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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mark]记得前日铁心曾经发起关于神雕侠侣的讨论 ,因为上班是一件一件的任务,并无固定时间,我便于上班间隙重读了神雕侠侣。
4 b1 S' S, l1 x9 v% T7 S其实早年所读大半已经忘却,情节梗概都已不完全了,到香港古天乐版的神雕侠侣热映时,我简略看了一遍,深觉古天乐李若彤两位演员的相貌仿佛在哪里见过,细细想来,竟与从前心中所想的杨过小龙女的形象丝毫不差,不禁深感高兴,并在当时就有重读此书的想法。确实,后来的任贤齐吴倩莲版神雕,并非他们演的如何不好,只是在形象上终不能让人欣然接受,对原著的领悟也必然差之一层。倘若我当初将原著与电视剧第一次相对之时是此版,谅也绝无此文的诞生。
, c6 N; h+ I1 R0 O v神雕侠侣其书,在金庸十四部长篇当中的艺术水平并非最为突出的,若论轻灵飘逸,充满雅致品位,敌不过笑傲江湖,若论时空历史的厚重,又不及鹿鼎记,而情节人物之间错综复杂收放自如的控制似有不及天龙八部,对人性内部矛盾冲突的描摹,稍逊倚天屠龙,甚至,与成书为早,笔触尚嫩的射雕英雄传相比,又少了一份励志勉人的真实(以上为个人观点,欢迎批判)。但是在金庸者诸部长篇中,神雕却占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地位——情之一字,以神雕为首。
$ I I9 O& h9 k2 b然以书名为见,“神雕”无疑是书中一个重要的角色,但又似有意与前书射雕英雄传书名相承,而“侠”和“侣”,却正是本书中最重要的两条线索。“侣”暂不必言,但“侠”却也是情之所归,甚至,同样是本书最真挚的诉求。+ v3 ^* y3 X% W" p2 r* J+ o
全书第二十回《侠之大者》,郭靖在与杨过同塌就寝时说道:“我辈练功学武,所为何事?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江湖上所以尊称我一声『郭大侠』,实因敬我为国为民、奋不顾身的助守襄阳。然我才力有限,不能为民解困,实在愧当『大侠』两字。你聪明智慧过我十倍,将来成就定然远胜于我,这是不消说的。只盼你心头牢牢记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日后名扬天下,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真正大侠。”
8 x# `6 d* s# c* @8 F. D% W此时的杨过年介弱冠,与小龙女情爱甚笃,身怀爱侣深情与杀父深仇,虽听郭靖一番慷慨陈辞,想起蒙古如此这般欺凌我中原土地,也是热血沸腾,对郭靖敬佩之至,但是毕竟仍是以小龙女与他终生厮守为大念,侠义之情尽管难抑于心,但是修为确实在郭靖远下。郭靖待黄蓉的深情,不如他这般炽烈,但是论及深厚,决计一般不二,他夫妇二人数十年驻守襄阳,却是以诸葛孔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终生的信条,自是将己身置之度外了,此番慷慨,杨过疏不能比。% x y8 Q$ ]* _. S
我未详读倚天屠龙记,不知襄阳城破,郭大侠夫妇生死如何,料想定是最终为蒙古所擒,坚贞不屈壮烈牺牲,被蒙古怎样折磨惨死疏不敢想,但我相信他夫妇二人早已知晓当日之命。这般侠义之气概,确实人中之龙凤。) x3 `% X F$ I" r! O* d0 T
而全书第三十九回大战襄阳中,距离当年杨过与郭靖同塌而寝已经过去一十六年,当年二十岁的少年已是年近不惑。且当此时杨过神功练成,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在江湖扬名甚久,当他人尊其为神雕大侠时却从不领受,我料想,定是记着郭靖十六年前塌边那一席话。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仅此一言,在这多年之间,毫无疑问一直影响着他。
' k. N2 p6 G& o8 l8 H$ d杨过终与小龙女夫妻相会赴襄阳之时,正是蒙古压境,襄阳城危。“此生得与龙儿相会,老天爷实在待我至厚,今日便是死了,也已无憾。男儿汉大丈夫为国战死沙场,正是最好的归宿。”——此时的杨过如是思考。
/ U6 H3 c0 U/ ?; v4 F7 c$ f4 G夫妻分别十六年,最盼望的莫过于长相厮守,虽国难当头,隐居古墓享尽人间清福,却也不论大宋还是蒙古都找他不到,若战死沙场,这十几年的相思与骤然相见的欢乐,岂非立时变成冲向针尖的气泡… … 4 |8 T) \, g2 N9 L3 W$ A+ O5 V
刻骨的相思在这一刻终转成了冲天的豪气,一身惊世的武功,要在此刻为保卫国家尽数使出,神雕大侠,也终于实质名归。
1 x0 c3 K: e3 T+ |3 ~武侠小说贵在大气,从古传今的武侠故事不胜枚举,但是深入人心的,绝对不是单单杀富济贫,打抱不平。若七侠五义一般,为国家出力的豪杰侠士,便如真的曾经存在于世间一般为人所敬仰,几百年来传颂不息,正是郭靖所谓侠之大者。 k2 k! O- Z, R3 Q7 w3 z
当然,郭靖出自金庸笔下,郭靖所谓侠之大者,正是金庸先生所谓侠之大者。
& ?+ R: I5 p$ i \# g纵观金庸武侠著作,郭靖杨过自不必提,乔峰,张无忌,甚至韦小宝,均安排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虽然并非篇篇如此,但尽可看出金庸先生的武侠观,我想,如果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流于侠之小者,整个华人社会又如何会视其作品为武侠巅峰,数十年来经久不衰,而且有愈发兴旺之势?
$ r$ F% V' M$ Z z. C2 \& G所谓郭靖所言侠之大者,其实在现实中有迹可寻,岳飞抗金之精忠报国,便就是金庸先生所推崇和崇拜的对象,也正是这侠之大者的来源。武侠文化作为中国传统的文化之一,流了几千年华夏文明的血液,源就源在中国人对义的推崇。为国牺牲,可谓深明大义,如金先生所言,在现今社会,乃至以后若干年,即便是国界消灭,这一个义字,为社会奉献的情感,会同父母子女兄弟间的亲情、纯真的友谊、爱情、正义感、仁善、勇于助人等等感情与品德,长期为人们所赞美,这不是任何政治理论、经济制度、社会改革、宗教信仰等所能代替的。
/ ~2 R2 Q/ N2 ^0 n& w3 ]再来说情之“侣”字。
/ s# j f) t5 k. m, _/ w) ^2 ?醉于人间的欢爱,原本就是每个人渴求的,记得曾听一个人这样讲过,说一名男子父母离世,长久沉默哀思,终有一日清晨温柔的环住妻子,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可毫无保留真心待己的人和值得珍惜的事始终越来越少,但也越来越珍贵。
& i& |/ y/ k$ o情之为爱,便成了这一世间最美丽最绚烂的情感,任谁不希望自己拥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只是人世纷乱,牵绊甚多,这至真的情感,反受浊世的侵扰,愈发浮躁与不安,这却怨不得世人,奈何人道渺渺,生为凡人又如何们能够免俗。
6 O, X* q$ I9 Z) Q6 B2 F于是,人们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感受那至真至纯至厚的情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于是上下古今文艺作品中的情爱男女,成了人们对理想中的情爱的寄托。& @3 E# T7 m- e
小龙女一生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修的是古墓派上乘武功,在墓中一十八年从未到过外间世界,以至除却武功甚高,其余处世之道统统不懂,却也造就这样一个风拂玉树,雪裹琼苞的冰美人,雪肤花貌,清纯脱俗,一般女子,所受世间滋扰,自然比她不上。
7 e5 q k% }' _8 J杨过父母早亡,实是个孤苦伶仃的苦命孩子,所幸有郭靖佑护,但是伴其左右的伙伴们又与他不合,及其投入全真门下,当真没过过什么幸福安稳的日子。; H2 X6 T0 X) d$ G; L8 n }
这两人,一个孤苦,一个淡漠,杨过自是一心希望有人待自己好,小龙女则似乎最初是出于并不情愿的理由,这个不情愿源于她十八年的内功修为。但是人的本性是改不了的,人对温情的渴望,对交流的需要,总是含在心底,由于功力压制下来,却并未因此消失,杨过初来古墓时还是个毛头小儿,吵吵闹闹,她竟是不烦,实际上,仍是人的温情终于熔化冷漠,占了上风。
h3 i, ^$ w# c想他二人的情爱,较常人应没什么不同,只是期间疏多坎坷,几死者数,凸显其情爱深重,至死不渝。但便正是这期间的离离合合,劫难重重,才是最凶险的考验。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真正纯粹的情爱,便是山无棱江水竭,都难改初衷,倘若爱情为虚,那便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必考验,自行破碎了。
# W7 R4 w9 V* ` }不过读罢此书,杨过与夫人小龙女虽然历经诸多难事,双鸟离分近二十年,不过最终总算相聚,也有了倚天屠龙记中“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的后话,说明二人回古墓隐居,幸福终老并留有后人,这侠侣指的是他二人无疑。7 `" k1 @: d, H
但是这书中钟情杨过的程英,陆无双,香销在父亲黑剑之下的公孙绿萼,还有年纪方小的郭襄,又有哪一个不是痴心至死不渝,杨过深情不改,绝不能容得她人与小龙女共事一夫,在一夫多妻的古代固是疏为难得,却是这几位女子,除却绿萼早早去世之外,又有谁不是半世孤苦,一生伤心,这样看来,绿萼倒是最幸运的一个,他是为心爱的人死,又是看着心爱的人对自己关切的目光自尽,一生最大的心愿虽未得满足,却真是再无遗憾了。 Y5 v+ Y# ? ]6 h, G q! W k
我另外要说的,是这赤练仙子李莫愁。
1 R, \* p1 r1 A# Y4 ]李莫愁貌若天仙武功精深,却半生伤心未得善终,源于一个情字。尽管失恋之人未必如她般蛇蝎心肠,但是若得与情郎终身厮守,谁愿意孤身一人半生漂泊,恨天妒世。
4 I& [& x' u' ?* ^陆无双师承李莫愁,午夜梦回常听师父唱起“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意中人另娶,这情化为泡影,也只有“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的凄凉晚景了。倘若李莫愁如一灯大师一般,失去爱侣后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潜心修行,成为一代武学宗师亦非不可能。但究竟人各有不同,李莫愁对陆展元情爱之深重,想必也非一灯大师当年对刘贵妃可以相比的吧。
1 @+ w/ B. m( {! ^/ I1 j这个人物的塑造,难讲不是为了反衬人世深情的可贵,但也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现今世上大约是没有杨过夫妇那般人物,但李莫愁一定是有的,盼得有一日天下有情人生生世世相爱相随,不用再靠文艺中的情爱弥补心中的亏空,也再没有伤心一世空余恨的苦命人吧。[/watermar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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