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块方糖

regina2002 · 发表于 2004-11-14 09:14:56

三块方糖　　
内容：你的头发真乱。这是辰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是在校园空荡荡的大礼堂里。黄昏的阳光洒落在旧旧的木头长椅子上，微微的清风在走廊间回旋。
  我独自一人坐在后排看小说，不知怎么辰就走了进来。
  我还记得他白色的棉布衬衫，棱角分明的脸，以及深邃锐利的眼神。
  我是认得他的，因为他是学生会主席，很多场合我们都可以遇到。所以我傻傻地冲他笑。
  他也看我，我的眼神没有移开。然后我就看见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说，你的头发真乱。
  我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很乱吗？那我去剪了它。
  他又笑，不用吧？头发很难长的。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第二天我真的去理发店把头发给剪了。辰见到我的时候嘴巴惊奇地张地老大。天，你真的剪了？
  我捋了捋短短的头发，微笑地点头。
  后来我和辰就在一起了。
  我们喜欢去校门口那家Coffer Shop喝咖啡。辰喝很浓的摩卡，我喝香郁的蓝山。
  温热的咖啡端上来的时候，辰就会用糖盒里的夹子给我加方糖。一直是三块。不多不少，三块方糖。
  他说，你的胃不好，不能喝太苦的咖啡，放三块方糖是最好的。
  那个时候我总是闹胃病，痛着痛着就流下眼泪。辰总是在旁边手足无措地说，不哭不哭，我是你的胃药，我在你身边就不痛了。
  我忍住疼痛拍他的头，那好，你给我吃了，我就不痛了。
  两个人笑成一团，痛楚也减轻了。

  那个时候辰总说，毕业之后我们就结婚。我们还要生一大群的孩子。
  我就笑他，你当我是猪啊？生一大群？疯了！
  他也笑，那生一男一女两个，多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美呢你？自己生去！我举起手就想狠狠捶他两下。
  他依旧玩世不恭地笑，两个好，一个会太孤单了。
  我们就这样笑笑闹闹一直到大四毕业。
  辰因为学业优秀留校继续读研。而我则在临近的城市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分离就在眼前。
  我要上车的时候，辰拿来一大罐蓝山咖啡塞到我手上，说，知道你喜欢蓝山，特地买来给你带去的，别忘了每次加三块方糖。
  我微笑地点头。
  辰拉着我的手，他说，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等我。
  我说，辰，慢慢走吧。你好好读书。

  我成了一个职业女性，化妆，每天穿窄窄的套裙赶公车。
  偌大的公司里人事复杂，大多数的时候我都很少和同事交流。
  我的上司是一个叫Jerry的男人，30出头，英俊，富有，并且未婚。公司很多女同事都在暗暗地迷恋他。
  要不是那次公司的庆功晚宴，也许我永远不会和Jerry说话。
  那天我的胃病又犯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Jerry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给我倒了杯热水。我把杯子捧在手里，热气扑在我的脸上，突然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问，很痛吗？
  我还是哭。他急了，要不，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
  其实我哭并不是因为胃痛，而是因为一个人在异乡没有人嘘寒问暖的孤单。
  辰，你离开我太久了。

  第二天我请假去了医院挂点滴，病房里人倒不多，却都是一对一对一起来的。
  她们看着我独自一人吃力地把注射瓶挂在高高架子上，嘴角露出鄙夷的笑。
  也许人生病的时候精神也特别地脆弱，当点滴挂完我准备把瓶子撤下来的时候，Jerry拿着一大袋水果走了进来。
  当时我就哭了，哭地好伤心好伤心，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Jerry手足无措地问，怎么了？还是很疼吗？他轻轻地把我揽在怀里。
  我什么话也没说，在他的怀里哭地梨花带雨。
  病还之后我就和Jerry走到了一起。我写了封信给辰，我说我们分手好吗？
  辰很快地就赶了过来。他说我们谈谈。
  我和他坐在一家咖啡店里。依旧是一杯摩卡，一杯蓝山。
  辰小心翼翼地往我的咖啡里加糖。一颗……两颗……三颗……白色的糖块在黑褐色的咖啡里迅速沉淀。
  他说，三块方糖，还是老样子。
  我的鼻子又酸了。我说，辰，我……
  辰笑着摇了摇头，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怪你。我了解你，你只是太容易感动了。
  我低下头不停地搅拌着咖啡，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接着说，也许有一句话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我很爱你，你要记得，我会等你。
  喝完咖啡我们就散了。

  Jerry不喜欢喝咖啡，他喜欢喝酒。最近他总是喝的醉醺醺地回家，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对我发脾气。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忍着点忍着点，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没想到情况更加糟糕，他脾气越来越恶劣，甚至夜不归宿。
  有的时候我会问Jerry，你想要个小孩吗？
  他总是很生气地说，别给我找麻烦，我不要！
  可是我很喜欢小孩子的。
  说了不要，你别来烦我！
  突然我想起那个曾经说过要和我生两个小孩的辰，心就硬生生地疼。
  每次喝咖啡的时候，Jerry都心不在焉，不是给我糖加少了，就是加多了。
  我每次都皱着眉头喝不下去。
  Jerry说，有这么严重吗？不就一杯咖啡吗？有这么多讲究？
  我木然，我问他，你知道我喝咖啡加几块方糖吗？
  一块？还是两块？
  我摇了摇头，刹那间我觉得Jerry那么陌生。也许只有辰知道我需要的仅仅是三块方糖。

  在酒吧里看见Jerry的那一刻，我显的很平静。
  他坐在沙发上，搂着一个艳丽的女子，那女人在他怀里笑地花枝乱颤。
  Jerry发现了我，一脸的慌张。
  你怎么来了？
  伪君子！我气愤地怒视着他。
  玩玩嘛，何必那么认真？他说着要过来揽我的肩膀。
  我推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说，Jerry你给我听着，我们玩完了！说完我拂袖而去。

  走出酒吧我才发现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寒风刺骨，我裹了裹衣服就去了火车站。
  候车室昏黄的灯光下，售票员歪着脖子问我，去哪？
  去哪？我神情恍惚。
  然后我神叨叨地报出了一个地名。
  票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定睛一看，终点站居然是辰所在的地方。
  我笑了，很释怀地笑。我还没有麻木到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那个唯一知道三块方糖秘密的男生，他在等着我。
  辰，我来了。
  当我兴冲冲地敲开辰的家门时，他探出了刚洗完的头，上面还有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他很显然是吃了一惊，过了好久才让开道让我进去。
  我站在那里吃吃地冲他笑，等他说点什么。
  半天他终于开口了。
  你的头发真乱，有贼追你吗？

gaiagul · 发表于 2004-11-15 23:24:01

若我是辰，不会再去爱“我”，若是“我”，不会再去找辰，逝去的毕竟逝去了，曾经沧海难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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