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旦离去就意味着……没有了! (03/29/2004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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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南方都市报》记者约请林夕梁文道谈张国荣梅艳芳，林夕有一席话最感人：“对我来说，张国荣的离去意味着我写某种东西的机会永远都没有了，我很难说明是哪一种东西，当时写作的时候就像在一个没有边际，没有岸的海里游泳一样，这种体验在他逝去后就没有了……某些艺人会给我一些生命力，有这种生命力在，我就可以写得出与众不同的东西，这个人不在，那一部分的生命就永远失去了。”
　　林夕的词作中，公认水准最高的是他给张国荣、王菲、黄耀明(还有杨千华和陈奕迅)写的歌词，读他上面的自白，原来这些人和他的生命有着强烈的磁力共振，他们现实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会激荡他的创作欲。哪怕是报上关于这些人的八卦消息，也是他的灵感泉源，所以他呼吁王菲不要太早退出，否则他的另一部分生命又会失去。所谓的知心知音知己，都不过是这样了吧。
　　艺术家之间的这种连体同依唇亡齿寒现象其实并不稀奇，我马上想到的是粤剧史上的“任白”传奇，她们和唐涤生的黄金组合，为无数戏迷奉献了诸如《帝女花》、《紫钗记》、《蝶影红梨记》和《再世红梅记》等辉煌的粤剧瑰宝。台上她们是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台下她们也是不离不弃的一对。1989年任姐逝世，仙姐写下挽联“如可赎兮，人百其身”。她说：“于情我顿失所依，于艺我已无所望，一切悬空；悬空的生命，悬空的感情，我浮沉于茫茫尘世。我回避了一切可能引起我回忆的人与物，事与景，但几十年的情，‘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我徒然自苦。”如此至情，思之令人泪落。
　　昆曲是我至爱，《牡丹亭》又是昆曲中至爱。在所有的杜丽娘柳梦梅组合中，以华文漪和岳美缇的演绎最为珠联璧合出神入化，堪称完美，也最为昆曲迷喜爱。其实难怪，她们从小就在戏校接受名家指导，一起排练，形影不离，几十年的配戏生涯，已形成一种旁人无可取代的艺术默契。华文漪人称“小梅兰芳”，岳美缇是俞振飞的高足。别忘了梅兰芳俞振飞合演的《游园惊梦》是昆曲瑰宝。华岳深得梅俞精髓，华自然岳真诚，两人造派精致，形神兼备，天造地设。她们合演的《牡丹亭》录音版本，已成昆虫(昆曲迷的自称)们的珍藏。我看过她们合演的《玉簪记·琴挑》一折，虽说是惊鸿一瞥，但华清柔，岳俊雅，令人惊艳，其演出之佳不输于汪世瑜王奉梅组合。可惜华文漪远走美国，她的离去使两人在艺术上互失所依，此后两人虽也与他人合作，但水准却不复两人的高峰。岳美缇的自传《我，一个孤单的女小生》，款款说出两人几十年的相交相知相惜之情，连书名都仿佛在召唤与小生配对的“闺门旦”华文漪归来，实在可感。
　　同样的还有越剧《西厢记》，茅威涛的张生和何英的崔莺莺堪称完美，可惜后来何英退出舞台，茅和她人再演《西厢记》，似乎也失去了许多神采。
　　毫无疑问，关锦鹏最好的电影都有邱戴安平的一份编剧功劳。《女人心》、《地下情》、《胭脂扣》、《人在纽约》、《阮玲玉》，这些关氏最好的作品，哪一部没有倾注邱戴安平的心血？没有了邱戴安平，关的作品就会逊色，这是到目前为止不争的事实。《长恨歌》是否能改变这个事实，姑且拭目以待。
　　离开吴宇森的周润发，离开关锦鹏和王家卫的张曼玉，离开王家卫的梁朝伟，其演技就会失去神采，同样后者的作品若没有前者的参与，似乎也得不到最佳诠释。田中绢代和沟口健二，高峰秀子和成濑巳喜男，原节子和小津安二郎，似乎也是这种情形。
　　没有了张国荣梅艳芳，香港影坛乐坛就是少了些什么，这是任何别的其他人都弥补不了的空缺。因为张国荣，所以徐克不再拍《三少爷的剑》，因为梅艳芳，张艺谋在《十面埋伏》中也为她保留一个永久的名字。 (华岳  南方都市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