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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蝴蝶张国荣
在意大利艺术家契里柯1914年的名画《大街的神秘和忧郁》中,一个滚着铁环的姑娘经过一辆停着的搬运卡车,跑向一个看不见的人――他的影子在夕阳里从一栋楼后危机四伏似的爬出来。契里柯的画把我们带进了一个被无形力量控制的城市,钢筋水泥中有一种不祥之兆。
当蝴蝶无法双飞双栖,骄傲的他选择了折翼。一只永远的蝴蝶从钢筋水泥的高空坠落,仿佛坚硬冰冷的地面是鲜花。十年前,这朵血红的鲜花盛开在隐含了张国荣人生谶语的电影《霸王别姬》的结尾。虞姬唱: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人生总是无处遁逃,即使是万夫不挡之勇的楚霸王也是难以逃脱这一宿命。当命运的航船在历史洪流中漂流而下时,楚霸王却无法保护自己的虞姬和乌骓马,他只有仰天空叹。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中,小豆子和小石头也曾经逃出过戏班,可是看到灯光辉煌的舞台上的名角享受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他们无处遁逃,又回到了戏班,并甘愿受罚。此时,小豆子(程蝶衣)和小石头(段小楼)后来的人生悲剧不可避免地在延续着。
童年的小豆子被一个缩小的社会(戏班)改写了性别――这一过程是经历了被母亲切去胼指、遭段小楼捣嘴、为张公公强暴之后,他终于心悦诚服地认可了被派定的女性角色:“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影片的粉墨春秋中,程蝶衣对段小楼的痴迷,只是舞台朝向现实的延伸,是对虞姬的贞烈和师傅的教诲“从一而终”的执着与实践。
痴迷京剧的所谓“戏霸”袁世卿在与成年的小豆子----程蝶衣诉说衷肠时讲:有那么一二刻,袁某也恍惚起来,以为虞姬再世。-----程老板,愿做我的红尘知己吗?而此刻,程蝶衣一直依恋(跟你唱一辈子戏,说的是一辈子!)的师哥段小楼(小石头)却和从良的妓女菊仙共剪洞房烛花。那边,和段从小到大相儒以沫剪不断,理还乱的程蝶衣在雨中唱道: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戏剧人生交织在一起,程蝶衣和袁世卿,段小楼和菊仙都物我两忘。
《霸王别姬》在北京城上纵跨了几十年间风云变幻,喜怒哀乐,许多情节演绎得颇有戏剧性:段小楼和菊仙洞房之夜,日本军人进入北平;师兄弟反目又在师傅的劝说下和好,师傅含笑九泉出殡,日本投降;程蝶衣戒毒时期的痛苦,解放军进城;关于传统京剧与现代京剧的争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50年代末;程蝶衣烧毁自己珍藏的精美戏剧服装,文化大革命爆发------
“那多少年的风总是变换地吹个不停,把多少人的伤害吹成了一次次革命,我心中只有爱情,可爱情它不能保护我------”
指向人灵魂深处的时代开始了,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主演或导演一场害人又害己的悲剧。曾经被程蝶衣救起的弃儿小四却剥夺了程蝶衣视为生命的唱戏权利(没有在现实和舞台上的发言权,只能是个无助的看客)。人性的扭曲,个体人的弱小都渲染得淋漓尽致,人性中的恶在凶险的社会背景下暴露出来,戏剧转向了可怕的现实。在批斗现场熊熊的火焰前景下,情同手足的师兄弟互相揭发―――
曾经老太监张公公在深深的暗室诱惑还是幼年的小豆子:人戏不分,雌雄同在。程蝶衣在《霸王别姬》中歌着、舞着,扮演着虞姬、杨贵妃、杜丽娘,而现实的张国荣在拍摄完自己最后的鬼片《异度空间》后,“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心神恍惚,备受失眠摧残。
在张国荣有感而发,表达他压迫感和恐惧感的歌曲《夜有所梦》中:“沉睡中,为何拿刀”、“横过漫长路,梦境那样恐怖”、“偷窥我,跟踪我惊险到想吐”、“我一路,睡不好只为噩梦太嘈”,那个隐藏的主语是谁?
折翼的蝴蝶选择了十年后的一个特殊的时间,仿佛他知道只有在愚人节后人们才会相信这样血淋淋的事实。而十年前,当时那个风华绝代的他并不知道,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未来,而且主人公也是自己。
很多年后,梦醒的程蝶衣和段小楼又站在了舞台上,程蝶衣唱道:“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那女娇娥”,他终于在轮回中找到了自我,灵魂与肉体合一。然而,接下来却是两个人重新排练《霸王别姬》,虞姬的戏文是: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虞姬(程蝶衣)在戏剧(现实)中重合,楚霸王(段小楼):不可寻此短见-------
追光灯下,虞姬(程蝶衣)拔出楚霸王(段小楼)腰悬的宝剑,自刎身亡-------歌声渐起:往事不用再提,人生几多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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