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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07-11 13: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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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M1989自剖------------------------------我要做一只猪
LM1989，你看过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 T( E0 i( z Q+ ?; t* f5 }插队的时候，我喂过猪、也放过牛。假如没有人来管，这两种动物也完全知道
" h; T& z0 C4 U4 \2 _- q0 O( d该怎样生活。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临时还要谈谈爱情；
1 a: i9 a, G* [ w3 T3 m3 g这样一来，它们的生活层次很低，完全乏善可陈。人来了以后，给它们的生活做出
% h$ k. e& w9 \* }6 [了安排：每一头牛和每一口猪的生活都有了主题。就它们中的大多数而言，这种生+ G W0 E) N8 r! f+ ]
活主题是很悲惨的：前者的主题是干活，后者的主题是长肉。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
) @9 s& o5 m _( R抱怨的，因为我当时的生活也不见得丰富了多少，除了八个样板戏，也没有什么消8 v- y! c) G" m7 b" A
遣。有极少数的猪和牛，它们的生活另有安排。以猪为例，种猪和母猪除了吃，还. d( s4 m1 o: n. b9 u: ?
有别的事可干。就我所见，它们对这些安排也不大喜欢。种猪的任务是交配，换言, a5 s7 }. A; I: F6 o2 H
之，我们的政策准许它当个花花公子。但是疲惫的种猪往往摆出一种肉猪（肉猪是
3 P1 ^. R5 E2 e4 A9 ]7 t阉过的）才有的正人君子架势，死活不肯跳到母猪背上去。母猪的任务是生崽儿，
?) @8 P& u4 j# V但有些母猪却要把猪崽儿吃掉。总的来说，人的安排使猪痛苦不堪。但它们还是接5 O9 N6 S0 r, A t* j# E' y
受了：猪总是猪啊。
5 w& z4 |- @/ O8 ]0 H 对生活做种种设置是人特有的品性。不光是设置动物，也设置自己。我们知道，
% R8 ~1 R+ H0 E1 }$ D( Z在古希腊有个斯巴达，那里的生活被设置得了无生趣，其目的就是要使男人成为亡. j' n" a) |! x* `7 ^ _9 M
命战士，使女人成为生育机器，前者像些斗鸡，后者像些母猪。这两类动物是很特
1 r, q4 X e U别的，但我以为，它们肯定不喜欢自己的生活。但不喜欢又能怎么样？人也好，动! s6 }0 f% C9 K4 j7 u! L
物也罢，都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
0 W$ `' ~8 `, I/ _2 m 以下谈到的一只猪有些与众不同。我喂猪时，它已经有四五岁了，从名分上说，
2 A9 Z' T# a( W: Q; F它是肉猪，但长得又黑又瘦，两眼炯炯有光。这家伙像山羊一样敏捷，一米高的猪
' l' D& L7 \# K$ [( c7 v栏一跳就过；它还能跳上猪圈的房顶，这一点又像是猫——所以它总是到处游逛，7 w! K5 x. K* z" A Q7 o/ p
根本就不在圈里呆着。所有喂过猪的知青都把它当宠儿来对待，它也是我的宠儿—
9 N& G4 o+ R/ @. ]—因为它只对知青好，容许他们走到三米之内，要是别的人，它早就跑了。它是公5 v7 w6 M- Z9 H# k
的，原本该劁掉。不过你去试试看，哪怕你把劁猪刀藏在身后，它也能嗅出来，朝 G& E; b$ h0 A4 H$ ~* _! Z
你瞪大眼睛，噢噢地吼起来。我总是用细米糠熬的粥喂它，等它吃够了以后，才把
, p: k! U: S4 e- }8 }糠对到野草里喂别的猪。其他猪看了嫉妒，一起嚷起来。这时候整个猪场一片鬼哭7 K+ n/ u/ T" I) P6 d
狼嚎，但我和它都不在乎。吃饱了以后，它就跳上房顶去晒太阳，或者模仿各种声
3 O3 T+ ?9 w; d% e" X音。它会学汽车响、拖拉机响，学得都很像；有时整天不见踪影，我估计它到附近) k3 M8 E e6 B7 s6 ~ _% h7 A
的村寨里找母猪去了。我们这里也有母猪，都关在圈里，被过度的生育搞得走了形，3 c+ `0 |( y, B' J2 p
又脏又臭，它对它们不感兴趣；村寨里的母猪好看一些。它有很多精彩的事迹，但! }- c: p8 `+ E/ Q
我喂猪的时间短，知道得有限，索性就不写了。总而言之，所有喂过猪的知青都喜: H9 M1 T& j+ K6 U0 `- I; v# l. s
欢它，喜欢它特立独行的派头儿，还说它活得潇洒。但老乡们就不这么浪漫，他们
3 P: V" \; j; e3 M0 ?, K8 i说，这猪不正经。领导则痛恨它，这一点以后还要谈到。我对它则不止是喜欢——
# r% d8 b, N c1 }- V7 i( J8 B我尊敬它，常常不顾自己虚长十几岁这一现实，把它叫做“猪兄”。如前所述，这
( e$ x1 g- X3 [3 C8 @位猪兄会模仿各种声音。我想它也学过人说话，但没有学会——假如学会了，我们
, I/ N; F3 X! i# G( ^5 P+ y就可以做倾心之谈。但这不能怪它。人和猪的音色差得太远了。! D @1 Y+ ~/ A+ |" J3 C1 Y
后来，猪兄学会了汽笛叫，这个本领给它招来了麻烦。我们那里有座糖厂，中% m) r$ W& F0 j* @2 y" v
午要鸣一次汽笛，让工人换班。我们队下地干活时，听见这次汽笛响就收工回来。
C) f& u& A7 u. g* _我的猪兄每天上午十点钟总要跳到房上学汽笛，地里的人听见它叫就回来——这可
& j# i" X8 A4 G- s/ ]: u比糖厂鸣笛早了一个半小时。坦白地说，这不能全怪猪兄，它毕竟不是锅炉，叫起
: v- z. v5 G/ f) C( h* A来和汽笛还有些区别，但老乡们却硬说听不出来。领导上因此开了一个会，把它定
& h& E& v2 a4 G+ S8 a+ Z成了破坏春耕的坏分子，要对它采取专政手段——会议的精神我已经知道了，但我& ?# D5 |& q/ b0 g
不为它担忧——因为假如专政是指绳索和杀猪刀的话，那是一点门都没有的。以前
6 y7 r8 O7 D: F: Z" a0 A的领导也不是没试过，一百人也这不住它。狗也没用：猪兄跑起来像颗鱼雷，能把$ G V6 j+ S4 ~+ p, `
狗撞出一丈开外。谁知这回是动了真格的，指导员带了二十几个人，手拿五四式手# n8 ~9 ]3 n' ^: U* S7 \
枪；副指导员带了十几人，手持看青的火枪，分两路在猪场外的空地上兜捕它。这
0 A. X( ^; N) K! |1 T就使我陷入了内心的矛盾：按我和它的交情，我该舞起两把杀猪刀冲出去，和它并
5 f$ B5 @ S+ n/ h肩战斗，但我又觉得这样做太过惊世骇俗——它毕竟是只猪啊；还有一个理由，我2 w7 ~) h7 ~* v1 j9 ]0 u5 d/ ~' z8 O
不敢对抗领导，我怀疑这才是问题之所在。总之，我在一边看着。猪兄的镇定使我' D, x( m# m5 [, j
佩服之极：它很冷静地躲在手枪和火枪的连线之内，任凭人喊狗咬，不离那条线。9 `6 A* m) w! Q$ O6 `
这样，拿手枪的人开火就会把拿火枪的打死，反之亦然；两头同时开火，两头都会
6 w9 S/ L# b. {1 h) T5 r- m: m8 A被打死。至于它，因为目标小，多半没事。就这样连兜了几个圈子，它找到了一个
+ ~ A8 u( G) N8 @) x, z; y1 h空子，一头撞出去了；跑得潇洒之极。以后我在甘蔗地里还见过它一次，它长出了. ]/ X4 q" g6 q i4 f
獠牙，还认识我，但已不容我走近了。这种冷淡使我痛心，但我也赞成它对心怀叵: C4 r; j/ Y! V/ L: R9 |
测的人保持距离。0 K7 z. s& |2 H
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 W! f1 |; F' a# A0 q. k
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
1 B4 N' g: x1 i/ A个原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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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03-07-15 12:0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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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03-07-11 09: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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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09-22 10: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