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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07 18: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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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縫後的歌
文: 羅啟銳
我在鮮花撤走之後的一個濕悶的下午,路過飯店,地面上清洗的水漬還在,渾圓的一大灘,像一顆巨大的眼淚,從高處無端淌下,倒影著這幢雅舊的建築物。
隔著馬路,我遙看過去,像很多想念你的人一樣,在心中細細數著樓層,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一直數到二十四,才停下來。
我其實一直不明白,一個人躍下來的時候,怎麼可以同時往前衝這麼遠的呢,所謂落下,原來也包括往前嗎?
我想像你的身體,先撼到咖啡園外的平台,再撼到西餐廳外的廊頂,才翻落在熙攘的中區路上,一下兩下三下的震盪,一灘兩灘三灘的血印,你是在哪一下震盪中,終於失去人間的冥冥的呢?
這一切的暴烈,在當日,曾經如此轟若驚雷;但到了今天,隔著濕悶的馬路,卻又變得這樣靜默無聲。事實上,我現在記得關於你的另一件事,發生在前年北京Banana內的另一件事,同樣地從繽紛喧鬧,忽然變得靜默無聲。
那晚上Banana的房內,很多人都在,石雪在紅姐在毛寧也在,章子怡在外面熱刺刺地跳的士高,你在房裏面散渙地獨個兒大聲瞎唱,一首接一首,有些歌屬於你有些不屬於你,唱得其實有點心不在焉。
而每一次有人進出,我都會瞄見一些跟你當年一樣starry eyed的小伙子,趁著門開門關的一剎,窺看進來,有些聽到你唱一兩句快樂的歌,有些聽到你唱一兩句傷心的歌,但沒有人聽到你唱完任何一整闋的歌。
後來,就像你最後兩年的心情一樣,你忽然便不唱了,不快地扔下麥克風。大家都靜下來,雖然早習慣了這種情緒的跌宕,還是默默地喝著酒,除了剛跳畢舞、渾身汗濕地推門而入的章子怡,和趁機在門縫後偷看進來的一個北京小伙子,迷惑地看著失神的你,問他身旁的哥們兒:『坐在裹邊楞楞的,真是他嗎?』
小伙子當然不知道,這個楞楞坐著的,並不是真正的你。而到了今天,很多事情更是不再一樣了,真相與假象再說不清,石雪關進了牢,紅姐嫁了銀行大款,毛寧給刺了幾刀,章子怡繼續舞得起勁,而你一躍而去,剩下門縫後未唱的歌,和眾生楞楞的今個四月。
羅啟銳
明報周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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