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风掠过，吹落我们的眼泪

蓝采和

     
  　　不知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一首歌前奏缓缓响起的时候，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涌出，无法控制。不是撕心裂肺的狂呼，触动每根神经的疼痛，而是缓缓涌上的悲哀，一点一点将心浸泡其中，心口有一种被狠狠捏紧的痛，却无法释放，连哭泣都是无声无息的。
　　哥哥走后，我知道了什么叫无声的悲泣。那种痛苦更甚于可以痛哭失声的人。有一段时间，害怕听他的歌。因为会不住的重复那种无声的疼痛。曲子没有变化，歌词没有变化，只是唱歌的人，不在了。于是，这些歌，在冥冥中仿佛带了宿命般凄凉的存在着。
　　从前听《红》，满目都是艳丽到糜烂的红色，记得的，是演唱会上的那个妩媚的眼神和狂放的探戈，记得的，是他微微撅起的嘴唇和唇边一抹撩人的笑容。现在，不同了。满目都是血的色彩，依然璀璨，却使人心碎。我们哭泣的，是记忆的错位。因为现在，不同了。以前认为，钢琴是华丽，提琴是高贵，却不知钢琴还可以是孤寂，提琴还会是呜咽。以前认为，站在高高的顶楼，看到的都是希望。却不知，远处才是希望，脚下是死亡。我们的记忆生生的被改写了。唐生那句“夜阑静，有谁共鸣。”只有他用的起，我们没有这个资格。我们只能默默地说，“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记忆里所有场景，都凝成这一句话。白纸黑字。如同黑白的老照片，一切记忆失去了色彩。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心中有一个空洞，时间的沙粒只能遮掩空洞存在的痕迹，风吹过的时候，一切便无所遁形。知道吗？那种哭泣，是风吹过空洞的声音。低低的呜咽，千回百转，柔肠寸断。知道吗？那种疼痛，是风卷起沙砾的感觉，生生的刺痛，摩擦着最软弱的地方。很久之前，哥哥就把自己比喻为风，可我们不理解，无法理解。我们只道他是天边一颗恒星，从不曾让自己的光芒减弱半分，从不曾让我们失望。原来他真的是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滚滚红尘，繁华若梦。然后，风停，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皆虚空。唯一记得的，是风吹过时的感觉，沉醉，迷恋，无法自拔…… 所有精确的东西，都是残酷的，因为它不会因任何事改变。一年有365天，一天有24小时，一小时有60分钟，一分钟有60秒…… 人们制造出了时钟，只是为了更好的束缚自己。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这一秒过去了，就不会重现。每一秒和每一秒既完全相同，又绝然不同。然而，时间是不管这些的，他只顾冷酷的流逝，让所有的过去，都凝固在发生的那一秒，永不改变。才明白，永恒只存在于过去，不存在于现在，抑或未来。有些日子因为某些人而变得特殊起来，刻骨铭心。有些人因为某些事而变得特殊起来了，例如，失去…… 有时很残酷的在想，我们哀悼的究竟是他，还是‘失去’本身。就如同失恋，有时分不清在乎的是那个人，还是那段感情。如果没有这次‘失去’，我和他，也许依然会擦肩而过，不知道他留下的是怎样的深刻，永远都不会知道。可现在，我在不住的流泪，不住的痛苦，不住的回忆，这一切，对于他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了，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假装成一个鸵鸟，埋在名为自责的沙漠里，逃避对于遗忘和失去的恐惧。曾经以为他的那些奢华，是属于自己的，于是不知珍惜的肆意挥霍。可是我错了，那些从不属于我。永远只是旁观者的身份，他的痴，他的魔，他的美丽，他的诱惑，他的飞翔，他的坠落……一切的一切，从来没有属于过我。流星擦过，燃烧，刹那撕裂天际；彩虹流转，迷幻，静静没入黑暗。流星不是我的，彩虹不是我的，甚至那片天，都是可望而不可及。他属于过去，或是，未来。他不属于现在，而我只存在于现在。完美的错过。
　　记得《小王子》吗？那个有关玫瑰，王子，狐狸，沙漠，和星星的故事。曾经，我们以为自己是玫瑰。但是，我们都错了。曾经，我们以为失去了很多。可是，不是这样的。从始至终，我们只是那只被驯养的狐狸，静静的，等待爱的降临…… “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间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如果你驯养了我，那我的生命就会充满阳光，你的脚步声会变得跟其他人的不一样……然后，你看到那边的麦田了吗？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你有一头金黄的头发，如果你驯养我，那该会有多么美好啊！金黄色的麦子会让我想起你，我也会喜欢听风在麦穗间吹拂的声音。” 小王子最后还是离开了，狐狸很伤心。但是它平静而坚定的说：“至少现在，我拥有了麦子的颜色。” 知道吗？现在的我们，都至少拥有了麦子的颜色…… 当我们仰望天上星星的时候，当我们闭上眼睛，感受风儿掠过发际的时候，当我们赞叹天空中盛开的美丽烟火的时候，我们知道这些的意义与过去不同了。小王子说：“沙漠美丽，是因为沙漠的某处隐藏着一口井……” 小王子说：“真正重要的东西，是看不到的……” 小王子说：“时间会抚平一切忧伤，留下的只有快乐……” 小王子说：“路途太遥远了，我不能带着这副躯壳，那太重了……那只是一副老旧的躯壳，你没有必要为一副老旧的躯壳悲伤的……” 小王子没有尖叫，他轻轻倒下，像一棵树一样，毫无生息的缓缓的倒在了一片沙地上…… 我们相信，小王子已经回到了他的星球上，和他的玫瑰花在一起，每天仔细的拔掉猴面包树苗，小心翼翼的提防小羊吃掉他的玫瑰花。我们相信，哥哥已经回到了他的天堂，在某一颗星星上，虽然我们不知道那个高高的天堂会不会很冷，但至少他可以远离那些纷纷扰扰，自在的生活着。当我们仰望天空的时候，我们知道在某一颗星星上，有我们心爱的人。于是，所有的星星都开始微笑，我们拥有了五亿颗独一无二的星星。我们并没有失去什么，甚至得到的比过去还要多。至少，我们拥有了麦子的颜色。
　　不想再用什么煽情的词来描述这个分离了。我们抛开人戏合一，抛开冥冥宿命，抛开绝世传奇，抛开这一切。看到的只是阴阳两界，天人永隔。那种感觉就是，耳边明明有他的声音缠绕，面前的新闻却在报道他的骨灰安置何处。恍如隔世啊！当一个人离开尘世的时候，一切有关他的记忆都被以完美的形式保存下来。然后，在心底继续着他的一切。就好像那句台词所说的：“如果我们不能再拥有，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我们总以为，只有忘记过去才能不断前进。为什么一定要忘记呢？如果忘记了，他就真的离开了。我们是可以带着过去前进的，不是吗？风继续吹，让一切一如既往的延续，和我们的生命一起延续……

joyyue1

深有同感呀！
（不知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一首歌前奏缓缓响起的时候，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涌出，无法控制。不是撕心裂肺的狂呼，触动每根神经的疼痛，而是缓缓涌上的悲哀，一点一点将心浸泡其中，心口有一种被狠狠捏紧的痛，却无法释放，连哭泣都是无声无息的。）

夜空

好美的文章，好深刻的内涵，多少次梦寐以文字表达的情感，终于在楼主的文章中找到了痕迹，也许我不配评说你的文采，可我真的要谢谢你，是你的文章到出了我自己都无法表达的思绪。

momoko

寫得太好了........好久沒看到如此好的文章了..............

我是思思

好美的文笔！特别喜欢哥哥这句：“如果我们不能再拥有，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是的。我不能忘记！他已经深入骨髓融入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