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恒的目光

雨见风

    那天荆恒是去配钥匙，他骑了摩托车驶出公司已是黄昏，正是下班高峰，街上车辆骤然增多。荆恒保持谨慎的车距，一路超过不少自行车，有一辆上的女子吸引了他的目光。荆恒放慢车速，从反光镜打量她。好像是中学时代的齐黎！呵齐黎，一想到她，荆恒就有种刻骨铭心的痛楚，心底荡漾起年少时的柔情似水。这些年来他一直幻想有一天能碰到她，只要再看她一眼便了无牵挂了。荆恒寻思，反正今天已对家人说要去配钥匙，晚回去也无妨。于是荆恒加速向前，拐个弯转到那个可能是齐黎的女子后边。
    15多年前从二中通往马路的巷口有家音响店，整个中学时代，荆恒和同学小米常常去逛音响店，看着四喇叭收录机进步到立体声分箱式收录机，直到更新换代出现CD音响，同时也知道了许多歌星，张国荣、陈百强、谭泳麟、徐小凤、龙飘飘等。有一天，伴随一首特别深沉的歌曲，从音响店后窗，荆恒看见一位非常特别的女孩。她楚楚动人，端正大方，即使淹没在街头人流中，荆恒也能一眼找出。女孩很快消失于窗口。荆恒愣在那儿，小米捶一把才晃过神来。
8 z7 \% j4 \6 I) U/ S    荆恒的眼前总是出现那女孩的身影，胸口被尖锐而快乐的情感扎伤，从此世界变得与众不同。那首张国荣的《有谁共鸣》恰如他当时的心境，抚慰渡过寂寞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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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G0 G& ]2 {; R; E! p                     抬头望星空一片静
; i7 @3 O2 H, G2 d' p7 U                 我独行   夜雨渐停
) C9 ~& q) [) K, G0 M                     无言是此刻的冷静
7 _# t5 {1 W# [- e% p: x9 O                 笑问谁   肝胆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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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v" z6 ~( R- u    总是在放学路上逛音响店，听着脍炙人口的歌曲。小米对新潮玩艺着迷，把弄奇妙的机器。荆恒的心思却早已飞向后窗，窗外是个内院，有一口水乡常见的井，那女孩就在井沿冼衣裳，看见荆恒，慌乱地端盆走人。
+ u, \6 b4 v0 C    荆恒把折方的纸掷给女孩，表露心迹。
    女孩把纸折成鹤形，轻轻放于窗台，走了。
, m0 e) e3 y3 i# b- Z$ d5 }    女孩秀丽的钢笔字把荆恒镇住，更添了他对女孩的倾慕之情。女孩写道：…可以做朋友，但是我功课很忙，得考大学，你也一样，不是吗。齐黎。
    荆恒也学齐黎那样把纸折成鹤形。齐黎准时回复。她的信纸是彩色的，有淡淡的清香，边框画有素洁的花纹。荆恒当作宝贝收藏了，不时取出来欣赏。
, y  r: E' @1 i- [    这样交往2年后，齐黎考上了大学，荆恒却意外落榜了。
    荆恒心绪低落，搬了家，也了断了与齐黎的折纸传情。如今两人身份不同，虽然他劝说过自己，无奈毕竟无法说服自己。在那一段消沉到万念俱灰的日子，还是靠了张国荣的那些歌捱了过来。有一首他常常哼唱，名叫《够了》。
   
               够了    你别又停步
               够了    眼泪太虚无
; r. ]( z$ y1 C5 V5 `               振作    快用力提步
) d* f7 F) E$ r2 }  t               振作    快踏上征途
               振作    时日光阴一去难追讨

   女子拐入一条陌生的弄堂。荆恒慢吞吞地超越，从后视镜打量，这过程实际只有短暂的几秒，因此无法仔细地看清。女子的脸型也是那种标致的“赫本”式，只是脸色褪了点，眼圈竟然有淡淡的斑点，目光有种安于本份的平执。女子没有发觉有人在窥探，一如俱往地踏着自行车。
; w! g! h8 L, X/ u3 r5 \* v   荆恒还是吃不准是否是齐黎，因此他在另一条横向的弄堂口将车停住，等待女子赶来，也许只要一个照面，说上句话就能断定。
   荆恒意外地发现自己刚好站在一把红漆大铁皮钥匙下，一张铁台子固定一架电子配匙机。这儿也有配钥匙的！
   荆恒把备用钥匙扔台上，一边盯住一边说，配一把。
   要铜的还是铝的？锁匠问。
   哪种牢就配哪种，荆恒张望着道口说，上一个就是断锁眼里了。
/ G0 g5 Z. l0 t3 M   荆恒一想到新配的钥匙“咔嚓”拧开锁，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快意。另外，好象有一把无形的钥匙，也将他和齐黎相隔的门打开了。
2 G+ m! u: A$ p+ ~6 d/ W   荆恒等了很久不见女子露面，便走弄口探望，仍是未寻得。荆恒步入弄堂，里边有交叉的小弄堂，再往里有更小的弄堂，他往深处走，直到死弄的尽头。
   荆恒坐一石头上吸烟。心想今天有点怪怪的，齐黎，不，那个准齐黎眼瞅着怎么就没影儿了。
   荆恒去取钥匙时小师傅正要收摊，责道，我以为你死了呢。荆恒骂道，你想不想要钱了。小师傅说，闹玩的，谁叫你半天不见踪影，肚子饿得呱呱叫哩
   荆恒驶出街口，天已放黑，路人行色匆匆，没有人在浪时间，一切都在静默中有条不紊地进行，城市如同蜘蛛在悄无声息地编织一张网。
   荆恒想起齐黎，想到今生今世可能再也碰不到她，不禁有些落寞。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是个一切苏醒的时代，也是眼花缭乱的，还有张国荣的歌，荆恒想自己那时多傻呀，很轻易地放弃，很轻易地退缩。荆恒想起了许多往事，许多女孩，年轻或许意味着可以一错再错。荆恒想了许多，比任何一天想得还要多。
    一向小心谨慎的荆恒这回走了神，以致他根本没看清一辆“E”字的私家车急驶而来，把他撩倒甩出5米远。
: J! Q3 E9 _0 G1 V4 v0 [! [& I7 A    没人真正知道荆恒到那条乱七八糟的街道去干什么。通常的说法是：他去配钥匙，配得钥匙丢了性命。
$ S* t' S* G( y2 ~* g+ Z- E    我所知道的，是荆恒的目光，引了他走向终点的。
3 A$ Z4 B" Z: W$ t" n! H    荆恒死于2003年5月，比哥哥张国荣晚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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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

    我所知道的，是荆恒的目光，引了他走向终点的。
, G0 l8 E% L0 ?0 u6 c; I     荆恒死于2003年5月，比哥哥张国荣晚了一个月

楼主，言外何意？？？

catherine

应该是指一种逝去的情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