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划过天际

远山石 · 发表于 2007-01-04 23:24:07

涂于6或7年前
   据说天上的每一颗星都代表一个人，当有人死去时，就会有流星划过天际。
   每当夜晚，我就会躺在山上的石板上，凝望着满天的星光，凝望流星划过。我想那里面有没有我杀的人，这样想的时候我心中满是苦涩。
   如果说江湖是漫天的狂风，我不过是飞卷在风中的一粒小小的沙，没有感觉，只有随风而舞。我会把一朵倒伏在污泥中的野花扶正，会走很远很远的路把迷路的孩子送回家，可我也会杀人。别人给我钱，我让他们不想看到的人消失，很简单也很残酷。杀人的时候，我会戴上我从小随身的一枚玉扣，那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所以只有它可以陪着我。
我用很多手段结束别人的生命，但我却很少用剑，剑是王者之器，我的手不配握剑，我杀的人中也很少有人够资格死在剑光之下。
   杀人得到的钱，我有很多用处。我买下猎户手中的猎物将它们放生，我很庆幸还没有人要我去杀动物。我把银子分给我遇到的每一个乞丐，我跟他们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他们出卖尊严而我出卖灵魂。
   我用那些钱让自己活着，活着躲躲藏藏，活着杀人，避免被人杀，在活着的时候活着，然后死掉吗？
   我以前常常想为什么我只能做一个不见天日的幽灵，事实上有很多成名侠客都死在我手上。当我杀死他们之前，都会告诉他们是谁让我来的，他们听了之后眼睛通常会瞪得很大，如果之前他们还恐慌地挣扎，听了这名字之后就比较想死了。我甚至已经看倦了这种表情，让我看到那些人的真实，他们并不比我好多少。但至少他们能施施然在阳光下走路，所以我仍然羡慕他们。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最亲近的私塾先生。确切的说，是我的师父扮成我的样子杀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于是附近的村庄都知道有个狠毒的后生杀了自己的老师。我无可辩白。然后我师父告诉我我的身世，于是他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他也是个杀手，但不甘心在一个未知的时辰无声息地死去，他要在这世上留下一丝痕迹，于是他从一户人家抢走一个婴儿，然后让那婴儿变成一个杀手。他扭曲的笑着说当初抢走我时，被我的母亲发现，生死不顾的追着他，于是他干脆杀了她，那个疯婆子……我已经听不到他疯狂的咒骂，我的剑闪过他的血涌出。
      我将他葬在我看流星的那座山上。在那座山中有个小小的湖泊，不杀人不看星星的时候我就在那里钓鱼，看着那些上钩的鱼在半空中挣扎。


      曾经有个人陪我一起钓鱼，那是个我要杀的人。因为巨额遗产，弟弟雇了很多杀手来杀自己的兄长。当我发现那个大哥时，他已经面对了另一个杀手，杀手死在他的身边，他也奄奄一息，甚至只要我轻轻踢他一下就可以让他断气。杀手有时也会有自己的原则，我是杀手，而且也只杀人，我不想动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所以我掩埋了那个死去的杀手之后把他带到山上去为他疗伤。
      他好起来的时候，我们已可以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钓鱼。他问我什么时候杀他，我说等你完全恢复了我就动手，他说他就自己弄伤自己，那样我就杀不了他。然后我们便一起大笑。
      当他快要完全恢复的时候，我们在湖边钓鱼时发现一个记号，有别的杀手发现了我们。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帮他，杀了他弟弟。他沉默了很久后说，他的弟弟小时受过很多苦，他的父亲去世时让他发誓好好待他的弟弟，补上欠他的债。他说他不能反悔，弟弟要杀他，他只有逃。他慢慢站起来，问我以后还会不会在这里钓鱼，然后望着幽深的湖泊笑着说，从今以后，这里的每一条鱼都将是他的魂魄，接着就跳了下去。我静静地坐在湖边，鱼线悬在水里。我看着他在水中挣扎下沉，一串串水泡不断涌出，鱼线也在水中不停地颤抖。
      那天晚上我买了乌云密布，看不到一丝亮光。除了山下的村庄。每到夜晚降临，那里就会有遥远却明亮的灯光。我看着那些灯光会觉得一种温柔的痛楚，有时我很想冲进去杀了他们，那样我就不会那么绝望。

      那天之后我经常买了上好的鱼饵撒到湖里。如果他算是朋友，那么后来我认识了第二个朋友，另一个杀手。在一次交易里，我们去杀同一个人，几乎同时出招，发现他后我收回了招式迅速离开。后来他便找到了我。因为他碰到的杀手都是抢先出招，甚至想一起杀了他。所以他觉得我很有趣。我告诉他我只是看出他比我快，即使只是快一霎那，也可以要我的命。他大笑后说，是你比较快，你不喜欢杀人，我也不喜欢。但你逃得太快。

      后来我知道他是被抛弃的私生子，被一个哑巴收养。巧得是他的哑父负责往少林送菜，所以他可以经常出入少林——也可以偷学武功偷经书。偷艺本是江湖大忌，何况是少林。他只是个不懂规矩的孩子，被发现之后，他没有反抗，因为他觉得偷了东西自该受罚，他以为只要把经书还回去再受点打骂关押就行。在那些少林大师动手时，他的哑父冲了上去。然后有个年轻人血洗少林的消息就传遍了武林。
      我曾经问他恨不恨抛弃他的人，他问我还恨不恨我的师父。他喝了口酒说，他并不恨抛弃他的人，如果换作是他大概也会那么做。那些人抛弃他，那么他也不要他们。哑父收养了他，就是对他有恩，那些和尚杀了哑父，他就杀了那些和尚。少林追杀他，他若不想死就逃。事情是这样就这样，想多了只会痛苦。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海边。海的夜格外清亮。他一步步走向海的深处，直到我再也看不到他。远处的渔船闪着黯淡的灯光，但人们已经睡了。没人知道这一切，除了我和满天的星光。我在海边坐了一夜，等待着流星划过。
      几年之后，我去杀一个乡绅，比起那些江湖中人实在太容易不过。当他慢慢倒下时，却好像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一下扯住我的玉扣，我惊怒之下正要踢开他，却看到他手中的另一快玉扣，和我的正是一对，子母扣。他死死得看着我，笑得很快乐很满足。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我忽然觉得非常疲倦。我想这是个梦，过去到现在都只是个梦，我的整个灵魂都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要醒过来，但不是梦。我想笑，牵动嘴角却再也没有力气。

      当夜我去杀了那个主顾，很干脆，像我那位朋友杀那些和尚。
      第二天我最后一次去那个湖边撒了一次鱼饵。又将自己的剑擦了一遍，擦得很小心，很仔细。我希望死在我最爱的武器之下。
      上天，如果你想开一个玩笑消遣，那么现在也玩够了吧。
      海的夜空格外清亮。当剑划过的时候，我看到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如果终是逃不过轮回。

远山石 · 发表于 2007-01-04 23:26:37

翻找一些东西时，翻出这个来，大概是六或七年前涂画的。六年，真是让人惶恐的数字。看看六年前与现在，好像并没有多少改变。
   以不变应万变，我道行不浅。 :em04: 但若没有改变，也满郁闷。
   想想那些年，一片茫茫然。不过自以为是，总是搞不清楚状况。逝者如斯，怎么就不肯明白呢。
   刚过去的那年，上年又怎么样，很多关系都没处理好，诸事进行的都很糟糕。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不曾学会珍惜。还有那股惰性，考，我怎么就那么懒呢！现在明白为什么有超越自己这个词了。 :emtongue:
   学着珍惜，善待他人。生活就是少胡思乱想＋少胡说八道  脚踏实地好好生活。

lktgwd · 发表于 2007-01-07 02:35:47

[ 生活就是少胡思乱想＋少胡说八道，脚踏实地好好生活。]
----这句话倒是千真万确.虽然很多时候大家都喜欢作一些遥远又浪漫的梦,醒来之后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应付生活.
BTW, 看到你的开头部分,还以为是东邪西毒的改变版呢~呵呵~文笔实在不错的.

远山石 · 发表于 2007-01-08 17:37:25

东邪西毒的改变版～我可写不出来，呵呵～貌似当时还没看过东邪西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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