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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02-16 01: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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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春光】莺愁蝶倦晚芳时——突然回忆香港电影
1997年金融危机袭来。注定要到来的玩意儿。于是我们从一系列数据中看到日益低糜的东方好莱坞。1 `6 n* v- c. w% k6 J& y
90年代中后期,香港电影盛极始衰。6 N: n1 ^( w, b
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港片的曾经辉煌使香港电在一段时间里看上去仍旧繁华美好。但,事实是,周润发、成龙、李连杰先后转战好莱坞,吴宇森、徐克远赴西方淘金,少了他们,香港电影还怎能称霸?
$ L* Y6 \4 {- @% S" d$ o 周星驰在90年代风光后慢慢冷却下来。后来人们叫他星爷。直到90年末,人们才以他95年的作品《大话西游》给他一个证明。他得到了想要的评价,观众补偿了他的电影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十几年遗憾,周式无厘头作为一门学问被研究,而过去的十几年他都是耿耿于怀的。2001年他为我们带来了《少林足球》,这部票房大收的作品其实已经说明,他的时代也就到此为止了。
7 x0 R5 e0 r- @ 时代迅猛进步,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要迅猛。电脑计算机网络另人咋舌的发展,社会一夜之间进入了信息化和全球化的状态,单位精准到以纳米为基准,基因工程的突破甚至可以完成人的克隆。这是一个以秒为变更周期的年代。
! l3 C1 H+ c+ s$ [ 工人阶级的地位彼时山河日下。无法理解、恐惧、疑惑、愤怒,到最后,如同冷却的钢汁,大家不约而同的冷静下来。理智自省的年代到来,人们突然意识到,比社会让人死更可悲的是,在这个社会,每个人都可能活得很好,只要你足够强。如此一来,人们失去了推卸责任的理由。没什么可以抱怨的,纯真年代业已过去。时代的脚步并不因人的冷却而放慢。安心看着科学家演算公式就好了,让集团以完美的逻辑蒸蒸日上,只要达到一个黄金分割点,资本自会准确无误的集和到一处。
7 e, {' l. B% _ 王家卫似乎开始对这个时代的口味了。在90年代直至下一个世纪,内地逐步把王家卫奉若神明。王家卫在这个孤独、冷漠、激情退却的年代由小众走向大众。因为人们在时代的洪流里总不免百孔千疮,需要自怜。3 W4 I& h! ]9 J6 M" t
梁朝伟,一个忧郁的男人,在港片霸气十足横行无忌的年头其实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成功。他的忧郁在那个时代和王家卫包括张国荣一样是不合时宜的。然而随着港片腐朽的气味愈演愈烈,他就真正技压群雄了。% ?" T: g6 i" _" c5 c
他是王家卫电影的男主角。是香港最会演戏的男人。他在《东成西就》里挂着香肠嘴向张学友自我调侃:“你看我的眼神屌不屌?酷不酷?”事实证明他有足够的资本为自己的眼神骄傲。
9 B" Q: a' H' U# c 当年远涉重洋的人命运各异。吴宇森在成功了一阵子后也逐渐黔驴技穷了,他用《英雄本色》用了一辈子,也该收场了。成龙凭他的功夫打动了好莱坞的心,但他最终也老到要用替身了。李连杰在《致命武器4》里的反派角色让西方人眼前一亮,此后平步青云,然而当他被梅尔.吉布森杀死时,他已经不是当年得意地说:“我是广东省十大杰出青年方世玉!”的李连杰了。徐克呢?他的鬼才只有在当年的香港才能挥洒自如。他在西方没有出路,重返故乡时已经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在推出差强人意的《逆流顺流》后,拿出的《蜀山传》让人不忍看完。2 R7 h; W1 v7 S" Z
就在香港电影由盛到衰的年月里,我们内地电影也完成了自己初步的发展。张艺谋、陈凯哥在80年代末拍出了各自优秀的作品。90年代内地第五代导演继续在电影世界探索。而看似毫无关系的香港电影对内地电影若有若无的影响也是值得玩味的。1993那部让世界惊艳的《霸王别姬》,汇集了内地演艺的精英,但唯一的一个灵魂却是走过香港电影青涩、盛放、没落的三朝元老张国荣。; t. v# ~) g0 e% i( Q0 E# M
而港人多少也是吃味的。他们在亚洲称霸了那么多年,制造了那么多男明星,可第一个华人戛纳影帝却是葛优,他们拍了那么多好电影,可第一部拿了金熊奖的华语片却是《霸王别姬》。梁朝伟也只是多年后凭《花样年华》折桂,王家卫也只是到了1997年才因为《春光乍泄》扬眉。
6 m! O9 ? P' q3 p: }+ ~7 g1 \3 k5 y, r 90年代贯穿始终的一明一暗的两条线,一条是香港电影起伏的命运,一条是内地导演艰辛的创业史。, Q. s, v# ~7 @" L
这一唱一和的悲歌一直吟到世纪末。其间香港于1997年回归。烟花灿烂。港人从初始对大陆歇斯底里的排斥演变到后来的欣然接受。在早前的港片里,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他们对大陆恶作剧式的丑化,但后来他们的态度改变了。
L2 q0 W& @6 P% M% \1 T$ F 1997年烟花灿烂,仅此而已。
( U) [+ x8 F9 l7 } 90年代中后期的港片也有佳作,且有的的却制作精良。但它们到底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魅惑人心了。& p& d6 V+ t$ R: k: p6 z3 C
1998年《泰坦尼克号》浩浩荡荡驶来,好莱坞漂亮地攻下了中国内地的城池。那一年整个大陆的主旋律都是《我心永恒》。其后美国大片变得更加群众化。而信息产业的迅速发展以及出于我们自身成长的渴求,欧洲的文艺片在我辈中流传开来。一个赏心,一个悦目。即使是看着港片长大的我也不得不转身去追逐更高级的东西了。1 Z) D( j- a9 A" C
2002年,香港电影产量半年不足30部,而在全盛时期,香港人一年以300部电影奉献给观众。面对港片越发不济的状况,黄百鸣说,都是盗版闹的。其实盗版也好,经济危机也罢,港片的衰落是即定的结局。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由盛到衰的客观规律是无法改变的。就算没有盗版或者经济危机,还会有别的东西一点点蚕食它。* B1 n/ i* C) y. s. Q% J
就像我们看着自己亲爱的长辈老去、死去。在你儿时,是他的爱伴你成长,给你欢乐,你相信他会带你飞到梦想的日子。直到你长大,他衰老,你的智慧体力全都超过了他,他再也赶不上你的脚步了。你发现你知道的比他更多了,他再也满足不了你了。你的爱再也不能全心全意留给他了。然后,你惋惜而无奈地看着他死去。
! m$ N6 E5 S, L+ g/ J# s8 R 人就是这样背叛以及被背叛着。
. o0 { J" y6 }# Y& A 不背叛过去,就无所谓未来。
$ k$ [' y3 d2 }' O @& h x; V 繁华旖旎的旧梦,挡不住的垂老和衰落,这不又是一出活生生的《红楼梦》?责任不在任何人身上,只能说这个时代的风暴过于强劲。
1 S. S% E+ N( x- }+ z, U X-JAPAN在那首最凄婉动人的《FOREVER LOVE》表达过这样的绝望,TOSHI无奈复无奈的声音唱的是:
- U4 a% h$ x3 a0 y/ b& Q “已经不能独立支撑了,时代的风暴过于强劲。”
; X& J2 S/ X# P8 D# @( I& M 时代的风暴真的过于强劲了!所以千古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所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所以宝黛不得善终。
2 q; U2 t' _9 f2 x# X! T3 g 一切世俗,都躲不过滚滚红尘的一次潮汐。
5 [* D0 D) }$ D/ |. |% x6 E 2003年4月1日,我们的张国荣从24楼决然跳落。魂归离恨天。
2 |: g( B# y2 `. c8 w j E: O 和70年代左右出生的人不同,对于80年代出生的我来说,张国荣是作为一种旗帜,一种标记而存在的。是心存梦想,一心向前飞的时代,单纯的,完完全全喜欢过的人,是在其后回顾那段时光,不无伤感的抚去岁月的灰尘,在寂寞暗淡的年月里独自又重新发现的宝贝。
% c2 P7 }, ^! L) A9 ]# ^# E 他是一个传说,一个过去,一个故事,一个神话,一个梦想。
9 R! Q# l* m7 z, O: b& q( q6 A! Z5 y 重点在于,当我知道张国荣时,他已经是张国荣了。这是有别于70年代左右生人的地方。+ O5 v( P" J; C2 f5 g
我必须回首仰望的,类似于信仰或者说某种对往昔的美好幻想,在他纵身一跃后瞬间坍塌。一个声音对我:是该放弃 那些的时候了。
! z1 X2 r8 `2 Q& ^; c5 h 作为上世纪80年代初出生的,平凡无奇的独生子女,多少难免软弱的我,在身边的人们早已脱离旧梦筹划未来的时候,也不得不思考一下该何去何从了。+ f* Z& ?+ c6 R& B3 U
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出生的人,在张国荣自杀后惊呼:青春完结了!
5 D+ v8 Y" L B; Z! I; Z 而对于80年代出生的我们来说,在这暗潮汹涌的年代中,哪里还经得起如此长久的幡然醒悟,用十几年来证明青春的逝去?在这时代拥有青春是一件最轻贱的事,它的失去往往只消一刹那。( d4 v) O: ~0 C8 N4 i
张国荣的萧然长逝,同时也标志着香港电影一个时代的完结。这是所有悲音的最后一个休止符。
) }, q. s. T( b. Z- B6 g 林黛玉死了《红楼梦》还有什么看头呢?你欣赏林妹妹也好,厌烦她也好,总之她一死,《红楼梦》就该完了。* I0 S( Z2 s2 |( Z+ J; s" K
更新鲜更年轻的生命源源不断的涌现。他们远离怀旧伤时,这些孩子即使一个人孤独到死也不求救,没有我这样的80年代初式的消沉感。他们跳脱、无畏、精明,或者任性到赤裸裸,或者动表藏里。' l4 s5 d* s `/ ^
他们是日韩欧美潮流的用趸者,他们喜欢更新锐的港台文化。再没什么可以一如那年真正迷惑我们一样再真正度迷惑他们。
& a) P! P `+ i p) N; r 不久,他们将从我们手上接过木棒,代替我们以更快的速度冲刺。
! J5 U2 d9 d5 D; A& Y 2002年,香港出了一部《无间道》,反响热烈。上世纪80年代的名剧《鹿鼎记》里的韦小宝和康熙共同走过健康阳光的五虎将时代后再度携手,演绎完美一幕。此时的他们,一个已经贵为香港第一男主角,一个则是长青不老的天王。俨然两个救世主。! `7 }2 q8 j8 L& f) [0 H+ a
《无间道》拍的相当好,但是再好也已经没有当年港片热气腾腾的生命力了。
- H7 n1 o1 v9 K; K. G: n1 v X8 u 不知是拍的人变了,还是看的人倦了。
; V) G; ?& b8 e 《无间道》的前传后续还在积极运做。它似乎可以打破港片沉沦的僵局。但是,它更像一具艳尸,妆扮得精美绝色,但终究是死物。它不得安息,不肯过奈何桥,不肯饮孟婆汤。对现世能多留连就多留连。! N+ X' x, i% ^9 y$ X
轮到杜琪峰、刘伟强一行人马当道了,这帮人忙着要香港电影“兰桂齐芳”。) P* s; U7 F' x' a! U8 P7 }6 B
红学家抨击高鹗的后四十回,总抓着他“兰桂齐芳”的尾巴。伟人告诉我们,革命就是要破坏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所以革命派恨不得黛玉含恨而死,宝玉贫病交加,十二钗个个惨烈,贾氏一门通通沿街乞讨。这才痛快。3 S/ R9 d, d' [" H$ h: ]! ~
何必苦苦相逼呢?“兰桂齐芳”只是一个朝代的迷梦而已。世人有多沉迷就有多清醒,这出戏有多奢靡就有多颓败。总有人缱绻徘徊,不忍远离。9 f- W- v, ]* h7 i& [
我们仍旧能看到港片黄金时代的精神恩泽后世。3 v$ H6 G# o c$ T2 h
《卧虎藏龙》里玉娇龙轻盈的最后一跳是否让你想起当年东方不败的坠落?只是再没人可以像林青霞一样怨毒凄绝的说:“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要你一辈子记着我!”/ Y( ]( y8 e n9 K$ g6 P
《夕阳天使》不就是新世纪的《刀马旦》吗?可其风采又怎么能和《刀马旦》相比?7 N+ ^1 x7 j- f
在《古惑仔》的江湖世界里,你又可曾感受到《英雄本色》的男儿义气?不过发哥看到陈浩南他们只怕要说: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我们的江湖了。
0 P0 d* h. m7 h: D. X* e' } 《暗战》里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是否可以追溯到《喋血双雄》的年代?然而你看《暗战》又怎么会像那年看《喋血双雄》一样慨然泪下?
_4 e5 b, z, [' u( x 我们可以在《神偷谍影》里领略高精尖的科技,而那一系列偷盗片加起来也比不上周润发、张国荣、钟楚红的一段探戈。
1 R$ @$ q; t1 R7 H 吴宇森、袁和平把香港精神播撒到了世界。于是我们看到尼古拉斯.凯奇和约翰.特拉屈伏塔如同跳狐步舞一般优雅的枪战,看到《黑客帝国》掀起的武打风暴。多么熟悉啊。
. ]% y3 u9 h, c5 E$ Y u0 c" J 但,一个时代毕竟要结束了!那曾经生龙活虎的年代终究远去了。8 }6 \4 B( B; M, T/ Y5 J8 ^# B
潇洒如李白,还是禁不住叹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R5 c. Q7 G# G/ H
披头士的《YESTERDAY》在后来的《美国往事》里变成延绵的旋律。“I BELIEVE IN YESTERDAY”最后化作猝然而出的8 `; ?) N0 ?4 J
“YESTERDAY”和“SUDDENLY”两个单词,犹如梦里人断续的呓语。2 w0 f8 x$ {9 Z" b: r
黄舒骏的《改变1995》是那样无力的目睹沧海化桑田。他在歌曲的结尾对故去的杨明煌说:属于我们的精彩早已经不复存在,我的她再可爱也只能爱着我的未来。
, N5 s" b& F) {% M 不可挽留,世界是唯物的,不会唯心而停留。( w$ B6 [8 D8 I; H: Y; V |
然而,只不过是一个轮回的问题。前尘后世不过是一座摩天轮。一个时代结束,另一个时代接踵而来。前尘预兆后世,来生留着前朝的影子。另一个时代必将孕育出它的精彩。) V+ v4 ^' [) q. }3 M
回家的时候,路过一扇虚掩的门。在我匆匆路过的一刹那,匆匆的瞥了一眼。那家人在看《倩女幽魂》。宁采臣背着书筐,一蹦一跳的走着。那歌在声声唱: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j( t. J. k7 Z4 P7 V" x
于是那刹那的路过,就变成了永恒的一瞥。0 Q. ~- A7 q; [) A, H% u$ w8 S v' s
于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了。7 s" i. Y* A. E% F$ X0 F% |2 M6 y
春去秋来,四季旋转,另一个时代再精彩我也不能释怀了。9 x3 N& m* o: R
莺愁蝶倦晚芳时,纵使明春再见……$ G; n: C: z9 k' G# A$ ]3 e5 R
隔年期。- M' u1 y1 v: M; c3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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