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骊娘传

DC依然339 · 发表于 2004-11-05 19:06:04

[watermark]有一种人，我们始终弄不清楚他们是谁。
男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男人，抑或男女都不是，只是偶尔到凡尘一游的精灵？我们无从知晓，就象他们始终弄不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一般模样。
他长发，一直披到脚倮。留胡子，抹胭脂，上唇红。身着艳丽的服饰，有时裸露香肩。从不穿鞋，喜欢在水中静静地走。
没人知道他是谁，但天下人都知道他有惊世骇俗的容貌和苍天都嫉妒的才华。很多人都称他“骊娘”。他是男人，也许又是女人。总之是异类，不与凡人接触。偶尔可以看见他走在街上，孤独，寂寞，买酒喝，直到烂醉如泥，倒地不醒。长长的头发盖住面颊，隐隐约约看见他嘴角的苦笑和眼角的泪。总是会有一个男人将他带走，他抱着他，脸上是心疼还是责怪，旁人看不懂。
那个男人，名叫司徒不悔，是皇帝的挚友，也是江湖有名的大侠。他三十岁，意气风发，仪表不凡，尚未婚娶。
下雪了，又一个醉意朦胧的夜晚，街上横卧着一个人，骊娘。
他不醒人世，旁边围着人群，一个带剑的剑客，禁不住旁人的唆使，用剑鞘将骊娘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倘若去了胡子，他比皇后都漂亮百倍。剑客目瞪口呆，旁人相仿。
马蹄声近了。司徒不悔，身着白衣黑披风，翻身下马，拨开众人，见到剑客的举动。他的眼神寒气逼人。不由分说，拔开剑鞘，一下削去了剑客的脑袋，鲜血淋淋。围观的人尖叫着逃开，一片惊慌。
司徒不悔插上剑，弯腰抱起骊娘。上马，把他靠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一声长喝，随着马蹄声，消失在夜幕之中。他们进了皇宫，来到皇帝的书房。
皇上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胡子剃得很干净，一眼看上去十分体面。他屏退四周所有人。司徒不悔将骊娘抱至床上，盖上锦被。
“他又醉了？”皇帝递了杯水给不悔。不悔摆摆手，只焦急地凝视着床上酒脸酡红的骊娘。
“皇上，能不能宣太医？”不悔突然问。
“醉酒自然醒最好。药物怕是没什么用处。”皇上道。他平时好读医书，能医百病。
“可我有十分重要的事告诉他。他，骊娘的哥哥，跳崖死了。”不悔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皇帝与骊娘的哥哥见过一面，感觉他是不俗之人，心里颇有些惋惜。
“因为骊娘一直不肯回去。他以为他死了，所以……”不悔说着，突然发现骊娘紧闭的双眼，微微动了一下。
“骊娘，你醒了？”不悔忙上前摇撼他。
床上的骊娘，睁开双眼。他什么都听到了，只是不动声色。他是个太沉默的人。
“骊娘，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是吗？”不悔追问。
骊娘不语，只含笑点头。
“你真的听见了？你怎么……”皇上对他的无动于衷十分费解。
骊娘被不悔搀扶着，下了床，走到窗前。
推开窗。
窗外一片雪白的世界。枯枝上挂着白雪。沧海桑田的悲凉。
一轮上弦月，静静地，挂在当空。
“又下雪了……真美……”骊娘低声轻语。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是那个孤独地浪迹天涯的骊娘，没有爹娘，没有生活。现在，是连哥哥，都离他而去了。
骊娘看着眼前的良辰美景，风花雪月。欲哭无泪，只带着浅浅的微笑。
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就是命运吧。
骊娘前所未有地荒芜。
天快亮了。
不悔与骊娘告辞。踏出御书房的门槛，骊娘突然腾空飞起，落到一棵大树上。白地红叶的长裙，使他在高空之下，宛若仙女。不悔跃起追上，才刚靠近，骊娘就抽出不悔的腰间的宝剑，飞到另一棵树上。不悔惊出一身冷汗，目不转睛地盯着骊娘手中的宝剑。
“骊娘，别做傻事！”
骊娘只清傲浅笑，将剑向鼻下一划，一撮胡子随风飘下。没了胡子的他，俨然一个绝世美人。
不悔终于松了口气。
骊娘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上，脚底一阵冰凉。
一双白地红叶的绣花鞋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他回眸一看，见到一个面若桃花的女子。
“穿上吧。天凉了。”她轻语，把鞋放在地上。
骊娘一笑，上前一步穿上鞋子。
“你是哪宫的娘娘，怎么从前没见过？”她又问了。
骊娘摇摇头。
不悔在此刻落下，顺势拦住骊娘的腰。
“别闹了，我们回去吧。”语气颇有些无奈。
他们向宫墙外飞去。
就这样，飞远了。
“琴妃娘娘，我们走吧。”身旁的丫鬟提醒。
“知道了，走吧。”琴妃幽幽向远处望去。
转身。
皇帝正好从御书房出来，准备上早朝去。
两人相遇。
宫女齐声，向皇帝行礼。
琴妃惊讶，他就是皇上吗？
她打量他，不过和普通人一般模样，却又是那样的异类。
皇帝，原来皇帝就是这样的。
琴妃笑了。
入宫的时日不算短了，却从没目睹过龙颜。她抱怨过，流泪过，感叹命运的不公。但，今天总算见到皇上了，比起许多一辈子都无缘见皇上一面的姐妹们，她已算幸运。
皇帝与她擦身而过。匆匆走了，一点痕迹都未遗留。
琴妃朝他的背影望了一会儿，也转身走了。
其实见着了，也不过如此。
琴妃暗暗地想。
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琴妃叹了口气，收拾起心情，向前走去。

廖旷的大道上，两匹飞马奔驰着。
骊娘一身红衣，长发在风中飘摇，格外魅艳。
黄昏，夕阳，光怪陆离。
风闲散地吹着，撩拨着人的心情。
不悔策马追上骊娘，伸手一把将他揽到自己的马上。
“你干吗啊，你看你看，马都跑了！”骊娘难得撒娇,荡漾着魅惑的笑容。
不悔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凝视着他的脸，眼神恶狠狠的。
“怎么了？”骊娘看着他的眼睛，贴得分外地近，将头枕在他的胸前。
不悔面红耳赤。突然无法把持，托起他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
骊娘不反抗，嘴角带着笑，快乐地喘息。
“你终于不排斥我了。”不悔深情地凝望着他，眼前的，他深爱的人。
“是因为哥哥走了的关系吗？”
骊娘突然颤抖。一双带笑的眼睛蓦地，失了神。
“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不悔着急地抱紧他，企图从他的眼底搜寻什么。
骊娘不说话，翻身下了马。
不悔跟着下马，追上他。
“到底怎么了？”不悔拦住他。
“不悔，你爱我，很多年了吗？”骊娘抬起眼，问他。
“是的，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为什么呢？我不是个好人。”
“可我就是爱你，没有理由。”他回答得很坚决。
“我……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也许，除了他，我今生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我知道，你心里，始终，都只有他一个。”
“可他走了。”
“还有我。”
“你？怎么能一样呢。他是我哥哥，我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代替他在我心中的位置。”
“可你爱他，他在你的心里，早已不是哥哥的身份了。”
“是，我爱他。我用尽我一生的力气，全为了爱他。可他，可我，都得到了怎样的结果呢？”骊娘笑，“你说，我们都得到了怎样的结果啊。”
不悔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任何言语安慰他。
“所以，爱是毒药啊。从前我不懂，为了爱他，甘愿献出自己，只求保他一命。可现在我懂了，任何人都无权救赎别人。我救了他，最终，他不是仍然将命，还给我了吗？”
“骊娘，痛快哭一场吧，也许，哭过了，什么都好了。”
骊娘点头。
“你可以让我一个人走一走吗？”
不悔愣了愣，“当然，我在这等你。”
骊娘对他微笑，转身走开。
我在这等你。
骊娘走了，不置一词。
天涯海角，似乎消失了他的名字。
“他就这样，离开了我。”
不悔目光无神，终日痴守。
骊娘从不对人倾诉心事，除非他将远去，永不相见。
不悔不知道，原以为一切都会好的，终于熬出头了。可是，最终，他究竟得到了怎样的结果呢？
不悔蓦地，想起骊娘的话。

夜深了。
皇帝在御书房，练着字。
敲门声。一声一声，轻轻的，仿佛在倾吐着深夜的心事。
寂寞，落魄，迫不及待。一点一点的性感，随着敲门声，渗入门缝。
皇帝蓦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撩拨，心跳加速，脸瞬间红了。
“谁？”门外的侍卫呢，都到哪里去了？难道要皇帝亲自开门吗？
来人不语，只轻轻地，继续敲门。
皇帝无奈，起身开门。
门开了。
门外站着骊娘，一脸的憔悴。似乎赶了好多路了吧。
外面下着雨，他淋得浑身湿透。衣服紧贴着身子，窈窕的身材一览无余。
“是你？”皇帝惊讶了，他不是刚被不悔带走吗，才几天时间，怎么又回来了？
“我冷。”骊娘的声音，伴着身体，一起颤抖。
“哦，那快进来吧。”皇帝愣了愣，忙将他扶进来。
关上门。
不知为何，屋子里的空气，随着骊娘的到来，跟着一起，带着暧昧的味道。一点花香，叫不出名，或许是曼佗罗吧，性感的，一丝一丝地蔓延。
皇帝将骊娘扶到软塌上，抓起一条轻罗被，帮他盖上。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不悔呢？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你的心里，难道只有不悔吗？”骊娘的语气，有点醋意。
“没有……我和他，不过是朋友……你别瞎猜！”皇帝懵了，自己在说些什么？解释些什么？有这样的必要吗？
“我瞎猜什么了？”骊娘笑。
“你……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帝的神情，迷惑了，将信将疑地看着骊娘。
“好了，我什么都不说了，行吗？”骊娘又笑，“恩，今天我就睡这了，可以吗？”
“这？不……不悔知道吗？”皇帝诧异。不悔对骊娘，向来形影不离，怎会留他一人独自在皇宫。
“如果我说，我从他身边逃走了，再也不想回去了，你愿意收留我吗？”骊娘抬头，送上严肃的目光。
他不在说笑，他的眼神说明，此刻他绝对是认真的。
“收留？我……你知道，我和不悔，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我，我不能出卖他。”皇帝回答得很犹豫，吞吞吐吐，一眼便被骊娘看穿。
“我知道，所以我不强求你。除了你这，我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什么地方？”
“五月春。是个好地方吧？”骊娘笑得有些凄楚。
“不，我不允许你去那种地方。不止是我，不悔，不悔也不会同意的。”皇帝很干脆地回答。
“你以为呢？我没别的本事，五月春是个适合我的地方，怎么样，都是个活字，哪有那么多顾虑？”骊娘的语气淡淡的，仿佛一切，都波澜不惊。他似乎从不考虑，前面路途的凶险。五月春，闻名便可知其义。青楼教坊，夜夜笙歌。灯红酒绿的地方，品流说不清有多复杂，怎能让骊娘去？
“不，你就是不能去。”怕自己说得不够威严，又加一句，“我以皇帝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去那种地方。要不然……”
皇帝愣住了，反思自己的话。要不然？如果骊娘非要走，他又能拿他怎么办？没奈何，没奈何啊！
“我为什么不能去五月春？在你的眼中，我本就是个水性扬花的人，不是吗？你就让我堕落吧，反正我们互不相干！”骊娘斜着眼看着他的表情，他期待着，期待的，无非是一个承诺，一次妥协。这些东西，看来无关紧要，无非是一句话嘛！但，他就喜欢看别人挣扎、矛盾，为了自己背信弃义，舍生忘死。一切的矛盾，都是他一手制造，但，他喜欢看别人慢慢收拾残局。况且，这次的目标，还是皇帝，天下最高贵的人。
“我……朕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朕只是觉得……觉得你应该回到不悔身边去。他是个极好的人，你该珍惜！”皇帝颇为语重心长地劝解他，宛若一个兄长。
“好，那我走。”不悔一笑，起身就要告辞。
皇帝一把拉住他，“去哪？外面还下雨呢，你衣服又没干……”他絮絮叨叨地，潜意识，想给自己一个留他的理由。
“你管我那么多？”骊娘不予理睬，挣开他的手，执意、坚决地，要走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皇帝不明白，他到底是要留下，还是走？没有目的，他无法琢磨，无法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骊娘魅惑地一笑，“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我来这，究竟是为了谁？你不明白？”
皇帝怔住了，我？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应该知道？谁说皇帝聪明？在骊娘看来，他真是一块木头，不解风情，连不悔的一半都及不上呢！
“我？我该明白什么？”皇帝犯迷糊，被骊娘的笑迷惑着，几乎睁不开眼。
骊娘只是笑，妖妖娆饶的一个人，一切都是那样迷人心志。
“别急，过一会，你就明白了……”骊娘在他耳边轻语，拿起他的手，环抱住自己的腰。
他很苗条，玲珑的身姿，连女人都望而兴叹。
皇帝抱得紧紧的，面红耳赤。在宫中，诱惑并不是没有，他也有董侍郎。可，那些诱惑，都是早有预料的，而骊娘，总是那样让人琢磨不透。所以，一切，都充满了期待。
骊娘在他胸前轻笑。皇帝，似乎也并不难征服。很多时候，他显得傻傻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难不成都是摆设？为何皇帝显得这样涉世未深？
单纯。单纯的人不好玩，傻得没有韧性，一点回味也没有……
可是，也难讲皇帝不会在他的调教下，改头换面……
想到这，他对自己一笑。
抬起头，眼神灼热，鬼魅一般的身体，轻轻向皇帝靠近，再靠近。贴得他紧紧的，几乎无法喘息。
他温柔地吻他，香甜而湿润。不多话，他知道，只要自己站在那，便胜过千言万语。他的光芒，天生就伴随着他。
抬起头，眼神迷离着。似近，似远。琢磨不透。
“现在，你明白了吗？”他问。
“你爱我？”皇帝的声音沙哑着，“为什么呢？”
是啊，天下那么大，为何就偏偏选中他？莫不是只为了他皇帝的身份？
“因为，你不在我面前说自己是朕。”骊娘脱口而出，倒是一个值得玩味的理由。
皇帝笑了，那样一个细微的末节，他都注意到了吗？不错，他是皇帝，可却相当与傀儡。朝中的大臣，无不对他的私生活津津乐道。每个人都在暗地里笑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去争论。皇帝的苦衷，又有几个人能懂？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关心他？
他感动了，非常深情的，想要回报骊娘的吻。
可刚凑上前去，敲门声却不知趣地，打断了他的脉脉含情。
骊娘推开他，“开门吧！”
“不开了……”皇帝还想凑过来，被骊娘挡开。
“开门吧……”
皇帝不情愿地，喊了声，“进来！”
门开了，皇帝的董侍郎，董贤，进门。
他也是个唇红齿白的男人，长得干净体面，一袭白衣，清清爽爽。
“皇上……”他见到骊娘，愣住了。
“你？你怎么来了……”皇帝有点心虚。这个人，也是自己心爱之人，反而不好拒绝了。
“我来伺候皇上入寝……”他的声音渐轻，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骊娘打量着眼前人，心里亮堂堂的。看来，这皇帝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啊。
有趣！
“他是谁？”骊娘的语气很平淡，象一笔浅墨，若隐若现，似有还无。
“ 他是……”皇帝语塞，“董侍郎。”
董侍郎？什么董侍郎？可笑！
骊娘想逗逗皇帝，便道，“既是如此，你就回宫去吧。”
“什么？”皇帝看他的脸色，似乎是生气了。这董侍郎，怎么如此不凑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走啊，看我干什么……”骊娘忍住笑，“我从哪来，回哪去。”
董贤在一旁察言观色，不敢多言。心理暗暗感觉这个……娘娘不简单。
他奇怪了。皇帝不是一直……怎么今天突然对一个娘娘唯命侍从……看那个人的样子，长得的确漂亮，眉目如画似的……可听声音，有不象女人的声音，况且，这个娘娘，从没见过啊……
董贤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骊娘，生气了啊……他真的……其实是我……”皇帝极力辩解，可却难于启口。说谎吗？可董侍郎有并非无关紧要的人。他对自己，是真好……
骊娘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一阵看不起。堂堂男子汉，有什么说什么，干吗吞吞吐吐的？
“我知道，他是你的‘相公’，对不对？”既然越描越黑，不如我替你答了吧。
皇帝汗颜。相公？应该是吧，可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娘娘，您别生气，也别疑心。我只是皇上的侍郎，伺候他更衣的。”董贤解释。
“娘娘？什么娘娘？”骊娘奇怪。娘娘？叫我吗？
“是啊，娘娘。您是哪宫的呀，恕奴才无知……”
娘娘？骊娘忍不住笑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皇帝见骊娘笑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也跟着起哄。
“什么娘娘啊，董侍郎，你难道认不出？他是骊娘，司徒不悔的朋友。”
骊娘？
董贤疑惑了，他就是天下第一美人，骊娘？
“谁让你提不悔了？在你眼里，我还是他的人是不是？”骊娘挂下脸来。
“哦……瞧我，叫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那么，你是，我的骊娘，好了吧？”皇帝讨好。
“也不行，我就是我，就是骊娘，谁也要不走！”骊娘霸道而骄傲地说。他的骄傲，不是功名利禄，不是身家显赫，不是权倾天下……只要有他这个人存在过，对别人，就是福分，就是荣幸。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奇特的人，仿佛上天特别眷顾他们似的，一切好的东西，都毫不吝啬，一股脑给了他们。天姿国色，学识才艺……末了，怕是觉得太过火了，急急收住，不忘添一些瑕疵——这些人，大凡没有圆满的结局。辉煌了一生，却在遗憾中死去，如曼佗罗一般，死也死得壮烈，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说不准。
有人宠，其实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天地万物，在彼此的眼中，仿佛都不再重要。他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一切，放弃所有，永远把你抱在怀里，永远视你为珍宝。此志不渝。有人宠，无论多么大的人，一下便又回到孩提，霸占着一切好的东西，却心安理得。他眼里满是宠爱，藏也藏不住。再灰暗的天空，因为有心爱的人相陪，一切，便流光四溢起来。
骊娘笑，艳丽的笑容之下，谁知他的心事？心爱之人，独自飞往远处，丢下他一个，孤零零在世上。心爱之人？
他的眼中，突然有熊熊的火焰，焚烧一切。
什么天长地久？不过是骗小孩的玩意，哥哥，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爱情。
爱情是毒药，是烈火，猛烈得毁灭所有，焚烧一切。
什么才是爱情？
“董侍郎，你伺候皇上入寝吧。我也累了。”骊娘不依不饶地，誓要给董贤一个下马威。什么侍郎，跟我争？
“娘娘……大人，这不折煞奴才了吗？我伺候大人更衣吧……”董贤唯唯诺诺，谦虚着。这宫里，本就没他的一席之地，承蒙皇恩，才委身栖息，哪敢争风吃醋？董贤识大体，晓大义，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况且，皇上也是这个意思。皇上，难道不是吗？”骊娘顽皮地瞟了他一眼。就是要让你里外不是人，才知道我的厉害。
“这……”皇帝搭拉着脸，左右为难。不知道骊娘是生气闹着玩的，还是真的意思……这个人，怎么那么喜欢捉弄别人呢？不过，被他捉弄，也心甘情愿。毕竟，这世上，再难找第二个，象他这样的人了。
“好了，我要休息了。董侍郎，你快带皇上走吧……”骊娘推了皇帝一把，存心不给他好日子过。
“骊娘……这，这哪行？别闹了，行吗？”皇帝尴尬地向骊娘使个眼色。还有别人在场，总不能驳了皇帝的面子吧？虽说，董侍郎也不是外人……
骊娘别过脸去，故意不理睬他。
“算了，大不了我今天不睡了，还不成吗？”皇帝气了，往龙塌上一坐。
董贤见了，忙打圆场，“不若，大人，我们给皇上抚抚琴吧，我听说大人，是文武全才呢！”
抚琴？骊娘不情愿地看了皇帝一眼，他骊娘这辈子，还没给谁抚过琴呢……但，看在皇帝待他还不错，自己又玩得太过火的份上，抚琴就抚琴吧！
“好吧……”骊娘叹气，“拿琴来吧！”
“哎！”董贤答应着，见皇帝对他感激一笑，心里也温暖了。
有时候，情谊并不是霸占，只是相互见一个简单的眼神，他便知他心中有他，那就足够。做人，要大方，厚道一点。他懂。
董贤把琴拿来，架在方案上，细心调试了一下琴弦，音调正好。
“大人，琴调好了。”恭敬地一鞠躬。他是主子，自己是奴才。
骊娘一点头，信步过去，轻轻一挥手。
旋律在他的指间流出，霎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流水一般的音符，在他不经意的一举一动之间，跳跃出来，收也收不住。
神奇！
孔子曾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人间至美，怕也就是如此的吧。心爱的人，洞彻心扉的音乐，人生几何？
皇帝惊喜地看着骊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满眼流露着光彩。他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至宝而欣喜不已。这样可爱的一个人，即便是兄弟情谊，也可暂放一边了吧？
一曲终了。
骊娘站起身，冲皇帝一笑。
他傻了吗？怎么一动不动？即便是音乐太动人，也应该不至于此啊……想起从前与哥哥一起抚琴吹箫，那么多年了，也没如皇帝般，这样兴奋。
“太美妙了，我……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皇帝结结巴巴地，“骊娘，为什么你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妙呢？我……快招架不住了……”
骊娘笑，“这有什么，从前我和哥哥一起演奏，那场面，才叫……”
哥哥？不，怎么无端端的，又提起他来了？急急住了嘴，不再炫耀。
“是吗？你哥哥……”皇帝也突然意识了，忙不往下说。
眼见骊娘的笑容，消失了，一张脸沉沉的，冷若冰霜。
“皇上，我今天就睡这里了，让董侍郎伺候你入寝吧。”这次，骊娘真是生气了，不为别人，是气自己。怎么，忘掉一个人，真就那样难吗？
真是没用！
皇帝明白，没有多说，只提议，“这屋夜里风寒，不宜居住。离这不远有个蝶舞苑，景色优美，我一直舍不得赏给别人。今后，你就搬往那吧！”
骊娘点头，不多言。
于是，皇帝便派人，送骊娘去蝶舞苑。
夜色很美。
骊娘在亭子里独自坐着。
漫漫长夜，正是妙不可言的良宵，怎舍得让那董侍郎抢了去？可是，他偏偏突然没了情绪，满脑子，都是哥哥的样子，挥也挥不去。
起初，他惊怕，到后来，反而很享受。漫漫将前尘细认，一点一滴，美丽而朦胧。
舍不得，真是舍不得。
昨日多么美好啊！单纯而快乐。多想永远活在过去，永远不要长大。可，为什么，他竟落到这样一步田地呢？居无定所，四处留情，放浪不羁，到头来，居然发现，这世界，仍是哥哥最好。那为什么，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坚定地离开呢？
骊娘苦笑，这是命运，还是人愿？反正都是不可琢磨，不可测量。
只知道，此生，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后悔，也没有用处。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原来，人就是这样无奈地活着。
独自伤心之际，忽然瞥见不远处，另外一个园子里的身影。是一个女人，披着深深长长的披肩，兀自在月下坐着。
难道，同时心碎神伤之人，恰巧遇上了？
骊娘好奇，便过去一探究竟。
两个园子隔得很近，几步便到了。
骊娘没留神，踩断了一棵小枝桠，发出刺耳的声音。
月下的女人一惊，回眸。
骊娘一看，原来是上回送给他鞋的那个女人。
“是你？”那人似乎也认得他，缓缓向这边走来。
“你怎么在这？”
“你是谁啊？”骊娘防备着，谁知道对方是虎是羊，想杀他的人多着呢！
“我是琴妃……你是……”琴妃也疑惑，这人，究竟是哪宫的人啊？
“我？”骊娘疑惑了，对啊，我是谁啊？人家可是正儿八百的妃子，我算什么？连董侍郎也有个名号，我算什么？
一思量，便好不服气，一转身，不再理睬她。
琴妃不解地，看他远去。我说错什么了吗？
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过，能住在蝶舞苑的，怕不简单吧，那里，连皇上都舍不得住呢？
琴妃望着他的背影，疑惑了。

骊娘在蝶舞苑住下了。
这里景色宜人，彩蝶纷飞，且有许多从异域进贡而来的不知名的奇异花草，衬托得整个蝶舞苑，宛如仙境，姹紫嫣红。
皇帝光顾蝶舞苑的次数越来越多，起初还疑心骊娘的用意，只是促膝谈心，小酌几口。后来知道了骊娘的心思，正和孤意，便不再避嫌，在蝶舞苑，长住下了。
只是骊娘的脾气，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热情如火，可是一转眼的时间，又发了脾气，若是遇上让他不顺心的时候，皇帝也被赶出去好多次了。任他怎么好言相劝，也无济于事。只好去董侍郎那度过一宿。好在董侍郎还是体己的，永远温顺贤良。皇帝在那呆久了，也会被他的温柔之气迷惑，有时想想骊娘真是与自己不投机。他是皇帝，再怎么样也是有身份，权倾天下的人，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这样侮辱戏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还是董侍郎好，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对他如何，他对自己始终如一。这样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期望骊娘能够象他这般贴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他的脾气如此倔强，难以驯服。或许是自己判断错了，梦想太梦幻了？皇帝难以抉择。
而那边，骊娘可没这样的顾虑担忧。赶他走，有时不是因为自己生气，而是试验一下，他究竟有多少耐心，用了多少心思在自己身上。他不是头一次，这已经千真万确了。那么就得看他有多少诚意。他骊娘可不是那么好得到的，偶而发一下善心，他不会以为自己臣服了吧？所以嘛，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在这蝶舞苑，还真是新奇有趣。底色好，姹紫嫣红的，什么鲜艳的颜色都有。那么，就看看是花与蝴蝶的颜色漂亮，还是我的颜色漂亮。骊娘玩心大起，向皇帝要来了各色的丝麻、锦缎，做成五颜六色的衣服，天天在花园里闲逛，成了皇宫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宫里的人，不知骊娘是何人物，只道是蝶舞苑新来的娘娘，都啧啧称赞，听得骊娘满脸骄傲的笑容，他不需要什么高官厚禄，也身家显赫了。
只是，皇帝似乎有两三天没来了。莫不是自己闹得太凶，惹恼了他不成？看在这两天心情好的份上，就勉强让他一回吧！
骊娘当晚差人给皇帝带话，说是蝶舞苑里办花会，请皇帝和董侍郎一同前来。那个董侍郎吗，他自有方法让他乖乖让开。骊娘可从不和别人共享一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这天晚上，骊娘穿得格外艳丽，吐蕃进贡来的羊狨，被染成红黑二色，穿在骊娘身上，贵气之中带点野性，想草原上飞奔的野马，桀骜不驯。
皇帝真和董侍郎来了。
骊娘见皇帝挽着董侍郎的手，旁若无人似的，气不打一处来。好个不知趣的家伙，我骊娘难得让他一回，竟然如此让人难堪！骊娘忍住气，但也不理睬他。不发脾气，当你是空气，这总没错吧！
骊娘难得好客，请贴送的周全，妃子以上的人物，全请齐全了。整个蝶舞苑便如真如花会一般，各色绫罗绸缎，在眼前晃悠，好一派百花争艳的景象。
皇帝边看着眼前一拨一拨的人，边对向他行礼的人道：“今日礼数全免。”眼花缭乱的，根本看不清，哪个才是今天的东道主骊娘。他在人群中搜索着，忽见一片红色，格外灿烂耀眼，再定睛一看，果真是骊娘。他穿这件羊毛大衣可真漂亮，雍容华贵的，越来越象皇宫里的人了。
皇帝宠爱地看着他，尽管是远距离的，但这样炽热的眼神，他应该感受得到吧？
骊娘远远地，就看见了皇帝朝他这边望来。环顾四周，这宫里，除了太监，连一个男人的影子都没有，他存心想气气皇帝，都没有好的道具……既然男的不行，弄个女人来气气他，也不为过吧，宫里的女人那么多，他又不喜欢，这样的话，拿来做道具，才不算浪费嘛。
打定主意，骊娘四处看看，寻找目标。
一下，便看见了上次在花园碰到过的，叫什么琴妃的女人。看她今天穿的那么素雅，深蓝色的披风，头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这样纯净的一个人，皇帝看起来应该更加生气吧……就是她了，好歹他们也有一面之缘呢，事情也应该好办一点吧！
骊娘神清气爽地过去了，兴高采烈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还记得我吗？”他的声音低沉得可爱，眼神也柔和着，甜甜地笑着，看起来象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外表真是会骗人，谁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真是你啊。上次我说错什么话了，你别介意。”琴妃不忘道个歉，尽管自己并没有犯什么错。
“什么话啊，我都忘了……”骊娘笑，这个人，怎么什么都放在心里啊，要不怎么说，女人麻烦呢。
“那是再好不过了……对了，上次就想问了，你究竟是哪宫的娘娘啊？”
怎么回事，总是有人男女不分！骊娘看看自己这一身打扮，光鲜夺目的，的确没有男子气概。那么……不若换身男妆吧，比比看，究竟是皇帝潇洒，还是我骊娘倜傥。
“你等我一会啊……”骊娘打着招呼，一转眼就不见了。
咦？琴妃又糊涂了，这个人太奇怪了，怎么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呢？
远处向这里观望的皇帝，不过才一叉开眼，骊娘就又不见了。刚才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好象也在找他似的。她是什么人，与骊娘倒很是投机，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慢慢把骊娘变成他喜欢的样子？皇帝想着，一晃眼，骊娘又回来了……这，这是骊娘吗？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嘿—”骊娘一下蹦在琴妃面前。
琴妃吓一跳，打量在他眼前的这个人。一身白色，很是清雅。长长的袍子，走起路来裙带翩翩的。系一条青色的腰带，配着宝剑。再看面容，也许因为服饰变换了的关系，他的整张脸，刹时清秀了不少。抹去了浓妆，这会的骊娘，看上去俨然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你？你是男的？”琴妃的表情，难以置信似的。
“我本来就是男的啊，难道，从前你看不出来？”骊娘笑，川剧的变脸，兴许都没有他这样轰动的效果吧。看看四周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快直了……真是好玩啊。有好玩的东西，骊娘马上就把今晚的任务给忘了，什么皇帝啊，董侍郎啊，全抛到脑后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啊？宫里可不许男人随便走来走去的……”琴妃善意地提醒他。
“我？我是……”骊娘见皇帝和董侍郎正往这边走来，一笑，“我是司徒不悔的好朋友，也是皇上的朋友。到宫里暂住一些时日，等不悔接我回去。”本来，住在皇宫也有这样的好处，后悔了，不悔会找来，还可以反悔。他可没胡说八道。
“那你叫什么啊？”
骊娘犹豫了一下，自己的真名，连不悔，连皇帝都不曾知道呢……但是，为了气一气皇帝，偶尔透露一下也不算什么。
“我叫程秋生。”秋生，骊娘是秋天生的，只是世事困顿太多，他早已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皇上吉祥。”琴妃忽地瞥见站在骊娘身后的皇帝，惊恐地行礼。
骊娘回头，见皇帝满脸笑容，奇怪不已，他是聋子还是瞎子啊，看到自己与别人谈得这么热乎，居然还笑得出来？说得那么响，他不会没听见吧？还是他根本不在乎，根本不关心？
“平生吧。”皇帝格外地友善。
“你来了？我原本还想差人给你领路，怕你不认得地方了。”骊娘装出笑脸，绵里藏针。
“这是什么话，蝶舞苑我还是认得的。”皇帝也不哄哄他，知道他还在生气，但，不能惯坏了他，否则，今后就更难调教了。
“你是……”皇帝问琴妃。
“回皇上，臣妾是科尔沁齐齐勃特氏，小名萨哈朗。”
她的名字还真长，骊娘不耐烦地等着。这皇帝，到底要干什么啊，又不喜欢人家，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你就是从蒙古来的琴妃吧，朕听太后说过，你是蒙古的什么格格，是吧？”皇帝倒一点也不着急，慢慢地问。
“是。格格在蒙古语中，也就是公主的意思。”琴妃很小心地答道。
“看你的言行举止，不象个蒙古公主，倒象是汉人家的小女儿。”
“这是因为臣妾的母亲是汉人，母亲从小调教臣妾，要从各方面严格要求自己，因为皇宫的制度，是非常严格的。”
一旁的骊娘，越听越不耐烦，挂着脸，甩身走开了。计划没得逞，还听了好一会废话，算什么名堂！
“你去哪？”皇帝一把拉住他。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好好管教管教他，多少晚为了他在风中伫立，这骊娘，不能在这样没大没小的了！
“你管我？”骊娘想抽回他的手，无奈皇上握得很紧，都快勒出印子了。骊娘压着火，看在皇帝过去几个月对自己还算不错的份上，没用功发力。憋着一肚子火，眼里全是暴躁。
“程秋生。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回来站好！”皇帝见他的态度，也冒了火。
程秋生？他听见了，他早听见了，一直不问自己，原来完全是一点也不在乎！骊娘七得说不出话来。我骊娘愿呆在你身边，是看得起你！不识抬举，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要是不呢？”骊娘咬牙切齿地问。
“不？你敢对朕说个不字？”皇帝抓着他的手，狠狠威胁了一下。
骊娘也报以狠狠的一笑，一下运功，把皇帝推出几米远，脱开手，一下和他拉开了距离。
换的衣服，在晚风中飘啊飘的，格外地出神入化。
骊娘会武功！皇帝愣了。是啊，他的轻功他也曾见识过，不同凡响，怎么就忘了呢？
皇帝恐惧地看着骊娘，他们隔得并不远，可为什么，骊娘仇视的目光，仿佛将自己置于远方？
这是那个艳丽绝伦，天下第一的骊娘吗？
皇帝看着眼前白衣飘飘的骊娘，他已抽出宝剑，不知想要干什么。
“皇上，得罪了。骊娘多谢这几个月来你的照顾，但，侮辱我人格的人，从来活不过明天！”骊娘拿剑指着皇帝，一脸傲气，没有一点温存。
皇帝想不通，他不过是想把他驯服，这全是因为爱他，宫里的制度严格，况且他又是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危险不请自来啊，他难道全不明白吗？只不过一句小小的谴责，怎么就伤害了他的人格了呢？
“大人，你要三思，刀剑无情人有情，你自己想想，皇上为了你，难道还不尽心尽力吗？”董侍郎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他也不会武功，可是，他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谁让你说话了？”骊娘不满。自己做事，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程秋生，你是确定要杀皇上吗？”这时，琴妃突然开口了。
“是。怎么样？”骊娘给她点面子，这个人看上去还不讨厌，用不着人人都得罪。
“那就休怪我无情了！”琴妃突然一跃三尺高，从头上拔下一对发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射向骊娘。
骊娘没有防备，谁会料到看起来柔弱无力的琴妃，竟也有如此的身手？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记镖。
镖上有毒。
骊娘再次惊讶了。皇宫深苑的人，居然还会用毒？
看来这毒还不轻，骊娘疼得脸色发白，可硬是不倒下。
“想不到啊……阁下还是高手？”骊娘冷笑，“不愧是蒙古的格格，心狠手辣……”
“我既是皇上的妃子，就应该保护皇上，今日得罪，他日再报。”此时的琴妃，早无先前病恹恹的样子，英姿飒爽的，威风凛凛。
“琴妃，你将他怎么样了？”缓过神来的皇帝，上前问道。
“我的发簪上有毒。”琴妃回答的很轻巧。
“毒？什么毒？”皇帝问。
“蒙古的毒药，皇帝放心，您若是想救他一命，臣妾这里有解药。而且这毒药的药性不算强，只是人痛苦一些罢了。象他这样有武功的人，一般七日才会毒发身亡。”
说的好轻巧！
骊娘笑，浑身打颤，直冒冷汗。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否则即便是死，也要冲出重围去。他此生再也不想见到皇上的嘴脸了。
皇帝犹豫了。救？救活了让他在来杀自己？还是不救，就让他这样死去，自己亲眼看着心爱的人慢慢地，任毒药侵蚀他的身体？
左右为难。
“皇上，我看大人也是一时冲动，并非出自本意。皇上仁慈，救他一命，再让他一生一世陪在你的身旁，岂不比让他毒发身亡更加好？”董侍郎在一旁替他说好话。
“不要！”骊娘撑着最后一口气，骄傲地抬起头，“谁要你求情？”
死怕什么？死了，就可以见到哥哥了，这样的话，死也不算件恨事。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便撑不住了，脚一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如果说刚才听了董侍郎的话，皇帝还有顾虑的话，那么此刻，皇帝却是心甘情愿要救骊娘了。说实话，看见他脸色苍白地，软软地倒在地上，皇帝前所未有地心疼过。揪心的痛楚，随着骊娘的身躯，一起往下沉，往下沉。
“琴妃，还等什么？快给他解药啊……”皇帝一个箭步冲上前，报起骊娘。恨自己还是这样纵容他，因为，他同样这样地爱他。也许，他与董侍郎不同，他不贤淑，不知道怎么逢迎别人，脾气，也实在不好了一点。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他与众不同。这样的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才是骊娘啊。或许，自己是对他，太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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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leslie · 发表于 2004-11-16 17:09:23

呵呵，写得挺有意思的！顶一下~~
现在小说中的古代人都具有现代人的思想啊~~有趣

DC依然339 · 发表于 2004-11-20 18:32:36

啊啊啊啊啊啊~~~~偶太感动了aileslie姐姐，那么长一篇东西你都那么给偶面子！！！热泪盈眶啊！！狂亲你～～～啵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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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骊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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