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浮生梦断，思君今日泪空流

he7212 · 发表于 2004-10-22 20:29:56

[许多年前，我小的时候，有一篇课文《雨果致巴特雷上尉的信》。“艺术有两个原则：理念和梦幻。理念产生了西方艺术，梦幻产生了东方艺术。如同巴黛农是理念艺术的代表一样，圆明园是梦幻艺术的代表......与巴黛农不同的是，圆明园不但是一个绝无仅有、举世无双的杰作，而且堪称梦幻艺术之崇高典范——如果梦幻可以有典范的话。”
　　雨果对圆明圆的由衷赞美与敬意打动了我的心，使我记忆至深。许多年后，与大多同龄的内地观众一样，认识张国荣先生缘于那倾国倾城的虞姬。一曲牡丹亭过，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雨果这段话。
　　
　　我深信，如果梦幻也可以有典范的话，张国荣先生就是梦幻之美的典范。是造物主费尽心思的杰作。不然何以能拥有春风一般醉人的眼神，工笔细描似的五官。何以能“颠倒众生吹灰不费”，绝色的容貌廿载不改。男女的美，到了极至，都必然偏向中性，拥有超越男女，莫辩雌雄的绝代风华。九七演唱会上，风吹起他的衣摆，观众分明看到了几十年前梦露在地铁出口前万种风情的无限延长，谁能不倾倒？！倪匡李碧华这样的名家也撰文盛赞“眉目如画”
　　
　　是怎样的岁月才能让一个人散发如此耀眼夺目的光华。在微曛中寻找属于他的青春年华，收集八五至八九年间演唱会的光盘，欣赏演唱会上清澈的微笑，灵动的潇洒气韵。八八演唱会上一曲《访英台》，那句一转三折的“我是个大笨牛”。笑得我从床上直滚落地上，爬起来扑到电视上后退再看，直看到已可开口唱出的地步才放这段过去。九九年纪念粤剧名伶任剑辉的一台晚会上，张国荣献唱《帝女花之香夭》技惊四座，掌声如雷。歌艺精湛，臻于完美。
　　
　　虞姬的扮演者是一位香港的流行歌星（后期才知道是香港人钟爱的天皇巨星）是让人诧异的。这不能不引领人们去领略他在表演艺术上的非凡成就。张国荣先生参演的影片我几乎可以算全部看过。他在艺术上的领悟力与表现力是惊人的。从《倩女幽魂》起，他已可完全脱离偶像的影响力，使宁才臣的形象型神兼备独立完整的存在于观众的记忆之中。《胭脂扣》中的十二少风流翩翩，神态慵懒，多情又带一分懦弱。唯其深入人心，才有十五年间评论声的始终不绝。《阿飞正传》那从旭仔口中吐露的“一分钟”，是影史最具魔力的情咒之一。我仿佛听见虚空中一声叹息，这样有着千般多情的眼神，旧时贵族的气息偏又带着无所谓的任性与决绝的男人谁可抗拒？！
　　
　　
　　然而，即便是天才，在艺术上取得卓越的成就，也必然经历无数的辛苦坎坷。皎皎不群的性格为这条路倍添艰辛。公开恋人的同性身份，对于风口浪尖上的名人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要多少勇气，才能在记者的面前托起伴侣的手。九七年的张国荣真正的超凡脱俗，挣脱心结，给了唐鹤德日后可以在报上公开悼念的地位。
　　过高人皆妒，过洁世同嫌，纵然有再多不离不弃的fans，义气深厚的朋友，青眼有加的前辈。报纸舆论却操纵在少部分人手里，九七之后对张国荣先生的诋毁直至他去世前再也没有停止过。不良媒体的歪曲报道终日不休。演戏是演戏，做人是做人。因为型神兼备而被怀疑是不是每一个角色都是他的自身。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这可算最大的骄傲却也为他带来无数误解。生活中的张国荣先生行为低调，为人认真，服装风格简洁素淡。思维明快清晰，性格果断坚强。如张学友悼词中所讲“对长辈尊敬，对后辈提携，对家庭负责，对朋友竭尽所能，对爱情专一，对事业专业，永不负约不迟到。”他是一个标准的男人，完美的男人。所以林夕称他是造物主的光荣。
　　抑郁症不是一天形成的，对于张国荣这样一个细致敏锐的人来说，漫长日子里的污蔑歪曲与羞辱等于什么？坚强与不受伤始终是两回事。那双美丽的只属于前世繁华旧梦的眼睛始终有挥不去的轻愁。
　　
　　
　　零三年四月一日，从无数人的生命中抹去了愚人节。那时我正在吃饭，与许多密友。手机上的短信陆续过来，使这场诀别无论如何不像是玩笑。口中的酒酸，涩，苦。一位朋友忽的大喊“哥哥，你行，你真TMD 传奇”。猛的泪如泉涌，心情不能形容。
　　张国荣的去世引发了香港，全国，亚洲乃至全球华人圈排山倒海摧心断肠的悲痛。悼念，哀泣，一场旷日持久的伤心。前几天的采访中吴宇森悄然泪下，电视前的我也悲痛的不能自持。对于哥哥，如果这是他的选择，他认为离去比继续更好，纵然千般不舍万般痛惜，我们也只能带泪相送，祝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平安快乐。
　　可我，永不能把这只当做一个所欣赏的偶像的消失。不能像惋惜邓丽君，梅艳芳的风华一样以叹息做结。列维那斯说“我们在他人的面貌中遇到死亡.”。这个“他人”，便是我们钟爱的人。我们会先在所爱的人身上体味死亡与分别的双重痛楚。哥哥的离去，令我真切体会到这种无奈绝望又销魂附骨的痛苦。
　　
　　
　　人人心中都有梦幻，所以托尔泰钟情他从未见过的圆明园，雨果为这样一座梦幻园林的毁灭口诛笔伐。对于亲身体会并曾与哥哥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我来说，哥哥的离去，毁灭了一个红尘中的最美丽的梦，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已经随他死去了。剩下的那部分，今后漫长的岁月里，任它在思念的暗凉中平庸老去。
　　
　　
　　哥哥，盼来世与你可再遇上！]

[哥哥在唱《访英台》的时候曾说，唱这样的歌一定要用中国的舞步来配合。他十三岁游学英国，最钟爱的是传统艺术。最喜欢的国家里一栏，填的是中国。
　　哥哥敬业，哥哥谦逊，哥哥可以为了fans 在开唱两小时后绕场奔跑三千余米，可以在寒风苦雨中瑟瑟发抖而不加衣。他竟然还如此的热爱传统，继承了中华民所有杰出的美德。
　　
　　有人说，天赋过人不必努力，中文说的好又何必英文也如此流利，歌唱得好偏偏又会演戏，无暇的面貌又有出色的歌喉。一定要这么形象的告诉世界什么是翩翩佳公子。
　　完美直到遇到你，才不只是个形容词。遇到你之后，完美是一个名词。
　　
　　而现在完美是一个令人断肠的词。]

[我真希望这一年多是一个噩梦。我还能醒过来，说“原来是假的，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有一双温暖的手拍拍我说“是呀，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还在那里。”
　　
　　哥哥，哥哥，你太忍心了。]

---作者危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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