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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血液
几百年前,你看到了一束光,又看到了一张脸,然后感到血液流出体外,然后晕厥。
一阵剧痛,你也成了他……
是传说吗?是很久之前就流传开来的说法。桃木穿心,银器,大蒜,血祭,棺木,阳光…… 然而你还是走过来了。你清晰地记得他的脸,高挑健硕的身材、深紫色的长发、银灰色的眸子、精致的五官,微微笑着说你的眼睛很美。然而你的眼睛里映着他,映了几百年了。
雷这辈子是个普通人,一个学生,是你的学生,他叫蓝。
请问你是我们的美术老师吗?蓝这样问你。你说不是,我是历史老师,为什么把我认成美术老师了?你微笑。因为你留长发。他笑了,你也笑了。你记得曾经的曾经,蓝不是现在的蓝,蓝是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面孔。他说,我喜欢你的长发。于是你让你的发永远齐指腰间。
你会参加历史兴趣小组吗?你问。我会,蓝答。
那么说你很喜欢历史。
不太喜欢。
那为什么要参加?你微微笑了。
蓝停顿半晌,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
蓝不解地看着你,但不像是在疑惑,就是这样看着你,似曾相识。
你笑了,你老是这样看着我。你说。
星期三下午三点,是历史组的活动时间。你在室内等蓝。你在画画,画古时候的建筑、街道。你画了很多画,所有的画上都只有一个人的脸最清晰,那是你自己的脸。你画得入神,没有留意走进来的学生。老师,我没有说错,你真的会画画。抬起头,你又看到了他的脸。你冲动着,想去抱紧他,然而你没有。他永远都是他,虽然每一生都不一样,他曾经一世是花,曾经一世是鸟,曾经一世是鱼,曾经一世是风,还有曾经一世是一个女孩,或是一个男生。你都找到了他,不论是早是晚,是生老病死,是残是伤。不知道为什么,你喜欢这样。
你走过了好几个世纪,任凭周围的静物飞逝,然后憔悴。新生事物再起。建筑在变,服饰在变,语言在变,价值在变。只有你的脸垣古不变,那是你的容颜,当动物静止,嘈杂渐静,定格在尘埃扬起后的瞬间的画面。于是所有的画面都是你,是你的孤独。
脑中常常有一幅画,你站在复古的街道上,穿着红色丝绒大衣,不动。周围的人在动,朝不同的方向动。天上的云也在动,灰尘在动,景物在动,迅速地动。于是注定了,只要有任何一个时间定格,你就在其中。你是孤独的。
你深爱着他,那个创造了你的人。
记得那时你也是个普通人,有生老病死的人,是个在山中采药、制药、救死扶伤的大夫。只是村里出现了一些怪疾,一个人在头天还好,早上就变成冰冷的。灰淡的血色,唯一的红是颈部的两个小孔。他们脸上泛着惊恐。看见了什么?你不知道。
你知道村里来了一个骑士,黑色的骏马,黑色的斗篷,浅灰色的眸子,深紫色的长发,村民们是这么说的,家禽见了他会变得焦躁不安,村民们都怕他。你好奇,你想见他,很想见见他。
他来到了你的小屋前,你终于见到了他。他说他叫雷。你请他进屋,他站在你的面前,高大、伟岸。你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你伸手解开了他的斗篷,虽然你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你还是这样做了。你不怕我?他问。为什么要怕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颜色?你伸手触摸他的头发,那深紫色的发。他紧紧地抱住了你,你没有挣扎,一点抗拒都没有,于是他吻了你。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简单,你竟会和他如此接近。在那样一个封建保守的时代,两个男人,是不对的,然而你们是两个陌生的男人。
怕是你已经爱上他了。
夜一个一个地经过。有一个你刻骨铭心。你一直记得,记了几百年了。
丛林是暗夜的丛林,有月光,冷冷的颜色。你觉得有燃烧的气体进入鼻腔,你觉得呼吸困难。不行!不能这样!你突然惊醒了。雷不在你的身边。
雷,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
你披上长长的白衫,出门,走进了月光里。衫薄薄的,月光在窥视你白衫下精致的皮肤。你迎着风走,风撩起你的长发,扇动着你的衣衫,你是透明的。这就是那时的你,你岂能如此美丽。
眼前的景象是血色的,那个披着黑斗篷的男人在做什么?他搂着一个女子,为何?为何如此亲昵?那男人,你看见那男人的双眼在发光,闪出异样的光,好亮,比月光亮好几倍的,是银灰色的光。随后,他怀中的女人慢慢滑落,躺在了地上,不动了。男人的嘴角渗着血色,还有长长的利牙。他看到你了,他正看着你。你在原地站定,没有尖叫,你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向你走来。
你看见了,我故意让你看见的。他说。
为什么?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这样的生物,但是你不愿意承认。
我不愿意相信。
但你必须相信。
你,还是我的雷吗?
是,当然是,是你爱的人。你有多爱我?
我用我的全部来爱你。
用心,用身体,用生命?
用生命?
对,你会用生命爱我吗?
用生命。
我需要你用生命爱我。因为我会用生命爱你。
你停驻了,你在思考。
你见他,你深爱的人,跪在你的身前,他灰色的银眸中闪烁着光,那种凄艳的光。风拂起他的斗篷,他的长发,那深紫色的发。他在乞求你的命,用心、用身体、用生命乞求。你伸出右手,轻拂他的脸,是那样的轮廓。你跪下身,吻了他,然后偏过头,将透晰的皮肤下跳动的血液送到他的唇前……
然后你看到了一束光,又看到了一张脸,然后感到血液留出体外,然后晕厥。你尝到了他的血液……
一阵剧痛,是你的新生,你也成了他。
你把命给了他。
你用命爱他。
天快亮了,好快,怎么这么快?快!我们一定要在天亮前赶到小屋,快!我的脚好难动,雷,真的好累。你能做到的。快到了,就在眼前了,近了。太阳,不要,可不可以多些云?到了,我们到了。雷用力将你推进屋,门,门关上了,雷,是你关上门的吗?雷?进来呀!雷!……
你就像日出,真的好美。雷说。
你预感到了,这是雷的最后一句话。
雷,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偏要我们都用命去爱。
夜里你开门,你拥抱着雷的灰,哭了。泪滴在雷的灰上,滴了好多。于是雷的灰向你的泪靠拢,慢慢变了,变成一颗深紫色的水晶。这就是他的命吗?你将它捧起,做成项链,贴身而戴。
你是一个新生的吸血鬼,这是个陌生的世界。曾经你爱过的人们对于你来说都是危险的,因为你已经不再属于他们。血液,你需要血液,你要怎么去寻找血液?你曾经是一个医生,一个救人的医生,然而你现在要做取人性命的事。你还是渐渐习惯了。你吃老鼠的血,你吃频死的动物的血。你吃绝症病人的血,和从前一样跟随着病痛的方向走。这一次,你带走痛苦的、绝望的、呻吟着的、奄奄一息的生命。然而你与病痛是无缘了,你没有痛苦。但你的心装满了别人的痛苦。你看到了世间的丑恶,你看得越发的清晰。奴隶们,士兵们,角斗士们,战争们……血和泪是同样的液体,在你眼中都是河流。于是正如我说过的,你很孤独。
但是你有着信仰,你相信变成水晶的吸血鬼可以转世。因为你相信,于是他真的转世了。即使一世是花,一世是鸟,一世是鱼,一世是风,一世是一个女孩,一世是个男生,你都找到了他。有他,你才有了活着的感受。
没有他的时候,你都在等待,你有了信仰,于是等待并不显漫长。现在你不就等到了吗?蓝就站在你的面前,是你的学生。他高挑健硕的身材和雷好相似,你站起身,冲动着想去抱紧他,然而你没有,你怕你们都会用命去爱。可是他却抱住了你,颤抖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只想抱抱你,好想抱抱你。
像回到几百年前了,你没有挣扎,一点抗拒都没有,于是他吻了你。天呐,原来你每一辈子都这么霸道。你心想。
都几百年了。
我爱你。
老师,你好美,你的银眸是真实的吗?世界上当真有这样一对眸子?
老师,你的身体好冷。你冷吗?让我抱着你,我们取暖。
老师,这辈子你只能有我,我要让你很爱我,用命爱我。
老师,这颗紫水晶和你好配,老师就像是一颗水晶,是我的水晶。
蓝,我的眸是真实的,是你送我的,那里面映着你,映了几百年了。
蓝,我不冷,一点都不冷。这是我的温度。
蓝,我爱你。用我心,用身体,用生命。
还有,紫水晶是你,是你的命,你是我的命。
我是吸血鬼,你相信吗?
我信,因为没有像您这样美的人。
紫荆老师,蓝他……
什么?
车祸。
你的人儿,你的心跳好快。医院的灯光。灯光是白色的,不像太阳的颜色。你闯进他的病房,医生们被你催眠。血,他需要血,为什么不给他输血!他伤得太重了。这时你看到另一种颜色的光,是柔和的金色,照在蓝的身上,那是天堂的光。天堂要蓝。不行,你不允许。不允许任何事物抢走蓝。
蓝,我需要你爱我,用你的命爱我。
于是你吸干了他的血。
他看到了一束光,又看到了一张脸,然后失去知觉,然后尝到了你的血液。
一阵剧痛,是他的新生,他也成了你。
天堂的光消失了。你们被天堂遗弃了。
老师,我变成了你,对吗?
对,你是我从神的手里争取来的。
那么,天堂不会要我们了,对吗?
对。
那就算是地狱,我们也一起去!
如果连地狱也不肯收留我们呢?
一直都相信世界上有着么一种生物。桃木穿心、银器、血祭、大蒜、棺木、阳光。是传说吗?抑或是某种不知所措的信仰。给你一种选择,是你不曾选择过的,死,抑或永生?
一直都相信世界上有这么一种力量。破碎矜持,穿越时空,追寻,等待。是命运吗?抑或是用某种不知名的爱打拼出来的坚持。给你一种爱,你是否乐于承担?那种用心,用身体,用生命的承担。
如果连地狱也不肯收留我们呢?
我们彼此相偎依,好吗?
我是你的血液。
几百年前,你看到了一束光,又看到了一张脸,然后感到血液流出体外,然后晕厥。
一阵剧痛,你也成了他……
冥冥中,只有那一张脸,那一张鲜活的脸,胜过灯影光彩,烟火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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