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百年传奇酒店：追寻张国荣生前隐世足迹 ”（2006 MING月刊）

蝴蝶君

出处：MING月刊 2006  P062~068
收录：荣光无限论坛
图片/录入：蝴蝶

Special Report  
泰国百年传奇酒店：追寻张国荣生前隐世足迹
[文]赵良骏 (香港导演)
[color=#FFA07A]（蝴蝶注：此文最早于2004年10月发表于《明报》1874期，《MING》中应该是转载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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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离开香港不远的曼谷河畔，有一间百年历史、群星荟萃的豪华酒店，曼谷东方酒店。张国荣告别前的5年，他几乎隔一个月悄悄飞来这里住几天。外人看来，这是“星光人爱星光地”的自然举动，但只有少数身边人才知道，是因为这酒店里有一个人，一个专业“知己”与“管家”身份的人，让张国荣可以安心卸下压力，把这里当作一个“家外的家”，度几天隐世快乐假期。
      听说，张国荣每次来这酒店，那管家都替哥哥安排入住特别美丽而有传奇背景的房间。这份体贴，使人想起《告别有情天》（Remains of the Day）里那位公爵与他管家的故事。
      之后，听一位常跟张国荣去曼谷玩的朋友说起：“哥哥去世后，我就没再踏进过东方酒店，怕触景伤情……”语言间，感觉他仍是怀念那里的。
      “我去一次吧。”我跟他说，“我喜欢传奇的地方和故事，可以尝试去找那照顾过哥哥的人谈谈，幸运的，还可以把哥哥爱住的房间和每个他喜欢逗留的角落拍摄回来，让挂念哥哥的人回味。”
      曼谷，时情时雨，室外到处带点潮湿，但一踏进酒店大堂，空气却似换了一股味道，闻到若隐若现的香茅幽芬，让人心神静伏下来。
      想找的那位照顾哥哥的人，名叫Paitoon，是酒店宴会部主管，他这一阵刚为泰皇后72岁办寿宴，正在休假中，最快两天以后才能见到。
       第二天吃晚饭时，一位酒店里的工作人员这样告诉我。
      “张国荣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他去世前一年的一月份。那天，我刚好远远见他在阳台边独坐看海，当时就觉得他身影很寂寞。我们带着摄影师在拍摄食物照片，离他很远，镜头也没对着他，看他很敏感地走开了。”
      那人又加问了一句，“他到底为何要……”
      “……”我也只能对他报以沉默。
      第三天早上。在咖啡室阳台坐下，期待着Paitoon的出现。据说，以前张国荣最常来这阳台坐，咖啡室经理总亲自招呼他，对哥哥有许多记忆。经理的名字很特别，叫冰，ICE。先和他谈谈。
      “Leslie是个很易服侍的客人。他本身就是一个照顾人的人。喜欢坐在最边的那张桌子，抽烟，看河，或看泳池中的人。遇上香港游客认出他，他会打招呼。”
      ICE见我点了烟，勾起他一个回忆。“Leslie抽烟，很少带火机，只顺手拿桌面火柴划火。火柴有风很难燃点，我见了马上去小卖部买个火机给他，印有公仔很便宜那种。下次来，他又没火机，我再次买，印了另一个公仔的。之后，他每次来，我每次送个公仔火机给他，几年间，这些公仔火机如果在，可以组成一系列。”
      我请他帮我买个那种公仔火机，他买了来。“以前送给Leslie的是泰拳公仔系列，现在公仔换了划浪板。”
      ICE其实很喜欢张国荣演戏，但永远不会在哥哥面前说起这些。“有一条线叫尊重的界线，应该和客人保持这点距离。”
      “Leslie 每次都叫咖啡，咖啡搁着却不常喝，差不多时间便自动替他换壶热的。”精于察言观色的人，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只想有点松弛，吹吹风，头发吹乱了也不太在乎。我总觉得，他是属于这条河的。”这是ICE最后的话。
      然后他视线望向我背后，Paitoon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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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朋友形容的那样，Paitoon胖胖的脸上永远带点微笑。不过，此刻他的眼中还带着许多问号。
      我明白他的工作涉及许多名人、皇室，对客人隐私极为保护，东方酒店在这点上要求极高。
      我告诉他一位朋友的名字，Paitoon听了名字立刻放心下来。“他是很好的人，你是他朋友，应该也是好人。”这句话，包含着一种特别意思。平常，他根本不见陌生人。
      Paitoon的工作常年面对无数身份尊贵的人，他对人需要很小心敏感，只有经过长时间接触有的到他信任的人，才会被他视为真正朋友。我提的那位朋友，是Paitoon信任的，他也相信朋友不会乱介绍人给他，有这种微妙联系，Paitoon终于说起张国荣。
      “我认识张国荣是因为嘉玲。”
      Paitoon在东方酒店任职宴会部主管已有15年。香港60年代粤语片红星嘉玲息影之后嫁了泰国富商并随夫移居曼谷，当时Paitoon的上司和嘉玲相熟，张国荣每到曼谷，嘉玲会接待哥哥到酒店晚餐，大家开始认识。
       大约12年前，有一次张国荣想来曼谷东方住，托嘉玲的女儿订房，嘉玲的女儿直接找了Paitoon安排，结果Paitoon不但安排了最好的房，连哥哥每天想吃什么餐，去什么有特色的地方，都一并安排妥当。一个照顾惯皇室的人如此体贴照应，从此哥哥非Paitoon不行。
      照顾巨星绝不是件轻松事，“Paitoon，明天我想去吃那家意大利菜。”哥哥一说，Paitoon就去安排，“就算最难订位的地方，我也有办法。” Paitoon笑得很谦厚，也很自信。
      但巨星有善变的权利。到了第二天早上，哥哥忽然说，：“不如该吃泰国菜。”千辛万苦安排好的事一下子作废。Paitoon不动声色再安排，照顾巨星的人最重要是应变力强，Paitoon深谙此道。
      有过多次这类变故，某天早上哥哥又对Paitoon说，“取消昨晚你替我订的A餐厅，我现在想去B餐厅。”“我没订呀，我知道你早上会改变主意。” Paitoon眨眨眼，哥哥笑起来，Paitoon已经摸到了他的路数。
      “最初Leslie来酒店，总戴着太阳眼镜或帽子，渐渐他越来越松弛，什么都摘下了。”抛下容貌上的遮掩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Paitoon让哥哥放下戒心。
      “有一次Leslie问我，Paitoon，你为何从来不要求我做什么，譬如，叫我替酒店的名人簿签名？”“你想这样做，我当然欢迎的。”他还是没有要求哥哥什么。那时，哥哥已跟Paitoon很熟，但Paitoon明白“要求和自发”之间的学问，他谨守着他对哥哥的“尊重的界线”。结果，哥哥自动替名人簿签了名。
      “往后，Leslie来曼谷前，总会早两个星期致电给我，问我有没有空，如果我刚好忙于搞宴会，他会改期等我有空档他才来。”其实这时期的Paitoon早已不应酬普通客，他指专责皇室宴会的工作，但只要哥哥来电，他甚至会放假陪哥哥，亲自开车做哥哥的司机，有时还一起飞去清迈玩。
      “Paitoon，你为何从来不打电话给我？”哥哥常问他，Paitoon笑而不语，心想明星最怕应酬人。但这次哥哥是认真的，“Paitoon，如果你不肯打电话给我，我以后就不再来东方酒店住！”张国荣已经把Paitoon视为真正的朋友了。自此，Paitoon不但会与哥哥通电话，有时还飞去香港见哥哥。哥哥会预先跟Paitoon说好，从机场哪个门口出来，哥哥的车会等在那里接他，反过来陪他到处玩。
      张国荣开告别演唱会那次，Paitoon和嘉玲也一起飞到香港，演唱会完了一起去哥哥家里聚会。
      有一年，7月7日，Paitoon的生日，哥哥特意来曼谷包了酒店SPA中心旁一间小屋替Paitoon办惊喜生日会。同样，当哥哥生日，Paitoon也会在酒店最高贵得Le Normande餐厅留下最好最大的位子给哥哥贺寿。
      好朋友除了分享开心，有时，更重要的是有共同的价值观。
      一次，哥哥问Paitoon，“如果有朋友向你借钱，借去投资高利润但高风险的生意，例如经营赌场，又答应付你高利息，你会借吗？”
      Paitoon很谨慎地想了想，说：“如果是真朋友筹钱用，我会借，但不是因为想赚他利息。但如果那人借去做赌场，赌场会间接地令很多人倾家荡产，我宁愿不借。”
      张国荣点头：“我跟你想发一样。”一番话，两人更加知心。
      “Paitoon，我常带很多朋友到酒店来，你对他们就像对我一样，付出很多。我知道你是看在我的份上才这样做。以后，如果有人借我的名字要求你做什么，你不需要花同样的心力。”哥哥对Paitoon说了这句体贴的话。
      Paitoon对哥哥是花足心力的，每次帮哥哥订房间便是一个例子。
      东方酒店里最具历史价值、最吃香的房间便是Author’s Wing（作家楼），楼中有几间色彩布置各具特色的套房，每间套房以一个曾来过这里的文学家定名，900美元一晚。
      张国荣最爱的那间是Noel Coward套房（英国著名剧作家），一间充满贵族式彩蓝色调的房间。如果这房被人订了，就选旁边另一间Somerset Maugham 套房（英国作家），布局相同，深桃红色调。
      除这两间，他还喜欢River Wing （河景楼）的1012号房，那里有个全河景阳台。
      “他最后一次来，是住哪间房呢？”我问Paitoon。
      “那次很不巧，刚好泰皇有很多国外宾客到访，Leslie住惯的房间全被人包了，我想尽办法，结果替他在河景楼顶层拿下一间1617号房。” Paitoon不假思索，一切都在脑子里。“Leslie来了，因为不是他住惯的房，起初不高兴。我跟他说，你左边的房间是英国雅丽珊郡主，右边的是中东油国巴林的总理，我是把你提升到这些贵族的同一层次，他听了就开心起来了。”
      “不过，Leslie以前总是很容易开心的。但最后一次来，他显得比以前静。” Paitoon也静下来了。
      张国荣最后那次来，显得很静。隔天，哥哥，哥哥的男友和Paitoon在咖啡室阳台喝茶，男友坐了一会儿上楼去，只剩下哥哥和Paitoon。哥哥忽然说：“我最近觉得很不舒服，会不会是中了巫术？”“应该不会吧，要不要陪你去庙里，跟高僧谈谈。” Paitoon以为哥哥是身体不舒服，他不知道哥哥当时已是病深。
      2003年4月1日晚上8点半，Paitoon收到张国荣身边朋友的电话，告诉他哥哥出事了。“我跟对方说，这笑话并不好笑。” Paitoon以为是愚人节的越洋玩笑。
      “他送过很多CD给我，CD上都签了名，写着‘谢谢你常让我开心！’”哥哥还很多次把歌词口译给Paitoon听，Paitoon最喜欢的是哥哥那首《左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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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看逝者足迹，最大含义，是让或者的人更懂得珍惜生命。
      来这旅程前，我的目的是简单清晰的：找Paitoon，看张国荣留下的足迹，去深切感受哥哥喜爱这酒店的理由。
      但是，这地方除了我最初的目的，似乎还有什么让我潜意识地留恋。
      我到酒店四周的马路走了一圈，贴邻的东亚贸易公司殖民地式大楼已经空置，但仍屹立不拆。大楼前一个油麻地式旧码头仍载渡人流，码头边一排平民式大排挡在供应午餐，一幅幅似曾相识的画面，高贵与平民的距离，咫尺而及，和谐并列。
      这些令人怀念的殖民地泛金画面，曾经也是属于香港的，但现在已在香港消失隐退，只剩下这里还有。作为香港最后一个贵族，哥哥的确是应该属于这里的。

蝴蝶君

备注：
这个Special Report 原本有7页，3篇文章。另外还有1篇金像奖系列稿。
因为主题跳跃较大，也担心标题不明之后重帖，在此分开发表，无故意拖沓之意，
请点以下的标题查看另外的同系列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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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蛋

哥哥在首场个唱的服装，有一件有个大口袋，好喜剧哦

lktgwd

蝴蝶君好细心啊~真是非常难得的报道.
哥哥的确是香港最后一个贵族.他的品位和喜好都是极高雅的.
可惜我们这些普通人应该是没机会认识这位管家,不然真想问他看看那些珍贵的哥哥签名CD....

ritacheung

多谢分享。。。
让我们又多了解一个哥哥的生活侧影。。。

蝴蝶君

诶呀，脸红了~~

有些地方觉得不太适合912，还犹豫了一下的。
可是真的很喜欢看与哥哥真实接触过的人的回忆，所以还是录入了。
现在看到美美的帖子，觉得这几天的辛苦都值得了：）

lktgwd

下面引用由蝴蝶君在 2006/08/27 08:56pm 发表的内容：
诶呀，脸红了~~

有些地方觉得不太适合912，还犹豫了一下的。
可是真的很喜欢看与哥哥真实接触过的人的回忆，所以还是录入了。
现在看到美美的帖子，觉得这几天的辛苦都值得了：）

呵呵,绝对值得~
这些珍贵的回忆,不经意的从他接触过的人,他身边的琐事流露出来,才是最真实的.
你为哥哥准备的这份生日礼物,哥哥一定开心!

残

蝴蝶啊,我真是无比认真地看完了啊.
真想抱抱你啊...太好的帖子了...

天是红河岸

这本书我买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本了，好大好重，三件套，但是抱回宿舍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青涩的哥哥，优雅的哥哥：）

你最红

好想哥哥啊！

fengyepiao

哥哥的足迹，哥哥的喜好，哥哥的生活……一切的一切……谢谢你让我更了解他！

lxlxsz

有机会去那里看看

我是骄阳

香港最后一个贵族--哥哥.
如果有机会去泰国一定要去东方酒店看看,即使没钱入住,也要去感受感受哥哥的隐世足迹.有钱当然就更好了,可以全方位的体念和感受~~~希望不是做梦!
谢谢蝴蝶让我们一同分享!

冰分

想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