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我最爱的《枪王》

来迟了 · 发表于 2010-09-15 13:07:18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评“枪王”
By:朱夜
转自《张国荣艺术研究会》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不知道苗警官已经被RICK杀了多少次。

　　在射击赛场上，他们都是顶尖的高手，彼此相差不足分毫。在射击场外，苗警官（方中信）是警局的精英分子，有一个做医生的中产阶级的太太，是中产阶级主流和社会中坚力量的缩影。他热情，开朗，外向，自信。而RICK（张国荣）却是因车祸受伤，放弃职业选手生涯，改做为人加工改制枪支营生的边缘人。他冷漠、寡言、内敛、自闭。三年前，RICK还不希望自己改的枪支沾血。在一次和苗警官比赛的最后一个回合，出现意外情况，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友和在场的其他人，枪杀了苗警官发狂的同事。从此他尝到了杀人的快感，逐渐操起了作为杀手的职业。而苗警官的任务就是在他杀死更多的人以前把他绳之以法。

　　从故事的结构来看，“枪王”没有专注于一般破案影片的卖点－－悬念。从片子一开始，观众就会猜到那个职业杀手肯定就是RICK。苗警官也没有把观众当傻瓜，去故意制造悬疑。现场留下的痕迹清楚地表明这是射击高手所为，全香港也没有几个这样的高手。于是警方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RICK身上。

　　在审问中，警察软硬兼施，威逼利诱。RICK只是插着手，冷冷地坐着，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身处世外。警察让他和另一个同样是射击爱好者的正在接受调查的富商面对面接触。警方怀疑正是这个富商雇佣RICK杀死污点证人和保护证人的警察。只见富商东拉西扯说着些有的没的，而RICK始终保持冰雕般的冷漠。突然RICK转向墙角的摄影头，夸张地拍着手大笑起来：“苗警官，干得好！”他的嘴在往上翘，他的脸上堆起了笑容，但是他的眼睛依旧空洞而冰冷。如果在旁监视的警察神经不够坚定，只怕要当场翘掉。

　　最后没了招数的警察以所藏汽枪火力超过限制为由逮捕了他的女友，逼他认罪。然而RICK和女友所收藏汽枪实际并未超过标准。当警察当着RICK的面在女手手上铐上手铐的时候，怨怒不平和备受侮辱的RICK怨毒地瞪了面前的警察一眼，然后死死盯住了警察腰上的枪。他的身躯略向前倾，仿佛受到了那支枪致命的诱惑。他紧咬住嘴唇，下颌和右手食指剧烈颤抖，眼球死命盯着下方的枪支，而眼皮带着最后一丝理智拼命往上，似乎要把眼球从危险的诱惑上移开。这时镜头突然转为黑白。镜头的视角从下往上，枪支位于最近处，与RICK杀死人的眼神恰成一条线。也许就在眼帘一眨的间隙，周围就将横尸一片。

　　最后理智占了上风。RICK收回手指。镜头转为正常的彩色。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RICK拂袖离开。然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的严密监视下。他冒险穿过高速公路意图逃避，却仍在一家商场的公共厕所里被发现。警察大模大样地在他身边的水龙头洗手，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就算他逃到天边也逃不出他们的掌控。镜头从左向右移，RICK面朝左，镜头只拍出他的侧面，他的脖子朝前梗着，下颌稍向前伸，咬肌突起，想必正狠狠地咬着牙齿。他的面部固定朝向镜头正左侧，而他的眼睛，正死死定在眼角，朝向镜头正右方警察走去的方向，和面部的朝向成突兀的交角，有股说不出的刻毒和诡异，杀气顿生。

　　RICK选择了杀死杀伤警察作为报复。

　　在警方周密的围剿近结局时，RICK提出和苗警官单独一战。他走进影剧院，在银幕前站定，望着站在末排的苗警官，等待最后一击的开始。他叉着腿站着，两手举在腰间离枪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斜着头，光线从他身后的银幕中散射出来，他的脸几乎浸没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露出面部的阴影，仿佛夜行的大型肉食动物。那眼神中全然没有悲伤和绝望，只有凶狠、怨怒和蔑视，穿透力绝不逊于加大火药量的子弹。他嘶声吼道：“ARE YOU READY？”苗警官举手作答。然后各自拔枪。结局当然也是一定的－－好人活下来，坏人见阎王。不过窃以为苗警官赢得实在不光彩：RICK的手臂受伤而他没有；RICK站在银幕前，轮廓很清楚，很好瞄准，而他站在剧院最深最黑的地方。

　　然而RICK的眼神并非只用来杀人。在3年前射击比赛的前夕，他和女友在休息的间期共同备战。女友为他按秒表，他面对一份场地地图，端视片刻，眼神开始出神迷离，浸透于即将到来的紧张激动。然后他闭目瞑想着现场的地形和标靶的分布。在射击、体操和舞蹈等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精确完成动作的项目中，很多高手常常用这种称之为“内模仿”的手法来训练自己。这时镜头模拟着RICK冲向目标时枪口的视角，快速在目标间移动，骤然停止，迅速拔枪到位，连续射击。这一段镜头所用特技不多，然而相当精彩，扣人心弦。虚拟射击结束，RICK猛地睁开双眼，女友告诉他只有8秒多钟，他的眼神转为热切而坚定，充满了自信的喜悦。高手的性格，不需言语，尽在眼前。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编导尔东升和罗志良不知已经被我杀死多少次。　
　
　　难得一个偶像出身没有经过科班训练全靠天赋和勤奋去揣摩的演员可以达到这样出神入画的演技，传说中度身定制百般修改的剧本竟然是这个样子，既没有交待RICK心路变化的过程，对RICK内心矛盾的刻画也比较薄弱，只能单调刻板地用镜像、喊叫来表现RICK的疯狂和倒错，更不用说那个忠诚到奇怪的的地步的女友的动机。剧本是电影的灵魂，镜头是展现灵魂的窗户，演员是窗玻璃上的映象。没有一个好的灵魂，只能是浪费了美好的映象。

来迟了 · 发表于 2010-09-15 13:09:54

假面的意志——说说《枪王》
By：狠狠红
转自《张国荣艺术研究会》
Ⅰ
可能那一瞬间他没有想到很多东西，只有一些印象模糊掠过——关于这座城，关于这个世界，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城一直是青寒青寒的色彩，像是某些颜色被刻意洗去了，又或许无论任何颜色他都不再记得，亦没有注意过，他只认得枪壳的乌黑，子弹被打磨后发出暗暗的哑光。
Rick生命中最后一个地点是在青依城的百货大楼。那天很多人都记得，他们正在看一部有一搭没一搭的片子，但是有人慢慢的走过银幕，又慢慢的站定，人群开始有些骚动，操你老母，滚啊，挡住了你知不知道，痴线啊。然后他们听见了枪声——不是电影里的枪声，而是就在身边，空气中火药味在弥漫。他们听见有人在大声喊：“全部趴下，不要动。”而另一个声音说，“准备好了吗？”枪战片搬到了现场，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他们没有想过，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枪战是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事情。
“砰砰”“砰砰”，几乎是同时从两头发出的枪声，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既不精彩，又不刺激，那么短的一瞬间，他们就经历了一次枪战，手心还没有来得及出汗就已经结束。
有没有人在这场枪战里死呢？没有爆炸，没有火光，仅仅是砰砰几声，这样就结束了？

Rick不知道之后他们会带他去哪里，他亦不可能再知道。那已经是和他无关的事情了。他们会怎样处理他的尸体，给他怎样的墓志铭，第二天的报纸会怎样评说这场枪战，他们会赠他一个怎样的变态杀人狂的称号？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子弹出膛的那一瞬间，他没有躲避，他知道苗志舜也不会躲避。他知道自己必定会中枪，苗志舜也会。那么到底是谁先击中了谁？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快呢？赢的人又会是谁呢？他以为自己会很想知道是谁赢了谁，但那一刻，他发觉这些其实索然无味。
其实这是早就预知的结局。他早已知道自己必伤于枪下，甚至他会因为枪而毙命——如果他是最受枪宠爱的枪王，枪会要用他自己的血液来豢养它，终究人类到底有没有和魔鬼做过交易？玩火者必自焚，手握利器的也必定被利器所伤。
只是在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记起了很多，想了很多，但意识之内一片混沌，他闭上眼睛，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又觉得无比满足，几近哀伤，但距离幸福也从来没有如此之近。血从他的伤口里汩汩流出，这么这么的暖，但血已经开始凉。

练枪的人有没有被枪打中过？苗志舜相信自己是高手，虽然从来没有中过弹，他不知道Rick有未中过枪，他希望他没有，这样对两个人都公平。一直以来，他使用的枪都足够安全可靠，连走火的可能性都不大。他学枪是因为他是探员，非常优秀的探员苗志舜，从读书起就是好学生的苗志舜，枪法比他的同事们都要好，职位升得比他们快，人很聪明，又肯努力，比别的同事多用一份心，别人忙着泡吧喝酒赌马玩股票的时候，他在研究犯罪心理学。他和他的妻子结婚了很长时间，他们相爱并且彼此关心，这一生充实饱满，如果从来没有Rick，那么这一生简直无憾。
为什么他会遇上Rick呢？为什么上天总是既生瑜又生亮？为什么上天要让他们举枪相对？
赢的人一定要是我。

“如果我将不再拥有血液，那么我的血再也不会因为渴望而焦灼、而疼痛。那么这终究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血时常都在渴望，渴望的那么深、那么热切。就像拿几百瓦的白炽灯照着自己的喉口，那样的干渴且疼痛。”
Rick拿着枪对着镜子。镜子里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的眉眼，和他一样的热切期待。他拿着枪趋近，轻声问镜像中的那个人，你准备好了吗？你想不想？你要不要？我帮你啊，我帮你啊。砰砰、砰砰，Double Tap，又是一个Double Tap。他的血在他的喉口涌动，急切的拍打着他的神经。
他的渴望，不过是想看见血从枪孔中流出，新鲜的血液，空气中有微微的腥气。他的渴望，其实和别人的渴望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像有人渴望有很多很多的金钱，有人渴望自己是一架永不喊停的性爱机器，有人渴望爱，有人渴望名和利一样。他只是渴望杀和血，为什么唯独他的渴望有错？
唯独他的渴望只能用自己的双手来完成，别人帮不了他，他渴望，杀很多很多的人，又快又准，一个接一个的Double Tap。如果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可供自己取乐，他会对自己举枪，Double Tap，毫不犹豫。
怎么可以因为他的渴望有异于他们便定了他的罪。
面对自己的渴望，他是何等纯白无辜。

杀了JOE，苗志舜会怎么样？那一刻，Rick是何等愉快，苗志舜一定会很难过，他会以为砍了自己的头都没有这么难过，苗志舜以为自己是多么正义多么善良的一个人。他杀了JOE，那个在比赛场不发一言阴森森在他身后给他制造压力的人，他要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在旁的压力，他欠他的，他要他命来还。他杀了JOE，苗志舜会怎么样？如果他事后检查案发在场，他会脸色阴森一言不发，他还会看见JOE在桌上摆的那些照片，那样他便会想起JOE生前与他何等老友，他会变得震怒，走过封锁带的时候他是会伸手撕了那个碍眼的东西，还是干脆一脚蹬断？他会把车开的很快吗？他会带着他的枪，怒气冲天的来找他吗？
他何等明白苗志舜。但是苗志舜不会明白他，他不会知道为什么第一个就挑了JOE，他不会明白自己已经等不急了，如果要刺激他们的神经，他的下手会和他的枪法一样，又准又狠。
他怕吗？我可不怕。

歌莲在黑暗中缓缓跌落。
如果她可以杀死他，她会那么做。她会以为自己是在拯救她，像杀死一个麻风病人一样，而他甚至比麻风病人还缺少无辜。她以为他可以选择，他可以选择从善或者从恶，又或者，她以为自己可以帮助他选择，甚至改变他的选择，但这一刻她才明白，其实他和她都没有选择，她以为她爱他便可以拯救他，但她怎么可以伸手挥开他的生命，如果她开枪，只要她开枪，那么一切都会中止。但是，她只能，她只能缓缓跌落。
她缓缓跌落。我以为我们有很多很多选择，但是我们的意志又何其软弱，我以为我们有很多很多条路可以走，但我们冲出去才发现处处死路。
当Rick再开枪，那么Rick的选择也就成为歌莲的选择。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歌莲觉得或许自己错了，又或许是别人错了，为什么会这样呢？那一定是谁错了，何以落此不堪境地，肇事者是谁呢，这个错误是从何开始呢？
如果上天给予我们以选择的机会，却不能给我们选择的力量，那其实是说，能走的路只有一条。有很多很多的假面，意志的假面、选择的假面，人生是一个假面的舞会。

第一次杀了人之后，Rick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说，医生我失眠我睡不好，经常感觉胸口痛，头也很痛，他说他有幻觉，他睁着眼睛说得好入戏。医生还安慰他说你没有错，每一个人碰到你这样的情况都会开枪，只要你相信自己没有错或是出于被迫，要明白，你是为了救人才开的枪。转过身他会对自己的女友说：“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医生，我知道我自己杀了人，但是我很开心。”医生说他会和以前一样，但是他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恶在他骨头里滋滋生长，无人识得。他觉得自己可能似一只鬼，披着一张画皮做人。
怎么可以说成是恶呢？鬼脱下自己的画皮怎么可以说成是恶呢？他只是知道，不过是有一些东西如种子般落地之后便会茁壮成长，怎么可以说种子有错？怎么可以说开出的罂粟花有错？怎么可以说栽培罂粟的那块土地有错？唯独那个狡猾的播种者，早已清白开溜。
第一次看见血肉横飞的场面他那么惊动。杨受成在他面前用他改的枪打一只冰冻过的鸡，肉一块块从那具冰冷的尸体上飞溅出来。他以为他的表情不会出卖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只是惊动得忘了摘下耳罩。
如果他曾经有过选择的机会，那么他并不想成为怎样怎样的一个人。他除了有些自闭外，是一个好人，遵纪守法，唯一的嗜好是枪，有替人改枪的牌照，也算是正当职业，有一个相爱的女友——但是是什么不肯轻易饶过他？
那是必然的吗？如果那天破产的警察没有把枪指向歌莲，他会不会开那两枪？如果他没有开那两枪，或许他永远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的天性。但是他没得选择，判断只是分秒之间的事情，如果他不开枪，那或许歌莲就会中枪。

或许那天苗志舜是可以选择的。他是探员，又是那个朝人群开枪者的朋友，他有没有得选择？他应该怎样选择？
选择成为杀人魔还是成为模范探员，这个选择对苗志舜来说简直滑稽。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向另外一个人开枪，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他的朋友。
选择开枪还是不开枪？选择打手打脚打心脏还是打头？他有这么这么多的选择，但是他最终没有开枪——甚至连不开枪都不是他的选择，他只是迟疑着，叫旧日老友放下枪，不要乱来。别人抛给他的问题，他抛还给别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其他的选择。就像他做了探员，就不可能再去做罪犯。因为他是探员，所以他相信Rick是失心疯了，那老余是不是也疯了呢？他是探员，他怎么可以是Rick？Rick杀了JOE之后他满世界的寻枪，他想着他要去杀了Rick，他的妻子拦住他说：“我不希望你拿着枪去乱杀人，你这样和Rick有什么区别？”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有说服力，他怎么可以是Rick，不不不，他永远不会是Rick那样的人，即便那一刻他嗜血的欲望不必Rick少多少。

Rick像渴望生命渴望拯救般的，渴望着血。
此刻，他多么多么的想，他的枪也多么多么的想，在这间空荡荡的房间里，他拥有的，只有他自己。
是一口忽然间涌至喉口的血，他的呼吸也因此有了甜蜜的血腥。他的呼吸渐浓，像食肉草一样，期待一具活生生的生命来，来来，深红深红的深渊，来来，从枪孔里盛开的一朵血之花，何其芬芳迷人。这一刻，肉体极度极度渴望，渴望他的子弹可以洞穿一具身体。如果此刻他喊，是因为他渴望吞噬，从皮肉到血液，身体无一处不在渴望，以火以血完成，他拿着枪抵着自己的头颅，越握越紧，越紧越渴望，每一滴血液都在渴望，都在疼痛。
那一刻，他多么渴望杀死自己。
就像是自己选中了自己，献给枪的祭品。在烈火中，他可以多么神圣的燃烧。
一直燃烧到万物成灰，会有多大的满足？

那一天Vincent很开心，就像期待什么东西那样开心。他知道这次他有份参加一件大事，今天他们警察要去青依城的百货公司和Rick交换人质。苗警官带上了警局的得力干将——他是其中一员，他向苗警官申请的时候，苗只问他：“他背对你的时候，你会开枪吗？不开枪就马上走，帮忙的话就开枪。”他点头，这样他就被选中了。他知道苗一定要Rick死，不论是哪种手段，Rick都要死。
这算不算一场绞杀呢？冲锋队、飞虎队都在待命，只要Rick一出现，就有无数的狙击枪对着他——但他希望最后杀死Rick的那个人是自己。
他很想杀了Rick，或许在场待命的所有人都希望杀了Rick的那个人是自己。他的机会不比他们多，也不比他们更少，他知道Rick的枪很快，或许他杀不死Rick，还会被他杀了。但是他还想试一试，这样的机会不是经常都有。他喜欢开枪，这却是一个对着活人开枪的大好时机。
事实上他的机会比其他人都要好一些。Rick拉着歌莲进电梯的时候，他就在他们的身后，如果他这个时候开枪，或许Rick逃不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一点点怕，他的手伸向他的枪——这把枪和Rick的枪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的枪是代表着警察的，而Rick的枪是一个罪犯的，这个时候他到底应不应该开枪？
他尾随着Rick和歌莲，看着他们往电影院的方向走。Rick的情绪看上去并不好，焦燥不安，明显处于难以自控的癫狂状态，失去了他一贯的冷静。
看上去这正是他开枪的好时候。他向前面的那两个人举起了枪，但是歌莲却挡住了Rick，传话器里是苗警官的指示：“开枪！开枪你听到没有？我叫你开枪！”他微微的一迟疑，但是永远都来不及了。
他会记得Rick突然转过身来，扭曲的那张脸，向他开枪。人群中一阵骚动。是什么地方错了呢？Vincent不会再知道，他也不会再知道，Rick脸上难以自抑的兴奋，对准那具已经不再具有生命力的身体一通狂射。

歌莲所记得最后的Rick是在青依城，Rick突然回转过身来对着Vincent狂射，子弹掠过她的脸颊，她的头发也被风带起，巨大的枪声中，她只记得Rick那张因为兴奋而痉挛的脸。
这天终于撑不住，要塌下来了。天要塌了天要塌了，Rick终于完全失控，她为他小心翼翼建构的那道墙，保护不到别人，更保护不到他自己，这么轻易就戳破了。她冲上去，护住他的枪，她想对他说不要不要，但是她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是哭叫着，那一刻她是如此恐惧，她不知道她的恐惧从何而来，只是知道天要塌了。
再一次，血之花绽放，于微冷的空气中，甜美而又清醒。

Ⅱ

对于《枪王》，一直是觉得有很多话可以说的，也一直对自己说，会在恰当的某天，停下来，好好说说《枪王》。但恰当的某天是哪一天呢？满足表达的冲动或者拥有深思熟虑后的通彻，总是不能兼得。我时常想说，但又时常拥有了张口的动作，却忘了想发出的音节。只是为了要说，反复的看着《枪王》，这大概是除了《春光乍泄》外，看过最多次数的张国荣的影片。

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写下自己的感动和感悟。若将来时的路从头再走过，那么，《枪王》是这条路上一块巨幅的指路牌，最终我绕回到了这里，即便早已知道结局，再次面对的时候仍然会心动——不是一开始就可以明白生命中会有很多伏笔，谁又能说清今年的大雨磅礴，缘起于旧年哪朵烟云？回头看，仔细对照起来有更多的启示，我亦害怕下笔匆匆，遗漏太多，误会太深。事后我们才哭，不恰好在那一个时刻，当时通常没有足够的智慧来解题，但我必须为自己交上一份答卷。

仍然记得第一次看《枪王》，是在安徽有线频道的930影院。那个时候已经相信张国荣这一个名字便是一部电影的质量认证书，看到他参演的片子会格外留心。但《枪王》的班底不算一线，并且又被影评和观众忽视——那个时候正是拿着电影杂志去音像店淘碟的年纪，所以即便是为了那个名字停了下来，仍然没有抱太多期待。但是看过之后，却让我很长时间陷入了思考——关于人性、关于教化，人类应该站在怎样一个立场，用什么样的态度，怀有怎样的包容去接受有异于常态的生命。

关于善和恶，张国荣自己说：“不要永远将一个人物定为一个好人，或一个衰人，因为一个人是有灰色地带的。况且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我们又如何划分一条界限。”这当然并非什么高论，事实上现在除了某些政治宣传片，已经不会再出现那种绝对脸谱化的“好人”或“衰人”了。从导演到观众到影评家都在努力给一个个角色寻找“人性”，寻找“佢奸摡理由”。其实双足仍然站在黑白分明的地带上，目光从上至下从远处投来，即便怀有悲悯，也不过事不关己，寻找原谅的理由，却始终难以深入，贴好了标签，总结成某一种特别属性，从此塞进一个密闭的黑匣子里面。因为没有切肤之痛，于是也乐得大方，乐得宽容。

想起另一部著名的描写这种非理性的杀人狂电影，名字起的理直气壮，《天生杀人狂》，但内里仍然气短，所以导演要花费那么多的心血去描写男女主角周围糟糕的人际关系，糟糕的际遇，不得已拾起枪支向人类开火时，我简直以为他们换一身衣服就是行侠仗义的超人了——但《枪王》不是的，《枪王》比那部外强中干的电影更适合叫这个名字。没有那么多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是It`s my nature。

表示想演一个“变态杀手”的演员似乎很多。尤其是被人称作花瓶的明星更是热衷于在口头表达对这种角色的向往。但其实，真正成功演出这种“变态杀手”的演员，一时间在印象里还难以找到其他华人演员。同样，如果演出一个“变态杀手”的原因仅仅是为了证明演技，张国荣大可不必，他早已不需要向人们证明什么，因此便很欣赏他说起为什么接拍《异度空间》时候用的话，因为喜欢dark drama。那一次访谈用的标题是《张国荣——浮游在心灵阴暗处》，虽然他说有时候不愿去见心理医生，不愿进一步认识清楚人的心理。但我们其实知道，他早已对人的心理分析着了迷。他说《枪王》是近年来很多人给他credits的电影，我相信，这些信任除却演技之外，更多的是信任了他对一个有着浓重阴影的灵魂可能达到的契合程度——这就不仅仅是演技的问题了。

《枪王》的技术指导，也是片中joe的扮演者张民光说：“几位主要演员悟性都很高，张国荣学得最好，不但形似，连情绪、感觉他都捉到，真是专业。不过，我觉得其实哥哥绝对不喜欢暴力，他虽然学得好像，但并不喜欢开枪，反而方中信同谷德昭就十分喜欢开枪。”但是他真的讨厌暴力吗？在面对“你认为一个好演员通常也是一个psycho吗”这个问题时，他很迅速肯定的做答：“Definitely。我认为是。有时一个演员会激气到脑海出现很多幻想——例如用刀插人！”看到这个回答，我是释然的。我不太肯相信有天生就完全纯良的人存在，亦相信无选择的善良，和后天在自由选择中建立起来的具有价值倾向的善良相比较，后者更为可贵，而前者正是萨特所说的“不诚”。

那么方中信扮演的苗就是这样一个“不诚”的人。他全心全意扮演着他的社会角色，他的行为由他的所扮演的角色来决定，他逃避着选择，在面对旧日同事突然变成危险人物的时候，他逃避，在面对自己内心欲望的时候，仍然逃避，在他震怒的时刻，这句话对他的作用是巨大的：“我不希望你拿着枪去乱杀人，你这样和Rick有什么区别。”果然有足够说服力，他放下了枪，苗将自己和Rick划分开，“我永远不是你那样的人”。然而，人类潜伏着的血腥因子不知不觉的开始引导他，当他目光冰冷的部署如何不顾一切也要绞杀Rick的时候，那样的癫狂状态不自觉流露了同Rick一样嗜血的天性，他的妻子表面上为他扑灭了熊熊的暴力之火，但他的内心已经为自己打开了一条通往血腥的秘密通道，这条通道笼罩在伸张正义的光环下，他在这条路上疾速奔驰而不自知。

其实我很想知道，在枪杀了Rick之后，苗会不会成为下一个Rick？

不要高估你天性中的善良平和。如果有机会，你会不会诚实面对你内心的暴力欲望？交换人质的那一场戏，百货大楼里周密的部署着——看到这里，除了紧张外，你有没有一点激动？甚至还可能有一点兴奋？请诚实面对。至少我无力自持，哪怕明知这个埋伏是为我至爱的张国荣所饰演的Rick所设，我仍然能够清楚的感知，自己体内的暴力已经要和片中那还没有溅开的血腥亲切应和，作为动物的一种，人类对于血腥召唤的感应是基因里早就埋下的罪。

如果说Rick的痛苦是来自于天性的蠢蠢欲动和道德的交战，我并不认同。在Rick对女友说出：“我知道我杀了人，但是我很开心”时，我已经相信，他的交战不是对外，而是对内，他将面对一个不再熟悉的自己，他的未来将不可预制，个性发展也将不可掌控，是开车的时候突然发现刹车失灵的恐惧。人类其实并不自由，那正是福柯所说的权利概念——权力不是一种外在的有形的机制，而是监控人的内心控制。他早已被人内化在自我之中，使人的自我成为自身欲望的劲敌。它使人害怕自己的欲望，甚至害怕自己的好奇心。

Rick的痛苦并不持久，当他再次拿起枪，面对的已经不是自己在镜子中的镜像，而是直接的，让枪抵于自己的太阳穴。这一场的灯光很暗，存心不让观众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类似于呜咽的笑声，他的紧张，因为欲望在这一刻的堆积，而兴奋无可派遣，肉身在这一刻极度渴望，渴望以血以毁灭完成。我相信有一天Rick会给自己一个DOUBLE TAP ，对他而言，对生命的毁灭所带来的快感是唯一的生存之道，如果他杀了自己，必然不是为了理性战胜软弱肉身这样的借口，不过是为了取悦自己——快乐与自毁同步，不仅仅是单纯在某个个体上的象征，更是人类的命运，所谓的进步是一条饮鸩止渴的道路。

那么是否可以明白《枪王》之外，作为Rick的张国荣表现的让人觉得是“绝对不喜欢暴力”，而作为苗的方中信和作为Vincent的谷德昭却很喜欢开枪？张国荣是有选择的，因为他可以明白暴力的诱人和黑暗，恶之花何其芬芳迷人，所以会选择抗拒，才会懂得洁身自好。而方中信和谷德昭却并没有机会去深入那个黑暗世界，没有苦苦的挣扎过，有着不明后果的乐观，掉以轻心的放松。

方中信的表演大多时候不功不过，但是有几处让我颇为失望。尤其是在电梯上交换人质的那场戏，从头到尾瞪大了眼睛，除了愤怒之外，在他脸上找不到其他的感情层次。过于单薄的表现力，使得苗这个人物失去了很多值得发掘的意义，对于角色缺少深入体会，按普通观众对角色的理解演戏，一招一式严格遵照标准范式，吝于给观众额外的惊喜。方中信的苗志舜是一个“演”出来的角色。

仍然想说《枪王》严峻的冷色调背后其实有巨大的热情，有思考和反省的力量，有焦灼的渴求和寻找，但是懂得克制。《枪王》最大的好处在于本身没有居高临下的冷眼，对于人类的欲望、软弱肉身这样的哲学主题，导演和我们一起在故事里寻找理解的机会，而这一切，因为有了张国荣这样一个“死在角色上”的演员，才能在观众心理共振起一片低低的哀鸣。

最后想说一些题外话。演员其实是一个很残酷的职业，表面上风光无限，但是在人们的价值判断里仍然不过是下九流的把戏。即便成功如张国荣，最近在一次网上十大文化偶像评选中，仍然有那么多的人对他的入选而愤恨不已。骨子里仍然是觉得：呵，不过一个戏子，地位轻贱。又或者，人们可以把尊重给予那些一辈子只在银幕上演出十全英雄的人，却不肯面对这样一个企图用表演来寻找自由寻找突围可能性的演员。

而什么算是高贵的职业？人们通常认为作家画家之类为高贵职业，尊称这些人为“艺术家”，但挂着羊头卖着狗肉的人似乎在哪一种职业里都不缺少。如果一个人热爱自己的职业，向这个职业投入了十分的热情、十分的严肃、十分的才华，那么这个人从事的职业算不算得上高贵？任何一份用了心，倾注了灵魂的职业都值得人们尊重，如果做不到，即便是再高贵的头衔下面，也不会包含了一颗高贵的心灵，其意义不大于动物园里一只挤眉弄眼的猴子。

来迟了 · 发表于 2010-09-15 13:13:43

人之初，性本善？—— 我看枪王
By：来迟了
转自《张国荣艺术研究会》

2000年出品的影片《枪王》，堪称张国荣电影生涯中又一突破性的成功之作。片中张国荣首次扮演反派角色——变态冷血杀手彭奕行（Rick）。与之演对手戏的是另一位港星方中信，扮演警界精英苗志舜苗Sir。
这是一部在情节安排上没有什么新意的影片，有着大家熟知的正邪相争而终于邪不压正的老套情节。影片的结尾，冷血杀手一如既往的被罪恶克星、警界精英所击毙。通常这会是一个大快人心的结局，可以说是众望所归。没有人会去追踪所谓的“善”与“恶”的根源。然而因着张国荣的出色演绎，我对这个结局竟有些不能适怀，于是尝试着，随着他的脚步去探寻一个未知的未知的世界……

在拍摄花絮中，剧组人员无一例外的谈到了来自于“枪”的压力，那是在拍摄过程中大家的真实感受。用编剧尔东升的话讲，枪是有魔力的。该片的技术指导、两届全港射击冠军张民光更是说：当玩枪到一定的程度时，自然就会很想知道枪打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事实上，枪带给人的压力正是来自于它对生命所能够产生的巨大影响——它几乎可以在任何时候轻易地拿走你的生命！从某种程度上说，它是凶器，因而有着嗜血的本性。有了这种嗜血的诱因，善与恶的天平就更加难以平衡。

Rick是一位射击高手，在行内颇富盛名。他沉默寡言，性情内向得几乎有些自闭。他视枪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只有枪才能带给他成功的喜悦和超越他人的满足。但正因为他爱枪并且真正了解枪的实质，所以才更害怕那种致命诱惑。
张国荣成功地通过富商杨正祥在枪会以死鸡试枪以及赛场上余Sir的突然发难两场戏表现了Rick与心底恶念的斗争：
第一次，当子弹击中目标，鸡肉四下飞溅的时候， Rick脸上的震惊让我们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心底的噪动。他知道自己无法抵挡那种诱惑，于是在杨正祥举枪瞄准活鸡的时候断然收回了自己精心改装的杰作。应该说，这场戏的实质其实应该是Rick的理智与心魔的第一次交锋；
而第二次，比赛场上的意外对Rick造成的震撼是无法形容的。当炒股失败几近疯狂的余Sir将枪指向惊慌的人群时，Rick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呼唤！他的呼吸急促起来，颤抖的手指犹疑着徘徊在枪柄处，一直关押在心底的恶念拼命撞击着理智的牢笼…...

请容我大胆些推断——如果没有片中另外两位重要人物苗Sir和Joe的推波助澜，或者Rick也还不至于走上一条不归路。

首先是Joe。身为纪律部队射击比赛教练的Joe相当看不惯Rick的傲气。讲到射击与枪械改装，Joe自认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行内人士对Rick的认同与推崇令他有些不快。所谓“既生瑜，何生亮”？也许，他不能容忍这个人同时在自己引以为傲的两个方面超越自己，就算是同为射击高手的上司兼老友苗Sir，在枪械改装方面，不也求助于自己吗？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无法宣诸于口的阴暗情绪，导致Joe在平日的接触中总是不自觉地对Rick冷语相向，更在比赛中利用裁判的身份公然对Rick制造压力……
在苗Sir眼里，生活应该还算是美满的。同样是射击高手，但却身为警队精英，头脑清晰，反应敏捷，有着令人羡慕的大好前途，有着肝胆相照的朋友、拍档，还有一位安分贤良的医生太太。当然，如果能够在比赛上赢了对手Rick，那就更加完美了。至于Rick，他是真心欣赏甚至是钦佩他的技术。尽管Rick有些傲气甚至有些偏激，他也并不在意。但是在另一方面，老友Joe对Rick的态度苗Sir一直是很清楚的，哪怕在比赛中Joe所用的手段似乎确实有些卑鄙，可一向正义凌然的苗Sir也并未真正阻止。或者，他也希望能赢了Rick，挫一挫他的锐气？……
总之，当余Sir在赛场上失控的时候，无论是身为监场的Joe还是警官苗Sir，都因为无法向熟悉的好友开枪而贻误了时机。于是在余Sir的枪口指向Rick女友Colling的那一霎那，伺伏已久的心魔给了Rick一个正当的理由——自卫！
是的，自卫。
这是一个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理由，连心理医生都这样安慰着Rick。医生不会知道，从心牢里逃出来的恶念已经稳占上风。
但是Rick知道。在心里诊所门外，我们看见了Rick脸上古怪的笑容。与其说那是笑容，我看还不如说是Rick对心魔失控的惶惑与恐惧！

可以说，是Joe与苗Sir的犹豫给了Rick苦苦压抑的心魔冲出牢笼的机会。这才有了三年后Rick作为凶杀案的首要疑凶与苗Sir在警局的一段对话。
…………
苗：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与三年前有很大不同？
Rick：那我是不是应该多谢你？
…………

在此后剧情的发展中，正邪双方的冲突激烈起来。近有新仇（G4警员的被杀）远有旧恨（余Sir之死）的惨痛，使得Joe在找不到任何证据的条件下不惜改装Rick家中原本符合法律要求的气枪，以私藏枪械为名将Colling拘禁。与此同时，苗Sir明知Colling无辜却依然默许了Joe的执法犯法的行为，这无疑是正面向Rick发出了挑战。
Rick心中的怒气在顷刻间被推上了顶峰，阴郁的眼神、急促的呼吸、颤抖的手指，双方正面的对决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Colling的声音及时唤醒了他，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无论何时，公然与警方对立都是绝对不智的做法，哪怕是对方已踩上了自己的头顶！随后，“猎人”与“狗仔”之间的紧张追逐，进一步将Rick一步步逼进一条死胡同，此时的他，退无可退！
但是直到这一刻Rick都还没有要完全跟警方对立、置对方于死地的意思，这一点从枪会的那一场混战中可以看出来。
Rick把警员们逼进了靶场，哀号声惊叫声此起彼伏。此刻Rick脸上是一付近似于猫儿抓住了老鼠的快意，他还并不想让他们死，只是想证明给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强者罢了。于是，混战以中枪警员两名危殆、三名重伤，还有一位女警甚至除了受惊过度之外毫发无损为结果而告终。以Rick的技术，若真要他们的命，又岂有失手之理？

影片在此处以及结尾Rick中枪后安排了两场表现Rick的心理历程的戏。安然回到家中的Rick独坐在黑暗中冥想，他痛苦的回忆着自己受控于心魔的过程。那是一种更甚于死亡的可怖经历，自身无力的挣扎以及女友的心痛与妥协历历在目，我们清楚的看到，当他身后的Colling举起手枪试图为这无尽的折磨划上句号时，Rick的脸上是无奈的、解脱的微笑。然而Colling终是无法扣下扳机，于是所有的痛苦仍然延续……

为了解救女友，Rick甚至想到了妥协。于是他杀了杨正祥，目的竟然是帮警方解决问题。在他日益偏执的思想中，G4事件自己只不过受雇于人完成了一项专业工作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杨正祥，像杨正祥这样的人渣是不应该继续活在人世的。对着杨正祥的尸体，Rick面无表情的说了声谢谢，眼中的冷漠令人毛骨悚然。
尽管杀了杨正祥，可是苗Sir 似乎并不领情。神出鬼没出现在苗Sir车窗边的Rick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明天中午12点还不放人，我会每天杀死一个警察！”“你怕了吗？我不怕！”森冷的眼神，沙哑的声音，无不预示着决战的到来。因而在最后的期限到来而Colling仍然未能获释时，Rick在电话中说了一句：“你疯了！”。

他开始实现自己的预言。
为了增加难度和刺激性，他将第一个目标锁定在Joe身上——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总是带来那么多麻烦，现在该受到教训了。
当Joe大睁着不能置信的眼睛倒下去时，Rick将当年赛场上的话回赠给他：现在你知道高手在你身后的压力了吧？
如果没有妻子的的阻拦，也许苗Sir就变成了第二个Rick。看，他一反平日的温文，甚至将枪口对准了阻止自己的同僚！苗Sir那一刻的真情流露让我看到了人性本身的脆弱与丑陋……

在结局处的枪战中，Rick开枪将曾经跟自己学习射击的Vensent射得稀烂。至此，冷血杀手Rick的心理转变彻底完成，也正呼应了苗Sir在片中所分析的：他的精神是不健全的，他不把他们（射击目标）看作人，而会把他们打成蜂窝状。这与Rick对待G4警员时专打头部的做法已经有了根本的不同。Colling眼看着好友丧生，震惊之下死死抓住Rick的枪口，处于极度愤怒中的Rick大声斥喝着：放手！放手！
在这里，我尝试着体会Rick的心情：他不能相信也无法理解，一个是跟自己学过射击的朋友，另一个更是自己拼死相救的女友，何以在这生死关头他们竟倒戈相向？当警方的子弹已经穿过他肩头的那一霎那，他已心如死灰：活在心魔无尽的折磨中已是辛苦，为什么他们仍然都来逼我？为什么眼前这个曾经生死相许的女人会在最后时刻弃我而去？
一脚踹开Colling（请留意，他并未开枪射杀Colling，足见他心中仍保留着一片柔软的空间），他怀着赴死的决心杀入重围…..

影院中的最后决战是他早就盼望着的。
高手寂寞啊。他站在银幕前，面对着黑暗中的对手。他有意选择了相对处于劣势的位置，皆因他根本就不打算继续活下去。中枪后的Rick眼前掠过许多的回忆，曾经揪心裂肺的痛苦在这一霎那变得模糊起来……。他很满意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这样做或者能够一举两得：一方面能借苗Sir之手结束自己的痛苦，而另一方面也完成自己对苗Sir的承诺，让他亲身体验子弹打在人身上的滋味！

危害公众安全的冷血杀手Rick终于死了，就像一枚定时炸弹已经拆除。可是人性的自私、冷漠、贪心与妒嫉又是否已经拆除掉？张国荣说过，不要死板的将人按照好人、坏人来划分，你可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来迟了 · 发表于 2010-09-15 13:16:47

与他共度六十一世之枪王
出处：网易红·张国荣
作者：的灰（ALICEYAO的姐姐）

一直有心写一个张国荣电影的全记录，但是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下动笔。这些日子里，拿出他所有的电影来重看，叹息着，感动着，难过着，很多时候也大笑着。从来没有什么电影让我看得如此聚精会神又如此魂飞魄散，如此思潮翻涌，如此心力交瘁。我知道我现在再来写他的电影全记录，已经不可能客观了，我己无法再去欣赏电影的什么思想性、艺术性或者是娱乐性，每一部电影都只剩下了一个张国荣，我的眼睛穿越屏幕，看着这个人的音容笑貌，也看着他在角色背后的成长与生活。他曾经说过：“人说猫有九条命，而做电影演员可以超过九条生命，每一部电影都是一条生命。”如今看着他的六十一部电影，恍然是跟随着他的六十一条生命过了一世又一世。我知道，当我们不能再拥有，唯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就让我这飞得老远老远的思绪，去收集他的流光碎影，与爱他的人们，共同分享。

感谢“张国荣网络世界”（www.lesliecheung.cc）与“荣门客栈”(www.leslieclub.com）提供资料。

五十九、枪王（Double Tap ；2000年出品；导演：尔东升；主演：张国荣、方中信）

《枪王》给予我的震惊，无以言表。

我知道张国荣演技是好的，但是不知道已经好到这种程度；我也知道他一直对自己不满足一直在寻求突破，但是不知道可以突破到这种程度。看到报道说尔东升起先找他拍这部电影时，任由他选择正面的警察或是反面的枪手角色，我就猜定他会选择枪手，他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艺人，这样热切地刻意地要突破自己，而且扮演变态杀手是他十年就讲过的愿望，这回终于有机会实现了。果然。

电影一开头就是他扮演的彭奕行（RICK）在改枪。他装部件，磨子弹，拿着枪瞄了又瞄。拍这部电影时他一直在被肠胃炎折腾着，上吐下泻，体型非常消瘦，但是整个人的气势沉稳，眼神淡定，并不显得憔悴，持枪的姿态更是凛然生威。这部电影的枪术指导是曾夺两届全港射击冠军的张民光，名副其实的“枪王”，在片中扮演警察JOE，在片外，肩负了教导全体演员开枪的责任。张民光说，张国荣、方中信及谷德昭开枪时都似模似样，但是张国荣尤其逼真， “哥哥非常有天分，悟性很高，不但形似，连神绪、感觉他都捉到，十足十真正枪手一样，真是专业。不过，我发觉其实哥哥绝对不喜欢暴力，他虽然学得好似，但他并不喜欢开枪，反而方中信同谷德昭就十分enjoy开枪。”夸张国荣悟性高的技术指导已经有好几个，这个人似乎是学什么象什么，连不喜欢的、从未接触过的、与他个人相距甚远的各种技巧都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当然这也和他下的苦功有关。看电影中他和警官苗志舜比赛那场，站在靶场的他，身形端凝，两手微微扬起，那是一种专业的美丽，与一般警匪片中潇洒、夸张的射击姿态全然不同。

扮演警官苗志舜的演员方中信我不是很熟悉，只是曾经觉得怎么这么巧会与亦舒小说中的角色同名，后来才听说他是扮演《朝花夕拾》中的方中信时太爱那个角色，干脆以此作为艺名了。想来这个人也确实很适合方中信那个角色，整个人带有一种天生的敦厚、踏实和正义气息，在《枪王》中，与阿力的冷静、凶悍正成对比。接下来出现的另一个角色则令我忍不住微笑：就是先用RICK改过的枪打肉靶，又雇了RICK去杀人的大老板杨正祥，扮演者是方平，几十年前的当红小生，鲍起静版《白发魔女传》的男主角，第一任的卓一航，与第二任卓一航在片中胜利会师。这部电影里还有一张不为人注意的面孔是扮演心理医生的陈令智，混血美女，《浮世恋曲》的女主角，十年前夺得金马影后大奖，此后再无知名作品问世。两位女配角陈法蓉和黄卓玲都算不上是演技派，在这样一部阳刚电影中发挥的机会也少，表现只属平平，倒是在故事发展上两个女人与各自男人之间的深刻爱情和相互扶持令人感叹。

RICK在片中是一个很明显的反面角色，但是一切行为都有不得已之处，看起来只觉同情，无法憎恨得起来。电影刚刚开始时，他还是一个正常的人，沉静，孤傲，对枪械的痴迷和对女友的深情都从不溢于言表，内向得有些自闭。对于女友荐来学枪的朋友，出手帮忙而毫不热情；目睹杨正祥用他改过的枪打肉靶时，明显受到刺激，却不动声色，只一句：“我改过的枪不见血。”与苗志舜的比赛中，受到站在自己背后的JOE的压逼而失手，神情郁郁，仍然一言不发。直到那一天的靶场，发疯的余警官四处射击，滥伤无辜，危及RICK的女友，他被迫打出致命一枪，体会到了杀人的快感，人生才就此改变。在看心理医生一场戏里，他无助地诉说着，在心理医生的安慰下强笑着，但是已经没有人能够帮得了他，他只有在女友面前道出自己的心里话：“我知道自己杀了人，但是我很开心。”女友惊恐地拥着他，而他的眼睛空茫地望向前方，嘴角竟带一丝释然的笑容。

三年后的杀人现场，一片血腥。应该说RICK的犯罪现场做得是干净利落的，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唯一的鞋印以谷德昭扮演的技师的分析是“长27厘米，犯人身高在178厘米左右，体重160磅”，这和张国荣本人相差甚远，与片中RICK的形象也不符，应该没办法按图索骥。警员四处调查时，在酒店里查问RICK——虽然只是一个背影的局部，但是一听声音就是他了——他的镇定也无懈可击。但是，具有悲剧意味的是，他这个已入魔道的杀手，竟把犯罪当成游戏，为体验用枪的快感，采用了万里挑一的精妙枪法杀人，一击一个DOUBLE TAP——连开两枪的枪洞紧紧相连，形成一个8字，据说是最高难度的射击，会令敌人受伤的机会大大提高，连穿避弹衣都不能幸免——令苗志舜在看了枪痕之后断言：“五秒钟能打出这十枪的人，全香港没有几个”，轻易地就把RICK捉到了疑犯队伍里接受盘查。

从在警局接受审讯开始，张国荣的演技逐步发散出来，尤其是眼神的运用出神入化，将RICK由痴到狂的转变展示得淋漓尽致。审讯过程中，JOE又坐到了RICK的背后，还一个劲儿地逼近他，试图让他再一次感受“高手在背后的压力”。然而RICK这一回镇静如恒，将椅子前移些许，猛地退后，鼻子对鼻子地向JOE笑道：“这样够贴吧。”JOE恼羞成怒，暴跳大骂，RICK充耳不闻，只是对面前的警官淡淡说：“照片不够新，帮不到你。”在警局的走廊里，无法抓住犯罪证据的警察猛力殴打RICK——我要说，他妈的，是真的狠狠撞了张国荣的头——又篡改了物证的数据，拘禁了RICK那无辜的女友。在警察的殴打下仍然冷静的RICK，看到女友被拘时情绪变得激动，只见他的眼睛望向警察的佩枪，眼珠在强光下几乎透明，神色险狠，手指颤动，充满了杀机，空气中只余咝咝如毒蛇吐信一般的喘息声。

断然离开警局之后，一切开始失控，RICK抬手拦截出租车时都带着持枪的姿态。这段戏里他的眼睛开始画上了红眼圈，眼袋凸出，满眼血丝，缓缓眨动间的阴冷，狠毒，是从来没有在张国荣的眼睛里看到过的。我们看着他坐在出租车里，不时回头观察着警察的动静，呆滞的目光缓缓飘动；突然出现在马路边上，凶悍地盯着警察的车驶过；走进枪场时，步伐僵硬，头颈不动，只有眼珠转过来转过去，扫视着四周；与警察对战那一场，他狂乱地开枪连射，大睁的双眼竟是一眨都不眨，如果你练过射击就会知道做到这一点有多难。我们还看着他在高架立交桥上与警察奔跑追逐，跃上跃下，这一段拍得很精彩，但是现在看起来实在是惊心动魄，我不知道大家是什么感觉，我自己现在是一看到张国荣从高处向下跳就立即窒息。

更令人窒息的还是下面这一场，演得精彩绝伦，但是我警告喜欢他的人都不要再看，太真，太狠，太残忍。这一段是RICK回到家里，独自在黑暗中冥想。镜头从下摇上他的脸，一双眼睛在暗影里闪着奇异的光芒。他回忆起女友阻拦他出手的情形，那时候他去意已决，面容平静，只是在说出“你再拦我，我会杀了你”时，眼睛微微一睁，令人肝胆俱寒。他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杀戮欲望，在弥漫着暗红光线的卫生间里一遍一遍举着枪，眼神僵直，口中低声喝道：“ARE，YOU，READY？YES！”还模拟着枪击的声音：“啪！啪！”……冲到镜前，用枪抵住镜子，嘴角牵动，轻笑道：“我帮你啊？”……忽然收敛了笑容，强自压抑着自己，转过身去拧动洗手台上的水龙头……终于崩溃，拔起洗手台疯狂地摔在地上，拔直了嗓子放声嚎叫，额角青筋暴现……痛苦地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两手都抽紧，口中干呕，蜷缩着扭动……屋外，他的女友抱头痛哭。

去找杨正祥时，RICK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一说起话来，眼睛微微上翻，头更是不能控制地在轻轻颤抖，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状态。击毙了杨正祥去找苗志舜时，站在车外的他眼神一片狂乱，脸上肌肉抽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不放了她，我一天杀一个警察！……你惊啦？我不惊。啪！啪！”然后还笑着举起双手，示威似地缓缓走离车子。那种内敛而一触即发的凶狠，令人毛骨悚然。

JOE被RICK枪杀后，一直在失去同伴的痛苦中煎熬的苗正舜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他疯狂地翻找枪支，在路上狂按车号，埋头在妻子的怀中痛哭，到监狱里拖起RICK的女友，用枪威逼同事，处于崩溃的边缘。好在他有一位充满智慧和理性的妻，并不强行阻止他喝骂他，而是顺其道而行，自然地使他安定。而RICK就没有这么幸运，他孤独地蜷缩在自己的小屋一角，在身心交战中痛苦挣扎，一时痛不欲生，用枪顶着自己的头，面容扭曲地呜咽着；一时又忽然收泪，狠狠地检枪，断然起身离去。

从与苗正舜相遇在商场电梯门口开始，RICK的精神分裂状态越来越明显。张国荣将自己的眉毛都描淡了，黑红的眼圈，蓬乱的头发，一身从片头至片尾没换过的黯淡服装，整个人面目全非，沙哑的声音凶悍逼人：“小心，我没穿避弹衣。你开枪打我，后面一定有几人中枪。你有没有穿？……嗯，这样就越来越好玩。……全部准备好了吗？放人！”带着女友逃亡的路途中，他神情紧张，动作僵硬，在电梯里和戏院门口都神经质地望这望那，陷入无法收束的狂乱。到谷德昭在背后瞄准他时，RICK的情绪忽然爆发，猛地回身射击，不但打死了这个警察，而且扭曲了面孔冲上前去，对着他的尸体一通狂射，呼应了片头苗志舜的一段话：“凶手只是精神不健全，但不是变态。因为他只是打目标的头，如果他已经变态，会把目标当成非人类，打得象蜂窝一样。”RICK到这一刻已经真正入魔，他的行为吓坏了他的女友，哭叫着拦阻不果，反而使RICK将枪调过来对准她，凶恶地瞪着眼睛，随时可能扣动扳机。她定定地望住他，整个人呆在那里，一时间满脸都是绝望。

悲剧早已由命运决定，一切不可避免。RICK和苗终于狭路相逢，在戏院的暗影中对峙，进行他们的“FINAL STAGE”。银幕光线的闪动下，RICK的面孔如魔鬼般狰狞可怖，还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他大喝一声：“ARE，YOU，READY？”枪声中，两人同时倒地。——很难说到底谁是胜者。苗记得他妻子的教导：“如果有一天你中枪，冷静点，什么都别想，慢慢呼吸，救活的机会比较大”，保住了性命。而RICK先前已经中了一枪，这一回又强硬地站起来走出了戏院。我们看着他象僵尸一样出得门来，喘息着，拖着脚步，终于跪倒，伏下，死去。

我知道这部阴郁的心理分析电影对张国荣本人的心理毫无影响，他在拍完这部电影之后还神采飞扬地开了他的拉阔音乐会，快活得几乎唱每一曲歌都带着笑。但是作为观众，我自己却被影片的氛围摄入得好久缓不过心神。RICK这个角色我个人认为是张国荣的最出色角色之一，不仅是因为他的勇于“自毁形象”——这一点大多数艺人都难以做到，尤其象他这样一个以美丽著称的艺人，但是只要稍稍去了解就会知道，他从来没把这当回事——更主要的是对于角色本身，个人认为无论是在演绎难度上，还是层次的丰富性和感染力上都可以和程蝶衣、何宝荣媲美，是他千变万化的银幕形象中又一次成功的脱胎换骨。我常常想，如果他能够继续演下去，一直演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惊喜会带给我们。

在网上搜查关于《枪王》的评论，原来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在众口一词地夸赞着他的精彩表演，那么，为什么这个角色还没有使他拿到最佳男主角呢。一查之下，那一年，他在第三十七届金马奖上败给了《枪火》的吴镇宇，在第二十届金像奖上……哦？他原来根本连金像奖的提名都没有能够进入，那年获得提名的是《朱丽叶与梁山伯》的吴镇宇、《江湖告急》的梁家辉、《卧虎藏龙》的周润发、《阿虎》的刘德华和《花样年华》的梁朝伟。我只好微笑了。别说这几部电影我还没看全，就算看全了，能够比较每个人的演技，我又能说什么呢。不过，以张国荣的江湖地位，那一届的金像奖一定也邀请了他出席，一定又是邀请了他做颁奖嘉宾；而且，以张国荣这个人的专业精神和对本行业的热心程度，就算没得到提名，也一定会接受邀请的。我再查一下，果然，他不但出席了第二十届金像奖颁奖典礼，而且还做了颁奖嘉宾……嗯，且慢……再且慢……什么？金像奖安排他颁发的竟是最佳男主角奖？！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录像，看着张国荣穿一身白色礼服，在台上笑容可掬地致辞，讲自己对电影事业的热爱，感谢了支持和帮助过自己的合作者和工作人员，说金像奖是一项非常有意义的活动。他邀请了共颁奖项的嘉宾张艾嘉上台，宣布获奖者是《花样年华》的梁朝伟。梁朝伟那天奇怪地喝醉了酒，往台上走时脚步踉跄，张国荣急忙走到台边去扶他上来。梁朝伟拉住张艾嘉，左贴一下脸，右贴一下脸；又拉住张国荣，左贴一下脸，右贴一下脸……大家都笑了。张国荣也笑了，退到台侧，悄然隐没。

我至为敬佩这一届金像奖颁奖礼的组织者，他们才是真正的枪王，弹无虚发，记记都是DOUBLE TAP；我也至为敬佩张国荣先生，一颗心已被打成蜂窝，仍能如此憨厚地微笑。

来迟了 · 发表于 2010-09-15 13:20:28

张国荣专访：《枪王》

原始資料來源：網上行

转自《张国荣艺术研究会》

[B]變態奸角色，不是人人願去演，尤其是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張國榮卻絕不介意，還爭著去演、用心去研究，創出「張國榮式的變態」……就正如他所說，他不是「唔志在」，而是更加揀擇，要大家知道張國榮的電影質素很高的……[/B]

問：你在《鎗王》之中，會飾演一個變態的角色，究竟是怎樣的？

答：槍王的角色算是我演飾生涯中一個較大的突破，演一個人受到意外衝擊後變態的人，那種意外不是「撞頭」那一類，而是目擊一個意外發生後，自己起了一個變化．．．

問：當初你為何會接受這個角色？

答：最主要是爾冬陞親自搵上門，告訴我那是一個很緊張刺激動人的故事．．．他說很想拍一部很現代的「古裝武俠片」格局電影，內裡有「正」與「邪」：一個是警察；一個是心理上不大平衡的殺手。兩人卻是認識的，同是很喜歡玩射槍比賽的人，最後變成了對立．．．

拍這個戲前，爾冬陞覺得我兩個角色都適合，讓我在兩個角色之中選一個，一個正義，一個好「陰深」，我當時想我做了很久的戲，警察做過很多次，由英雄本色開始做，想試一試一個新的角色．．．變態殺手，我很久以前已經想做一些人家估不到我會做的角色，當他問過想演那個角色，我就說：「唔駛諗，一定揀變態黎做。」

問：如何去揣摸一個變態的角色呢？

答：我自己很喜歡看電影，香港和外國都有看過，也看過一些變態的角色，希望可以借鏡，但發覺都不適合的，原來要做得入木三分，要用自己的方法表達，人家的只可以參考，所以這次可以講是「張國榮式的變態」。
這個角色都有難度的，我記得有一場要自己拿著槍，想殺人，又想自殺，他知道殺人是不對的，但殺手又令他產生快感，自己折磨自己，有一場我要．．．

問：有沒有從「鎗王」中得到些甚麼？

答：有，因為要給角色一個生命．．．我很享受做演員，可以做到很多真實生活中沒有的感覺或者做不到的事

問：有其他角色你還「好恨」演嗎?

答：我覺得我中門大開，等其他導演來，想我做甚麼，時間許可，我會做的…

問：「鎗王」中與導演羅致良是第一次合作嗎?

答：不是，早在「色情男女」已經合作過，我是不會怕導演的，大家應該要有溝通，亦不希望對方會覺得「係大明星喎！做甚麼都對」，最緊要係「靚正」。

問：電影中你是鎗王，現實中你是否喜歡鎗？

答：好怕，我係一個和平主義者，但就係咁好開心做到演員，可以面對「咁怕既野」

問：這次是與羅致良合作，那一個導演你很想跟他合作？

答：其實就不想講那一個，但很快有可能就會同張藝謀合作拍新戲．．．

問：現時張國榮拍戲，外間都覺得好似有點「唔志在」，其實拍戲的心態是怎樣？

答：更加揀擇．．．現時很多人都會覺得張國榮．．．

問：究竟張國榮拍電影為了些甚麼呢？會不會「唔拍」呢？

答：我想在唱歌方面我曾經宣布「唔唱」，在電影方面，我不會妄下判斷，但大家會留意可能會越來越多參與幕後的工作．．．我發覺導演係好偉大的．．．

問：你會想拍些甚麼？

答：希望甚麼類型的戲都識拍．．．其實大家可以都有留意過，我執導過「金枝玉葉」第二集幾場戲．．．

問：梁朝偉、劉德華今年都做了「影帝」，張國榮又「恨唔恨」再做影帝呢？

答：當然想，不想把自己變得高傲自大，多一個影帝當然係好，但係．．．

問：唱歌和拍戲，今年張國榮重點會放在那裡呢？

答：比重會差不多，首先會拍一套比較愛情浪漫小品，稍後會有演唱會．．．

問：電影和唱歌那一樣東西給你滿足感大一些？

答：其實是越退去幕後的，越大滿足感，除了想做電影的導演，我今年已為自己執導拍了幾個MTV．．．

来迟了 · 发表于 2010-09-15 13:24:47

流金岁月中的绝世映画之《枪王》
By：爱荣鸟
转自《张国荣艺术研究会》

我的存在价值在电影里。同时我觉得作为明星的素质和天分也是我自己拥有的东西。 ————张国荣珍藏了所有有哥哥张国荣的身影在里面的影片和电视连续剧，在数不清的寂静夜晚，一张张，用心的细细品味。我知道，这将成为我后半生中，一种莫大的享受。不在乎是不是他主演，不在乎内容是否精彩，不在乎制作是否巨大，只为了能看到张国荣这个人，栩栩如生地在我面前，或说话、或走动；哭也好，笑也好；怒也好，乐也好，都是一种生命的绽放。对于只能在银屏中与他“心领神会”的荣迷来说，张国荣在哪里都是活着。张国荣说过，猫有九条命，当演员更好，一个角色就是一个生命。所以他好象活了很多次。因而，每看一部片子，都是在看着他如何在不同的朝代、年代和不同的城市、地方以不同的身份、名字和性格，不同的境遇和不同的人物一起，或精彩，或颓废，或平凡琐碎地生活着。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张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英俊面孔、优雅气质。令我一看到他，就从心底里兴奋地呼叫——“哥哥！” 于是我也明白了，我必须要做一份属于自己的，关于张国荣艺术作品的总结文章啦。不将这些思绪翻涌、心潮澎湃或打案叫绝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的话，我会觉得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因本人时间、精力、能力有限，哥哥的作品浩如烟海，故取哥哥生日为12号；自己生日为12月份之巧合为意义，只选取哥哥十二部电影精品与大家分享。 ----------------------------------------------------------------------------------------------------- <戏剧人生> 剧目-----《枪王》年代：1992年---1995年地点：香港身份：枪械专家、变态杀手名字或称谓：彭奕行、阿力 <欣赏火花> 枪王与戏王哥哥张国荣在《枪王》里面又给了我一个耳目一新的视听享受。令我又得以领略到他持枪射击的威武风姿。他将这个杀手演得十分传神，再一次向世人成功地展示了他阳刚的，又冷又酷的另一面。看完之后，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香港演员里适合演杀手的演员不少，为什么导演会选择请张国荣来演呢？他是怎样考虑的呢？除了要他的名气之外。如果换了我是导演，我不敢请哥哥演这个角色，因为程蝶衣和何宝荣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啦。在生活中的哥哥又是斯文而儒雅可亲的。后来偶然看到一篇文章，有人称哥哥为“戏王”。我才恍然大悟。以本人的理解，所谓“戏王”，不是指那拍电影最多的那个。而是重质不重量。是指在电影事业上最有造诣和贡献的那一个。 “戏王”和“枪王”有一个共同之处，都是专业人士。突出一个“专”字。枪王在枪械、射击上倾注一生的时间和心血；戏王在演艺事业上投入他一生的时间和心血。有人说，人在认真的时侯是最美丽的。确实，我要承认彭奕行是一个有魅力的人。他的魅力存在于他对枪支和射击技术的专注上。当他与他的枪相处的时侯，他的专业风格和魅力就从他那专注的神态中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这也正是他吸引观众的地方；也是令歌莲深深为他着迷和倾心的原因。张国荣被称为“戏王”是当之无愧的。他在电影艺术上付出的专注、痴迷与心血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哥哥的魅力也是源于他独特的艺术风格。在《枪王》开拍前的射击培训中，他一直是最刻苦努力的一位。因为他是演主角，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更要比别人多。因为他知道他演的是一个“枪王”，而不是一个普通的枪手。记得片中有一个片段，彭奕行向他的徒弟示范提枪瞄准的动作，并叮嘱他每天都要练习这个动作一百次，一千次，直到标准为止。从哥哥娴熟、到位的动作使我联想到台后的哥哥，就这个拔枪的动作，他一定会练习过上百次、千次了吧？还有扳机、上子弹、连击等一系列动作呢？枪王和戏王的共同点就是在专业上的全力以赴。难怪导演会请张国荣这位戏王来演枪王，打破了以往观众对杀手外型粗犷的惯例而演得传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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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你，你，你，别来惹怒我！ ———记“无辜”的罪犯：彭亦行看着枪，他的眼神执着而专注，甚至已成痴迷。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枪的存在。他漠视一切，每天磨子弹、拆枪、安装再拆除、安装；子弹上膛、无数次提枪、提枪，再提枪；描准；射击，就是他乐此不疲的事业。他为人孤傲、内向，喜独来独往。只有一个深爱他的女子天天陪伴着他。三年前，他爱出入枪会，参加各种IPSC比赛，由此人人都知道他是枪械专家和神枪手。他改的枪太快，很少人能驾驭。可他不会因为钱而改变自己的风格。做为射击高手，他一直在寻找对手。直到见到苗警官，令他盟生了参加1992年的IPSC香港公开赛的兴趣。没想到官官相互，祖警官的小动作令他的成绩稍低于苗，在女友的鼓励下，他决心在决赛中超越苗。决赛最后，因为两人的水平难分高下，特别加一个回合给他们比试。就在他们正全心准备的关头，发生了意外：一个警官刚知道自己投入买股票的钱血本无归，当埸精神失常，他拔出枪来威胁别人赐他一死，开枪乱射打死了监埸。原本肃静有序的赛场，乱成一片，人们争相逃窜。苗持枪以对却不忍心，甚或没有勇气开枪打自己的同事。就在疯者的枪口指向阿力的女友之时，阿力果断地开枪，击中了他的头部。事态平息了，却平息不了他心中的暗流。这一枪改变了彭奕行往后的生命。他知道自己杀了人，却很开心。因为他尝到了用枪杀人的滋味，这种滋味他感觉很好。甚至令他觉得枪就是用来杀人的。他庆幸自己已经找到了枪存在的真正用途。他意识到他以后要过一种怎样的生活，他知道这样不好，他真的不想这样。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曾经试图自杀，也曾让歌莲用枪指向他，希望能死在她的枪下，这一切都不能成功。三年后，一埸死亡四人的血案中，苗分析凶手为训练有素的射击高手。彭奕行在众多高手中被选出来，他那超乎常人的冷静，使他成为警方最大嫌疑。当天在他家中搜出大量枪械。因警方部分人对他怀有成见，诬陷他的汽枪改进超过非法范围，致使一口咬定是枪主的歌莲被扣留。阿力怒斥苗，要求释放女友，反被其他警员羞辱。走出警局后，发现自己被监视。于是疯狂的奔跑逃避。终于避开了，又在洗手间受到一位警官威胁。至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他体内原本就已经开放了的杀人欲望那时那刻便豪无顾忌地倾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带着嘴角一抹冷酷的笑意，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枪会。从容不迫地荷枪实弹。他在这个熟悉得闭着眼都能行走的地方，选取一个至佳位置，痛痛快快地将那帮跟踪而来的可恶警察打得哭爹叫娘。警署从此人心惶惶，陷在恐惧之中。杀老板杨，是因为他从来不习惯求人和看人的脸色。之后，他出现在苗的车前，要求苗消案放人，否则将一天杀一个警察。第二天，历届射击冠军、警官祖在家里被彭奕行枪杀。祖的一句“名言”令彭奕行记了一辈子，他同时渴望祖也能跟他一样感受到这句话的精意。因此，当祖中弹倒地，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侯，彭奕行对他说出了那句名言：“这回你知道高手在你身后的压力了吧？”相信祖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会刻骨铭心的。苗看到祖的尸体，由最初的害怕进入恐荒崩溃。后在妻子的安抚下冷静下来。而彭奕行却已失控，在黑暗地，孤独的屋子里，灵魂被孤独、仇恨、杀人的欲望所折磨着。人性中的良知与罪恶在他体内交战。最终被罪恶占据了他的整个灵魂。他恢复冷酷的脸容，利落地调好枪支。十二点，约了在人潮汹涌的商厦里放人。与苗在人群中对持着，彭奕行显得很轻松，他表示非常喜欢玩这样的游戏，人越多越好玩。拉了女友，两人试图逃离商厦。在电梯前，彭奕行转身猛烈枪击一位曾是他们朋友的警察时，女友终于痛心了，她哭求他停止。然而，彭奕行已是杀人瘾大发，难以控制。他一脚踢开女友，与警方展开枪战。以往与他有过节的警察均一一倒在他的枪下。只剩下苗一人与彭奕行在电影厅打那三年前没有打完的最后一个回合。不用闪躲，两人面对面站着，同时拔枪、射击，同样的速度下，同样的Double top（连击），子弹同时穿过两人的身体。两人一同倒下。苗倒下后按妻子的教导，慢慢的呼吸，什么也不想。彭奕行倒下后，想着要逃。于是挣扎起来，一步步踱出去。彭奕行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他是有怨气的，他想自己原本是一个好好的人，一个枪械专家，有一个相爱的女友，原本可以好好的将日子过下去。可是这些警察以及枪会所有的人都与他做对：如果杨老板不在他面前用他改的枪来打鸡，打得血肉横飞，触动了他体内那根最最敏感的神经。如果祖公正一些，谦虚一些，不对讲他那一句不可一世的“名言”。如果苗能当机立断，及时的将那疯子打伤或打死。如果他们不扣留歌莲。如果。。。可惜现实不允许假设的存在，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的发生啦。彭奕行坚难的步出影院，终因流血过多，永远地倒了下去。一个爱枪如命的人，一个领略了枪真正威力的人，死在他所爱的枪下，想必也是他所满意的宿命了吧？ <片中经典> 经典对白： 1.“如果你真的喜欢枪，就要懂得如何与它沟通，因每支枪都有它的特性，只要你懂得与它沟通，它就能发挥到极限。” “怎样才知道自己到了极限？” “直到你遇上真正的高手。” 2.“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只知道来到这世上，有你就够了。” 3.“在我心目中你是第一，你才是高手。” （象FANS的心声喔） 4.“这回你知道高手在你身后的压力了吧？” 5.“准备好了吗？！” 经典埸面或镜头： 1.在教练向会员介绍IPSC及射击常识时，阿力拔枪打Double top的情景。 2.阿力向徒弟示范打靶。 3.阿力参加比赛时的敏捷身手。 4.阿力在枪会开枪扫射警员，样子很酷帅。

来迟了 · 发表于 2010-09-15 13:29:49

把关于《枪王》的影评搬来这里储存，因为Rick与蝶衣一样，是哥哥带给我最具冲击力的角色。

痛爱 · 发表于 2010-09-15 17:35:18

哗~~~
可以说是史上最详的吗？
谢谢大人，咀N个先，再慢慢细嚼。

迷恋你 · 发表于 2010-09-15 19:33:34

我谂系最详细噶啦。珍藏珍藏

菜包_echo · 发表于 2010-09-15 20:19:33

《枪王》荣迷必看片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11-04-12 23:54:30

没想到啊~

看了此贴，想为《流星语》写几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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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我最爱的《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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