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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14 00:4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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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小欣专栏---回到四月一日<1-10>
回到四月一日(六)律师提前过目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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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女子向我报料说张国荣骗她,想让我报道。放下电话,我想了很多,十分钟后,我回电给陌生女子。她的名字已忘记了,只记得她是名混血儿,轮廓分明,打扮艳丽入时。我先约见她,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可决定用什么方法处理。
我们在她家会面,她拿出了一些照片和证据,证明她与张国荣是相识的,还说了一些很不利于张国荣的话,详情和细节因年代久远已记不起了,但记得当时的感觉是她的话似是而非,动机是要打击张国荣。她还说她手上有些照片是很爆炸性的,我让她给我看,她推说时机未成熟,我对她的话的真实性很有保留。
可是,其他传媒会跟我有同样的看法吗?如果他们只听一面之词,那会对张国荣很不公平。
我让她暂不要跟其他传媒联络,我会否报道也会尽快回复她,她说:“我找你,就是知道你可以联络到他,我就是想看他的反应。”原来如此。
回到公司,立即致电陈淑芬(张国荣经理人),转述陌生女子的话,陈淑芬一贯硬朗地问:“真要报道吗?”
我告诉她,我不报道,其他传媒也会报道,他们会用什么角度、何种手法,无人预计得到。至于我,我可确保自己的操守,我亦声明我不会因与张国荣熟稔而徇私,这是传媒要紧守的防线,陈淑芬明白。
由于陌生女子的话涉及法律问题及有可能构成诽谤,我不想报道失实,便破例建议当完成报道后,给陈淑芬、张国荣和他们的律师过目,他们只可在有可能引起法律诉讼的部分提出修改,我再交由我的律师审核,认为合理就会接受修改,若无必要,定不改写,其他不涉及法律的部分也不会变动。
过程很顺利,要修改的部分很少,我的律师也认为修改合理。
报道放在周刊封面,引起哄动。周刊十分畅销,却无损张国荣形象,陌生女子也达到目的,不再缠着张国荣,一举三得,还是破天荒地让艺人和传媒双方均看过报道才出街。
这一役,让我死了很多脑细胞,却是采访生涯中重要的一课。
回到四月一日(七)蜡像-唐唐-最后一次访问
3/31
四月一日,张国荣的蜡像会在山顶的蜡像馆公开给公众凭吊,此文写于三月二十八日,张国荣的蜡像尚未公开,但有权优先看过这蜡像的人,认为蜡像仿真度达百分之九十几,只是熟悉张国荣的人认为蜡像的额头较扁,手比真人粗,鼻孔太大。
特别的是张国荣的蜡像不是放在艺人馆,而是放在名人馆,以表扬他对中国电影界的贡献。
张国荣离开两天后,唐鹤德在报上刊登了七个字:“夜阑静,有谁共鸣”,道出他的伤心欲绝。好朋友们天天去他和张国荣的家里陪他,大家都没刻意安慰他,只带美食去,引他开胃口,如常地打麻将、闲聊,唐鹤德有时会静静地坐在一旁,朋友便藉词逼他“落场”打几轮散心。
有一阵子曾盛传唐鹤德会带着张国荣的骨灰到美国去,与唐鹤德熟稔的朋友告诉我:“唐唐哪里都不会去,他一向以Leslie为中心,Leslie去哪里开心,他便去哪里,Leslie喜欢香港,所以唐唐也不会走。”
半年前在一个会所遇到唐鹤德,他很瘦,面色苍白,戴着帽子,把头垂得很低,刻意用背向着人,今日在半岛酒店咖啡座再见他,已好多了,他的憔悴已减,深陷的双颊稍长了点肉,戴着鸭舌帽,态度低调地与友人茶聚。
从前常在这里遇到他和张国荣,一年前,也是在这里约张国荣做电台访问——他的最后一次正式访问。
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我和朋友碰见张国荣、唐鹤德及朋友在喝茶,我走过去,半开玩笑地跟他说:“现在我求你,来电台做个访问吧。”那时候的张国荣已不再接受任何传媒访问。
他拉着我的手摇来摇去,笑着拒绝:“不去,你专门问尖锐的问题。”我只能说:“还有难得倒你的问题吗?你考虑一下才答复我。”便回到朋友堆里去。
未几,他走过来,由于灯光昏暗,他从后搭着我妹妹的肩头,以为她是我,逗得妹妹心花怒放了一夜。张国荣特地走过来是要告诉我,他答应做访问。
回到四月一日(八)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
张国荣刚走红不久时,我因工出埠,把总编辑的工作交托同事,由于当时的通讯不似现在般发达,透过长途电话跟同事决定了该期周刊的封面人物故事及二条三条后,他们却在截稿前加了一段特稿,由于时间紧迫,同事又联络不上我,在没取得我同意下,他们把特稿做了二条,内容是报道张国荣与应届新秀争用后台化妆间。
回港看到这报道后,马上找来执笔的记者问他该消息可有真凭实据,他竟说是听回来的;我问他有否找张国荣求证,他竟说截稿在即,没时间求证。我震怒,先不说对方是何人,问题是该记者没尽传媒的责任,道听途说很易出错。
张国荣的电话来了,替他搭线的是黎小田,张国荣很愤怒地在电话里否认有(像报道里)那样做,并指我刻意破坏他形象,我觉得作为总编辑责无旁贷,不可将责任推到下属身上,我只有说对不起。张国荣像听不到般,一直在发脾气,说话亦过了火,我的脾气也来了,两人在电话里对骂起来,这时黎小田接过电话说:“小欣,Leslie因为当你是朋友才会这么不开心,才会觉得你不疼他。”
“我明白,但我有苦衷,作为朋友,他也应该明白我不会这样做。”他第一个演唱会的场刊是我制作的,他冒着开罪周刊老大哥之险给我拍家居照,还有让我报道混血儿事件,当时我们年纪轻,大家都年少气盛,我觉得我们应该很明白对方,信任对方。
后来我们不知在哪儿碰见,已没事了,这就是张国荣,率直坦白,无隔夜仇,但这种性格在娱乐圈很吃亏,所以我跟陈淑芬建议:尽量由她代张国荣回应记者。陈淑芬也觉得这建议很恰当。
三年前,有一回,他给狗仔队跟出火来,他骂记者,且骂得很凶,我在电台节目里批评他,认为他这样做有失身份。一个晚上,我在半岛酒店的咖啡座遇到他,他佯装发怒:“嘿,你在电台骂我。”“我是觉得你不应这样做。”“有很多原因的,我迟些才告诉你。”那时我觉得仿佛走进了时光隧道,回到从前,一切在重演,不同的是我们都成长了。说罢,他便忙着跟其他人打招呼去。
直至他走了也没告诉我原因。
回到四月一日(九)想起他也想起她
人走了一年,怀念他的人更怀念,他的至爱为蜡像揭幕、酒店开追思会、封街举行荧光悼念会、餐厅供应张国荣最后晚餐、世界各地歌迷云集、出纪念册《History》、歌迷在报章登六版全彩色纪念特辑、在他离开的时刻(下午6:41)默哀、香港电影资料馆播放他的电影、金像奖追颁奖项、电视台做纪念特辑、研讨会、经理人提笔为他撰写《烟花烫》……
他不事先道别,走时一个人。
但由丧礼到骨灰安放,再到遗产安排,最后到悼念活动,没半句是非传出过,他有深爱他的人、疼他的好友,为他打点得妥妥帖帖。
她,走前为自己安排一切:遗嘱交托大机构,跟所有朋友道别,相约好友做寿衣、讲悼词,设计灵堂的布置,安排骨灰的安放……她在台上挥洒自如,在台下朋友簇拥,习惯话事(指挥),她监制自己人生最后一场戏,有个完整剧本,钦点演员,只求“往生净土”。
她却忘记了为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安排一个角色,对方以为被“飞”(甩),便硬要来当主角,把所有人骂走,是非此起彼落,把骨灰抢回去,推翻她生前决定的一切……
只望她已抵净土,别回头看。
看到他的至爱亲朋为他做的一切,越发觉得她苦命。
2003年的一个下午,在半岛酒店碰到他,他把我拉到一隅:“唉,她又出事了。”“谁?”
“是阿梅,今次你定要帮她,她前两晚喝醉了,醉得很厉害,竟给狗仔队拍到她的醉态,最弊(糟糕)是她穿了一条很短的裙,我怕她走光。”张国荣忧心忡忡。
安慰他:“不用担心,她没走光。”“你怎知道?”
告诉他:“今日报纸已登了,只是见到她的大腿,很美呀。”张国荣听罢很失望。
原本张国荣想我在节目里帮帮她,别笑她或指责她。事实是那个早上我已在节目里讲及此事,只是轻轻带过。
张国荣与梅艳芳情同兄妹,不是光说说的。
回到四月一日(十)完美张国荣
张国荣力求完美,从他家居的布置和款客之道可见一斑。
他刚走红时,搬到中半山,家里主色是白色,窗明几净,玄关处讲究地加建一根白柱,窗外一片山林,像置身欧洲。那次,他在房中换衣服,替我主编的周刊拍家居照,他至爱的保姆六姐端了碗猪肝枸杞汤给我喝,我坐在那儿,心里十分感激,他宁愿开罪周刊大哥大也给我拍独家家居照,拍完后,他还亲自驾车送我,然后就赶去开演唱会会议。
退休后复出,他怕外界说他出尔反尔,我说想想你的歌迷会多开心就够了。
回归后,他住在半山梅道,与梁朝伟、刘嘉玲为邻,有一天,他请了我、郑裕玲和毛舜筠去他家吃晚饭。
他那整间屋的色调沉郁,昏昏暗暗,只有进门处的饭厅天花扫上了蓝天白云的图案,墙上挂了一面镜,镜下放了一盆褐红玫瑰干花,很有歌剧《歌声魅影》的味道,杯碟碗筷是欧洲时装品牌-Versace-的家具系列,我们说他肯花钱,他说是朋友送的。
从饭厅处上几级楼梯便是客厅,那儿铺上深色地板,有迷人的维多利亚港夜景,有个小扁厅,放了张贵妃椅。由客厅拾级而上,便是他的睡房,深色地板、同质料包入墙衣柜、深色窗帘,窗外是漆黑一片的山景,忽然觉得如同站在陈百强当年“御花园”的家里,大同小异的设计,都是黑沉沉的。
忘记了那个晚上吃什么,四个人只忙着不停地说说笑笑,张国荣说笑话很有本领。
饭后,他领我们坐在客厅窗前,啖着醇厚红酒,薄荷巧克力送酒,欣赏窗外夜景,耳边响起悠扬的乐曲,笑声少了,四个人喁喁细语,说心底话,但已忘记实际内容。
这幅画面,一直萦系心中,尤其是那份温暖和愉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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