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一位来自德国的荣迷的自白

文

文章主題: 从不知…… (转自哥哥香港)

（自白）相对来说，我不算合格荣迷，而且静静喜欢他那么多年，都不曾出声。偶然来到这里，喜欢这里的淡淡气氛，也忍不住把我的心情公开，是昨日停电前刚刚写完的一个随笔，默默追念。
《从不知》
忙碌的功课中，唯一叫我定下心神来的还是他。
这个人，在过去的四个多月里风头一时无两，他选择走的日子很好，生命本身就是个玩笑。当时，我坐在图书馆里，柴禾过来告诉我他的离去，并没有难过、发呆、痛心等等情绪，也许跟89年的他离得太遥远了吧，遥远到几乎忘了他还在这世里出没。我有两个理由可以解释我的麻木，一是89年我们互相已经告别过，那时的他或者我都有足够的情绪和能量来表达伤感，二是从以后的电影里眼看着他渐渐积聚的疲累，也替他累，所以知道这是迟早的事而已，倒替他松口气。
过了几个月，外界开始不喧嚣了，我突然极端渴望看他那场从前看过几十遍的告别演唱会，趴在网上满世界找，未果。某日，柴禾神秘递来一碟，我真的吸了口气，我没想到我还有这好像火锅底料似不冒一丝热气的激情。
一遍遍重温，唤起我十几二十的爱情，想动笔写他，又不知从何下笔，就在这个随笔里慢慢写吧。不一定好看，且让我如周慕云找个可以倾诉的洞吧。
为什么要叫“从不知”呢，因为我从不知我的倾慕不止追星那点点，从不知如何去喜欢他关注他甚至表达他，从不知这个人给予我的影响竟有这般大，我不知的太多，也忘记得太多了。
有个原创网站的老荣迷曾写过《与他共度六十三世》的影评文章，很好看，而且细致到你我都不能置信的地步。她感性地一点一滴地从每一个细节写他，活色生香。但是很奇怪，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定格的模样，定格在89年的终结版。后来的西毒、何宝荣、蝶衣、家明甚至生活中的复出的他，对我来说，都是他在人间饰演的繁花似锦，是他不忍告别的余绪片影。所以，89以后我看他，戏里戏外都已经不占人间烟火的样子了，有点精神至上的意思。仿佛一个外表绝美的灵魂对尘世的不舍不弃。
其实，他内心沉着有份量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不管是不是荣迷，大家都承认岁月在这个人身上没什么作用，四十几岁的他和二十几岁的他外表上看不出大分别来。可是，你去看他的眼睛，89年的眼睛和97年重返歌坛的眼睛，2002《梦到内河》MTV里的眼睛和《异度空间》里的眼睛，差别太多太多了。
这个距离我觉得，是一生的距离。他没有理由再不舍不弃了。
他后期有首著名的歌叫做《陪你倒数》，往回头说起来，让15岁的我从伦迷阵营中倒戈的原因竟是他的活泼泼的风情。87年他的好歌还不算太多，嗓子虽已打磨出些金属光泽，离成熟期的醇厚和游刃有余还差点，但是你看他那张脸，不仅仅只是精致五官，那七情上面流动的风情，似浪子又似情种，说高贵却也亲切，模模糊糊中，我觉得彼时中规中距的阿伦少了点味道，是一种流动的气质，用言语都无法捕捉的气质。更何况，他能让我心跳，张不张嘴唱歌都一样，哪怕是张平面的照片，我仍能感觉到他眼神和笑容的活络流转。
是他的色相迷惑我吗？似乎又不全是，现在想起来，他由内而外的某种神秘东西撩拨了我的初恋神经，不是发狂发烧的，而是隐秘的、一丝丝的、暗地里的欢喜。像合准了节拍，心内无比熨帖地开始去看他听他喜欢他。
是的，陪我倒数的话，我的确是先爱上他这个人，而后再去爱他的歌，爱他的所有。这么说好象有点肉麻，15岁的女孩谁没有追过星，至于拔高到要说爱的地步么。哎，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我一直把张也归入我青少年期的追星行为，后来又换童安格了，再后来是温兆伦，我不知道的是，在我岁数增加一倍以后，重逢他的脸，依然如故地心动，中间隔着的岁月象真空一样抽掉了，我盯着他看了很久，他是否在人世也不重要，他是否喜欢同性也不重要，他的一把嗓子是否如黄金般恒久也不重要，此时我这么安静而满足的心情难道不是爱吗？我想，只有爱可以忽略一切。
我这个偏执的人有三样东西永看不厌，张的告别演唱会，《我本善良》以及亦舒的书。三样里面只有他并非以情节、对白、文字来打动我的。每一次看，我都置身其中，如对坐于他的舞台，贪恋他的表情身影姿势歌喉又在莫名欣喜的状态下与他道别。总觉得这样的告别是种成全，是种失之而得永恒的成全。他微笑我亦笑，他含泪我亦哭，他轻松我便欣然，他凝重我也惶恐，每支歌都熟到不能再熟，每个动作表情都心领神会，你说这样的喜欢不是爱？
89年后说实话我再没有看过他的演唱会，也没有完整地听过他的唱片，只零碎地喜欢他的几首新歌和几个角色，理智地阅读关于他的新闻，冷得完全不象是他的FANS。最近才刚看了他复出时的跨越97演唱会片段，心里又流汗了。我有个吓到自己的发现，原来现实中我曾深爱的那人竟有一付酷肖他的模版，你知道我不是纯指长相，是说眼神和那股流动的神态。至此，我才知当日的宿命从何处来。
喜欢一个人，每个人的理由和方式都不一样。对张，我既不当他作偶像看，也无确实的理由，只是简单地恒久地喜欢。去年，在他离去之前的几个月，我曾经在深宵习惯地一遍遍听他的歌。我最爱他出的两张特别的大碟，一张是穿插袁咏仪独白的《常在心头》，收集的都是老歌，每首歌之间穿插的独白和背景音乐做得很有电影的质感，最适宜在下雨天的午夜收听，全部是慢歌，他的情歌都不算深情或者悲伤或者寂寞，叙事式的娓娓道来，他的声音和感情充满了宿命、感激和一点点淡淡的怅然，对待感情，他始终是这样一种高贵的态度，维持了二十年。另一张更老，《SALUTE》大碟的名字本身就很说明问题，翻唱歌曲不易成功，但他要做这样一张唱片向他尊敬钦佩的音乐人致敬，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和演绎都是出色的，这张翻唱大碟的水准非常高，《童年时》《纸船》《明星》《从不知》几乎全被当作了他的代表作，而我，每一次都能听到落泪，然后心情又在音乐中渐渐沉静下去。他的感情表面看来淡淡的，却如细水常流，很执着，象这样细腻而古典的情操，无论在歌里、戏中还是现实中，我们都已久违了。惟有这两张大碟没沾染明星气，不追求商业效果，只得他一个似在身边低吟浅唱，所以我钟爱至今。
我说过，他复出以后的歌我听得很少，多半是卡拉ok里听人唱《红》《左右手》《怪你过分美丽》，都没什么感觉。直到今年，无意中听到了他和黄耀明合作的《CROSSOVER》里一首《这么远，那么近》，惊艳。他写的曲子，交给黄唱，自己配上独白，黄伟文捉刀写词，三方绝配，天衣无缝。他作曲我不意外，过去象《沉默是金》《风再起时》《想你》《由零开始》到复出以后的《追》和《夜半歌声》电影原声都是上乘之作。但这次的风格和意识，超乎寻常，去到另一个界面。音乐中充满灵气、张力和表现力，曲风华丽迷离，节奏收放自如，不拘泥于一般的电子音乐，甚至超越日本人的想象力，有了点大师风范。据说他的独白小样一遍录成，等我听到他在歌里的独白，松弛而到位，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的灵魂已经去到我们再触不到的地方，有种俯看众生的寂寞。结果，这确是他的绝笔之作。
我刚到异国的第一年，听说他去了我的城市开演唱会，落榻在与我家一箭之遥的酒店。我的朋友们几乎都去看了演唱会，群情激动，偏我就千山万水地错过了。可是，她们后来写信提到了他出格的妖媚，连最忠实的荣迷都大呼吃不消，她信里写“他现在都改穿玫红色亮片紧身衣了”，口气无奈，我都不敢去看网上铺天盖地的“伐异”评论和他剑走偏锋的造型。我尊重他的感情取向，也从不看媒体泡制的关于他的八卦，可我怕见他内心一开禁就去到尽的样子。我尘封的记忆里也无法将他和长发飘飞、丝帛裙曳联想在一起，于是我只有避开他所有的消息，新唱片、演唱会、MTV概不接触，固执地认定他旧时的身影。直到他离去，我偶然看到他在那场倍受争议的《Passion演唱会》上的全套照片，深觉震惊。那年他44岁了，怎么仍像个堕入凡间的美少年，服装界大师Jean-Paul Gaultier为他倾力设计的演出服让人大开眼界，我叹息人们永远不能客观地去看待他，那些造型，还有谁可以如他饰演得这么出神入化、一波三折呢？人们把他的精彩、敬业、真诚、美丽都忽略了，好像上帝已经定了他的原罪，“你首先是个同性恋，所以才这样来诠释你的美，但这种美是错误的，有罪的”，人们一致裁定。该刹那，我明白了他的委屈、忍耐和坚持，也明白了他为何在抑郁的黑洞里挣扎，为何会疲倦地放弃。
“人言可畏”。89年他被这四个字迫得放弃舞台，亦不敢言爱。97年回来了，他不再在乎人们的眼光，公开向默默在他身边十数年的唐君致爱言谢。那以后，人言就是一张网，无时不在。他所努力的一切，好像都挣不开这张网，他静默下去，低调但仍不言悔。近几年他的眼神，我看了都会心悸，好像莫迪里阿尼笔下没有瞳孔的女郎，空洞、迷茫又有点不甘心的依恋。他善良了一辈子，宽容了一辈子，却被人们的不宽容逼到一个死角。我记得，柴禾曾说，张的承载力不如谭校长，他太敏感，太执著。可是，我现在觉得，他所承担的无形压力，或者说是一种不能化解的不公平，换谁都受不了。89年时的自信熠熠，97年的行云流水，千禧年的随心所欲，你能看见他的努力和坚持吗？对于外界的风闻言事，他“一笑了之”了十年，只有在电影里，你才能发现他内心的不快乐有多深多沉。他是在用电影自虐，用角色的痛苦去磨减自身的痛苦。换句话说，从电影里，你才能看到他真正的、血淋淋的、受伤的、枯萎的内心。
《异度空间》后来我还是看了，不像在看某本有情节的电影，倒像在看着他的灵魂诉说他的惶恐和无助。我相信这个时期的他已经不能分清现实和虚像，李碧华说那时他常常坐在一旁不说话，畏缩在沙发一角如同影子。我没有想到，曾经含笑面对数万歌迷神采飞扬的他会抑郁到这样不自信的地步。他实在是太过善良和谦恭了，对于不公正的人生也一予承让，他在绝笔里还不忘感谢，他一生至大的疑问是“为何会这样？”我知他带着这个解不开的疑问走的，虽然我们都舍不得，但我不忍再看他在这世里受罪了。
我若喜欢一个人，总是近情情怯，我会离得远远的，默默地喜欢。89年以后，我远离他的一切，有一度甚至忘记他曾在我心里的位置。我不熟他的新歌新造型，我从未在个唱现场面对面地看过他，这种触不到的距离让我感觉不到他的离去，他为我们唱的歌演的戏那么多，他的演唱会全是顶峰之作，他值得我们回顾的东西太多了，丰满到让我一生都不会失落。爱他的人都说他是天使，情愿他返回天国，永不折堕到人间受苦。对我，他就像《明星》里唱的，是隐入天幕的一颗星，天明时淡出，夜色中重现，周而复始，恒久存在。
我情愿和他有着如此远远的、若隐若现的距离，靠得太近，一定会为他心痛一生。他这一生，快乐的日子屈指可数，年少时缺少家庭缘，打熬十年换得一个巅峰告别，八年蛰伏的自甘寂寞，复出后的坦诚和勇气却被人间荆棘划得体无完肤。我知道，哪怕我如影随形地关注他，也永远看不到他心底的笑容。我最贪看他89年台上的展颜一笑，就像内心的一朵玫瑰突然绽放，见者无不动容，会心微笑，可惜我们以后再也不曾见到他这样舒展又有感染力的笑容。97年的他举手投足带着点冷感，大病初愈清减了许多，英俊之极却掩饰不了苍白，虽然他随随便便一个眼风、一个手势都无比感性而吸引，我却有点难过，他内心的玫瑰分明被千年寒冰凝固着，美则美矣，不再芬芳。他的歌迷、朋友、亲人甚至他的爱人都能给他温暖，可我不知道，谁还能给他快乐？
真讽刺，一个人在世上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爱，他却找不到快乐。以他那样认真的个性，他一定曾找过，不惜代价地用心找过，累到身心渐渐残败。后期他陷入的抑郁症旁人只知病理名词，无人可感同身受他如在梦魇的恐惧和反反复复的绝望。谁都留不住他了，我们都爱他，但没有人能有魔力令他内心的玫瑰复活。
也许，他自己找到了出路，光束的那端不一定有快乐，至少没有痛苦。这样也好。

li0812

   那日,偶然走进一家音像店,赫然张国荣专柜映入眼中,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暖流,似过电般,这是才明白对哥哥的感觉已由喜欢变成了爱,难怪一天不到这里看看,便象少点什么.
   原谅偶的肉麻.《从不知》道出了偶的心声,是篇好文!
  

夜空

“我若喜欢一个人，总是近情情怯，我会离得远远的，默默地喜欢”
这种感受是那样的相似，有时候喜欢不一定会紧紧追随，也可以是一种默默的、真心的关注。

lisalou

可我现在很后悔当初没有告诉他对他的爱，若可以，我愿意在众目睽睽下，用飞蛾扑火的勇气留住他。我常想，假如哥哥知道有那么多人爱他，舍不得他，他还会不会一走了之。如果时光会倒流，多想合万众之力，拉住哥哥的手，绝不放开。他走后，我们才那么不约而同地站到了一起表达了对他的情意，可已太晚，太迟。为哥哥一生都需要关怀和爱，为什么我们没有及时送上呢？有时候，爱是需要说出口的。哥哥教会我们懂得珍惜。哥哥。。。。。。

敬荣

（也许，他自己找到了出路，光束的那端不一定有快乐，至少没有痛苦。这样也好。）
只要哥哥没有痛苦就好

你的文章让我直想落泪。
我们应该是同一个年代的人（70年初），你讲的那些我都熟悉，〈我本善良〉我也是一遍遍的看不厌，那首〈一生何求〉无论何时听起来都让人感慨万千。回想过来的岁月，那些美丽的歌，难忘的歌手。这中间隔了多少年，现在，开始一位位的离开了我们。而张，他也走了。他的走带给我太多的思想，我非常非常的欣赏他，他的所有东西我总是一遍遍的看不厌，现在总是没有办法从他离开的阴影下恢复过来，看了你的文章，忍不住的心酸。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想应该保持快乐的心情，可是我上了论坛，看了大家为了他的生日准备的礼物，还是禁不住悲从中来，我怎么可以再快乐起来。这样的一个人没有道别一声就消失了，促不及防，丢下一群那么喜欢他的人到黑暗里去，不知道光在哪里，绝望永无边际。

after041

对他真的不能说是偶像，因为这种感觉很脱离现实，很漂。
很凝重

lisalou

不是偶像。是神吧。就像有位朋友讲过的：爱他，是种宗教信仰。

tq05yt6

他微笑我亦笑，他含泪我亦哭，他轻松我便欣然，他凝重我也惶恐，每支歌都熟到不能再熟，每个动作表情都心领神会，你说这样的喜欢不是爱？
文章真的写的好感人，同时也说出了我的心声！谢谢！
哥哥，只要你过的比我好！

霸王别姬

下面引用由ALICELUO在 2003/09/11 02:35pm 发表的内容：
你的文章让我直想落泪。
我们应该是同一个年代的人（70年初），你讲的那些我都熟悉，〈我本善良〉我也是一遍遍的看不厌，那首〈一生何求〉无论何时听起来都让人感慨万千。回想过来的岁月，那些美丽的歌，难忘的　...

跟你们一样
我最喜欢看89演唱会
最喜欢的电视剧也是我本善良
岁月如梭
情怀却不曾改变

子轩

“一个人在世上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爱，他却找不到快乐。以他那样认真的个性，他一定曾找过，不惜代价地用心找过，累到身心渐渐残败。后期他陷入的抑郁症旁人只知病理名词，无人可感同身受他如在梦魇的恐惧和反反复复的绝望。谁都留不住他了，我们都爱他，但没有人能有魔力令他内心的玫瑰复活。”写得好，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