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风姿花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06-07-29 21:35:32

　给灿烂时如花般凋零的生命，和他们的亲人。
　　　　　　　　　　　　一
　　“停车！”
　　似乎已经睡着的林宝荣突然大叫，双手试探着想要打开车门。
　　不明就里的钟耀明下意识地踩了一下刹车，几乎同时，后车门打开了，林宝荣冲到路边：
　　“呕~~”
　　夜黑人静，这种声音有些赅人。
　　“不是吧，真醉了，你是晕车还是晕酒啊？”
　　钟耀明自己都觉得问的很无聊，林宝荣更加是无遐理会，仍然执着地继续呕吐，强大的动力让他的身体处于负荷边缘。
　　“喂，你没事吧？”
　　钟耀明抚身下去，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一只手试图扶他站起来，现在才看清他满脸的汗，钟耀明有些恐慌。
　　今天是钟耀明从英国回港后第一次聚会，契妈请客，她介绍给自己的第一位客人就是林宝荣，并声称“都是我的契仔，你们要做好兄弟”。林宝荣比自己小两岁，在英国生活过六年，他似乎不善言辞，席间没见他主动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是一个人站在大厅一角，落落大方却拒人千里，手里始终端着一杯酒，一杯酒足以让他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吗？钟耀明有些疑惑，不过，自己寻花问柳之时，那一杯也许早就不是一杯了~
　　离开时，契妈让他送林宝荣回家，说是怕他驾车不安全。现在看来，她是对的。
　　“要不要去医院哪，丢你呀，怎么样啊，好点没？”
　　已经静下来的林宝荣试图站起身，却猛一趔趄，钟耀明顺势抱住他，差点一起倒在地上，这个人一句声都不出却让自己如此地忙乱不堪，他暗暗咬了咬牙。连抱带拖地把他扔在后座，关好车门，上车后先回头看了一眼，林宝荣好象睡着了。
　　“我看还是去我家吧。”
　　“铃~~~铃~~~~”
　　“喂？”
　　“阿耀，宝荣在你那里吗？”
　　“哦，契妈早，是，他昨晚醉了，我不知他住哪里。”
　　“那就好了，他家姐急着找他，担心他有什么事。”
　　“我很快送他回家，您让她放心。”
　　看看时间，才七点，外间没什么动静，他应该还没醒，昨晚醉成那样。钟耀明不觉露出一丝笑意，林宝荣真是少见的俊美。
　　备好早餐和解酒茶，他走进林宝荣的房间。
　　果然还睡着，表情看起来有些不适，探手到他额头上，有些热度，发烧了！
　　“嗯，早~”
　　林宝荣倦倦地睁开眼，用力坐起来，四周看了一圈：
　　“这是哪里？好象不是我家？”
　　“是我家，你醉了昨晚。”
　　“想起来了，抱歉，打扰了，我现在回家。”边说边下床，走了两步不得不停下来，等强烈的眩晕感消失。
　　“急什么，洗漱一下，先吃点东西把解酒茶喝了，我送你回家。”
　　“洗手间在哪里？”林宝荣面色苍白，一手捂着嘴，巡着钟耀明的指示冲进洗手间。
　　“我的天哪，这叫什么事啊！”很少喝酒的钟耀明也很少见过醉酒，他不知道林宝荣的腹内怎么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拿来呕吐，他莫名地感到心疼。
　　林宝荣也确实没什么东西好吐了，只是在干呕，无法控制地，掏心掏肺似的，整个脊背高高拱起，钟耀明上前抱住他，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过了一会，情况稳定下来了。
　　汗流浃背的他，竟然朝着钟耀明笑了笑：
　　“想恶搞我，呵！”
　　“是啊，你好象得罪什么人啦。”
　　再次扶他躺下，喝了几口茶，他表示不想吃东西，就由他吧。
　　打电话告知契妈，让她转告宝荣的姐姐，他迟些再送宝荣回家。正好今天休假也没什么事，女友爱琳和家人有约，难得做一回家庭看护，感觉也不错，只能这样了。
　　十一月的香港却不见一丝寒意，站在阳台上，早晨的空气格外爽嫩，一直很怀念这种感觉，偶尔起一个大早，不为赶着出门，只是想畅快地呼吸。
　　林宝荣体温在上升，却很快醒来了，执意要回去，钟耀明只好开车送他。他住在浅水湾，离自己所住的司徒拔道只有不到半小时的路程。
　　这次林宝荣坐在自己身边，看他没有要睡的意思，钟耀明习惯性打开音乐。
　　“很少喝酒啊，哈？”
　　“丢死人了。”
　　“你在发烧，真的不要紧吗？”
　　“习惯了，音乐很好听。……那个？”
　　“怎么？”
　　“可不可以请你送我去码头，我想去南丫岛。”
　　“你不回家吗？家里人在等你呐，再说，你现在这样。”
　　“我有房子在岛上，现在这样，你知道了，女人嘛，很麻烦，一点小事她们都会很紧张。”
　　“家里很多女人啊，老妈，女朋友，姐姐都在啊，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一下子要我得罪那么多人，我有些不知怎么办好了。”
　　“我在这里下车。”林宝荣脸色有些难看，这样就生气啦？
　　“开玩笑，好，听你的，还真有点小脾气啊你。”
　　开往四号码头的路程不长，林宝荣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前方，渐渐地他好象坐不住了，身体开始微侧着向下滑，闭着眼睛似乎是睡过去了，钟耀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立刻又弹了回来：火烫火烫的。
　　把他拉上来一些头枕着自己的大腿，关上音乐，全速开往最近的医院。这一带林立着医院和坟场。
　　钟耀明最排斥的地方，就是医院，这种地方连呼吸一下都觉得生命在受到威胁，可是，现在什么也不能想了，上午阳台上那点清新，如今全都吐在这吧。
　　送林宝荣进了急疹室，高烧四十度，医生正在检查他的肺部是否受到感染。这种场面让钟耀明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他才二十四岁，不会就这么交待了吧。人在紧张的时候理智会与智力相去甚远，钟耀明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廊，想起契妈的话：你们要做好兄弟。兄弟，不必这么考验我吧。
　　不时有病人走来走去，钟耀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可是他说了不想让家人担心，那就等他醒了问过他再说，可是他情况是怎样呢，等，除了等没有更好的办法，沉着，只能这样了。
　　医生终于忙完了。
　　“放心，你朋友发烧持续时间不长，体温降下来就没事了。”
　　“谢谢医生，辛苦您了。”
　　林宝荣被转入病房，打完两瓶点滴之后，他醒了，热度也降了下来。
　　钟耀明原本是一个停不下来的人，这回却几乎一直陪在林宝荣身边。
　　“你怎么还在这？”
　　没想到先出声的人是他，但他这算什么问题嘛，脑子烧坏了。
　　“你走吧，我自己可以了。”
　　“你可以什么呀，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是医院，你知道怎么进来的吗？逞强有用吗？”
　　钟耀明尽量控制着音高，一边注意观察林宝荣的反应，他应该是没有足够的力气思考怎么回答问题了，况且这么大一串。
　　“你没告诉我家人吧？”
　　“嗯。”
　　“借手机我用。”
　　接过手机，林宝荣努力坐起身，梳理一下表情，清清嗓子，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姐，昨晚太晚了，怕惊扰妹姐就没回家，对不起啊，现在要回岛上了，下次回来再见，还有，不要总是为我担心，我会不习惯的。”
　　…………
　　“好了，知道了，再见。”
　　钟耀明有些犯傻，接过手机，那小子又先开口了：
　　“你走吧，我自己行了。”
　　“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直烦我，现在除了要我走你就不会说其他的了。”
　　“我很烦，你走吧。以后我会谢你的。”说完躺下来了个沉默如金。
　　要不是看你在生病，要不是契妈要我们做好兄弟，要不是……钟耀明恨恨地给了林宝荣几个空拳，走出病房：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去了一趟洗手间，问过医生，知道他现在最好留院观察，晚些时等病情稳定再出院。
　　再回到病房，那个很烦的林宝荣已经乖乖睡着了，伸手探探，体温完全正常，谢天谢地。
　　等，钟耀明能做的，只有等，可是却等得如此心甘情愿，看着林宝荣熟睡的脸上因详和而有些妩媚的神情，他在期待这样的等可以长久一些。
　　早已想好他醒来后要说的第一句话，所以，这回林宝荣不能先开口了。
　　“要么去我家，要么送你回家。”
　　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林宝荣只能如他所愿了。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06-07-29 21:37:09

二
? 林宝荣坐在靠窗的位子，这样的时间，离岛的人比上岛的人多，船上廖廖数人。
? 南丫岛在香港离岛中面积第三，索罟湾和榕树湾是两个主要的交通港，水路与中环和湾仔相连，单程半个小时。不算大的一个地方，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错落着具有各国特色的咖啡店，小酒巴，据说很多人来到这里就不想走了，有的租屋住一两个月，有的买了房子在这里定居，大部分是在中环工作的白领，外国人占三成以上。这里的人用各种不同的语言向你问好，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写着活着是一种幸福，他们穿着最随意的服装，以最随意的姿态，把凡尘远远地抛开，阳光似乎也停了下来，猫猫狗狗流浪着茁壮成长。
? 林宝荣喜欢这种感觉，早年父亲在这里买了一套别墅，他在别墅附近开了一间酒巴，算是有了一个很好的偷生地。
? 海水好象是绿色的，很象早年见过的一种洗发水，清澈透明，但触摸上去却有一种胶着感。林宝荣把视线移向船舱，太近距离面对一大片深潭，让他有种恐慌，从小就怕水，怕那种无底洞的感觉，四肢狂舞却无依无靠，什么都抓不住。
? 这次宴会应该说很气派，和契妈的高贵气度很相衬。林宝荣却无法融入进去，看着衣着光鲜的客人们目光明亮地相互搭煽，他才意识到自己神情晦暗，格格不入。每到这样的场合，总会想起已经不在了的人，因为想念而觉得快乐是一种罪过。
? 他失去了快乐的资格。
? 好长一段时间以来，他发现自己并不是生活在眼前的世界，眼睛仿佛看不见了，一切都是下意识的，身边走过的人，他们的衣着和表情，正在走着的道路，路边的护拦和花草，都成为虚无。甚至黑夜和白天的交替也变得模糊不清，只在意识里有一个异常活跃的世界，随时沉入遐想之中，把一个虚无的世界周济得生动具体。
? 把他拉回到人间的，往往是电话铃声。当他意识到这也许是一种病态的时候，他也曾走到太阳底下，在人潮涌动的地方，努力地睁开双眼看，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原来松垮垮的女人又热又困的时候会坐下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摇着扇子放任衣不覆体；年轻的男孩对身边同样年轻的女孩总是讨好般笑着而上了年纪的阿叔在老婆的管理之下变得一脸木然；阳光的阴影在同一个地方静止月亮还是会准时升上来……把一切交给安排。林宝荣再次陷入遐想之中。
? 对钟耀明一无所知，但是应该要谢谢他才是。
? 不知觉间他已经上了岸打开店门开始为营业作准备了。
? 几十平的一个小酒巴，营业常常只是林宝荣一个人在听音乐弹钢琴，音乐是他的生命。请了一个帮工，是岛上土生土长的男仔，很干净，唱歌不算难听，名叫内河。林宝荣喜欢他的名字，内河最近恋爱了，喜洋洋的。现在应该没什么客人，内河还没来。
??傍晚时分，姐姐来了，林宝荣有些惊喜。
? 林宝荣的姐姐宝珠，比他大六岁，对他是亦姐亦母。
? “你姐夫也想来的，我嫌他烦，好久没跟你好好聊聊了。那天怎么没回家？”宝珠在宝荣身边坐下来。
? “太晚了，怕吵到妹姐休息。”
? “没什么事就好，跟你商量个事。”
? “什么？”林宝荣任手指在钢琴上随意游走，老姐不会旧话重提吧。
? “想要你搬回家，想做事就在你姐夫公司，想读书也行。”
? “再说吧。”看了宝珠一眼，发觉她眼眶泛红，“不是，主要是我现在这样很好，你不觉得吗？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觉得不好了，到时再说，好吗？”
? “你要懂得照顾自己，否则我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 “嗬，你要怎样，绑架啊！”
? “关了你的店，卖了你的房，没收你的全部财产……”
? “哎呀，我看今晚我就没地方睡了。”
? 宝珠笑着，把宝荣搂在怀里，紧紧地。
????
? 林宝荣关了店门，和姐姐一起回到他的南丫小筑。
?姐姐告诉林宝荣，其实他和钟耀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那时候契妈家和他们两家都很熟，只是宝荣太小对好多事都没印象了。
? “小时候你们还打过架呢！”
? “真的，我赢还是他赢啊？”
? “你打不过他但是手好劲，把他的衣服口袋撕破了，最后哭的是他。”
? “那还是我赢嘛。”
? 不知怎么，提起钟耀明，他会从心底里笑出来，那两天他一定觉得倒霉透顶了。
????
? 钟耀明回港后即在一家银行任职，工作上一开始会有一个适应期，他想要有一个好的开始。和林宝荣不同，他是一个清醒地活在当下的人，一路走来都很顺畅，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意气风发。
? 有闲的时候，他会想起林宝荣，觉得他身上会有好多故事。
? 女友爱琳和他是英国读书的同学，如今是同行，但不在同一所银行任职。他们是因为相似而走在一起，爱琳很得体，不象一般女孩子那样喜欢制造麻烦，同样也不善于制造惊喜，约会从来不迟到，对钟耀明不压迫也不刻意讨好，只是“作为树的形象，和他站在一起。”
??
? 无意中欠了一个人情，林宝荣觉得应该有所表示，他是一个不懂得表达谢意的人，但一个电话肯定是必要的。当钟耀明问他要怎么谢时，他冲口而出：请你到岛上来玩。没想到钟耀明一口答应了。
? 从那一刻开始，林宝荣心跳速度就一直偏快，自己是不是疯了，请人来玩，好象几个世纪没做过这样的事了。可是玩什么？窗帘似乎太暗了，房间有些乱，阳台外面的风景也要再熟悉一遍……面如止水，心乱如麻。
? 周末，钟耀明如约而至：
　“我要参观你的家，看看你这样的怪物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长大的，你家一定没有酒吧，烟呢，告诉你没有烟不行啊。好久没游水了，这里不是有一个泳滩吗，叫什么洪圣爷，是吧？你得陪我去，还有什么，再说吧。”
? 这下林宝荣倒省心了，他全给安排好了。
? 钟耀明一路东张西望，一边不停地问这问那：
　“喂，你家在哪啊？”
　“快了。”林宝荣自顾往前走。
　“嗨，你好，Hello~~~墙上是什么？小猫寻家。喂，你慢点。”
? “你快点。”头也不回。
? “你这人很不善良啊。”
?? 在一幢白色建筑物前，林宝荣停下来，高三层，面海，不算很大，但非常别致。打开房门的一刻，钟耀明不觉呆住了，和外墙的感觉完全不同，深蓝的墙壁，殷红的地毡，墨绿的窗帘，一副副浓墨重彩的画。
?? “好沉重的感觉。”钟耀明也不觉严肃起来。
?? “我父亲是搞设计的，喜欢一些不同的东西。” 林宝荣从冰箱拿出一些水果和饮料。
?? “我看你也一样，整天呆在这样的房子里，不怪才怪。”
?? “你有病！”林宝荣狠狠拍了一下钟耀明的肩膀，想起自己主人家的身份，又带着他继续参观。除了一楼大厅，其他房间的色彩相对温和许多，房间布置多用丝绸，显得高贵典雅。
?? “你父亲很念旧，我好象去到了上世纪，但总体看来，很有水准。”
?? “那当然。”
?? 钟耀明被二楼靠窗的一架钢琴吸引了，靠墙的壁柜整整齐齐摆满了各种唱片和CD。
?? “你喜欢音乐，会弹钢琴？”
?? “弹着玩，妈妈教的。”林宝荣上前坐定，随手弹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淡淡的，却足以让人觉得忧伤。钟耀明端详着此时的林宝荣，觉得他的思绪似乎已经去到了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整个面容都因此而变得朦胧起来。
?? “这是我在中国内地听到的一支曲子，我在那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好象只是为了给这段曲子配上解说词，钟耀明和空气没有太大的分别，但他却希望听他继续说下去。
?? “应该去过好多地方吧，那年我二十一岁，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想要离开香港，觉得火车好慢，中国好大，后来，不想再坐下去了，就下了火车。没有人告诉我那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想问，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只要不是香港就可以了，我想找一个地方，死。但是很奇怪，一直找不到适合的地方，就一直往前走。”他好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钟耀明一眼，微微一笑：
?? “喔，对不起。”随手关上琴盖，站起身，“我走火入魔了。”
??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 “都过去了。”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06-07-29 21:38:31

   　                      三
????
??“走！”钟耀明拉着林宝荣迅速向外走去，“我们去旅行！”
　?“干嘛呀你。”林宝荣挣开被拉着的手，试图往回走。钟耀明回头把他拽回来，“你不要告诉我你连单车都不会骑啊，我们把整个岛踩一遍。”
?? 钟耀明拉着他逃命似的直到码头才松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让林宝荣的表情也渐渐舒展开来，他们在这里租了两架单车，上路了。
?? 南丫岛路面十分狭窄，高低错落，起伏不平，机动车不可以在岛上行驶。他们一前一后路面还算宽裕，钟耀明时前时后时而和林宝荣并排走，他似乎很欣赏林宝荣的惊慌失色，与他并肩时，有意撞他一下，几次之后，林宝荣终于调整好状态，一副要和他一争高下的样子。他们在山水间飞舞，整个海岛都快乐地闪着光亮。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很好看。”钟耀明冲到林宝荣前面，回头大声对他说。
?? 林宝荣加足马力，超到前面，他什么也没说，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
?? 经过泳滩，他们停了下来：
??“继续走？”钟耀明扭头询问身边因兴奋而脸色红润正在喘大气的林宝荣。
??“嗯！”
??“走喽！”
??从岛的一端到另一端，徒步要三个小时，他们出发的一端，是人群集中的地方，叫榕树湾，生活设施齐全，岛的另一端是香港著名的海鲜一条街，产品新鲜种类齐全价格便宜味道鲜美，吸引着大量游客和市民。
??他们在一家韩国店坐下，这里每一家格局都很相似，布置简单大方，美丽的海景就在眼前。
??林宝荣已经成了水人，身体里面的汗水等今天已经等了好久了，争先恐后地向外涌，他拿着纸币不断擦拭着。钟耀明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怎么总觉得你象个女孩子，老板，有镜子吗？”他仰头大喊，又回过头来，“你自己看看。”
??“找死啊你。”一脚踹过去，踢着钟耀明的椅子，手里的纸团同时飞到他脸上。
??“有有……”老板屁颠颠地过来了，手里拿着个镜子，两人回头，一起笑翻在地，林宝荣笑得只剩下半条命了，趴在桌上，双手不断拍打着桌面，钟耀明起身面向大海，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拦杆，伴随着笑声身体剧烈地抖动着，从后面看，耳朵都红了。
??很多年没有这么笑过了，林宝荣有些诧异。
? 老板犯傻了，这两个人是在笑自己吗，仔细审视一下，没什么地方有问题啊，不会是精神病吧。他有些紧张了，但他们笑得实在太有感染力，自己也忍不住想跟他们一起笑。
?　再次坐下来，他们仿佛已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了。
?　男人在一起，少不了喝酒，话题也离不开女人，但想起林宝荣醉酒的样子，钟耀明决定陪他喝茶好了，从这里把他弄回家，真不是闹着玩的。
? 好象有说不完的话题，钟耀明的话匣子是魔术师做的，怎么也掏不空，关于读书恋爱，曾经的梦想，父母关系，林宝荣静静地听着，有时附和两句，更多的时候，他会凝望海面，表情象海风一样柔和，思绪似乎又停留在了遥远的不可知的某处。沉默，因身边人的不同而具有了不同的意义，两个人看起来，都在享受当前。说起音乐，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林宝荣告诉钟耀明，音乐几乎是他唯一的朋友，关于自己的过往和家人，他却只字不提。
? “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随时恭听。”钟耀明说得很不经意，眼睛也没看着林宝荣，后者却有些动容了。
??“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为此我一个人住在岛上，可是每个人都跟我说希望我开心一些。”
??“人是水做的，透明的。”
??“有些事我想忘掉，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想一个人把它处理好。可是，很久了吧，忘不掉。”
??“忘不掉就记着罢，但是不可以让那些事成为束缚，人的生命真的不长，对自己好一点。”
??林宝荣抬起头，看着钟耀明，笑容渐渐浮在脸上，这样的笑容在这样的一张脸上，太过魅惑，“原以为你是大头虾，你的头真的很大。”
??两人又闹成一团，老板再次紧张起来。
????
??南丫岛很多路段只能步行，即使有单车，回去也要近两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动身了。
??行至一个长长的下坡，前面的钟耀明习惯性回头，不想放过任何打趣林宝荣的机会，却见林宝荣惊惶地大叫：
??“小心！”
??钟耀明回头，一条大狗就在面前，他只能顺势一歪，倒在路边，早听说岛上满布着膘肥体壮的流浪狗，这回名副其实狭路相逢了，好在发现及时，措施得当，相安无事，呵呵。大狗受了点惊吓逃之夭夭了，钟耀明起身回头，林宝荣怎么了？单车卧倒在路边，他蹲在地上，手抚胸口，赶紧上前，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都青了。
? “你怎么了？”一瞬间汗都冒出来了，钟耀明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马上就好。”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静，在路边坐下来，几分钟后，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大喜大惊，心脏乱了，现在没事了。”
??“真没事就好，我看你呀，得锻炼，都残了。”
??林宝荣也很意外，刚才自己那么担心，怕这个人会有事。
????
? ?在码头还了单车，钟耀明也要返回港岛了，他把林宝荣拉近紧紧抱了一下，轻轻拍拍他的脸：
??“我好象真的有了个弟弟，再见，我很快又来了。”
??“再见！”林宝荣莫名的有些伤感，也许他真的是透明的，钟耀明又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上船，走了。
??夜色渐浓，流彩的灯光与水影，使整个海湾如画中仙子，在碧海之中，星空之下，散发着诱惑与灵性的光芒，钟耀明被眼前的景色震憾了，好象有满心的牵挂被硬生生扔在岛上，刚刚离开就开始想念了，这种感觉以前不曾有过。
????
??林宝荣径直来到二楼，在钢琴前坐下，伴着指尖的游动，他轻轻地，歌唱，《Imagine》《Tears in heaven》《The way we were》《Home》《追逐》，一首接一首，他想大声唱，心中一种被压迫的力量疯狂地翻涌，想要冲口而出，可是秉性和规范要求他控制，他冲到洗手间，关好门，大叫两声，嗯，好了！
??身体里一种属于生命的东西在苏醒，让他想到外面去，去呼吸外面的空气，让他觉得四肢的血液在迅速重生，他可以面带笑容地唱着忧伤的歌，他想喝酒，甚至，他想回忆，想那段不堪的记忆。
??那个叫暖的女孩，其实他保留着他们的一张合影。
??
?? 从火车上下来，在不知名的地方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可是中国人多地广，他只有不停地走，离开，离开所有，意识仿佛先行了一步，再也感觉不到五脏六腑的疼痛了，生死也不再是他可以想的问题，他只是不停地迈动双腿，向未知的更深处进发。
??意识渐渐缓醒，眼前一大片田野，绿油油的，风吹过，清晰地看得见痕迹，远处高耸的山岩，朦朦胧胧的，为这副画加框添裱，空气干净而清凉。林宝荣对自己仍然活着感到沮丧，这一片天地好象不错，就这里吧，再次闭上双眼，四周杂草丛生，这让他觉得有一丝凄凉。
??　 "连就连，
      我俩结交定百年，
      哪个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
?? 一个女孩子清亮的歌声，听得出来唱歌的人很愉快，林宝荣努力睁开双眼，除了满池的禾，什么也看不见，他支撑着坐起来，尚存一息的心猛然一震。一个女孩站在牛背上，双手平举，长长的头发随风飘散，牛大部分的身体被遮掩了，只露着两只角和厚实的脊背，女孩在牛背上载歌载舞，她穿着白色碎花的上衣，袖口高高挽起，满面春光地仰望天空，洁白的牙齿触碰到阳光的一刹，闪过一道亮光。
?? 她在说活着多好啊，生命是如此美好。
?? 五脏六腑的疼痛再次向他袭来，亲爱的爸爸妈妈，活着多么美好，可是你们怎么了，不想再多看一眼了吗？我怎么办？他扑倒在草地上，痛哭失声，眼泪其实是一种拯救，当他终于哭出眼泪的时候，他放弃了死，选择了活着，活着而已，活着与死亡都与自己无关，只是他不再刻意为死亡而努力。
?? 这是云南中部的一个村庄，听说离城市不远，他想到那里去，人潮汹涌的地方，更适合藏身。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06-07-30 19:50:22

[这个贴子最后由当真就好在 2006/08/05 10:47pm 第 1 次编辑]

没人看，想弃坑了~~~~~

心心向荣 · 发表于 2006-07-30 23:31:39

写的很好啊，楼主继续努力哦。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06-08-02 02:37:04

谢谢鼓励，我不会停下来的，还在写着，只是荣光不知怎么现在这么冷清，要知道所有哥哥网站里，我对这里可是情有独钟~~~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06-08-04 01:24:33

四
　　回忆仍然有些残忍，林宝荣起身倒了一杯酒。
　　他在一家旅馆把全身的污垢洗净，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面如死灰，想起好久没有真正吃过饭了，本能带领他来到一个大排档，周围的人说着他不懂的语言，很热闹，但热闹是他们的。脸上的僵硬感让他觉得自己很落魄，看着冒着热气很温暖的各种食物，饥饿在逐渐放大，胃部却意外地在抗拒，他感觉到了，但只要不吐出来，就一定要吃东西，既然要活下去。
夜晚为了他似乎刻意地变得漫长，在夜色的掩护下，他吃过饭，回到小旅馆。这种落魄的样子，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包括陌生人。
　　没有其他的事可做了，林宝荣躺在床上，沉重的疲倦迅速向他袭来。
　　他在一家酒巴找到一份工作，端茶倒水迎宾送客，不必说太多的话也无需见到阳光，这让他感到安全。打烊时天还没亮，他可以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慢慢地喝酒想心事，想已经不在的人，一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消失不见了，自己一路上被幸福引领着，却在半路被扔弃了，再也找不到方向甚至找不到自己。他觉得心疼，沉沉地透不过气，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他大口大口地喝酒，醒来时，有时在路边，是被老板扔在那的吧，有时还在原地，他自嘲地笑笑，回到住处继续沉睡，白天不属于他。有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环顾四周，象是女孩子住的地方，屋里没人，他逃也似的溜走了。可是这样的事却在重复发生，他想知道他是被什么人捡到了，于是，他认识了一个叫暖的女孩。
　　暖是他工作的酒巴附近一家娱乐场所的驻唱歌手，之前在酒巴见过他，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让人莫名地心疼。他们很快交结在一起，林宝荣无心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子，她从哪里来，她有怎样的故事，或者她只是为他而来。他继续买醉，醉生梦死般疯狂地做爱，暖把这个捡回来的男子紧紧抱在怀里，任他在自己身体里肆意抽插，把她一次次带到快意的高峰。结束时，伴着迅速穿越全身的汹涌浪潮，总有一种强烈的酸楚让林宝荣泪湿眼眶，他一动不动地伏在暖的身上，等待着强烈的刺激平息下来。
　　和所有恋爱中的女人一样，暖看起来明亮而甜蜜，醉中沉睡的林宝荣干净而纯真，象是一尘不染的婴孩，暖迷醉地凝视着这张脸，眼神中偶尔掠过一丝忧愁。
后来林宝荣只要一沾酒就醉，伴着歇斯底里的呕吐。有一回从沉醉中醒来，暖正在通电话，不知对方在说什么，渐渐明白应该是为了让暖和他分开，正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听到暖说：
　 “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脾气又好。”
　　……
　 “他心里苦，再等等罢，他一定会戒酒的。”
　　……
　 “我只知道跟他一起很开心，其他的不愿想，哎呀，你就别管我了。”
　　……
　　暖放下电话走到床边，俯身吻了一下林宝荣的脸颊，正要起身，却被看似睡着了的林宝荣一把抱住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她，暖紧贴着这个她爱的人的胸膛，第一次感受到被爱的可能。
　　之后的一段时间，林宝荣不再喝酒了，他甚至没跟暖说一声，一个人来到暖唱歌的地方，选了一个角落静静地坐下来。唱着歌的暖与平时他见到的完全不同，她圆熟地应对现场各种状况，态度娇而不媚，舞台上的她充满自信和活力。不时有一些刻意妆扮过的女人穿堂而过，林宝荣对他们并没有太在意，歌唱表演之后，是的士高时间，客人们从各个角落起身，那些浓妆的女子出场了，她们和客人跳舞，热烈而疯狂，灯光明灭之间，忽闪着的却是一张张冰冷的面孔。女人们一个个被同舞的男人带离大厅，等到整个舞场再没有女人的时候，喧嚣的音乐嘎然而止，片刻之后，响起一支小提琴曲，悠悠地好象谁在哭泣。
　　林宝荣突然想知道关于暖的事情。
　　有一次他似乎无意地问暖，唱歌累不累，暖开心地笑出了眼泪。
　　林宝荣想找一个收入高些的工作，除了唱歌，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并没有刻意去想关于自己的这些变化是为什么，只是一切随心所欲。
　　他想让暖换一个地方工作，但是暖说她喜欢唱歌。
　　他们的时间步伐更加一致，有时甚至会同台表演，同行都认定了他们的情侣关系。
　　暖在昆明最好的朋友叫晴，她们一起从故乡来到这里，晴告诉林宝荣，他是她们一起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林宝荣唱歌之初并不顺利，因为他不懂得搞气氛，很多正在流行的歌也不会唱，与客人的互动不及其他歌手。甚至每到他将出场时，就有人起哄，这样他不得不再找另一家重新开始，但没过多久，又是一样的结果。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格格不入？
　　这唤起了他内心强烈的不服输的本性，有闲的时候，他学习大量的流行歌曲，钻研唱法，仔细观察受欢迎的歌手在台上的表现，渐渐地，他唱歌不再有嘘声，甚至拥有了一些相对稳定的支持者。成功就是这种感觉吧，付出，然后成效给他整个的正面的美。
　　晴突然打来电话，要他快回家，看看暖在不在，她不接电话。原来一直有人在向暖献殷勤，当那个人知道暖有了男人，便故意砸场，甚至扬言要让林宝荣见点颜色。为了平息事态，暖满足了那个人。林宝荣第一次了解到暖不知不觉的进入了他的内心，他即刻回家，开门，一片漆黑，开灯，暖在，蜷缩在沙发一角，看到林宝荣，她想笑，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林宝荣不想说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之类的屁话，那不是男人会说的话，他坐到沙发上，把暖整个地紧紧抱在怀里，那一刻，他知道他开始了爱。
　　在林宝荣的坚持下，暖不再唱歌了，他们和大多数家庭一样，开始了男主外女主内的新生活。暖很快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要这个孩子，她担心林宝荣不想要，所以，她没有告诉他。每天早上，暖坚持让刚睡了一会的林宝荣吃点东西再接着睡，下午，他们会一起看碟或者聊天说话，林宝荣总喜欢让暖坐在自己腿上，抱着她躺在沙发或床上，暖要去准备他们的晚餐的时候，林宝荣会象孩子一样耍赖，不准她起身，直到他们吻在一起，快乐地忘记了时间。
　　那个男人对暖的纠缠并没有停止，他千方百计得到了暖的住址电话，不断响起的电话声和暖惊慌的表情引起了林宝荣的疑心，终于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觉得忍无可忍，该面对的事情一定要当面解决，他往门外走，表情告诉暖他要去干什么，暖拼命拉住他，早先暖也曾这样苦苦劝说，她说他们真的会杀人。但是士可杀不可侮，他主意已定，回头跟满面泪痕的暖说他不是去决斗，不会有事。可是暖不肯松手，僵持之下，气头上的林宝荣一扬手，他想挣脱出来，却见暖颓然倒在地上，汗流满面。
　　医院里，林宝荣知道暖怀孕的事实，她傻傻地撑了三个月，好在年轻，孩子保住了。
　　他们离开昆明，来到广西北海，林宝荣继续在歌厅唱歌，暖是他的加油站和幸福港。
　　有了孩子，让他变得更加平和，虽然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好笑。暖总说要他打个电话给家人，可是他仍然有些不敢面对。暖的父母在四川一个镇上做教师，知道暖在外很好，有个很爱她的人。
　　等待孩子出世的日子，两个人都很紧张，不知出来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孩，如果残疾怎么办，不漂亮怎么办，哭了闹了怎么办，要拉要撒怎么办。有时候，两个人会编一些小品，假想一家三口的生活。吃过晚饭，拉着暖的手在附近散步，林宝荣总有一种感动，想想曾经那么执着地想死的人，现在，有一个生命因为他，将被孕育出来。他不懂暖应该吃什么，想到什么有营养的就买回来，可是却不懂怎么做，往往是一次次虚心的站在暖的身边，学习，准备下回由他来做，下回，他仍然是站在暖的身边，学习。等到要上桌的时候，他会托住暖的手，先请她坐好，剩下关键的几步，由他搞定。
　　命运是最执着的魔杖，它决定造孽于一个人的时候，从来都不肯放弃。祸与福的轮回，只是它对少数人的恩宠。
　　暖在进入手术室前，看着紧张得要哭出来的林宝荣，握住他的手，努力镇定自己，对他说：不要害怕，没事的。记得要回家。
　　暖在生育过程中陷入昏迷，为了保大人，孩子没了。握着暖的手祈祷了三天，暖永远地睡了。
　　他把自己关起来想了几天，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暖的父母来了，他们对林宝荣说感谢他让自己的女儿那么幸福。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她什么都不说，她是想听我说。
　　她一定想穿上婚纱明明白白地做一次新娘，双方的亲人都在场，她的婚姻得到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她想听到她的爱人叫自己的母亲一声“妈”。。
　　她想看看她的爱人生活过的地方吧，他小学，中学，大学时读书的学校，他喜欢在什么样的地方喝茶聊天，他家的门墙是什么颜色……
　　也许她只是想和他的家人说一句话，告诉他们她是他的爱人。
　　她想为她爱的人生一个孩子，她只是想做一个母亲!
　　晴说：暖是幸福的。
　　林宝荣觉得一切都是扯淡。
　也许真的应该回家，暖和他一起。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06-08-04 01:26:24

五
??
?? “钟耀明……”
?? “没搞错吧，几点了。”迷迷糊糊的钟耀明想弄清楚时间，一只手四处摸索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想要挂电话，隐约中却听到啜泣声，很压抑但很真切。
??“你在哭吗，怎么了？”钟耀明清醒了一些，他坐起来，打开台灯，四点。
??对方没有回答，抽泣声越来越急促，然后，电话挂断了。
??钟耀明睡不着了，虽然他感觉得到林宝荣有很不开心的事，但他看起来是自尊心很强的人，一般的事情不至于这样。想去看看他，可是南丫岛现在不通航，他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岛上，没有一个朋友，钟耀明想下次去哪怕内河的电话，他也要记下……无计可施，让他痛快地哭出来也好，给他一点时间吧，可是他不会做傻事吧。不可以这样干坐着，钟耀明起身洗漱，开车来到码头，他要搭上第一班船。拿出手机，他拨通了林宝荣的电话，没人接，这一下他真急了，再打，还是没人接。我的天哪！
??停好车，走到四号码头的铁栏前，下意识地敲打着，他想立刻上船，可是仍然没有回应，仿佛全世界都正在沉睡，只有他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拼命叫喊，没有人看得见。再打电话，还是没人接，这个傻瓜在干什么！
??时间也不太肯帮忙，天一直黑沉沉的。钟耀明颓然地席地而坐，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人，那个可恶的家伙，只有他，一次次让自己束手无策。
??
??时间再凶狠，也敌不过必须流驶的命运，六点半，钟耀明终于盼到了这一刻。
??跳上岸，直接奔往林宝荣家，没有一点光，没有人回应，现在他应该怎么做，砸门，破窗，请小偷来开锁，总之他不想等。或者请人来开锁是可行的。他来到街上，这里唯一的一条街，四处寻问，没有人干这个，他想借工具自己去干，几个热心人跟着他来到宝荣家门前，正要动手。
??“你们干什么？”
??林宝荣！钟耀明先是一愣，然后大喜，冲上前去抱住他，“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吓死我了。”
??林宝荣却一把推开他：“你这是干什么？怎么那么多人？”
??“进去再说，各位谢谢了，回去吧啊，改天请你们饮茶。”边说边拉着林宝荣要他快开门。
?? 勉强开门进去，林宝荣依然在生气，他怒目嗔视：
??“你这样我以后在岛上怎么见人？”
??“那就不要在这里了，今天就走。”钟耀明满脸讨好的笑。
??“你凭什么管我的事。”也许他正为凌晨的那个电话感到难为情，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打电话给钟耀明，这个人好象有一种力量让自己在他面前可以随心所欲，象孩子一样无遮无拦，可是他想抗拒。而刚才的事情，确实丢人，他不想让周围的人觉得他想不开。
??“那你凭什么三更半夜打电话来吵醒人家睡觉然后又一声不出，你凭什么！”钟耀明也来火了，现在才发现车钥匙还一直抓在手里，他随手把它狠狠地甩出去，钥匙砸在墙角的花瓶上，发出尖锐的响声，林宝荣下意识地颤动了一下，眉头紧锁着，他坐下来，稍稍定了定神，抬头看着钟耀明：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你走吧。”
?? 钟耀明上前把钥匙捡起来，也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地面：
??“我是真的担心你。”
??一夜的失眠和忧伤让林宝荣变得异常脆弱，他转头背对着钟耀明，泪水悄然滑落。
?? 钟耀明轻轻抚弄着林宝荣的肩，这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 没料到打破沉默的是手机，原来是爱琳，这才想起今天和她有约。周末两天，她要一天应该不算过分，可是现在，他走不掉。
?? “对不起，和朋友有事，我现在在南丫岛，一起晚餐，好吧，你说去哪里？”
?? “还真过分呢你，好了，放过你，那就LDV97喽，七点，不准迟到。”
?? “收到。”钟耀明就是喜欢爱琳的这个样子，从来不让她费神。
?? 林宝荣在他通话期间已经起身，他拿出纸巾来到窗边，可是眼泪流得来不及擦，不知道还有多少眼泪等着今天一定要流出来，他有些焦急，想到洗手间，但那样就要面对钟耀明，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站在窗前，他不知何去何从。
?? “你应该还没吃早餐吧，我也没，肚子咕咕叫，好难听，我出去搞吃的来，你不要到处跑啊，钥匙我拿走”说着人就不见影子了。
?? 林宝荣来到洗手间，拿了一条热毛巾敷在眼睛上，在沙发上躺下来。
?? 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毛毯，不知睡了多久，浑身暖暖的很舒服，只是眼睛象水泡似的肿肿的。想起钟耀明，他四下望去，正在靠窗的沙发看书的钟耀明听到动静已经起身了：
?? “醒了懒猪。”
?? “什么时候了？不好意思，你快回去吧。”
?? “不行了，已经迟到了，女朋友不要我了。”
?? 林宝荣一下坐起来：“啊？！”
?? “骗你的，傻瓜！刚刚中午。”
?? “你个死人头啊！”抓起一个抱枕扔向钟耀明。
?? 钟耀明一手接住嘻笑着把林宝荣拉起来，推到洗手间，“好了，好了，快交水费垃圾费然后吃饭。”
?? 没想到大大咧咧的钟耀明做出来的菜会那么精致，他自称忙了一上午，正好林宝荣在这方面也颇有心得，一餐饭吃得志同道合。
?? 饭后，他们来到二楼的书房，林宝荣习惯性打开唱机。
?? “说吧。”钟耀明卧在沙发里。
?? “一个女孩，我从来没有认真爱过她，可是她因为我，死了。我喝酒喝得半死，她每天把我捡回来但从来不劝我戒酒，她相信我，靠，我凭什么！她知道我随时会离开可是她没有给自己留后路，飞娥扑火一样，她好象知道结局逃不过一死，所以从来不提任何要求，等我知道我有多爱她，却什么都来不及做，哪怕是做一餐饭给她。”
?? “知道了，但是你没做错什么。”
?? “你不知道。”林宝荣看起来神情哀伤，但语气还算平静，钟耀明觉得应该把他拉出来。
?? “我跟你说啊，今天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现在你跟家里打电话说你今天要回家，快点。”
?? “又怎么了你。”
?? “费话少说，我要迟到了，我们一起去约会，快点。”边说边关掉唱机拉着他就下楼，林宝荣自从认识这样一个人，主权就一再被侵犯，而且毫无反击之力。
??
?? 在船上，钟耀明问林宝荣那个“靠”是什么意思，香港话里哪个词语和它意思最接近，这回机会来了：
??“哦，靠啊，靠就是醒目，聪明。”
??“哦~~~~~~明白！”
??狼来了的故事林宝荣一直记得，骗人这种事，越少越有价值。
??
??夜晚的兰桂坊有着浓郁的异国情调，这一带是异乡客最爱聚集的场所，他们喜欢站在吧台旁或店门口前闲聊瞎扯，手持啤酒，便可消磨一整晚。97系列的餐馆和酒巴，在97年之前即享有名气，而LDV97，在闹中取静的胜地，最适合三五好友聊天聚餐。
??钟耀明拉着林宝荣笑嘻嘻地进来，爱琳已经在等了，见到林宝荣，有些意外。他们在她对面坐下。钟耀明忙不迭地介绍两人认识，爱琳一下子拉开钟耀明，坐在林宝荣身边，挎着他的臂弯，头靠着他的肩膀说：
??“喂，你没提起过你有这么靓仔的弟弟喔，我要了，不给你了。”
??两人都被他逗得笑起来，钟耀明笑着说：
??“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真的是女人。”转头看着林宝荣，“好了，把她交给你，我走了，不喜欢随便扔掉就好了，反正她也不重。”起身离开座位。
??“呃，你又玩什么呀。”
??“不要理他，我们玩，吃什么好呢，你先点吧。”爱琳把餐单放在两人面前，林宝荣却很担心似的回头，爱琳把他的头转过来：
??“放心，食物一上来他就来了。”然后低声和林宝荣商量着什么。
??钟耀明回来时，两人正各自端着热饮慢慢品，开心地不知聊着什么，他在对面坐下，他们却好象什么也没看见。
??“咦，还没有得吃吗？喂！”伸手在他们两人面前晃动几下，两人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继续聊，“不是吧，难道这是地狱，我进错门了。”
??“啊？你来了，慢慢用啊，我们吃过了，先走，拜拜。”爱琳说完，拉着林宝荣就要往外走。钟耀明起身拉过爱琳，把她丢在坐位上，然后自己在她旁边坐下：
??“看你往哪跑，好的不学就会捣乱。”又指着林宝荣，“你呀，这么快就被她带坏！”
??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开始，也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将近十点，林宝荣说要回家了，家里有老人。钟耀明送他回家，爱琳一起。
?? 回来的路上，爱琳说林宝荣象狼，感情很重的样子，很顾家，但看起来很孤独，他的眼神很苦，即使笑起来也是，这样的人很可怕。
?? “喔，我不觉得啊，他哪里可怕？”
?? “这样的人男人女人都会爱上他。”
?? “我看你要做分析家了。”
?? “是啊，现在分析分析你好了，你呢，就是狮子，独断专行，行事粗鲁，没心没肺，吃了睡，睡了吃……”
?? “你呢，牙尖嘴利的老鼠。”
?? “你呢，就是酸葡萄，听不得我赞别人。”
?? “你呢，就是……”
?? “你呢，就是……”
?? “你才是，扁你啊~~~”
??　夜色如此美好。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06-08-04 01:28:15

六
　　林宝荣到家时，妹姐还没睡，她看起来老了好多。
?? 妹姐是林家多年的帮佣，宝荣出生前她已经在林家了，宝荣父母常年在外，妹姐就成了这家的主人，对两姐弟视如已出。如今姐姐出了阁，宝荣从十三岁起就很少住在这个家里了，她一个人守在原地，等着要回来的，想着再也回不来的。用颜色形容林家的过去和现在，那就是从华彩一路滑向暗灰，老人平和的面容底下，心怀悲悯。
?? 拥抱热吻之后，妹姐去厨房端来早已煲好的汤，宝荣知道对妹姐最大的爱就是怀着极高的兴致品尝她做的食品，他边喝边赞：
? “怎么搞的，怎么色迷迷的望着我，妹姐，你的汤水引诱我喔，这不行啊，受不了了。”
? “没一滴滴正经！”伸一指点住他的脑袋，宝荣故意装作受伤的样子呦呦叫，妹姐开心之余也有些疑惑，阿仔会笑了，真正开心地笑。
?? 看着妹姐越来越多的白发，林宝荣有些心酸，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到时候搬回来住了。南丫岛的生意可有可无，但那个酒巴在一段时间里，是他心灵的依属，心烦气躁的时候，悲哀伤痛的时候，在那里弹弹琴唱唱歌或者只是听听音乐看人来人往，也能渐趋平静，陌生人陌生的环境，给他再生的机会。家人亲友过分关切的眼神，会让他每时每刻生活在过去，连笑都不快乐。
?? 在没有解决自己的问题之前，在想忘也忘不了的时候，他只想一个人。
?? 这一次，宝荣想在家呆久一点。第二天，他陪着妹姐聊天，跟她讲自己新认识的朋友，在岛上的生活，窝在软软的沙发里手舞足蹈的林宝荣看起来是正宗无所事事快乐的小少爷。妹姐提出请钟耀明来家里吃饭，宝荣打电话过去，请爱琳一起来，那家伙爽快地答应了。
?? 林宝荣近年厨艺大增，他说烹饪才是真正的艺术，是人和动物的最本质区别。可惜暖没有吃过他做的菜。
?? 两人忙了一下午，各自使出绝招，誓要才艺大比拼，最后，林宝荣不得不服的是，功夫是越久越深。
?? 天色渐渐昏暗，钟耀明携女友双双到来，宝珠也来了，这样的喜庆当然少不了她，对她来说，每一次宝荣回家，就是她的节日。
?? 各有各的忙，在座的五个人都算是劳作了一天，美味当前，闲话少说，开动喽。
?? “妹姐好犀利，比我都好味。”钟耀明还是闲不住。
?? “那是我做的。”林宝荣一直在关注着大家的反应，“爱琳，他好味咩？”
?? “死啊你！”爱琳隔着钟耀明给了林宝荣一下，宝荣闪躲着抑头大笑。宝珠疑惑地看了一眼宝荣，笑意浮现在她的脸上。
?? “阿仔啊，不要乱说话。”妹姐发话了，从小到大，这句话听的次数最多。
?? “阿仔啊，听到没呀。”爱琳学着妹姐的口气。
?? “我走开一下。”一直还算平静的钟耀明说着已经走开了，站在离饭桌较远的地方，弯下腰大笑想来。
?? “用不用这么夸张啊。”林宝荣看着他，反倒觉得没那么好笑了。
?? “不用理他，他一直想做明星，让他自己演一会吧。”爱琳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 “你这个朋友都好好玩，不过看起来都算正常。”妹姐不咸不淡的一句，让林宝荣笑得直不起腰来，因为笑得太厉害，他止不住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宝珠慌忙给他倒了一杯水，钟耀明也停止了个人秀，跟妹姐关于他是很正常的问题，做了一番解释。
??
?? 饭后，林宝荣带着钟耀明和爱琳各处参观了一圈，爱琳被院子里开着紫色花的藤蔓吸引了。
?? “哦，这种花叫紫流苏，也叫风姿花，听说得名于南唐，我妈妈最喜欢的花。”
?? “喔，好喜欢，花色淡淡的，很娇弱的样子，但又好高贵。你父母不在香港？”
?? “他们过世了。”林宝荣感觉到有一丝泪光从眼底闪过，在心底划出一道伤，锐利的疼，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可以向别人这样的提起，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 爱琳不说话了，钟耀明诧异地看了林宝荣一眼，眼里满含伤痛，佛说：知悲才能怜悯，是这样的吧，他觉得自己想紧紧抱他。
?? 林宝荣并不想被过去困住，他继续带着他们参观，在二楼拐角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笔法细腻，林宝荣说那是他妈妈。钟耀明的评语就一句：美到不真实。原来还有比林宝荣更美的人。
?? 这里比岛上那套房子布置得有人情味。
?? 转了一圈大家一起在大厅坐下来聊天，林宝荣问钟耀明会不会麻将，爱琳说她不会，钟会一点点，林宝荣交了一个任务给钟耀明，要他有空约几个朋友来陪妹姐打麻将，同时可以顺便了解什么叫出牌如风。爱琳插了一句：
?? “你呢，你为什么不搬回来住，既然这么放不下？”
?? 这句话说到另外三个人心里去了，大家异口同声地：
?? “是啊！”
?? 钟耀明向爱琳投以赞美的眼光，同时说了句：
?? “爱琳，靠！”
?? 林宝荣刚喝到口里的水一下喷出来，没想到他用到这里了。
?? “靠？是什么？”一头雾水，宝珠和妹姐一样迷惑。
?? “赞你醒目啊！”钟耀明今天第二次作解释工作。
?? “跟你说啊，爱琳，总之这个字你永远不要这样一个字单独讲出来，就好了。”
??林宝荣强抑着失控的情绪，说完该说的，又大笑起来。
?? “喂，我好象被人骗了，是不是你呀，啊！”钟耀明冲上来就要为林宝荣搔痒，林宝荣惊笑着四围跑，边跑边求饶边喊救命，三个女人笑成一团，宝珠边笑边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弟弟终于找回来了。
?? 开心的时刻总是过得特别快，夜深了，来人纷纷告辞，临走爱琳和宝荣还小闹了一番，钟耀明感觉这两个人就象年龄相仿的姐弟，是一对好玩伴，打不停闹不停，越闹越亲密。
?? 第二天傍晚，林宝荣回到岛上，先去了店里，内河来了，宝荣把店的钥匙给了他一套，自己不在位的时候，他随时可以营业，薪酬比以往有所增加。内河干净的眼睛闪着亮光，激动得不知所以，过了一会他怯怯地问：
??“可以教我弹琴吗？”
??“得寸进尺，好吧，不过随时可以止教的喔。”
??海风把一整座海洋的悠闲都扔到这个岛上了，让人舒服得想死。
??
??无怨无愁的日子。
??接到宝珠的电话，钟耀明有些意外，她说要请自己吃饭。在钟耀明家附近的一家日式餐厅，他们坐了下来。
??宝珠温婉大方，在她的调适下，一餐饭吃得轻松愉快，钟耀明因疑惑而产生的拘谨也荡然无存了。饭后，宝珠讲起了她的弟弟。
??“我们习惯叫他阿仔，他开心了很多，真的要多谢你。”
??“他心里有很多不开心的事，其实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父亲是一个建筑师，母亲大学毕业就嫁给了他，她对我父亲非常依赖，即使做了母亲之后，这种依赖也没有丝毫改变，她随着丈夫出入世界各国，妹姐更象是我们的父母。小时候的阿仔聪明上进，调皮可爱，他把父亲当偶像一样崇拜，为了得到父亲的赞扬，他各方面都力争成为佼佼者，无论学习，艺体还是待人接物，父亲也对他疼爱有加。十三岁那年，送他去英国读书，他没有一点感伤，只说在哪里他都会做到最好给父亲看。在英国的六年，他的节日就是父亲去看望他，每当这样的时候，他都要兴奋地打电话回来，让我猜谁在他旁边，每次都这样问答案也是一样，有时候我就不理他，他毫不气馁地暗示，直到我不得不说出来，他才分外自豪地加一句：你说我多好运！他大一那年，父亲病了，病得很重，医生已经放弃救治。他从英国回来，好象什么事也没有似的，一直陪在父亲身边，一直面带笑容，我想他是真的相信只要这样父亲就会好起来。
??几个月后，父亲走了，我没有看到他流泪。那时候我已经结婚，丈夫给了我很大支持，他才二十岁，我怕他承受不了。起初他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母亲已经完全崩溃，他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在父亲的公司帮忙处理事务，了解公司的状况。但后来他却突然失踪了，等我们在岛上的家里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一个月的时间，持续的高烧，好多次我怕他会撑不下去。母亲渐渐有了一点生气，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死掉。等他稍微恢复，就又对着我们笑了，说没关系，有他在。你不知道我多心疼这个弟弟。
??父亲的公司依然在运作。可是，在父亲过世周年快到的时候，母亲选择了父亲，她熬不下去了。躺在卧室的床上，穿着洁白的礼服，象一朵盛开的花，现在，再没有比落花更让我觉得凄凉的东西了。阿仔没有参加母亲的葬礼，他彻底失踪了。二年之后从内地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岛上，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去拜祭过父母。”
??宝珠停了一下，稍稍整理自己的情绪，看着钟耀明，继续说：
??“那天你们来，看着阿仔那么开心地笑，你不知道我多感动。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不要这么说，我没做什么，和他好象很投缘。”钟耀明心里有一块地方好象结了冰，硬硬的，让他觉得呼吸不畅，冰在体温下似乎正在融化，满心都凉凉的，“要是能让他忙起来，做点喜欢的事，对他可能有好处。”
??“我一直想让他回来住，怕他心情不好做傻事，病了也没人知道，看他现在的样子，开心了好多，我也放心一些。其实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钟耀明却暗自盘算着要把那小子从岛上弄出来。

蓝色星光 · 发表于 2006-08-04 15:27:07

Miss Feng真棒！偶搬来板凳，占个位置慢慢看^-^

maystatue · 发表于 2006-08-05 19:02:19

好位置被星光占走鸟
我只能半个板凳凑合坐着看
好文赞一个！

荣南南 · 发表于 2006-08-05 20:15:53

哇，那句“弃坑”吓坏了我，幸好又更新了。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06-08-05 22:46:16

（所有的背景都讲完了，他们的故事正式开始！哈哈哈）
??--------------------------------------
?? 钟耀明渐渐养成一个习惯，每天收工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林宝荣，窝在沙发里，跟线那头的人东扯西拉，想到哪说到哪，但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直到手臂僵硬发麻了，神经受伤了，后来他干脆把电话放在沙发上，脑袋枕上去，一点也不影响谈话质量，哈哈。为此，他变得恋家了，一想到要回家打电话，脚步也不觉快了起来。
?? 林宝荣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接听电话，约定俗成，他从来不打电话给他，听电话时，话也不算多，但心情很爽。钟耀明不太会讲笑，可是天性快乐，这种情绪很容易感染到身边的人。林宝荣话不多，可是机智幽默，常常逗得钟耀明放声大笑，笑到失声还在笑。
??钟耀明知道，只要能让林宝荣解开心结，他会是一个非常快乐的人，特别是，他说话出其不意，话不多，一两句话就到点上了，精准而不失幽默，还有啊，这个人笑起来，身边的人真的会心花乱颤，实在是此笑只应天上有。
?? 善良的人总是很难忘记悲伤，林宝荣还需要一点点时间，需要一点点面对的勇气。
?? 钟耀明在一次同学聚会时，知道有一个同学Peter chung在做唱片监制，还有几个在做传媒，他立刻想到林宝荣，也许有办法让他离开那个宝贝岛屿了。钟耀明在聚会余下的时间，一直抓着这位监制同学，跟他讲林宝荣，他会作曲，会唱各种风格的歌，有表演经历，对音乐敏感，有见地，等等，说的这位同学恨不得当场抓个人过来，那人就是林宝荣，恨哪，如今会唱歌的人，好难找！
?? 钟耀明也没听过林宝荣唱歌，只是感觉上他会唱得很好，他千万不要害我啊，牛皮吹大了，缩不回去的。回家后，立刻跟林宝荣联系，要他周末来，这几天没事，好好唱歌。
?? “好好唱歌，为什么？”
?? “准备作歌星。”
?? “丢你呀，睡了！”
?? “不跟你开玩笑啊，你不来我就只能去死，反正以后也不能见人了。我一同学，唱片监制，你到他那去试试音。晚了，不说了，睡觉。”
?? 为了不让钟耀明去死，林宝荣觉得自己应该去，大学时在录音室唱过歌，那种感觉至今仍有些怀念，一个人在暗箱里，微微闭上双眼，进入到歌曲里面，只有音乐，思想和情感碾磨揉碎，用声音酵成浓酒，醉心醉肺啊。他爱音乐，但不想做什么歌星，在他看来，歌星与音乐是相背离的两种东西。
?? 周末，当钟耀明看到林宝荣按时出现在码头，他一下跑上去抱住他，连称“乖仔”。
??Peter把他们带到录音室，钟耀明一直紧张地握着拳头，林宝荣要他放松，不要白费力气。哈，这家伙。他准备的是一首新歌，叫做《To where you are》，Peter知道，这是Josh Groban为911唱的一首歌，难度很大。
?? 没有现成的伴奏带，林宝荣说他弹唱，有钢琴就可以了。他在钢琴前坐定，灯光暗了。音乐缓缓响起：
?? Who can say for certain 谁能确定
????Maybe you';re still here 或许你仍在这里
????I feel you all around me 我可以感觉到你还在我身边
????Your memories so clear 回忆如此清晰
????Deep in the stillness 寂静深处
????I can hear you speak 我可以听见你的声音
????Your still an inspiration 你仍是我的心灵源泉
????Can it be 可能吗
????That you are mine 你属于我
????Forever love 永远的爱
????And you are watching over me from up above 天空之上时时眷顾着我
????
????Fly me up to where you are 带着我飞翔到你身边
????Beyond the distant star 遥远的星空
????I wish upon tonight 我以今晚许愿
????To see you smile 希望看到你的微笑
????If only for awhile to know your there 只要知道你在那里
????A breath always not far 呼吸之间并不远
????To where you are 到你身边
????
????Are you gently sleeping 你是否平静地沈睡
????Here inside my dream 在我梦中
????And isn';t faith believing 信念难道不是相信
????All power can';t be seen 看不见的力量
????As my heart holds you 当我的心中有你
????Just one beat away 我们之间只有一个心跳的距离
????I cherish all you gave me 我珍惜你给我的一切
????Everyday 每个白天和黑夜
????Cause you are mine 因为你是我
????Forever love 永远的爱
????
????Watching me from up above 天空之上时时眷顾着我
????And I believe 我相信
????That angels breathe 天使会呼吸
????And that love will live on and never leave 爱永远不会消失
????Fly me up to where you are 带着我飞翔到你身边
????Beyond the distant star 遥远的星空
????I wish upon tonight 我以今晚许愿
????To see you smile 希望看到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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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only for awhile To know your there 只要知道你在那里
????A breath always not far 呼吸之间并不远
????To where you are 到你身边
????I know your there 我知道你在那里
????A breath always not far 呼吸之间并不远
????To where you are 回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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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唱完了，四周一片静默，三个人都还在音乐里。
?? 钟耀明第一次听他唱歌，完全被震住了，整个心灵强烈地震憾，一是他高亢而不失细腻和深情的嗓音，一是他全心融入的演绎，他的脸象天使一样闪耀着光芒，尽管神情忧伤。钟耀明有一种哭的冲动，感动加兴奋，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 林宝荣调整好心情，走了出来，Peter看起来没什么表情，让他在这里等等，他有话跟钟耀明说。
?? 一出录音室，Peter原形毕露，兴奋得手舞足蹈，他用力拍打着钟耀明的肩膀，连声问他从哪里拣到这么个宝贝，要赶快签约，不要让别人挖去了。
?? “这么容易？就签了？”
?? “人靓声靓，你明不明啊？”
?? “明，明，那就多谢你了，几时签哪？”
?? “这是签约合同，你让他看看，行就随时签，我要和他一起制造一个真正的乐坛神话，连经理人都有现成的了。”
?? “谁啊？”
??“你喽！当然，不过呢，他第一张专辑出了之后，一定有王牌经纪打上门来。现在要把他收埋，你就等着看他红吧。”
?? 把林宝荣叫过来，他却说有事要走了，原本钟耀明想三个人一起吃饭慢慢聊，正好Peter也有约在先，钟耀明跟他说签约的事再跟他联系，然后和林宝荣一起出来，钟耀明欣喜的心情慢慢变成了恼火。
?? “你很赶吗？Peter好欣赏你，已经答应签你了。”
?? “我不想唱歌。”
?? “那你又来！”他们一前一后一人一句地走向停车场。
?? “你说我不来你就活不下去了嘛！好了，最多我陪你吃饭喽。”林宝荣停下来，讨好地回头，亮出他的招牌笑容，还加了个鬼脸，可是这一回，似乎用处不大，钟耀明好象真的生气了。
?? “我不想跟你吃饭，你要回家还是去岛上？”
?? “怎么了，真的生气了？可是我不想做歌星，我觉得很无聊，而且我会失去自由自尊失去好多东西……”
?? “你在那个岛上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很怪你知道吗，所有人都会想你为什么会这样，你自己不觉得怪吗？”
?? 林宝荣脸上笑容渐渐凝住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
?? “我凭什么管你是吧，我再也不会管你了！”说完上车，疾驰而去，把林宝荣丢在停车场。
?? 车疾速飞驰，钟耀明烦躁地扭开收音机，广告，关关关，随手放上一盘CD，这TM谁唱的，比林宝荣差远了，打开车窗，凉风扑面而来，渐渐地，心情平息下来，他有些后悔了，心好疼。林宝荣直接从岛上来，没开车，不知现在怎么样，那个地方交通并不方便，他想转回去看看，但自尊心做祟，还是忍了下来。
?? 钟耀明飞速离开那一下，林宝荣觉得心里好象有一块血肉被人生生拉走了，疼得让他有些茫然，他靠着巨大的立柱缓和一下心情，走出停车场，到哪里呢，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家，他们惦念的人，现在我往哪里去好呢？看到妹姐也许会忍不住哭出来，还是去岛上吧。孤独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活了这么久，只剩下自己，有谁是可以让他随心所欲地哭笑的呢，没有。他觉得虚弱，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 连续几天，没有收到钟耀明的电话，林宝荣从期盼渐渐开始自嘲，虚弱的笑容里，一片凄凉。
?? 钟耀明的工作开始变得忙碌，年底的各项总结，项目繁多，数据庞大，节假日也要用来工作了，爱琳已经抱怨好久了，说他把自己忘了。钟耀明是想忘，连林宝荣他都想忘，他发现自己是着了魔。

当真就好 · 发表于 2006-08-06 08:48:11

八
时间也许真的可以风化一切，渐渐地，钟耀明觉得林宝荣不那么让他牵肠挂肚了，虽然和爱琳一起时，变得越来越没有兴致，爱琳说他心不在焉，好多事他都心不在焉。
?? Peter问起过林宝荣，钟耀明说再等等，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再等等，和林宝荣仿佛已经不在一个世纪了，还等什么！
?? 一年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年，那个人好象消失了，人人都在为新的开始相互祝福，钟耀明拿起电话，艰难地但是无法自控地拨通了一个号码，没人接，他又在搞什么！钟耀明气恼地甩掉电话，在房间里四处乱转，这个家伙，我看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恶搞我，说过不理你这回我就真不理你了，你不接电话，我还不想打给你呢。转到电话前，顺手按了个重拨，嘟嘟嘟，怎么回事，病了？手机，家里电话，酒巴的，一样，嘟嘟嘟……烦，心烦意乱。再在家里呆下去他要爆炸了，天底下没见过他这样的人，躲到个岛上，还要玩失踪，他是不是很喜欢被人找啊，我就不找你。开车，无目的的转，打给内河吧，内河说没见到他，酒巴还没营业，但是昨天有见到，他很好。林宝荣告诉过内河，无论谁问起他，都说他很好，所以内河没有告诉钟耀明，林宝荣一直在感冒咳嗽。很好，他很好，我这是在干什么，我怎么了？
?? 过了一会手机响起，林宝荣！
?? “你找我？”声音懒洋洋的。
?? “没事，打错了。”对方立刻挂断电话，天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说，可是他这算什么态度嘛。
?? 又是一段无声无息的日子，今年的冬天好象特别寒冷，雨绵绵地下个不停。
?? 傍晚，宝珠打来电话，问林宝荣有没有和他在一起，原来今天是父亲的忌日，听内河讲宝荣提到今天他不会回去店里，但上午在墓地没有见到他。虽然每年都是这样，但还是有些担心。
?? 钟耀明问清楚她父亲的墓地在什么地方，然后让宝珠不要担心，相信林宝荣只是心情不好，不会有什么事。直觉告诉他林宝荣会去墓地，他发动了汽车。
?? 一片沉寂，一片漆黑，只有雨绵绵地洒落。
?? 钟耀明紧了紧衣襟，用手机的一点光照明，艰难地辨认寻找着他要找的方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想见到的人。
?? 朦胧中看到前面的墓碑旁斜靠着一个人，走近，是他！钟耀明突然觉得视线一阵模糊，林宝荣全身湿透，好象睡着了，拍了拍他，没有反应，这么冷的天，不知他这样已经多长时间了，握了一下他的手，冰凉，他没有想不开吧。钟耀明让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丢掉雨伞，他拼命地摇着林宝荣，他不想失去他。
?? 林宝荣哼了一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钟耀明，笑了一下，又闭上双眼，身体瘫软无力。钟耀明知道现在必须抓紧时间，他想把他抱起来，但是加上浑身的湿衣服，太重了，用力把他背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尽全力加快脚步。林宝荣，你要勇敢，要振作！
?? 到了车上，开大暖气，脱下他沉重的外衣，用纸巾快速而小心地擦干他的身体，把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拿出一条大毛巾裹住他的下半身，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然后迅速向医院驶去，半路上，他感觉到林宝荣的身体由冰凉开始变得火烫，脸烧得通红，他难受得开始呻吟，呼吸急促，辗转反侧，钟耀明只能不断地说着要他坚持，快到了。
?? 到了医院，医生迅速为林宝荣采取了急救措施，由于淋雨时间过长，而且感冒也不是一两天了，肺部已经感染炎症，有呼吸衰竭现象，而且，医生告诉钟耀明，林宝荣的求生欲望很弱，体质也不好，如果高烧不退，有生命危险。生命危险，这是钟耀明想都没想过的，他以为他只是淋了雨，有点发烧，和上次一样，很快就没事了。
?? “你们一定要救他，而且不要阻止我在他身边陪他，他需要我，求求你们！”钟耀明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和眼泪，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活着，活下去。医生体谅地点点头，但一定要带防毒口罩。
?? 林宝荣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热烫的感觉让钟耀明再也忍不住眼泪，他手抚着林宝荣的脸颊，轻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他要让他听到，相信只要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就舍不得走了：
?? “阿仔，你是在怨我吗？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要让你听到，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不想再欺骗我自己了，阿仔，你要勇敢，你不想做的事我再也不会强求你了，只要你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我就满足了，你听到了吗？你心里苦我知道，父亲不在了，可是他是爱你的，他一定想看到你好好地活着，你要加油，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阿仔，我想抱着你，听你在我怀里笑，你知道吗？……”钟耀明说不下去了，伏在床边，任眼泪肆意流淌，他害怕那种想要又抓不住的感觉，他怕林宝荣决意放弃，因为他是那种随时会放弃生命的人。
?? 伸手探了探林宝荣的额头，依然火烫火烫，不能这么坐着干等了，起身来到值班室，问护士要了冰块，用纱布包裹着，小心地放在林宝荣额头上，水一下子顺着宝荣的脸庞流下来，钟耀明不断擦拭着流下的冰水，一块冰化完了又换一块，他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神啊，帮我。
?? 天快亮了，不要这么早天亮，阿仔还没退烧。钟耀明顽强地跟自己抗争，一定要坚强，要相信自己，林宝荣一定不会就这么走了，他还没听到我说爱他呢。
?? 护士进来量体温，她告诉钟耀明，体温下降了，现在是38.7ºC，医生马上来，应该可以听到好消息。一晚的紧张让钟耀明有种无力感，可是，医生会怎么说呢？他转身摸了摸林宝荣的脸，觉得是没开始时那么烫了。医生进来，听听肺部的声音，各项检查一遍，温和地看着钟耀明：
?? “他暂时安全了，肺部还有炎症，这几天要注意他的体温变化，现在体温能降下来是个好消息，特别是他的心跳加强了，意思是他在求生。” 医生告诉钟耀明，这样受寒可能会影响病人的心脏，等他醒过来，应该检查一下心脏。
?? 感谢主，感谢林宝荣，钟耀明想大哭一场，可是这个医生是个好医生，他没忘了要感谢他，还有，他应该通知宝珠。
?? 钟耀明伏在床头，把林宝荣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暖暖的，真好！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钟耀明一时泪涌，一晚的守护让他明白了林宝荣在自己心里的重量，好险，差点失去他，凝视着这张脸，看起来也是暖暖的，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医生说他不会那么快醒来，放松下来的钟耀明很快也沉入睡梦中。
?? 宝珠来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温馨的一幕，她试探了一下宝荣的额头，觉得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吓人，不觉松了一口气。帮宝荣把被子裹紧，为钟耀明披上一个毯子，她来到医务室。
?? 医生把昨晚的情况告诉了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的病情，要注意的问题。宝珠离开医务室，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弟弟心里的伤痛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她应该做些什么？
?? 外出准备了一些吃的东西，为宝荣准备了一些流食，再回到重症室，钟耀明已经醒来。四目相对，眼睛都湿润了。看宝荣一时醒不来，钟耀明让宝珠先回去，但她不想走，快中午的时候，姐夫也来了，他把林宝荣当自己的亲人看待。
?? 体温降下来之后，林宝荣开始全身出汗，钟耀明和姐姐轮流帮他擦拭着，直到下午，出汗的情况才渐渐停止，姐姐找了一套新的衣服给他小心换上，又要求护士把床褥也重新换过，林宝荣看起来睡得很舒服。
?? 天渐渐昏暗，他想必是太累了，还在沉睡，宝珠经不住钟耀明的劝说，和老公一起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孩子。钟耀明送他们下去，等他返回到病房时，林宝荣竟然醒了，睁开眼茫然地躺在床上，很安静。钟耀明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
?? “你醒了，我在这里，看到我吗？”
?? 林宝荣缓缓转头过来，目光有些涣散，过了一会，他朝着钟耀明点了点头，钟耀明一下子把他抱住，但他必须尽量控制情绪，因为林宝荣还很虚弱。
??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 不知怎么，钟耀明觉得林宝荣的表情有些凄凉，不知他在想什么，这让钟耀明觉得难受，他不想看到有着这种表情的林宝荣。
?? 荣摇摇头，好象想坐起来，钟耀明立刻扶起他，同时把靠枕放好。
?? “对……”荣整理一下干涩的唇舌，“对不起，又烦到你。”
??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就知道他在怨我，他这样有一半是我造成的，要是我一直在他身边，每天给他电话，不至于让他病成这样都不知道。
?? 林宝荣沉默了，他低着头无力地靠在床上，觉得有些眩晕，脑中好象有一个空洞，他知道这是昏迷造成的缺氧，好累，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浑身酸痛，他闭上双眼，朦胧中听到钟耀明在他耳边说：“我要你知道，我爱你！”他迅速被睡眠夺去所有知觉。
?? 荣这一觉睡到太阳都起床了，钟耀明也在他身边小睡一会，看荣的精神好了很多，体温也一直没有上升，于是把准备好的早餐拿过来。真的，太阳出来了，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一下子照进来。荣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钟耀明看在眼里，又把窗帘拉上了。
?? 林宝荣什么也不想吃，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突然咳嗽起来，每咳嗽一下，心肺都被拽的生疼，伸手示意要纸巾，继续咳，有些东西卡在喉咙口，好象一定要让它们出来这咳嗽才可以止住。钟耀明心如刀割，他轻轻拍着荣的背，希望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咳嗽渐渐平息，林宝荣已经看到纸上的红色，他多要了几张纸巾，把它们揉在一起。
?? 这一阵咳嗽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又躺下沉沉地睡去了。
?? 宝珠一来，就逼着钟耀明要他回家睡觉，记得要吃东西，今天不要来了，自己已经安排好所有的事，晚上在这里陪着小弟。
?? 钟耀明还是不放心，他叮嘱宝珠，如果林宝荣体温再度上升，无论是什么时间，一定要立刻通知他。走出医院，猛然见到灿烂的阳光，他也有些不适应了，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恍如隔世。
?? 林宝荣终于渡过一劫，一周后，他出院了，按照医嘱，他还要静静调养，吃一些有利心肺的流食，以后要尽量避免受寒，适当做些运动，增强抵抗力。
?? 不知什么原因，林宝荣对钟耀明始终淡淡的，钟耀明这回是皮厚到底了，只要他不开口赶我走，我就要耗着他。他每天去林家，和妹姐，宝珠一起研究有利心肺的美食，宝荣渐渐地开始在楼上楼下走动，大病初愈，让他看来更乖了，他那种虚弱的笑容美得有些梦幻，让人心疼又爱之入骨。
?? 林宝荣自觉完全恢复了，要回岛上，妹姐和宝珠说什么也不让他去，说他要去就跟他一起去。宝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女人就是麻烦！
?? 钟耀明也必须解决自己的问题了，他把林宝荣兜到码头停车场：
?? “你在车里等我，有音乐听，这是书，饿了有吃的，这里，我去你的岛上，跟你的岛说请你原谅我，我看它们怎么说，时间会很长，从索罟湾到榕树湾，如果太无聊，楼上，去看场电影，那里空调打得很低，这里有衣服，记得带上。我走了。”说完打开车门，林宝荣病后反应有些慢，他伸手想要拉住他，但是他已经出去了。林宝荣拿出手机：
?? “你回来！”
?? “你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 “我叫你现在回来，快点。”
?? 钟耀明返回车里，林宝荣一下把他揽过来，对着他的唇，狠狠地吻上去，等钟耀明清醒过来，已经被人压在下面了，真是反了，他奋力翻转身，把林宝荣整个环抱起来，直吻到天也昏了地也看不见了。
?? “以后再说你再也不管我了，我杀了你。”林宝荣喘着大气，笑得象个孩子。

maystatue · 发表于 2006-08-06 17:01:40

哇，更新好快啊……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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