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當生命已成往事

sally

當生命已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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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N, ^' _1 k6 X& |7 ^《阿飛正傳》裡有張國榮一段決絕且極度驕傲的旁白：『我知道身後有一雙眼睛盯著我，但是我一定不會回頭的。我只不過要看看她，看看她的樣子。既然她不會給我機會，我亦不會給她這機會。』這一段由常規格數(二十四格)變為高速攝影的鏡頭也成為張國榮追悼儀式上播放的短片中最後一個鏡頭，彷彿多年前他就預先設計了這樣的畫面。張國榮究竟是任性地走了，而且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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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飛正傳》裡，旭仔固執地尋找自己的親生母親，為此他不惜傷害自己的養母以及他生命中出現的每個女人。他用遊戲的方式來追逐自己的感情，用遺忘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珍藏。可是等他找到親生母親時，母親卻不肯出來相認。這無疑是對旭仔所唯一堅持有價值的、有意義的信念的一個莫大諷刺。所以，他離開母親時「一定不會回頭的」。

$ F0 L  g0 t# {' V8 |& E任性的卻是傷痕累累的旭仔一直在強調這一點：他有權選擇放浪的人生。他甚至告訴劉德華，他最想知道的是人生最後一刻會看見些什麼，他還對劉德華說：『我死的時候一定不會閉上眼。』他想看到自己最後的樣子，其實，旭仔對生命是在乎的，當然他並不懼怕死。天地之間，渺小的人類終究是過客。而愛恨情仇，血緣並不能分出青紅皂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阿飛正傳》最像是香港人的心情寫真，而張國榮，僅僅是他們的象徵而已。

$ B5 M5 h/ B, ?, G8 C2 o- z: g《阿飛正傳》不僅為張國榮帶來唯一的香港電影金像獎影帝的榮譽，還讓在1989年已經宣佈退出歌壇的他重新回到了演藝界。《阿飛正傳》還造就了香港1990年代的電影大師王家衛，王家衛之後拍攝的《東邪西毒》、《重慶森林》、《春光乍洩》讓他躋身世界級導演的行列，直到摘下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的桂冠。有意思的是，1997之後，王家衛的電影開始走下坡，《花樣年華》疲軟到要拿「旗袍」，「上海」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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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 Y9 }5 C4 H『我聽人家說，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飛得累了就睡在風裡。這種鳥一輩子才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死亡的時候。』看過《阿飛正傳》的人們對張國榮的這一段旁白是記憶猶深的，無足之鳥是對香港身分的一個電影的表白，不過，我覺得另一段話更震撼人心：『以前，以為有種鳥一一開始飛就飛到死亡那一天才落地，其實它什麼地方也沒去過，那鳥兒－－開始便已經死了。』對於自己最後的歸宿，張國榮似乎早已了然於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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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X. L9 G3 ^6 R9 p在《阿飛正傳》裡，張國榮的父親是語焉不詳的，王家衛回避了這個問題。而在《霸王別姬》裡，張國榮的父親身分極其尷尬，小豆子(程蝶衣)的母親是一個妓女(中國演員蔣雯麗飾演)，那麼他的父親應該是某個嫖客。《霸王別姬》根據香港作家李碧華的小說改編，小說早在1980年代就被改編為電視連續劇，當時李碧華就希望由香港最美麗的男子張國榮來演出程蝶衣，只是張國榮當時尚沒有勇氣化身為蝶，他和唐先生的關係也還沒大白天下。兜兜轉轉多年之後，張國榮沒能繞開命中注定的程蝶衣。

  e3 P% [$ s2 K「阿飛」旭仔只是為生母和養母的問題所困擾，程蝶衣則對自己性別、對舞台與現實都表現出了極度的困惑，甚至可以說十分的混亂。這當然不是張國榮自己的問題，而是導演陳凱歌的問題，他無法完全抵達程蝶衣澄淨明澈的內心，只能憑藉歷史的翻雲覆兩手，將原本可以做主動選擇的程蝶衣改寫成被動的時代囚徒。導演潛意識裡對同性戀的恐懼，更是令人不安。不過，影片的炫目色彩並沒有掩蓋張國榮本身的光芒。與其說《霸王別姬》是一部宏大敘事的影片，還不如說這是一部宏大敘事和個人敘事交戰的影片。要知道，雖然導演充滿了男性沙文主義色彩，但原小說作者畢竟是－位女性，她在劇本裡埋伏的情感隱隱若現。兩股力量的交戰反而使得影片化合出一種糾纏不清的含混效果，對西方觀眾來說，是充滿東方情調的京劇對東方觀眾來說，「異類的感情」同性戀賦予了《霸王別姬》更加「豐富多元」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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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 I7 B' J6 ?7 @4 @0 t3 s《霸王別姬》由大陸、香港和台灣三地影人合作而成，它無疑是1990年代華語電影的一個神話。《霸王別姬》耗盡了陳凱歌一生的藝術能量，從此之後，他的電影每況愈下。而對張國榮來說，《霸王別姬》卻帶給了他此後在電影世界裡長達十年的光輝歲月，他由一個普通的歌者化身為一位頂級的演者，在世界影壇留下了不可?略的香港印記。

張國榮是香港最早公開同性戀身分的藝人，在他公開自己的身分之後，他不僅積極參加同性戀人權活動，也身體力行演出了幾部同性戀題材的影片，而他和同性伴侶唐先生長達二十年穩定的感情也逐漸得到人們的認同、稱道和羨慕。在世人看來，張國榮是一個絕對忠於自我、對世俗毫不在乎、「人戲不分」的藝術家，其實這真的是對張國榮的一個極大誤解。很長時間裡，張國榮一直都很在乎周遭對他的看法，他甚至會為媒體曲解了他的舞台造型而失聲落淚，也為媒體拍到他和唐先生牽手的照片而怒氣沖沖地向記者索回膠捲。直到1997年，張國榮在演唱會當中唱著《月亮代表我的心》當眾向自己的摯愛唐先生表白了自己的感情，他才真的開始「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藝術而活，為公眾而活。

1997年，對張國榮來說不僅僅是公開了自己的同性戀身分，還意味著更多。這一年他拍攝了王家衛執導的影片《春光乍洩》。1997年，對港人來說也是情緒複雜的一年，儘管影片講述一對將自己放逐到南美洲的同性戀者的故事，片中時常掛在主人公口中的一句台詞：『我們不如重新開始。』仍然讓港人讀出弦外之音。鄧小平去世的電視新聞畫面出現在影片裡，這個時候，我們才發現張國榮和梁朝偉是沒有父親的，這也是突然需要為自己的來歷做一個界定的港人的困惑。梁朝偉總是將張國榮的身分證藏起來，他以為這樣就能留住張國榮的心。影片開頭的第一場戲就是張、梁二人在陌生的城市做愛，他們似乎在世界的盡頭狂歡。而隨後展開的兩個人百味俱存的情感糾葛，更是仄逼極致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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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洩》在坎城影展為王家衛帶來了第一個華語電影的最佳導演獎，梁朝偉也在香港金像獎上摘得影帝桂冠，付出相當大心力的張國榮卻兩手空空。說句公允的話，張國榮在影片中的表演要比梁朝偉來得更為放達和細膩，尤其是他對肢體語言的運用，不管是在床上扭著身體耍賴還是在廚房裡與情人纏綿共舞，部絕對令人驚歎，如果離開了張國榮的表演，那麼這部影片將是神采盡失。有評論認為張國榮在《春光乍洩》裡的表演太過頹廢、太過玩世不恭，但他們是否記得影片當中張國榮獨自面對燈罩上的瀑布失聲痛哭的情形。張國榮似乎在證明自己不羈的外表下，還有一顆脆弱得經不起彈撥的心。而那個關於生命原本就是孤獨的亙古主題，在張國榮所扮演的角色境遇裡，得到了最充分的呈現。張國榮開始從「神話」和「傳奇」中抽身，分離出自己的真身。即使－個人停留在世界盡頭，也要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當然，這樣的分離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

; ^' y2 ~6 u$ @3 R7 B0 Q( ^5 J1993年5月的坎城影展是張國榮的電影生涯中最璀璨的時刻。《霸王別姬》獲得最佳影片金棕?大獎。一位法國評委為張國榮的表演打動，她竟然為張國榮投上了「最佳女演員」的一票。儘管最終張國榮與影帝擦肩而過，但後來他還是在東瀛日本獲得了日本影評人協會頒發的「最佳外語片男主角獎」。十年後的愚人節，深受「抑鬱症」折磨的張國榮跳[樓自殺，邁向「異度空間」。我不敢說每個人都在期待這樣的時刻，但我還是聽見很多人說：張國榮重演了《霸王別姬》虞姬自刎的一幕，他就是需要這樣－個華美結局。誤解生命是不應該的，同樣誤解死亡也不應該。－個人的死被迅速地戲劇化和美化，各種版本的遺書、各種版本的死因猜測，可是卻都離真相越來越遠。真相究竟是什麼呢？

當生命已成往事，只有微風吹過。

程青松，「中國電影年鑑」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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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2 d3 }5 E0 `4 @Film Appreciation Journal, 7-9/03, Tai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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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

奇怪,这并不是一篇"催人泪下"的文字,很冷静,内敛,客观.
0 H  V, F, e$ [  S可是却让我悲悸不已,痛哭流涕.
每次看到那些不是荣迷写的很公道的评论文字,总会勾出我的眼泪.因为我会想,哥哥就是这个样子啊,那么完美,那么绝世,就算不是他的迷,也无法否认他的美丽,魅力,他的演技,实力,他的善良,纯真.
这就是哥哥啊,我最爱的哥哥.
1 [7 P5 @3 _6 Z* o0 M% D看文章的时候,一直听着"有心人"为哥哥写的《哥哥》,"你最不羁如没有脚小鸟飞过"
还记得那句台词,
"以前,以为有种鸟---一开始飞就飞到死亡那一天才落地,其实它什么地方都没去过.那鸟儿一开始便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误解了生命,误解了死亡.不过之于我,死亡真的不全是悲剧.
' M5 @2 U3 ^: D) z$ v" t而我也宁可固执地相信,哥哥的死,是蔷薇任性的结局,是最华美激烈的退场方式.

7 Y2 Z- u7 e  {& x* `# @/ [那种鸟儿,没有脚.
3 c8 R5 \. ~0 o# {; I我知道它很累,真的很累.
不过我想,最起码,它飞过.

hello

“《春光乍洩》在坎城影展為王家衛帶來了第一個華語電影的最佳導演獎，梁朝偉也在香港金像獎上摘得影帝桂冠，付出相當大心力的張國榮卻兩手空空。說句公允的話，張國榮在影片中的表演要比梁朝偉來得更為放達和細膩，尤其是他對肢體語言的運用，不管是在床上扭著身體耍賴還是在廚房裡與情人纏綿共舞，部絕對令人驚歎，如果離開了張國榮的表演，那麼這部影片將是神采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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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人呀，说得很正确。

永远的明星

难到这就是人的宿命！

敬荣

下面引用由sally在 2003/11/25 08:35pm 发表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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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1 B+ [8 b' f' o《春光乍洩》在坎城影展為王家衛帶來了第一個華語電影的最佳導演獎，梁朝偉也在香港金像獎上摘得影帝桂冠，付出相當大心力的張國榮卻兩手空空。說句公允的話，張國榮在影片中的表演要比梁朝偉來得更為放達和細膩，尤其是他對肢體語言的運用，不管是在床上扭著身體耍賴還是在廚房裡與情人纏綿共舞，部絕對令人驚歎，如果離開了張國榮的表演，那麼這部影片將是神采盡失~~~~~~~

哥哥的心血，别人的功劳，这世道不公平阿?

hello

"哥哥的心血，别人的功劳，这世道不公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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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耕耘，别人收获，真是同人不同命呀。套用那位北美网友的话：“Leslie一生益人无数，他可真是个天使。”公平？十多年前倪震写哥哥的文章中不就说了吗，“这世界是公平的，除了对张国荣”，这句话对哥哥的一生都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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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D" H- w9 L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一讲到《春光》就先说“我不是个同性恋，...”云云，话里话外暗示着我们哥哥是同性恋了，那个导演再拿着那个演员被骗去拍片的事儿满处给那个演员博同情、拉选票。那人他是不是个“专业”演员呀？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他工作是演员，不就是应该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吗？怎麽不见他说“我不是个警察、卧底、理发师、作家、古代人...”这些角色，怎麽一到演同性恋，就要一遍遍的拿出来说“我不是个同性恋，...”，这明显的是对同性恋有歧视、再利用大众普遍的偏见来压低哥哥、使自己上位，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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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I/ c  [2 i3 D8 m, P: b" Q' v' o有人讲同性恋演员就是演他自己，这是什麽逻辑？同性恋有水性杨花的、也有情比金坚的，同性恋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性格，什麽叫同性恋演员就应该演好同性恋、就是本色演出？若按照此逻辑，那异性恋演员一辈子演的异性恋电影，不都是演他们自己了吗？不都是就应该演好的吗？还有，若按照同一逻辑，非异性恋的演员演的异性恋的电影不就是“突破”了吗，哥哥不是演了许多异性恋的电影吗，怎麽不见颁奖给他？演员的表演是不是本色演出，不按照角色的性格去判断，却按照性取向去判断，真是荒唐。那个梁某某，他在《春光》中的表演与《花样年华》、《重庆森林》...等众多其它电影中的表演有什麽不同？角色的性格有什麽不同？《春光》这部电影其实与性别没太大关系，哥哥换成张曼玉、拍成异性恋的电影一样成立，梁根本还是一样的表演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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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一说到《春光》就火大，觉得这事儿对哥哥太不公平，气愤透顶！恨透了那些在这部电影中得了便宜却还卖乖的人，讨厌那张在《春光》中或其它电影中都一成不变、呆若木鸡的苦瓜脸。

hello

再啰嗦两句， 某人讲到《春光》时的那句“我不是个同性恋，...”，听上去真让人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套用林奕华的“春光无限 快乐尽头”文章中的话回一句“谁能断定谁是同性恋、谁又不是呢？” 我想在演艺圈工作的林先生的这句话也不一定是空穴来风，谁知道呢？象我们哥哥那样光明磊落的人又有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