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哥哥艺术的多侧面性和创新性 —— 兼评《春光乍泄》与《霸王别姬》

荣南南 · 发表于 2005-07-02 15: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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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艺术，有些人认为不应称为艺术，认为演电影和唱流行歌曲开演唱会是一种职业，需要一定的技艺，但不需要很高的艺术修养，不需要艺术创造。所谓艺术，是一种美的创造，尤其是要通过精神去创造，比如雕塑的美，对于雕塑家来说，就是艺术，而提供这种美的模特却不能成为艺术家，艺术家，一定是通过精神再创造美。这个，演电影和唱流行歌开演唱会不属于艺术，本人完全同意。然而，本人却也认为哥哥的很多电影演绎不能不称之为艺术，因为，那的确是一种创造，一种美的创造。
在电影演绎方面，很多的演员演绎的角色，总是跳不出自我形象的框架，人称本色演员，能够表演多种不同角色的演员，人称性格演员，而对角色进行创造性诠释的演员，人称演员作者，所谓演员作者，就是表演者需要从精神高度把握角色、超出角色，从而完成角色的创造性演绎，其实就是在创作角色。很多时候，哥哥就是这样的角色创作者。
如果说哥哥艺术总体上有什么特征，本人目前感受到的是两个，即多侧面性和创新性，所谓多侧面性，就是作为一个表演者和歌者，其角色演绎和舞台歌曲演绎具有相当大的延展度和丰富的表现力，可以表现各种角色各种风格，这其实体现出哥哥艺术的深厚的容量。所谓创新性，就是表演中总是具有自己创作的痕迹，并且总能够不断突破已有的成就，无论是自身所取得的，还是别人未尝试的，这体现哥哥的总是勇于创新的精神。
首先在电影角色的演绎方面，哥哥可以说是尝试了各种角色，并且每种角色都有丰满的诠释，从热情正气的警察阿杰，雍容典雅而懦弱的贵公子十二少，痛苦苍茫幽怨的毒药欧阳锋，再到儒雅内敛而纯真坚贞的程蝶衣，放肆飞扬的何宝荣，还有阿飞、宁采臣、卓一航，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形象，而那么多的形象都曾给人深刻的印象。
电影角色的多则面性和创新性，同时也体现在单个角色演绎中，单个角色的多侧面性，指角色的特征不是平面的，而是具有丰富的侧面，表达丰富的个性，而创新性是指对角色的创造性的诠释，使角色给人难忘的印象，成为影片的最闪光之处。
以《春光乍泄》的何宝荣和《霸王别姬》的程蝶衣来说说哥哥艺术的多侧面性和创新性。
《春光乍泄》，影片通过一对同性恋人流浪阿根庭的故事，在晦暗忧郁而充满艳丽迷离的情调里，体现着人的精神的放逐，人性的恣意地放肆。虽然同游阿根庭，但在影片中，黎耀辉代表着人性的节制与珍惜，代表着回归，何宝荣代表着影片所要着力表达的人性的恣意放肆，人的永无休止的找寻，这个好像是王导一贯的主体。黎是获得传统和主流认同的，何是反主流反传统的，基本上，他不能够得到大众的认同，他放纵、他自私、他脆弱、他出尔反尔、他不劳而获，在他身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优点，然而，他却在事实上获得了观众大量的同情，观众的情绪不得不跟着他走。
有人说或许是他的美丽，让人不忍苛责，然而他在里面也并非多美丽，经常是鼻青脸肿的，让他获得同情和认同的是他的人性的另一重要的侧面：要爱，要很多很多的爱，要快乐，要感觉，在他身上，体现的不是外在的传统的标准和尺度：规范、价值、理性，他体现的是原始的人的本性和欲望的恣意盛放。
这些侧面通过与黎的关系来表现，他一再轻易与黎分手，又一再让黎重头来过。这主要在影片的前半部分几个重要的情节中，重逢之后的电话相追、酒店相约、送表、被打之后的再一次“重头来过”，及住在一起时相逼同睡等的情节，这些无不表现何的放肆恣意的要爱的特征，他放肆地索取爱，但他又是真心的。他甚至在索取爱的时候，甚至也是煎熬的、痛苦的。正是因为这种痛苦和煎熬，才使他的恣意地要爱、要生活的快乐显得如此地真实，这正是何宝荣博取了观众极大同情的关键之处，也是这个角色如此生动、如此丰富，也是演员的创造性诠释之处。
关于何要爱的真实、痛苦与煎熬，举两个地方来说说，一个是重逢之后，何打电话叫黎去酒店，黎一边喝酒一边来到何的地方，来到之后，黎表面气势汹汹，不愿入门，何一把将他拽将入门，并且象一头兽一样的吻将过去，这个吻，是一种侵犯的吻，但在表情上又是一种撒娇的，更是一种痛苦的饥渴表情，这是明白地向黎说，他要他，他很真实地要他，他备受煎熬地想要他。
另外一个是在回家拿表要烟，何想要黎，但是黎不接受，何千方百计地诱惑，何说：“给支烟食下”，表情是无聊的、低沉的，是需要被很多很多爱填满的无尽的空虚，黎面无表情地给了烟，何又说，火呢，这一回，声音是挑衅的、诱惑的，眼睛近距离直视对方，暧昧的诱惑迷漫在空气中，黎面无表情地递烟，何干脆抓住他的手在嘴上点烟，然而他还是没有成功，黎面对他无情地说：以后别来找我。这一回，又失败了，在晦暗的光影里，何木然。这里顺便插一句，本片的对手戏还是很精彩的，但是在前半部分，面对何的诱惑，黎的表现显得太平面化，就是一味的拒绝，而拒绝中对诱惑抵制的这种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却没有表现出来，一定有一个挣扎的过程才有后面的又重新接受，比如吃烟的这一节，黎难道就一点都不受诱惑，拒绝中就没有挣扎？
黎对于欲望的毒药在传统之下是节制的，是犹豫的，而何总是义无反顾，象郊野的野玫瑰浑身长刺，在原野上恣意地盛放着，他的恣意盛放又象一剂甜美的毒药，具有强大的诱惑力，象黎一样，观众也同样象黎一样中毒，情不自禁情绪跟着他走了，虽然在最终观众的理智不会认同他，但是也的确跟着他的恣意放肆过了一把瘾，观众没办法恨他、讨厌他，却可能也喜欢他，甚至羡慕他，虽然他这样“坏”，虽然我们可能永远也放不下既有的一切规范，其实我们内心里多想象他这样地任本性和欲望恣意盛放一次。
与何宝荣的恣意地放纵相反，程蝶衣是内敛的，何宝荣是没有理性和价值尺度，相反，蝶衣是价值的坚守者和实现者。
程蝶衣这个角色，虽然与何宝荣截然不同，但是，这个角色的丰富生动多侧面性并不亚于何宝荣，作为两个分别获得国际大奖的两部中国影片中最重要的角色，其丰富的可解读性可观赏性是很难被超越的。
在《霸王别姬》中，同性恋的地位完全不同于《春光乍泄》，后者是完全承认同性恋，把同性恋当作和异性恋一样的来描绘，而前者是把同性恋放在一个传统的环境里，即同性恋是一种癖好或是变态，这从影片的情节处理中也可以看出来，首先蝶衣的性倾向是被环境扭曲的结果，再有，张公公和袁四爷的人物设计及与蝶衣的关系的设计，再次表明同性恋是一种有钱人的癖好和玩乐方式，在这样的设计下，一个同性恋倾向的人，是一个具有变态人格的人，某种程度上，导演是把蝶衣作为旧社会的毒瘤和牺牲者来看待。
按照这样的人物设计，他和异性情敌的争风吃醋本来会显得可笑，他和袁四爷的暧昧关系本来会叫人恶心，他偷窥师哥和情敌显得厌恶，他吸鸦片，吞云吐雾，他戒烟，歇斯底里地骂爷，他又见张公公，又解开恶心的疮疤。程蝶衣，他的一切都不会惹人喜欢，他的一切都象是悲剧，他就是旧社会的毒瘤和牺牲者，试想，如果是这样，这影片还有什么奇异之处，可能更接近风月吧，成为一个变态社会的变态的挽歌。
然而不是，观众没有办法厌恶蝶衣，甚至也不会当他是悲剧的承担者，观众不由自主地怜悯他、支持他、敬服他，甚至最后微笑的自刎，观众也认同他。
这皆因蝶衣那超越于性别的雌性同体的美。
蝶衣美，在舞台上扮上女子的时候美仑美焕，在台下作为青衣艺人的男性青年，他儒雅内敛，他的纯洁气质，如出淤泥不染的莲，他的纯洁如照耀大地的柔光，面对这样纯洁的美，人们忘记了那些扭曲肮脏，或说是那些扭曲肮脏在这纯洁的美面前失却了作用。蝶衣的纯洁气质，既可体现女性的柔美，又可体现男性的俊美。如第一次从袁四爷家中出来，美丽中是羞怯的表情，可以说是一种女性的美，但是很多时候蝶衣并不是带女儿气的，比如受审的一段，比如骂小四的一段等，分明是男儿的强悍、坚定、干脆利索等的力量之美。
纯真纯洁的美，是一种超越于性别的人的最基本最动人的美，这种美能调动人的慈悲的情怀，就是这种慈悲的情怀，让我们接受了蝶衣的一切，。
在影片中，蝶衣的这种纯洁纯真美，常常通过个人戏来表现，他孤独、沉静，他的眼神始终是向内的，向外的时候也是望向虚空，整个程蝶衣与其说是在恋师哥，不如说是在孤独里恋戏中的霸王，或说是恋自己，恋一种形而上的理念，他幽怨地，沉醉地，目眩神迷，沉沁在非现实的形上价值世界中。这让他的爱的毒瘤得到了升华，得到了归依，因为这爱并不是仅指向庸俗的师哥，而是艺术和爱的抽象价值。这使蝶衣的纯真纯洁在精神层面得到了丰满的诠释。在故事中，师哥和菊仙的爱才是主流和传统认同的爱，即使是在今天，然而，师哥和菊仙在影片中的光芒远远不如蝶衣，除去外在的美，蝶衣的内外一致的纯真纯洁美俘获了观众，不知不觉间让他获得了认同。顺便也说说其中的对手戏，本人认为《霸王别姬》的对手戏是失败的，就是那个霸王，在面对蝶衣的感情的时候，完全是麻木，甚至好像还有点反感的样子，以小石头与小豆子的耳鬓丝摩，他虽然不认同蝶衣的感情，但反映和感情应是复杂的，而不是大大咧咧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蝶衣的纯真纯洁中还透出一种勇毅坚强，那是对价值的捍卫和坚守。据说，在影片拍摄的开头，导演是要说戏的，到了后来，对蝶衣的角色，导演任由演员发挥，的确，在影片越到后来，蝶衣的演绎越挥洒自如，越到后来，蝶衣男儿的坚定的本性，对形上价值的热烈追求更加义无反顾，最后自刎，是最高的实现，显得自然而然，蝶衣完成了自己。
总之，在这两部中国电影界近十几年十分重要的两部电影中，何宝荣的角色和程蝶衣的角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角色，但又都是经过演员的创造性诠释，成为影片的最闪光处。个人认为，《春光乍泄》在总体上的处理比《霸王别姬》成功，《春光乍泄》在总体上由画面、音乐构成的氛围就是主题的表达，这种氛围带给人一种情绪、一种美的欣赏，本人认为这是《春光乍泄》艺术上的成功处之一。《春光乍泄》缺乏了何的创造性演绎，可能会减色不少，但仍不失为成功，但如果后者没有蝶衣的创造性诠释，没有蝶衣的美超越丑，《霸王别姬》就是一部表现丑、变态、迷恋的片子，没有这动人的正面力量，那将是一部不成功的片子，就象风月一样。个人也认为蝶衣的角色难度比何宝荣还大，演蝶衣是很苦的，影片的故事已经给蝶衣定了一个变态和疯魔的基调，怎样把疯魔演成正面的美的，难度非常地大，蝶衣不仅在生活中具有同性性倾向，而且在片中还要反串女角，而影片又处理同性性倾向是异常的，因此，蝶衣在片中很容易显得太女儿气，太女儿气和没有女儿气都将是败笔，都不会产生让观众接受的美感。只有哥哥这样雌雄同体的纯真纯洁的中性美才能让观众接收，才会赋予了蝶衣正面的美感和正气。就本人所见，从古至今的中国，只有反串的成功例子，没有雌雄同体的例子，反串是男演女或女演男，角色定位是明确的，象程蝶衣这样集男女之美于一身的的确没有看到第二个。个人还认为，哥哥对《霸王别姬》成功的作用超过了导演，没有哥哥，《霸王别姬》将是失败的。
在此所举的两个角色，都具有多侧面的丰富性格，也深刻地体现了哥哥在理解角色超出角色之后创造了角色的美。哥哥一生演绎过无数的角色，在此仅举的两个角色的解读只是此时此刻的个人见解，何宝荣、程蝶衣是永远说不尽的。

irislee · 发表于 2005-08-31 19:18:15

写得好！！！
我总觉得春光中哥哥演得很好很好，一个极有可能被广大观众厌恶唾弃的角色，在哥哥的演绎下是那样的可爱的。何宝荣是非常渴望着被爱的，可是爱着他的黎耀辉却不善于表达……

常常看 · 发表于 2006-01-01 00:36:44

写的好，专业水准哦

jiangqichuan · 发表于 2006-01-03 15:28:27

这些个东西我这些个人是不明白的
只要自己觉得好看就行了

Leslie1214 · 发表于 2009-05-02 19:57:01

超级喜欢春光乍泄里哥哥撒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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