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一直飞着的鸟落地了(2007-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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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丰鸿平

张国荣自杀的2003年，非典危机袭击香港。但有评论说，非典型肺炎危机是天灾，但张国荣的突然去世对香港人的心理打击，比天灾还要严重。




2003年4月1日，愚人节。非典阴影笼罩在香港人心上，大家似乎没有心情再去开玩笑。然而就在这一天，一个并非愚人节玩笑的消息震惊了香江两岸：这天傍晚，艺人张国荣从香港文华酒店24楼一跃而下，终告不治。有人说，他是一个优异的演员，那一跃，就是他一生中最后也是最动人心魄的表演，完成他永恒的作品。

几年过去了，张国荣仍然时不时地成为新闻主角，这一点他相似于英国的黛安娜王妃。这不仅是因为他们都具有超凡的魅力，更因为他们神秘的死亡方式。

3年后，在由网友投票选出的“中国20世纪十大文化偶像”中，张国荣位列第七，与鲁迅、金庸等人一起，成为一代人的文化偶像。人们发现，张国荣以及由他所体现的香港流行文化，如此深地浸漫了很多人，尤其是称呼他为“哥哥”的人们。



悲伤的愚人节

根据人们后来的回忆与梳理，张国荣的最后一天是这样度过的：

2003年4月1日早上，张国荣和他的男友“唐唐”通了电话，说晚上一起去打羽毛球。然后他就从加多利山的住所出门了，家人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中午时分，张国荣和设计师好友莫华柄吃午饭，他们聊起正在流行的非典，张国荣对此很是紧张，除了自己戴了口罩，还叮嘱好友“一定要记得戴口罩”。

聊了一段时间后，张国荣独自去了中环文华东方酒店的健身室做运动，张国荣是这里的常客，也是文华酒店24楼私人会所的会员。他平日经常来这里喝下午茶，这一天他到来时，侍应并不以为意。当时，张国荣叫了一些饮品，之后便走向摆放了三把太阳伞的露台，并吩咐侍应将饮品及椅子搬出，一个人凝望维多利亚港的海景。

酒店的工作人员说，张国荣心情似乎很恶劣，在露台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样子显得很烦恼。其间他在电话中约前经理人陈淑芬下午在文华酒店的咖啡室见面。然后张国荣离开健身室，去了他所租的同一层的套房内。

陈淑芬在酒店等到了6点30分也没有见到张国荣，于是打电话给他，张国荣回电说还没有停好车，让陈淑芬到酒店门口的士站等他。后来有人说，张国荣叫来陈淑芬，是他需要一个观众。

此间张国荣离开健身室，去到他所租的同一层的套房内，向侍者要了咖啡和纸笔，表示自己要写一点东西。估计他写下简短的遗书后，便从24层高的楼上跳下。这只没有脚的鸟儿在空中飞翔几秒钟后，落地了。

傍晚6时40分，一名外籍男子经过文华酒店正门的干诺道中，发现一男子倒在马路上。他立即报警，警方及救护员到场发现该男子头爆肢折，相信是由高处堕下，立即将他送院，但终证实不治。警方在死者身上发现遗书和身份证，证实了张国荣的身份。另外，警方又在其身上发现一个手提电话、一个装有9200元的钱包、一个打火机、一张天星码头停车场的停车证和一个绿色的口罩。




为什么要自杀

为什么要自杀？当确认张国荣跳楼的消息不是愚人节玩笑后，人们自然发出这样的疑问——而这也是张国荣死后几年仍然成为新闻主角的原因。

有关张国荣自杀原因，有数个版本。其一是“为情所困”。香港媒体曾报道，张国荣与多年的“好朋友”“唐唐”之间可能出现了第三者，使张国荣的情绪严重受到困扰。“唐唐”是指公开自己双性恋身份的张国荣的同居“男友”唐鹤德，他们在一起25年。但“为情所困”的说法很快被否认了。

很快，人们发现张国荣和他主演的一部电影中的角色的命运异常相似。在2002年有报道说，张国荣拍《异度空间》撞邪，终日心神恍惚。在《异度空间》中，张国荣饰演要跳楼自杀的医生。是造化弄人还是张国荣入戏太深？人们只有猜测了。

另一种说法似乎得到人们的认同：张国荣患上抑郁症。

张国荣生前好友及家人说，张国荣在自杀前一年就患上了抑郁症。其大外甥女在张国荣自杀后希望就张国荣的死“一次可以同大家讲清楚”：“去年(2002年)4月，我收到十舅父电话，叫我陪他拜婆婆(即他的妈妈)山坟。我这个时候知道，他患上了抑郁症。此后，我常常会探望十舅父，陪他聊天，也亲眼看到抑郁症令他如何难受、如何辛苦。”

今年4月，张国荣生前好友李牧遥说：“像张国荣这样的天王级明星，尽管他的私生活往往被无限制地放大、无条件地八卦、无休止地谈议，但，他的心理问题却被无情地忽略。我作为他生前的朋友，在书中负责任地告诉公众，他的自杀原因是心理疾病——抑郁症。”

张国荣因为什么原因患上抑郁症呢？张国荣生前的经纪人兼挚友认为，狗仔队应为此负责，是狗仔队给了张国荣极大的压力。




张国荣的文化符号

张国荣自杀的消息传开后，绝大部分的歌迷表示绝对不会相信，认为一定是愚人节的玩笑。他们守在电脑前一遍遍刷新网页，不住地追问消息的真假，网上与张国荣有关的论坛顿时纷纷爆满，关于张国荣的帖子点击率也不断飙升。

因为在这一天，一个偶像自杀的事实是如此让人震惊，而且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张国荣。中央电视台午夜新闻当天播发了张国荣自杀的消息，而一向对明星八卦极为兴奋的香港媒体，此时却是出奇的节制，但记者们泣不成声的报道，显示张国荣在这个城市所获得的超凡的尊重。




张国荣的自杀，成为华人世界的一件大事。

张国荣自杀的2003年，非典危机袭击香港。但有评论说，非典型肺炎危机是天灾，但张国荣的突然去世对香港人的心理打击，比天灾还要严重。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香港的流行文化对内地文化产生了强大渗透力，香港流行文化已经成为内地文化基因的一部分。中国内地传媒的张国荣特辑资料详尽，文章分析深入，是感性和理性的结合。这说明香港流行文化的影响，而这种影响，足以令香港发展成为一个中国流行文化的工业中心。”香港牛棚书院创办人胡恩威这样认为，流行文化是一个社会的灵魂，影响着社会每一个人的精神健康，他希望未来出现更多张国荣式的人才，而以香港的经验、人才和财力，有足够能力成为中国和国际的传媒流行文化工业中心。

张国荣引起争议的，其中之一是他的同性恋者身份。张国荣自杀后，媒体重点报道张国荣和“唐唐”之间20多年不舍不弃的关系，人们“默认”了他们之间感人至深的感情。“一直以来，我们有种种方法去把同性恋者归在乖于伦常的范畴里面，其中一种就是把同性爱等同于滥交。”文化人梁文道认为，张国荣生前死后无意地推动了同性恋者平权运动。

香港《经济日报》发文指出，张国荣是一代香港人的文化标记，他的离别除了令万千歌迷影迷伤心欲绝外，也令香港的文化褪色了。在香港，张国荣死后，恐怕再没有一个巨星能以自身成为一种文本，以个人的文化影响大环境和社会的论述。似乎没有其他人能代表张国荣去延续一种另类文化。

张国荣的自杀引起港人对香港电影和唱片黄金时代已经逝去的感叹。凑巧的是，张国荣去世后，“飞车英雄”柯受良在2003年12月因车祸去世，“绝代风华”梅艳芳也在同月因癌症去世，“一代鬼才”黄霑在2005年去世。张国荣自杀之前的2002年10月，罗文已走了。

这些娱乐人物的逝世彰显我们这个社会对流行娱乐文化的依赖和渴求。今年“林妹妹”陈晓旭的去世让喜欢她的人们觉得，生活中仿佛失去了什么。

对张国荣的去世，“荣迷”们说，它不同于亲人的离去、父母的离去甚或精神领袖的辞世，而更像是：我们个体生命的一部分的流失，或升华。张国荣以及他所体现的流行文化对于很多人来说，也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