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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恶魔的温柔。1 d9 R0 F4 p5 ` g) H, d
传说中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指引与安慰。彼岸花的花香有魔力,能唤起魂魄前生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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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2 F" c1 j3 r: P ` 我,一支彼岸花,却长在这瑶池边。很奇怪吧?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L# f+ ^! S1 e. U& @( q" i; Z! R* s. p
这里很安静。我旁边是一株叫不上名字的树,每天清晨都会把自己的枝条努力伸向水边,娑婆婉转,很陶醉的样子。我没跟她说过话,她也没看过我一眼。# {" B" X6 J0 V) m3 s+ `$ J) g
再晚一点,会有两只白鹤飞到水边,晾翅剔羽。梳洗一番之后,仰头清唳两声飞走。我知道它们是南极仙翁家的。
/ c! C+ s& M% w/ h2 @. { 然后就是漫长的一天,百无聊赖。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想要发狂。可我是一支彼岸花,深深地扎在土里,不能挪动一步。除非,狠狠拔出我的根,博刹那恣意,然后枯萎。可我,现在还没有那个勇气。. @/ e3 B, q1 k
于是我只能瞌睡,来打发这漫漫长日。虽然睡的极不踏实,总是有些什么模模糊糊地在梦里挥之不去,但等我醒来后,一切又都记不起。好似那真是一个梦。! Y8 r! G8 z2 S' q4 H% W. j
盼到晚上,我最高兴了,因为可以数星星,一颗一颗的挂在天上。不对,该叫挂在头顶,因为我已经在天上了。可是我怎么会在天上的呢?好奇怪。就连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数着星星的时候,这念头也雾似的绕在心头,虽然不是很强烈,但也足以让我惆怅,不自觉的轻轻叹气。快乐得,也没办法纯粹。9 @% d; ^& S6 q'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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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清晨,在我深情目送最后也是最亮的那颗星星隐没的时候,忽然来了一群神仙,衣袂飘飘,浅语轻谈,好像怕惊醒了什么人似的。* k/ [% S/ r- [9 @) B
我很纳闷,这个时候昴日星官还没有上班,按理大家都该在睡梦里呀。电光火石间,我觉得我也该在睡梦里,于是以最快的速度装睡,调匀呼吸。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 k' B- a4 `! N5 M1 j3 d* n8 G0 z* n 神仙们走起路来总是没有声音,因为他们都驾着云。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停到了我身边,好像还在俯看我。这种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差点装不下去了。不过我每天的瞌睡功夫可不是白练的,饶这样众目睽睽,也没让我露出一点破绽,好像真睡的很香一样。黎明时分的梦境最香,不是么。
' V* o7 Z1 `) k( m' e 于是,我听到了神仙们的窃窃私语。“嗯,睡的蛮香的样子。”“是呀,好像一点儿心事都没有了,难得……”“那是,我的忘川水不是盖的!”“嘘,说这些做什么,她能这样就好。我们走吧,轻一点。”衣角细碎的悉索声后,暗沉沉的黎明又归于平静。8 o. r0 t* k: q2 }( ~9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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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阳光照起,水面波光粼粼,娑婆的树枝在轻轻摆动,两只白鹤也早已飞走。可是今天的我,却怎么也瞌睡不起来了,在那株美女树下扭来扭去——对了,那株不知名字的树,我在心里叫她“美女树”,谁让她那么孤芳自赏呢。
3 d6 Y4 N: D( {) \2 x 扭的我自己都不耐烦的时候,静静的瑶池边,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好像充盈了天地。我被吓了一跳,却立即惊觉这叹息是我发出来的。我,有那么点惊慌失措,白天的时候我不会这么失态的呀,老是能把旁边美女树一脸漠然的模样学个十足十,就像无波的瑶池水,淡泊、宁静。% s- ^& ^" m" p ?+ i. H9 h {* R
“再扭,你的小腰就要断了。”头顶传来“嗤嗤”的轻笑声。
# S$ m- Z/ l6 @- {, x3 ~# F “谁?!”我不免大惊失色,细长的花瓣都颤抖起来。这瑶池,静静的瑶池,除了神仙们的轻语外,还有谁会在这无人的漫漫长日里和我说话?) b' v% w, g. Y' ]# o& n+ ]
“是我呢——美女树,莫怕莫怕。”
: d; M3 t9 L: m9 e3 x2 T/ k “呃,”,我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果真叫美女树?”
2 `0 S, m' Z0 o5 w3 q/ F9 Z$ m% X “呵呵,小丫头,是你叫我美女树的呀。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x* z7 L2 ]* K* g( I
“我…我明明只在心里叫的,你怎么会知道?”我嘟囔道,一脸茫然。
( W/ C' o, U3 u “呵呵呵,我真忍不住要笑你。你呀,老是不自觉地就把心里话喃喃说出口了的,还当别个听不见呢,掩耳盗铃,呵呵呵。”
( c+ v! M( v5 g “我,没恶意的……”我一脸羞赧,弄的花瓣儿好像更红了。
" i! q& S3 c) |. v' ~ “没事,我觉得挺好听的,反正我也没名字。”美女树毫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腰,又去水边照了一下。; }) X; `$ ~% R, f2 q/ K
“你,怎么会没名字呢?我都知道我叫彼岸花呢,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吧?”8 u7 Y' u7 D8 b" G: Q4 l5 F" w; U
“呵呵,懂你的意思。”显然,美女树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也只好识相地闭了口。只是这样,又沉默起来,像从前的无数个白日一样。2 _! l( M. N8 m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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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心痒难耐地想找个话题继续和美女树说话时,她却比我先开了口。4 U, k+ ~' h* [# [+ T4 L9 `- m8 D& F
你知道,一样东西如果不曾拥有,也便不会失落。但若一旦拥有,就不想再失去了,如同成了生命组成的一部分似的。就比如,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都没人跟我说话,我也没觉有什么,可今天美女树跟我才说了几句,我便习惯了有人聊天的日子。( g% e1 _6 E$ @$ k* @( K* `$ o
“今天,他们是为你而来的呢。”美女树轻轻道。
3 M1 I9 \5 r9 P: m7 s “啊!为什么?”为什么第一天说话就总是要吓到我,我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震撼,轻轻抖了起来。 e% O7 B, M6 s
“你都不记得了么?”美女树好像在轻喟,没有看到我颤抖似的,不依不饶地问。3 Q. {9 f' ~$ |2 A
“我,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我不记得了,好像梦一样。你知道些什么?”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H$ i. s0 U$ D+ M# c5 T 美女树低下头,无限惆怅地望向我,眼神却飘忽到不知哪里去了,呓语般地继续道:
( o6 w$ U% g$ V6 m- p" | “黄泉路,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不相见,生生两相错。……”/ z2 ~; o; ^+ i' ~0 m
“听我说,你不要插嘴,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不让说的,可是我……嘘,”看着美女树痴醉神迷的样子,听见她刚刚那句“花叶不相见,生生两相错。……”我已是呆了,怎么还顾得上打断她。& G. | g# L( X [+ R
“很久很久以前,人间到处开满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你的名字还叫曼珠沙华呢,很好听。: f' D' ?2 W3 b: Z3 ]
“守护在彼岸花身边的那两个小妖精啊,一个是花妖曼珠,一个是叶妖沙华。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无法亲眼见到对方。”7 G0 N" i5 b8 s4 w# x: ?
“为什么见不到对方?”呆了的我,傻傻问道。
+ w# q% i! g: K2 X4 w0 Q# P6 s7 K “因为,”美女树的声音好像来自天外般遥远飘渺,弱不可闻。“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不相见,生生两相错。”
- [1 U! }7 Z' ^" g- u: |4 K6 ]9 V “可是,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被这种想念深深地、痛苦地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仙们的天规天条,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叶衬托着,开得格外妖冶美丽。可是这件事,注定是要被天庭怪罪的。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受到磨难。”美女树的声音急促起来,好像背后有个鬼赶着她似的。可那声音又忧伤又绝望,让我揪心。. a. s. R: f; E
“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只开在黄泉路上。每一次轮回转世,曼珠和沙华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念头刹那清明的他们,此时就会发誓绝不再分开,但他们是受到诅咒的啊,你忘了吗?所以又会再次跌入轮回,生生系念,却永不相聚。我讲完了,小丫头。”美女树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恢复了正常语调。
/ S. F/ O" H0 k# L 可是我,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崩溃了,只是把没法聚焦的双眼转向她:" d1 E( X0 C$ Z
“这是说我么?可是我现在,怎么又会在瑶池边?”模模糊糊中,好似什么被我想起,又好似什么叫嚣着要遗忘。我头痛欲裂,我的心,好像有个空洞在慢慢撕开。这种感觉不好,我不要,我要过从前安安静静的日子,瑶池边的白鹤,那羽毛多么耀眼……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我低下头,捂起眼睛,无声啜泣。
0 J2 P8 @3 \+ q) h! | “都怪你,为什么让我知道?我想起来了,佛祖一日悲悯,不欲见曼珠和沙华痛苦,向阎罗王讨了一盏忘川水给他们,并把他们带到了瑶池边,合成一个我,希望瑶池这无欲无求的境界能化解他们或者说是我,心中的无尽忧伤苦痛。”* v* H8 ~1 V& m" C v5 T
“可是就算生命流转,谁又能蒙蔽了谁的心。对不对?就算我不说,总有一天你也会想起来的。‘当初不合种相思,如今哪用长相思。’我羡慕你呢,小丫头,他们现在已合成了一个你,终可生生世世在一起。长相思,也能长相守。我呢,只有独一个儿啊……”美女树轻轻叹息,满是怜爱地看着我。4 N4 ]# ?0 ]' J. ?8 N8 c
我抬起头,顾不得满脸泪水,正想跟她说什么,却突然感到手臂一阵剧痛,难道是我窥破了天机,要死掉了吗?嘴角一抹嘲笑,低下头看向手臂,我却和美女树同声惊呼:
" r6 |2 [# x0 p' ? “你/我长叶子了!”
( V1 e# A+ N9 J; G- ^# J 往常我那光秃秃的花杆上,沾上我眼泪的地方,已经冒出了那么些小小的叶芽。
9 N. ?$ n. j* O' |* Y. I 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我,抬起娑婆泪眼望向美女树,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她也泪眼盈盈,傻笑着道:' |1 {- A7 T1 {' b" j; f) w: i
“原来真可能有这么一天!——花开得见叶,叶生亦见花,花叶长相见,生生两相惜。你,居然做到了。那么我,我也会有得解脱的一天。只要,不曾放弃。只要,不曾忘记。”* p! B; T$ F. ~7 o/ f
# m; L3 [$ b$ P2 z 是天边,还是人间,好像飘来一声似有若无的感叹。和着美女树轻轻摇摆,和着白鹤翩翩飞翔,还有红艳更胜之前的我,低头含笑看着心脏上方那青翠欲滴的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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