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的告别(《南方都市报》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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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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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告别演唱会
有几首歌是只适合让某几个人来唱才最好的。比如徐小凤唱的《顺流逆流》，就十分切合她乐坛沉浮几十年的大姐身份，其他人唱不免就会贻笑大方，梅艳芳则应该唱《孤身走我路》，低沉的音色，也并不悲伤，但别的人唱哪有这般的心境。
　　黄霑最初写这首《明星》时，本来可能只是自己内心的感觉，歌词已经说得明白，曲调则略带幽怨，以黄霑拿手的口琴伴奏，是难得的好歌，在１９９０年１月２２日张国荣的告别演唱会上，张国荣就是最适合唱这首歌的人。
　　《明星》是张国荣告别演唱会的倒数第二支歌，张国荣唱道：
　　当你见到天上星星／可会想起我／可会记得当年我的脸／曾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当你记起当年往事／你又会如何／可会轻轻凄然叹喟／怀念我／在你心中照耀过／我像那银河星星／让你默默爱过／更让那柔柔光辉／为你解痛楚／当你见到光明星星／请你想，想起我／当你见到星河灿烂／求你在心中记住我。
　　这本是多数明星决心告别观众时的心声，但１９９０年的张国荣却比其他人都像“明星”，他原本受人嘲笑，忽然数年间红成“天皇巨星”，的确很像一颗 “明星”，所谓明星就是忽而灿烂，转瞬暗淡，明灭无常，张国荣多愁善感，自然感受更深，也只有这时的张国荣才配唱这首歌，如果是苦熬十年还未走红，当然不可以唱，如果是正在当红又不隐退，也没有必要唱。
　　难得的是《明星》每一句歌词又都切合张国荣的心意，再无一字勉强，如果是谭咏麟唱就会不同，谭咏麟世故得多，从来没考虑过退出娱乐圈时，时刻不忘投资赚钱，就算肯唱也只显油滑。张国荣感情多于理智，才会想“可会轻轻凄然叹喟”，一个男人，哭是不行，只有略为伤感，从眉梢眼角悄悄透了出去。
　　歌曲又该哀而不伤。若果是一流、二流歌星来唱《明星》，因为恐怕真有一天观众会把自己忘光，唱到“当你见到星河灿烂，求你在心中记住我”，不免显得太过悲凉，且有乞怜之意，对歌曲伤害甚大，但张国荣这样的超一流巨星来唱就不同，因为台下观众都明知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个正在演唱的人，不管他唱“可会记得当年我的脸，曾为你更比星星笑多”，或他唱“请你想，想起我 ”，只觉更添难舍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