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又见杨过

心心向荣 · 发表于 2007-05-03 19:41:14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又见杨过
——张国荣《杨过与小龙女》观后感

事先声明：文中对其他版本的杨过提出了若干批评，有些较为尖刻，难免会得罪该杨过的粉丝，本人在此对可能造成的感情伤害做出道歉。但是文艺批评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任何欣赏都不可能排除主观成分，没有绝对的客观公正可言。因此欢迎讨论，但是请勿人身攻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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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看过六个版本的杨过——刘德华版、孟飞版、古天乐版、李铭顺版、任贤齐版、黄晓明版，一直以为刘德华版是最完美的，以至于一想起杨过，我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刘德华年轻时候的那张脸。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一个比83神雕里的杨过更杨过的杨过了（别跟我提古天乐和黄晓明，前者太过浅薄，做个男花瓶还是不错的；后者太过世故，真把自己当大侠了）。但是今天，我知道我错了，因为早在83神雕的前一年，已经有一个人演绎出了一个比刘德华更像杨过的杨过，那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杨过。终于知道什么叫相见恨晚，终于知道什么叫六宫粉黛无颜色。从今天起，以后我想起杨过时，浮现的将不再是刘德华的脸，而是他——张国荣。
1982年，邵氏拍了《杨过和小龙女》，张国荣饰杨过，翁静晶饰小龙女，刘雪华饰黄蓉，恬妮饰李莫愁，陈观泰饰郭靖。片子反响平平，以至于后来张国荣的铁杆粉丝都没有几个知道这部片子，也就是最近才被人挖出来。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阵容可谓强大，只不过当时这些人都还没怎么红，张国荣更是因为之前刚拍了一部三级片《红楼春上春》而倍受冷眼。加上这部戏从情节安排、造型设计和武打动作来看，走的还是七十年代香港传统武侠片的老路，没有任何创新和突破，从电影的角度来看，只能说是一部平庸之作，被人遗忘也不足为奇。但是，从金庸小说改编成影视作品的角度来看，这部片子倒是给我带来一些惊喜。而且，就我目前所知，这是最早的一部根据神雕改编的影视作品，张国荣可以算是当之无愧的杨过第一人（至少在我心目中，呵呵）。
因为事先受到一个离谱的剧情介绍误导，以为不是根据原著来的，所以一开始看到李莫愁到陆家庄寻仇还有点奇怪。不过很快就发现其实主线情节相当忠实原著，只是绝大部分支线都被砍掉了。比如开场没有了大小武、武三通夫妇、柯镇恶和黄药师，只保留了杨过认欧阳峰为义父、郭靖黄蓉为杨过疗伤的情节。话说回来，90多分钟的电影当然不可能像四五十集的电视连续剧那样演，连续剧用10集才能讲完的内容在电影里10分钟就够了。事实上，受够了拖拖拉拉的连续剧，电影的快节奏倒是一下子就打动了我，让我有兴趣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要重点说杨过了。这里没有大小杨过的区别，从头到尾就一个。一开始是以小叫化子的形象登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实在说不上有多帅。并没有刻意拿他和刘德华的杨过作对比，但是看了几个镜头之后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杨过似乎比刘版杨过多了一些东西。场景、台词无非都是那些，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表情，尤其是眼神，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可以简单归结为一股灵气，但是又没那么简单，总之就是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牵引。这让我想起当年看《钟无艳》，张柏芝、梅艳芳、郑秀文三个女人一台戏，梅艳芳和郑秀文都是性格演员，气质过人，演技一流，戏份也更吃重，但是只要张柏芝出场的地方，所有的光芒都被她夺去了，再淡的戏也一下子生动起来。这种本事无关演技，甚至也无关美貌，只有真正的天生尤物才做得到。张柏芝是一个，张国荣更是。
回到本片，镜头一转，杨过已经在桃花岛上跟着黄蓉学《论语》了。这时候的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穿着一身紫色的标准武侠装，梳着80年代香港古装片中最经典的男士发型，一下子让我有了惊艳的感觉。顺便说一句，张国荣在这部戏中前半段的发型和扮相与刘版杨过如出一辙，而后半段突然变成了台湾孟飞版的造型，不知道是不是那两部电视剧参考了这部电影，否则这巧合也巧得太过分了。不过我本人相当不喜欢那个孟飞式的发型，不理解造型师为何要作这样的设定，如果是为了表现杨过的成长，后面那个有刘海的造型明明让他更显小了。

心心向荣 · 发表于 2007-05-03 19:41:46

越往后看，惊艳的地方越来越多，尤其是回忆杨康的几个镜头（也是张国荣扮演）。正是这一点，让我醒悟刘版杨过和张版杨过最大的不同之处：谁能想象刘德华演杨康会是什么样子？抛开演技不谈，刘德华根本演不了杨康，因为他不适合。刘德华长得太正了，他的性格也太正了，这个正，你可以理解为正经、正点、正统、正式，总而言之，就是符合主流社会的主流意识的那种人。他可以去演杀手，但那个杀手必定是有情有义的；他可以去演毒贩，但那个毒贩绝对不会出卖兄弟；就连《无间道》里的刘警官，已经算是一个比较有深度的角色，也免不了时时受到良心的折磨。这样一个从长相到性格都足以成为社会楷模的人，更像一个改良版的郭靖，他永远不可能像杨康那样用怨毒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用无止尽的追逐来填补他内心的空虚。而一个演不了杨康的人是不可能真正演出杨过的，因为杨过和杨康在本质上是一类人，是和郭靖格格不入的那一类人。
某种意义上，杨过是杨康和小龙女的印记的叠加。没有小龙女，杨过就不成其为杨过，但是他的某一部分天性是由杨康决定的。他和杨康一样都是命运的弃儿，都不得不把自己抽离于熟悉的世界之外，他们在两个相反的方向上完成了对自身人格的异化，凭籍的却是同样一种与命运抗争的勇气和决心。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杨过都不会是属于主流社会的那种人，即使他有短暂的妥协，最终也会离弃或者被离弃。
刘版杨过的成功在于他和小龙女之间的互动，或许是源于对陈玉莲那份真纯而青涩的暗恋，他把属于小龙女那部分的杨过演绎到了极致，所以我仍然会把83神雕的杨过和小龙女视为爱情的完美注解。但是那个小龙女之外的杨过，那个游走在社会边缘、罔顾道德、极端个人主义、有某种自恋和自虐倾向的愤青式的杨过，是刘德华无法把握的（或许编剧也无法把握，所以83神雕“大抵言情”，情的主题被强化，而属于杨过自身的矛盾冲突的地方被大大削弱了）。他太勤奋，太认真，太专注，太积极，他最适合的角色，是《猎鹰》里的香港皇家警察。这也是黄晓明的问题所在：他可以演30多岁成为大侠的杨过，却演不好那个飞扬轻佻的少年。从这个意义上说，古天乐其实比他们都更适合演杨过，至少他从不是个乖宝宝，也不那么介意别人的眼光，只是他的演技实在差太多，空有皮相而已。
刘版杨过自有他的动人之处，我喜欢他那阳光般的朝气，我喜欢他那纯真的笑容，他凝望小龙女时那痴痴的表情也无数次让我感动到流泪；但是，他没有那种邪魅的眼神，没有那种玩世不恭的冷笑，没有那种愤世嫉俗的张狂任性，最要命的是，他一点都不性感，就好像美丽的女子少了那么一点风情，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为极品。
但是张国荣不同。张国荣从来不是在演戏，他都是在做他自己。他根本不必演杨过，因为他就是真实生活中杨过的写照：一样的帅气中带着三分邪气，一样的潇洒不羁，一样的离经叛道，一样的自怜自伤，甚至一样的对世界失去留恋，一样的从高处跳下……看张版杨过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你才能够体会原著中杨过颠倒众生的魅力从何而来。所谓风华绝代，就是用来形容杨过和张国荣这种人的，在刘德华身上绝对看不到。
真的是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看到张国荣演的杨过，我才恍然大悟：真正的杨过绝不是一个痴情的傻小子，而是贾雨村所谓秉天地灵秀之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以此论张国荣，又何尝不确？
最后说一下剧情。其实剧本对小说的改动很大，基本上只有原著一半的情节：从开头直到大胜关英雄大会基本一致，大胜关英雄大会之后杨龙分离；小龙女得知失身真相，杀死尹志平和赵志敬；杨过化解与郭黄的杀父之仇，遇到神雕，学会玄铁剑法；金轮法王突袭郭靖黄蓉，虽有小龙女协助，仍然不敌，关键时刻杨过赶到；最后以杨过杀死金轮法王，与小龙女相携而去告终。可以看出，剧情改动最大的地方是杨过与郭芙、陆无双等一干美眉的感情纠葛全部被砍掉了，也因此没有了杨过断臂、小龙女身陷绝情谷、十六年生死之约等重头戏。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有点类似于越剧《红楼梦》对原著的改编，只保留宝黛爱情这一条主线，其他情节和人物，包括三春在内，都被删掉了。其实我个人是很认同这种改编的，毕竟神雕本来就是讲述杨过和小龙女由相识到相知到相爱到历经波折终于长相厮守的过程，只要把这一点说到位就可以了。虽然看不到很多经典场景有些遗憾，但总体说来，在杨过和小龙女这两个人物的塑造上，我觉得剩下的这部分剧情已经足够了。至于郭芙、陆无双、程英、公孙绿萼之流，对于杨过的个人成长并不具备任何意义，实在是可有可无的。

心心向荣 · 发表于 2007-05-03 19:42:13

编剧在删减美眉戏的同时，却保留乃至强化了另一条暗线，即杨过和郭靖黄蓉之间的恩怨情仇。这正是编剧高明的地方，因为这条线对于杨过的人格塑造才真正具有决定意义。可以说他一生所有的悲剧都源自于他的出身，源自于他和郭靖黄蓉之间的隔膜和对抗。杨康的血统是他清洗不了的，他再怎么行侠仗义，也注定不可能成为郭靖那样的大侠。而他最终与郭靖黄蓉达成了和解，标志着他完成了一个自我选择与自我实现的过程。从他放下对郭靖的仇恨那一刻起，他的某部分自我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他对小龙女的爱。因此神雕后来的冲突全是情节上的，像小龙女误中冰魄银针，李莫愁误杀天竺僧，十六年后梦幻式的大团圆，全是“无巧不成书”的情节安排，那种心理上的紧张、悲剧性的张力已经看不到了。因此本片选择在杨过化解与郭黄二人的矛盾之后很快结束，应该说对原著的理解是很到位的。我以为编剧真正读懂了神雕、读懂了杨过。
片中有一些细节也挺有意思的。比如在我看过的各版神雕中，修炼玉女心经那段杨过都是只赤裸上身，下身还穿着长裤。但是在这部电影里，张国荣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布，两条腿都光着，情色意味甚浓，不知道是否跟他刚拍过三级片，导演要善加利用有关。另外，尹志平那段大部分版本都处理的比较唯美或者一带而过，本片里却突出了尹志平猥琐的表情，他的动作也是恶狠狠地扑上去那种，甚至最后还给了个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的画面，大概是编剧内心悲愤之情的下意识体现吧。
我印象最深的一处改动是小龙女修炼玉女心经受伤后要杀杨过，原著中杨过吓得逃出古墓，其他几个版本也保留了这一情节。但是本片中小龙女说她要杀死杨过时，杨过没有躲，更没有逃，只是看着小龙女，很认真地说：“你不会死，你一定不会死。”那个眼神，真是……看得我要流鼻血啊！小龙女估计也扛不住，立马晕过去了。这时杨过同学没有像其他版本里那样偷偷溜下山，找洪凌波姐姐玩，而是老老实实地在那里给小龙女煎药。呜呜~~~好感动，这才是我心目中的杨过啊，大赞编剧。
本片唯一的遗憾是小龙女的人选不好，长相还算清秀，但全无小龙女的风度神韵，和张国荣之间的对手戏也没演出感觉。（话说和张国荣配戏能演出感觉的女星还真没有几个，我能想到的也只有毛舜钧、刘嘉玲和袁咏仪。）最让我倒胃口的是，凡需要表现伤心痛苦的地方全部模仿琼瑶片女角（我一度怀疑她本来就是演琼瑶片的，但是网上查了一下好像不是），最后居然来了一段经典的嚎丧戏，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在这部电影我只在乎张国荣，其他的毛病都可以忽略不计了。电影我打70分，但是张国荣演的杨过，我给100分。
感谢这部电影让我认识一个真正的杨过，一个长得像张国荣的杨过。
（完）

喜欢 · 发表于 2007-05-04 16:18:02

我没看完就看过片花和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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