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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07-29 17: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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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2003/04/02 《羊城网友周刊》)
去年今日关于他
作者:一辉
2004年04月1日
这个时候写张国荣,一定是煽情和庸俗吧,今天所有电台都在播着张国荣的歌,所有报纸都在卖他的新闻,但我还是要写这一次。毕竟,张国荣的死比罗文,邓丽君,黄家驹甚至陈百强的死都更令人难过,因为其它人是因意外或病逝,他是自杀。为什么他正值盛年而要自杀?还要在战争,疫症蔓延时,一城的人心灵脆弱,精神空虚,经济不稳,他再加上一重打击。他并非政要人物,他的死对全世界来说或许无关重要,但只有此城的人,才真正感受到那份哀伤。这里大部份的人,唱片架上一定会有至少一张他的唱片,大部份的人都很喜欢张国荣,年轻时甚至为之倾倒,当年他拍侬本多情,只有他才配唱出“或者是我天生多情,方给爱情戏弄”,那是八十年代初,香港中文水平还非常高,还会把张爱玲的第一炉香改编成电视剧侬本多情上演。
即使不再年轻了,还是记得曾经喜欢过张国荣,只是把他升上了神台,不会像崇拜谢霆锋容祖儿杨千嬅等三流明星的歌迷那样。他们的歌像啤酒,解闷可以,但难以醉倒,而哥哥的歌已是醇酒,不会常常喝,但在郁闷的深夜,独自一人,一旦喝上两杯,便足以黯然销魂。
香港淘大花园的居民被迫离开家园,搬去隔离营,当中一定有许多是张国荣的歌迷,他们在途上,本已心绪凌乱,害怕病毒威胁,忽然又听到他的死讯,这会是何等滋味?他选择这个时候离开,令本来已经叫人伤心的事,变得更加伤心。
我爸爸从前也是张国荣的忠实歌迷(那个年代不是迷谭咏麟就是迷张国荣),每一张他的黑胶唱片、盒带,他都有买过。后来哥哥退休了,日子久了,不经不觉,唱片有的送给人,有的丢了,但我很记得小时候家中是怎样的日夜播放着张国荣的歌曲,从早到晚,有几首特别深刻,好象不太流行的一首,名叫“最爱”,有一句是:千金一笑潇洒依旧...曾被爱过痛过的你,曾被爱过痛过的我,缘为了要我与你遇见,再度分开。
当年张国荣远赴巴黎拍音乐特辑,请了钟楚红和张曼玉演出,许多年前的事了,但我到现在还记得整个特辑的情节画面,是一个三角恋的故事,钟楚红很潇洒地拿着白面包在巴黎街头走过,最后她假扮自杀,为的是要从张曼玉手上抢回张国荣,这时播起“最爱”:
要说的偏偏忘掉,我最爱的人,今生只得你,永远也得你,要说的偏偏忘掉,最爱我的人,今生只得你,永远也得你...
那个音乐特辑叫“日落巴黎”,我念小学的时候看的,他是唯一一个歌星,选了巴黎拍摄音乐特辑。
失去了的唱片,到我长大后,很难再找回,反而有一张丢了最觉得可惜,一定要买回来,后来香港的亲戚帮忙灌录了盒带,高兴得不得了,这张应该是张国荣最不为人知的唱片,名叫Salute,他特别挑选十首其它歌星的旧作,重新混音翻唱, 唱片全是蓝色设计,很简单,他纯粹自娱,希望把属于别人的歌曲,自己又心仪的,拿来重唱,在歌词集内,他都会写几句自己的感想。预计买唱片的都是自己的歌迷,他不求畅销,只不过是想和歌迷静静分享。
他还翻唱了夏韶声的童年时, 关正杰的雪中情, 郭小霖的从不知, 梅艳芳的似水流年,许冠杰的纸船,通常翻唱别人的歌曲,都不会成功, 因为珠玉在前,但张国荣不同, 他比原唱者唱得还要好。他说这些都是他自己最喜爱的歌曲,没有顾及市场流行程度, 我觉得全部歌曲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调子和歌词都非常非常悲伤,都是怀人千里, 万念俱灰, 大概可反映他的心境。
他说过,他不是像其它人一般幸运,可以一夜成名, 他走得非常艰难,受过许多挫折,才令观众慢慢接受他,我看过当年他上倪匡的清谈节目,大意是说,好不容易走红了, 又屈居于谭咏麟之下,常常收到对方歌迷的恐吓信,忍受他们的嘘声,什么奖项都要和谭咏麟争, 明明有时自己的歌曲比他优胜,都要输给他。到谭咏麟退休后,才轮到他坐正。他说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路总比别人难走,搞笑的倪匡在旁安慰他:系人都系咁捱架啦…
然后他得了忧郁症。从高空跳下来。我倒抽了凉气,又是这种病。这种病症其实不是平常人的情绪低落那么简单,它会令人的肉体也饱受痛苦, 例如经常胃痛,肚痛,气喘, 更可怕的是,人会出现幻听,耳畔常有噪音,不能控制,精神非常烦扰,梵高也因为这样而把自己的耳朵切下来。忧郁症的人很自然会有自杀的倾向,因为神经指使的。医生也说,未来将会继心脏病癌症后成为头号杀手。
今天看新闻才知道,陈百强、张国荣、钟保罗三人,当年号称“三剑侠”,现在同样是自行了断。我只能在唱K的时候, 点了陈百强的歌曲, 才能在荧幕前重温丹尼, 一身白色西装, 他穿白特别好看,其它人穿不出这种公子哥儿的味道来,他官仔骨骨站在台上唱“深爱着你,相思河畔,今宵多珍重”,只有那个年代才有的金曲。因为承受不了被张国荣取代,他沉迷药物, 最后死了。现在张国荣也步他后尘。这类型的美男子,真是自恋得可怜,不许人间见白头, 完全不理会别人会为他们而多么心痛。名誉地位金钱什么都有了,连一个此志不渝的爱侣也有了,当初社会保守,要纷纷扰扰排除万难,才能和同性爱侣苦尽甘来, 现在居然放弃了!
张国荣做“胭脂扣”里的负心汉十二少,这种讨厌的二世祖角色,任谁做也不会讨好,也只有张国荣,大获好评, 还拿了影帝。有些人,一生都反过来演回自己戏里小说里的角色, 阿飞正传里永远不属于人间的阿飞,霸王别姬里苦苦挣扎了多年却拔剑自刎的程蝶衣。或许有人说得对,为什么人要自杀 ?因为要叫其它人更珍惜生命。
前阵子心情低落,脑中就只想起张国荣的当年情:
拥着你 当初温馨再涌现
心里边 童年稚气梦未污染
今日我 与你又试肩并肩
当年情 此刻是添上新鲜
一望你 眼里温暖已通电
心里边 从前梦一点未改变
今日我 与你又试肩并肩
当年情 再度添上新鲜
歌声低回地在心里飘过,望着车窗外冷萧萧的落叶,于是在问自己:“一直都在寻找,在寻什么?”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想抓紧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人生的骤得骤失,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快乐同痛苦却是可以来得匆匆,去也匆匆。已经不复记忆何时开始自己变成这样。我想,哥哥也是如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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