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九年之痒－风继续吹

fallshadow · 发表于 2003-04-25 12:02:40

是旧文了. 其实也不知道贴在这里合不合适. 犹豫了很久. 想想, 算了, 怎么样的回忆都有一些, 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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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由 heartlonely 所发表】
刚看到张国荣自杀的消息时，我和大家一样，觉得只是一个蹩脚的愚人节游戏。然后我就去考试了，路上我还想，去年这天，系里有个以色列人和大家开了一个玩笑，那时候正好是巴以冲突加剧时，他在3月31日晚上发信给他们班同学说他被征召回以色列，明天就要去芝加哥和大部队汇合。我第二天知道的时候很震惊，因为那是一个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外国学生，（也因为此，我理解了为什么我一个师妹要嫁给一个以色列人）。等我意识到这只是一个玩笑，已经是他班上的中国女生告诉我她们被这个消息骗哭了的时候。

昨天的考试很难，考题是一个今年或者明年就要拿诺贝尔奖的教授和他的学生，另外一个大教授出的，我理所当然地考得不让自己满意，所以等到我回来室友告诉我张国荣真的死了时，我也没什么难过。有些事情是没法假设的，比如要是我考好了会不会因为这事伤心一会，这让我没法回答。

晚上打开Email，那个我喜欢的女生突然来了封信，告诉我有人爱上了她，而她也爱上了他，我第一反应这才是我今天遇到的愚人节游戏，然而，很快地，我知道这是真的，我连那个男的是谁都很快figure out出来了，她一定觉得我很聪明，其实我一个月前就预感到了，虽然一个月前他俩还互不相识。

英语里这个叫做“Misfortunes never come singly”，所以在张国荣死去的这天，我很难过。虽然我并没有回想起关于这个叫做Leslie的人的任何东西，在4月1日这天。

自杀这种事情，很多幸福的人都是不能理解的，直到有一段日子，我住在北大的某楼六层，好像也得了抑郁症，整日里有种要跳下去的冲动时，我才知道原来这玩意并不玄虚，实在得很。生命太痛苦是我24岁后领悟的第一件事情。那时候北大流行些《大话西游》，《第一次亲密接触》之类的东西，我上铺的哥们彻悟了以后就对我说：“真正的爱情就是两个字－绝望”。

张国荣死的时候，我不敢说那些我在美国认识的人中有谁难过，但我肯定知道，我那位上铺的哥们，一定伤心得要死。我们这样学识的人似乎是不该有什么偶像的，可是假如人人都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而那个人也的确充满魅力时，你否认自己的喜爱难免有点虚伪。我上铺的哥们就从不否认他最喜欢的就是张国荣。

他长得很像张国荣，可是他的声音不像，张国荣的声线非常低，唱出来的歌却也别有一种味道，基本上他只唱张国荣的歌，可是他的声线很哑，不过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们还是尽量说他唱得很好，很国荣。不幸的是他遇上了我，而且我也会唱张国荣全部的歌，更不幸的是，我模仿得更像。可他聪明的地方就在于，在1998年9月30日那天，他塞给了我一盘Ukulele的《昨日今日永远》，从此我只唱他们的歌。因为一个人得离去和另一个人的出现，我再也没有唱过张国荣的歌。

我的新ThinkPad里面只有Ukulele的全部作品，连林志炫的我都没有收入。对了，前些日子和那个给我发Email的女生说好放假去看她的，因此买了那台ThinkPad，现在既然用不上了，干脆拍卖了算了。

收到那封Email的时候，我想回忆一首张国荣的歌来悼念一下自己，居然找不到。我这才意识到，张国荣对于我来说，只是为一个人保留的，而优客李林，是我为另外一个人保留的。

没错，假如你细心一点，已经看出我其实已经提到三个女生了，而且似乎给我发Email的这位没有另外两位重要。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疑问。也许久远的故事更加有感触力吧，或者我自己也需要不时地刷新一下记忆，才不至于在美国这个空白之地把自己的北大情缘都遗忘殆尽了。

Sina的页面上，放着那首《深情相拥》的Midi，假如是平时让我听到，我一定会想起有年的北大十佳歌手比赛，有一男一女合唱这首歌，两人声音都不错，女的在舞台中央开唱，男的在幕布后唱一小段才出场，声音非常像张国荣，台下自然是掌声雷动，可等那男的出来，大家又是一片哄笑，因为那男的，太胖太胖了。

可今天听到却笑不起来，伤感已经迟迟到来，因为张国荣的死，因为张国荣的歌，还因为我想起了和那些歌联系在一起的一个女生。北大在你我眼里，全然是不同的东西，在多数人的眼里，也许就像此部或者彼部小说描写的那样，荒唐而浪漫，在我眼里，是一首首的歌，九年里分别属于不同的人，而在她眼里，是一幅幅的漫画，这多少有些特别，假如有人可以读到这里，一下子便可以把搜索的空间compactize了。我这人逻辑不是太清楚，所以有必要明确一下那个会画画的女生，至少在四年内，没有给我发过Email。

北大南门的外面，曾经有个“颐宾楼”，被拆除的那天我恰好走过，很是感伤。我仅仅来过一次，是和全班同学一起去的。因为我不会跳舞，所以把很多心思花在挑选一首歌上，不记得那女孩是在我前面还是我后面上去唱了一首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听得我心里滋味怪怪的，彷佛预言着我们这一群人的未来。那是1995年吧，一下子这么多年就过去了，那晚的场景还是那么清晰。我选了好久，最后选了一首粤语歌，虽然只是想唱给一个人听的，估计她也没有听懂，谁让我那时候还不会Ukulele的歌呢。

那是《风继续吹》，张国荣曾说过那是他最喜欢的歌，我是听了十来遍才体会到那种悠长的味道的，就好比后来听Eagles的那首《Love Will Keep Us Alive》一样。其实张国荣的大部分歌，都是要多听几遍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深深情感的，也许这和他的声线低沉很有关系。

张国荣有首《沉默是金》，我高中的时候就会了，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很沉默的人，有时候又不能沉默，年少的时候自然不知道怎样去把握其间的平衡，假如在那次应该沉默的时候我选择了沉默的话，在那次不应该沉默的时候我选择了说话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为你钟情》是我很长一段时间为她默默唱着的歌，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回自己宿舍前从她窗前讲过，那自然是有名的31楼了。

还有，那时候一直很想和她一起唱《童年时》，《由零开始》。

真要说起画画，也许我画得比她还好些，可是某一个雨夜的故事，我只会用语言来表达，在一种情绪触动的情况下。后来却知道她画了一幅画来留做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写她的故事我总不能像写其他东西那样顺畅，这两三年断续地写过一些对她的回忆，每次都想写一个完整的版本出来，有始有终，一定也可以让读到的人长吁短叹不已，可是每次都只能写出一个小小的片断，彷佛还留下无数的片断等待来日再挖掘。其实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故事，可是本科那三年，心里只有她一个人，而这应该占据《九年之痒》这样一个大title的三分之一才对，自信的是那每一点小小的经过，都是很戏剧化的，不想则已，每次想起来时候，记忆就变得格外清晰，彷佛把我拉回到五六年前的北大校园，一教，文史楼，塞万提斯像。。。有时候想，回忆的东西，也许只有越支离破碎，才越显得丰富多彩吧。

那个和Ukulele的歌连在一起的女生，我真的用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去把对她的回忆都下写来，写得很用心，可差不多要写完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已经成了我纸上，严格地讲，电脑里的一个人物了，她已经和我的大脑游离开了，为了终止那种可怕的分离，我没有完成那部小说，这样地话她还剩下了一小部分在我身体里。这样对比一下，更加知道残章断句的宝贵了。

后来又做了很多无知的事情，很多都不愿再想再提了。有些事情，表明上你没有忘记，实际上已经忘记了，另外的一些事情，彷佛需要外界的刺激，比如张国荣的一跳，才能重新读入内存，其实那才是刻骨铭心的东西。

女人总是很笨拙地以为男人都是不懂得感情的，所以她们更乐于接受粗旷的人。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人生的一点点小道理，女人才是真正聪明的，像张国荣这样愿意被奴役成感情动物的男人才是最傻的，我那位上铺，也算一个这样的动物，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回想那时候我们在一起谈论张国荣，说起他的《Monica》，他最劲的舞蹈《无心睡眠》，在电影《纵横四海》里最帅的亮相，还有在《东邪吸毒》里留下许多经典台词的里的欧阳锋。。。

不巧的是，我也是这样的一个感情动物。似乎都波折戏剧得有点过分了，所以有时我自己都想何苦活着受这等折磨？我以前在北大的宿舍在六楼，楼下还有些松软的泥土，而我现在的办公室在九楼，楼下全是坚硬的大理石。。。。。。

当我这么写得时候，你一定想到了我下面要写什么，是啊，假如我也决定跳楼的话，我肯定也要写一个遗书的，那个会画画的，我用张国荣的歌来回忆的女生，那个让我再次承受诺贝尔奖未来得主考试折磨的，听我唱过很多很多Ukulele歌的女生，还有那个发Email给我的女生，我想我都会提到的。对了，跳之前应该再唱一遍《风继续吹》：

我劝你早点归去　你说你不想归去
只叫我抱着你
柔柔海风　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
我看见伤心的你　你叫我怎舍得去
哭态也绝美
如何止哭　只得轻吻你发边
让风继续吹　不忍远离
心里极渴望　希望留下伴着你
（心里亦有泪　不愿流泪望着你）
过去多少　快乐记忆　何妨与你一起去追
要将忧郁苦痛洗去　柔情蜜意我愿记取
要强忍离情泪　未许它向下垂
愁如锁　眉头聚　别离泪始终要下垂
我已令你快乐　你也令我痴痴醉
你已在我心　不必再问记着谁
留住眼内每滴泪　为何仍断续流默默垂
为何仍断续流默默垂

只是美国这个鬼地方，窗户都是打不开的，想跳楼都没得跳，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郁闷的？！

对了，今天一边回忆张国荣和那个会画画的女生，一边赶一篇Final paper，查阅文献的时候读到下面一段文字，要是张国荣读了，他肯定不会跳楼了。顺便说一句，这是有名的“No－Trade Theorem”的一个variant version for love：

If you want me then I must be attractive. Thus I do not want you because I see that you are unattractive. If you hadn’t wanted me, I would have concluded that I am unattractive and I would have accepted you-but unfortunately you do not want me, though you would have wanted me if you only knew that you are unattractive, 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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