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原著小说

天是红河岸

作者：梁羽生
$ E% d  j2 a  s0 t第一回　铁矢神弓　少年扶巨宦　金鞍宝马　大盗震虚声
一剑西来，千 拱列，魔影纵横：问明镜非台，菩提非树，境由心起，可得分明？是魔
非魔？
: g, e% P( O4 z/ H# P- w3 w% v 非魔是魔？要待江湖後世评！且收拾，话英堆儿女，先叙闲情。
风雷意气峥嵘，轻拂了寒霜妩媚生。叹佳人绝代，白头未老，百年一诺，不负心盟。短
栽花，长诗佐酒，诗剑年年总忆卿。天山上，看龙蛇笔走，墨泼南溟。
$ e& {7 W# v2 L# e6 }5 k --------词 寄 沁 园 春
; c0 T' R) o" N& k% V! T 凉秋九月，北地草衰，有一行人马，正沿着绵亘川陕两省边界的大巴山脉，放马西行。
行在前头的是几个雄赳赳的武师，中间一辆敞篷骡车，坐着一个年近六旬的绅士，皮袄披
风，态度雍容，一骑高头大马，傍着骡车，马上坐着一个剑眉虎目的少年，剑佩琅然作响。
; p7 {0 F4 L/ l) Y7 y4 p+ f 这个篷车中的绅士，正是卸任的云贵总督，名叫卓仲廉，他人如其名，虽然历任大官，
尚算清廉。可是俗语说得好：“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他是总督。他不必如何贪
7 e; G* }2 C6 x- v! O: s污，那钱粮上的折头，下属的送礼，也自不少。所以卸任回乡，也请了几个出名镖师，随行
护送。
那个剑眉虎目的少年，却不是镖师，他之随行，另有一番来历。原来卓仲廉原籍 北，
阀阅门庭，簪缨世第，只是旺财不旺丁，数代单传，他只有一子一孙，儿子名唤卓继贤，在
" R9 l" W5 O: t  n! `' }% o, _京中为官，做到了户部侍郎之职，孙儿名卓一航，幼时随父赴京，算来今年也该有十八九岁
了。卓一航自小聪明过人，祖父对他十分怀念，这回辞官归里，也曾修书儿子，叫他送孙儿
回乡。不料孙儿没来，这耿绍南却拿着他儿子的信来了，信上说，孙儿正在苦读待考，不能
0 w  a5 k3 `( l( r- P/ n+ d$ v7 V即回。这耿绍南乃是孙儿的同窗，颇晓武艺，适值也有事要到 西，请大人带他同行，两俱
方便。卓仲廉和他闲谈，发现他对书诗并不甚解，心里想道，书生学剑，武艺好也有限，还
' I: |1 e, M$ R# Z3 j暗笑他是个读书不成学剑又不成的平凡少年，不料请来的几个出名镖头，对他都十分恭敬，
" d4 c, @# C/ P7 x5 J3 Q! m0 ^5 w这却不由得卓仲廉不禁大为诧异。
2 U, j7 ]/ H% C; P6 }$ @7 B4 ?+ K9 w 其时是明万历四十叁年，满洲崛起东北，时时内侵，神宗加派“辽饷”达田赋总额二分
, F3 W7 g9 g+ [4 G$ i6 k之一以上，全由农民负担，加以西北地瘠民贫，盗匪纷起，所以卓仲廉虽聘有镖师，并有亲
兵护送，也不得不提心吊胆。
2 R: j- K, x! ]: s! f 这日正行过巴峪关，山边驿道上忽驰过两骑快马，前行的几名镖师，齐都变色！
2 o8 O7 i8 g. _0 }: n8 N+ Y 耿绍南泼喇喇一马冲上，小声问道：“怎麽？”老缥头道：“那是西川双煞。”耿绍南
道：“哦，原来是彭家兄弟，他们的铁砂掌下过几年功夫，要留心一点。”双煞快马过後，
并不回头，老镖师道：“不像下手做案的模样。”耿绍南微微一笑，勒住绳 ，等骡车赶
上，淡然的对卓仲廉道：“老大人万安，没有什麽，那只是两个小贼。”又过了一会，背後
又是叁骑快马，绝尘掠过，对卓家的箱笼车辆，连正眼也不瞧一瞧，老镖头诧道：“怎麽龙
3 T! |6 }9 D+ O! B+ s& J6 g; K门帮的叁位舵主，都同时出动，莫非是绿林道中，出了什麽紧急的事情？”耿绍南傲然说
道：“管他什麽录林道不绿林道？若来犯时，我不用手上的兵器，只凭这一张弹弓，也要打
得他们落花流水。 ”镖师们唯唯诺诺，一味奉承，卓仲廉见他神色倨傲，暗道，这少年好
大口气。心中颇为不悦。
( B* M( W/ I0 {# ^% }8 E) L 车辆马四继续西行，黄昏时分，已将近强宁镇外的七盘关，山道狭窄，这七盘关乃川
' `6 C1 D$ n, B& p* x边界一个险要所在，它倚山面河，两岸悬砦高达百丈，下面的河水给峭壁约束成只有五六丈
* I4 U# q7 P( n- H, I阔的急流，在山谷中奔腾而出，宛若万马脱 ，水花溅成浓雾。一行人走出山口，见前头半
里之地，有一骑白马缓缓而行，马上人一身白色衣裳，配着白马，更显得潇 脱俗。卓仲廉
道：“这人好似一个书生，孤身无伴，好不危险。我们赶上前去与他同行如何？”耿绍南摇
了摇头，猛听得一阵清脆的铃声，六七骑快马自後飞来，霎忽掠过车辆，前面那白马少年正
5 e( s- N- N0 h+ |是到狭窄的山口，老镖头惊道：“还不快让，撞上了那可要糟。”话声未了，山坳那边又是
2 k) i1 z4 `) U) V( t尘土大起，十馀四健马也正向这边冲来，两边马队，把少年夹在中间，眼看就要撞上，卓仲廉不禁失声惊呼，却猛听得那少年大叫一声，白马忽然腾空而起，疾似流星，竟然跃过了五
六丈的急流，飞越河面，到了对岸。这两帮马队，骑术精绝，急驰之下，突然猛的勒马，两
夥汇成一夥，拨过马头，拦住了前面的山口。
耿绍南一马飞前，抱拳说道：“好汉们请借路！”为首一个虬髯汉子叫道：“凭什麽要
我们借路？贪官之财人人可得。”耿绍南道：“须知他不是贪官。”另一个匪首叫道：“要
" G5 ^- z  b, c0 a, x4 r" H借路也不难，把箱笼行李留下便可！”耿绍南一言不发，突然取下背上的铁弓，嗖嗖嗖一连
% b! K( B" W2 P" g* M/ F0 }. v数弹，把抢上来的人一齐打倒，那虬髯汉子哈哈大笑，耿绍南弃弹换箭，呼的一箭，把盗党
中的一面黑旗射断，那虬髯汉子，这才勃然变色，疾冲数丈，大声叫道：“你知不知道绿林
规矩？”耿绍南更不打话，弹似流星，冰雹骰的向那汉子打去！
2 Y7 A4 N+ F9 f8 V3 n9 p 那虬髯汉子疾若飘风，一口厚背赤铜刀左挡有磕，把冰雹般射来的弹子，磕得四面纷
- R# E8 O% A! p飞，宛如落下满天弹雨，耿绍南越打越急，那汉子渐惭有点手忙脚乱，盗党中一个浓眉大眼
- Q& ~8 J& L$ z5 K9 b. U1 W的汉子喝声：“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取下一张弹弓，嗤嗤数声，忽然发出几道深蓝色的火
焰，交叉飞来，耿绍南一张弹弓，不能两用，打落了迎面而来的“蛇焰箭”，却不能挡住射
向卓家箱笼的火箭，“蓬”的一声，大车上一只厚 布袋竟然着火燃烧，哗啦啦倒下了一堆
+ Z6 M9 F4 k) }2 f4 s白花花的银子。那虬髯汉子摇了摇头，面山显然露出失望的神气，耿绍南弹似连珠，施展出
; X* E' u% \0 J" y' b( M4 Z, g0 k“八方风雨”的神弹绝技，虬髯汉子猝不及防，卜的一声，左手关节竟给弹丸打中，一个箭
步跳出圈子，忽然抱拳叫道：“武当山神弹妙技，果然名不虚传，咱弟兄走了眼.多多得罪
了！”那发蛇焰箭的汉子也翻身跨上马背，高声叫道：“紫阳道长之前，请代咱弟兄问候，
就说是火灵猿和翻山虎谢他老人家当年不杀之恩吧？”说完之後，一声胡哨，手下早扶起了
: D2 L. [8 Y/ M0 K6 K/ M# P8 q受伤的同夥，退出山谷。
; y6 \- C& @9 g1 p4 Q& k! r 耿绍南放下弹弓，仰天大笑。忽然背後有人说道：“阁下真好弹弓！”耿绍南愕然回
4 d# `$ J0 v0 s6 H顾，竟然是那白马少年，不知什麽时候，又从对岸纵马过来，众人刚才紧张忙乱，竟没觉
; W' k! o; K# M$ G7 {, N; t7 m, f察。耿绍南道：“雕虫小技，贻笑方家。”白马少年笑道：“我那里是什麽方家，只靠着这
四马还算不错，才逃了大难。”卓仲廉下车端详那白马少年，见他马背空空，毫无行李，说
. ?# c! p; L# A话文诌诌的，完全是个书生模样。因问道：“足下可是出门游学吗？现今路途不靖，跋涉长
; n  T" @; Y6 j  \/ {. \9 R途，危险得很呀。”白马少年躬身答道：“晚生在延安府入学，急着要回乡赶考。老伯台
甫，不敢请问。”卓仲廉微笑道了姓名。白马少年惶恐说道：“原来是乡先辈卓老大人，失
- y& l( W! y2 t5 k) {0 e9 a敬，失敬！”自报姓名，叫做王照希，两人谈得很是没缘，王照希道：“晚生孤身无伴，愿
随骥尾，托老大人庇护。”耿绍南眨了几眨眼睛，卓仲廉年老心慈，慨然说道：“彼此同
, K1 u- v4 k# Q3 J& W行，那有什麽碍事？足下何必言谢。”竟自允了。耿绍南冷冷说道：“阁下一介书生，竟骑
得这四神驹，实是可佩。”王照希道：“这四马乃是西域的大汗马种，名为照夜狮子，虽然
0 H2 }/ i: W: s神骏，却很驯良。”西北多名马，普通的人都懂骑术，卓仲廉虽觉这四马好得出奇，也没疑
5 ^6 S3 S& w/ B6 F# B$ P心。
4 l1 ^$ E& W! H2 U& b, I 卓家聘来的那几名镖师刚才一直护着车辆，这时都已围在耿绍南身边，等卓仲廉的话告
一段落，忽然齐向耿绍南下拜，那老镖头执礼更恭，半屈着膝，打个千儿话道：“老朽眼
拙，虽然早已知道耿英雄是个大行家；却还不知耿英雄竟是武当高弟，老朽要请耿英雄赏口
饭吃！”卓仲廉听了，楞然不解。
耿绍南微笑一笑，把老镖头双手扶起，说道：“耿某不才，既然挑起梁子，那就绝不会
: ~3 M) [9 K6 u4 M/ a/ p1 y中途撒耿绍南微笑手，耿某此来，不是保镖，而是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老镖头，请你放
心。”卓仲廉听得益发纳罕。
原来这耿绍南并非读书士子，而是当今式当派的第二代弟子。武当少林乃是武林中的泰
, `1 o5 E1 k7 K, g0 e山北斗，声威甚大。武当派的掌门人紫阳道长，武功卓绝。他和四个师弟：黄叶道人、白石
: J" E/ |) J) Y道人、红云道人、青 道人，合称“武当五老”，门下弟子，数以百计，这耿绍南乃白石道
1 C. z3 w+ R/ g+ Q' o2 t7 O人的首徒，在第二代弟子中，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刚才拦路打劫的那个虬髯汉子，名叫翻山虎周同，那浓眉大眼的汉子，则叫火灵猿朱宝
- G% f3 o1 M3 k. u椿，同是川 边境的悍匪，武功还在西川双煞之上。武当派素以武林正宗自居，所以历代相
传，定下两条规矩：一不许作强盗，二不许作镖师。耿绍南以武当门人的身份，替巨官护送
* O* v6 q% Q/ _, k! O$ A行李，那是极少有之事。老镖头一来怕火灵猿的同党报复，二来实在猜不透耿绍南的来意，
所以才说出那一香话，将耿绍南套住。
2 u/ U+ v/ k+ K2 x- a 卓仲廉这时才晓得耿绍南身怀绝技，不明自己的孙儿怎样会结识如此异人。只有再叁道
/ Y5 ]$ b# N1 H$ d# r谢。耿绍南神采飞扬，对卓仲廉也显得颇为傲岸。卓仲廉想查问他和孙儿结识的经过，他往
往盼顾左右而言他，甚或只是笑而不答。
' }0 _! |/ ~' O' \& z/ M! C% x 那白马少年王照希却显得十分文静，一路上对卓仲廉和耿绍南都执礼甚恭。走了两天，
已过了强宁，将到阳平关了，沿路上不绝有形迹可疑的人物，叁叁五五，或乘快马，或策骡
* T; o% ?) e7 q3 a; W车，在驿道上出没。老镖头一看就知是踩底跟踪的绿林人物，整整两天，提心吊胆，幸得一
4 X: A2 r8 @" t) T% l( B# }点事情都没发生。过了阳干关後，那些形迹可疑的人物忽然都不见了。这晚，来到了大安
驿，卓仲廉道：“明日过了定军山，前面便是坦途了。”镖师们也松了口气，只有耿绍南却
显得特别紧张，和在路上的闲适神情，完全两样。
一行人在镇上最大的客店安歇，白马少年王照希忽然对卓仲廉深深一揖，朗声说道：
) g* ?  N2 @* h: `, E5 `% Z" F“晚生一路上多承庇护，不敢欺瞒，晚生有些厉害的仇家，一路跟踪，若然逃得今晚，便可
6 u3 {: q6 X/ x, J4 b! P' t# _% u无事。今晚万一有风吹草前，老大人不必惊恐。只要挂起云贵总督的灯笼，大半不会波
及。”卓仲廉吃了一惊，心想老镖头曾再叁叮嘱，在路上只可扮作客商，千万不能抬出官
衔。事缘绿林大豪，最喜欢劫掠卸任大官。自已只道这少年乃是一介书生，那料他也是江湖
人物。自已和他非亲非故，知他安的什麽来意！正在踌躇，耿绍南双眼一翻，抢着答道：
. C# Q  e& e9 u$ A- n“事到如今，合则两利，分则两危！足下意思，老大人一定照办！咱们彼此讲明，大家可要
' O! c! M1 U1 G合力齐心，同御今晚劫难！”
王照希微微一笑道：“那个自然。”在客店里自己占了一座花厅，当中摆了一张紫檀香
桌，叫店家烫了两大壶陈年花雕，桌上插着两枝明晃晃的大牛油烛，随手把马鞍和踏蹬丢在
0 m( W& r6 C& N墙角，对耿绍南道：“你们躲到两边厢房里去，非我呼唤，切勿出来。”老镖头与耿绍南见
他行径奇怪，竟是见多识广，也摸不透他是何路道。
朔风鸣笳，星横斗转，夜已渐深，万籁俱寂，王照希独坐厅中，凝神外望，动也不动，
卓家自卓仲廉以下，都不敢睡，老镖头道：“难道他就这样的坐到天明？”耿绍南忽然嘘声
3 {+ h9 U6 }9 }1 }; [说道：“禁声，有人来了！”
; y3 h& d+ @8 q9 Q! g 端坐着的王照希突然把酒壶一举，大声说道：“各位远来，失迎，失迎！”门外大踏步
的走进了四条大汉，为首的双目炯炯，旁若无人，朗声说道：“朋友，省事的快跟我去！”
王照希笑道：“什麽事啊！”那大汉面色一沉，正想发作，忽见厢房外悬着云贵总督官衔的
灯笼，吃了一惊，喝道：“你是做什麽来的？你不是……”王照希截着说道：“保镖来的，
) k/ r6 v$ U; M. Y% x各位看在小弟初初出道，不要砸坏我的饭碗，别处发财去吧。”那汉子“哼”了一声，骂
7 f+ a4 x+ g/ Q8 t0 x, Z道：“你看错了人！”双臂一振，猛的向厢房扑去。
房中的卓仲廉失声说道：“这是京中的锦衣卫。”原来锦衣卫乃是朝廷的特务机关，这
! ~- z) G! \8 Q; e: s% Z$ p0 Z为首的汉子是锦衣卫的一个指挥，名叫石浩，卓仲廉以前在云黄总督任内之时，手下一个官
员犯了案件，京中派锦衣卫来提解犯官，正巧就是这石浩率领，所以认得。
说时迟，那时快，石浩一个箭步跳近厢房，耿绍南自内窜出，右臂一格，喝道：“什麽
8 e# |5 I- |- G5 A- V' O人？敢惊老大人的驾！”双臂一交，两人都给震退几步。卓仲廉急忙叫道：“石指挥，是卑
: h* J  H* S; a- y: c职在此，可是皇上有什麽圣旨要宣召卑职麽？”在明一代，皇帝对付大臣素来残酷寡恩，常
3 w( u0 v3 d9 `  d9 f常因一点小事，就给锦衣卫提去凌迟处死，卓仲廉刚刚卸任，还担心皇帝是要将他解京，声
; e5 U! B9 u& K4 H. y! @' _+ g. k调都颤抖了，石浩凝眸一看，依稀认得，叫道：“果然是卓老大人在此？小的捉拿钦犯，无
$ D1 {* _" Q+ Z6 a, ~% i意冒犯，请多多包涵恕罪！”又笑道：“皇上对卓大人甚是关怀，常常提起，说卓大人是个
好官。”卓仲廉惊魂稍定，急忙作揖请他喝酒。石浩道：“卓大人这样客气，折死小的了。
小的圣旨在身，不敢久留，老大人包涵则个。”率领叁个锦衣卫退出，临行前对耿绍南和王
照希深深看了两眼，大声笑道：“卓大人请的这两个保镖，真是硬得很啊！”
石浩走後，耿绍南一看，只见地上十来个足印，深陷半寸有多，冷笑说道：“这些奴
才，就是喜欢炫露武功，那比得上我这王贤弟深藏若虚。”房中的卓仲廉忽然急声叫道：
3 w/ i- R: [8 X9 R; p“耿贤侄，快来，快来？”
卓仲廉老於 海，惊魂稍定，蓦然想起：京中的锦衣卫，追踪至此，那白马少年必定是
个重要钦犯，自已受了他的利用，做了钦犯的挡箭牌，日後被皇上查知，这可是抄家之罪。
这时也顾不得交浅言深，急忙把耿绍南招来，悄悄说了。耿绍南冷冷一笑，说道：“这个我
( z2 }& D+ ^1 F; p. ?早已看出。”卓仲廉尚待说话，他已翩然走出。
( p9 M, w8 o6 Q 厅堂上烛影摇红，王照希大杯大杯的喝酒，耿绍南面色一沉，嘿嘿笑道：“贤弟，你真
是江湖上的大行家，愚兄佩服之至！”王照希道：“耿兄不必发怒，小弟是不得已而为
之。”耿绍南双眼一转，倏地一手抓来，低声喝道：“你胆敢把我武当门人戏弄？”王照希
肩头一侧，耿绍南左掌呼的一声，打在他的胸上，王照希微微一笑，肌肉陡然一缩，耿绍南
的手掌竟然滑过一旁，王照希仍然端坐椅上，若无其事。耿绍南不由大吃一惊，左手擒拿，
右手点穴，一招两式，猛然发出，这是武当派大擒拿手的叁十六式之一，王照希坐在椅上，
看来万难逃避，那料耿绍南左手先到，他横肘一撞，闪电般的把擒拿手化开，右手一举，又
把耿绍南的右肘托起，低声喝道：“耿兄，你我且慢动手，强敌已经来了！你我合则两全，
分则两亡！”耿绍南凝神一听，远处隐有啸声，面色变道：“你捣什麽鬼？去了一批，又来
一批。”王照希笑道：“这回来的是真正的强盗，实不相瞒，川 边界最厉害的五股大盗，
今晚都会到此！”耿绍南怒道：“卓大人并没有多少银子，你们何必这样小题大作，里应外
- U- A' R! }2 p# X6 X! E合？”王照希笑道：“你当我是内应麽？他们要劫的是我，不是你的什麽卓大人，不过他们
若顺手牵羊，劫了小弟，再劫你们，也说不定。”耿绍南半信半疑，心里暗道：你肩无行
) M2 ~! f6 A+ i& F李，两手空空，劫你作甚？王照希忽又沉声说道：“赶快退回厢房去，把有官衔的灯笼取
; W1 {' A# h. W& T3 @下，也许不会殃及鱼池。”耿绍南一阵迟疑，王照希忽然站起，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耿
绍南不由得点了点头，疾忙退下。
过了片刻，啸声越来越近，王照希把大门打开，门外涌进了十多条汉子，高高矮矮，站
) t, a# [8 l/ M7 _4 f! c# Y满一屋，耿绍南一看，龙门帮的叁个舵主也在其内。老镖头在里面吓得面青唇白，悄悄说
道：“这回糟了，来了叁批最厉害的强人，除了龙门帮外，还有大巴山黑虎岩的方氏兄弟，
4 z  k: I" v$ {9 ^和定军山的麦氏叁雄。”耿绍南道：“还有两批未到哩，你等着瞧吧！”
定军山麦氏叁雄的老大麦逢春站在当中，双目一扫，桀桀笑道：“真有你的，金珠宝贝
' v  U3 y' s4 O! _" W藏在那里？还不快拿出来？是不是混在那狗官的行李里了？”王照希朗声说道：“麦老大，
( B- _* d9 w+ O1 B1 x# {. o你也是老於江湖的了，难道这也看不出来吗？久闻大名，不过如是。不必动手，你已输了一
4 f& [: M7 c8 M+ e, t3 Q招了！”说罢哈哈大笑。
* V( |; m% s; t* ?' d# @ 龙门帮的总舵主屠景雄打了一个哈哈，翘起拇指说道：“老弟，真有你的？你拿出来，
. A- p: r/ u$ Q让咱们见识见识，咱们好好交个朋友。”王照希绶缓起立，将放在墙根的马鞍一把提起，放
# {, R% }( p( |0 u! u在紫檀桌上，只听得木桌吱吱作响，拔出佩剑，轻轻一削。那马鞍原是黑黝黝的毫不惊人，
$ m& P) F) t' k* U1 G任何人看了都以为这是漆木马鞍，那料一削之下，顿时金光透露，铁皮里面包的竟是十足的
7 R" c/ S" B8 }/ S/ j1 x# d赤金，上面还镶嵌有十馀粒滚圆的猫儿绿宝珠，金光宝气，幻成异彩。麦氏叁雄面面相觑，
7 X# h2 |- G% [) C做声不得。
原来有经验的绿林大盗，一看行李客商，便能测知他有多少金珠财宝，百不失一，川
边境的五股强盗，跟踪王照希已有多日，看他马蹄踏处，尘土飞扬，分明是负有体积小而质
量重的金珠重宝，但却看不出他藏在何处，谁也料不到原来是包藏在马鞍之中。
王照希哈哈一笑，提起了一个踏蹬，朗声说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小弟没什麽敬
% _1 {/ F- ]4 o意，这个踏蹬，就送与川陕边界的道上同源，算个小小的礼物吧！”绿林群雄面面相觑，麦
逢春沉声说道：“你行，咱们认栽了！”不接踏蹬，转身便走。
. ^) U# _& a3 I6 e0 z; o, K0 S 耿绍南在厢房里偷瞧，刚松得口气，看那麦逢春方走到门口，忽然外面桀桀怪笑，人影
一闪，走进了一个矮胖老头，吸着一根大早烟管，吐出一缕缕青烟，怪声说道：“好哇，不
待我来，你们便分赃了吗？”麦逢春道：“邵大哥，咱们栽了。”矮胖老头烟袋一指，道：
7 a) i. T3 V" Y) d0 A+ d% X: L/ g“什麽栽了，俺早瞧出他马鞍裹有鬼，你们的话我全听到啦，我可不是叫化，想施舍我一个
踏蹬吗？那可不行！”
耿绍南在里面瞧得分明，他虽和矮胖老头未会个面，但看他神气打扮，已知他是陕南的
独脚大盗邵宣扬，他的烟管乃是一种罕见的外门兵器，可作点穴厥，也可作五行剑，是江湖
上的成名人物，不想他却这样无赖。
* q" b1 l0 @8 h; e! M" t* W 王照希微笑说道：“邵老爷子，你是我的前辈，这个马鞍，孝敬你老，本也算不了什
麽，无奈我还有一位朋友，他说不肯。”邵宣扬道：“那位朋友，请出一见。”话声未了，
+ u) Y) w4 x) [: H. |* N9 t房里倏的冲出一人，接口说道：“武当门人耿绍南拜见各位前辈。”
. g3 q' j9 o! a" U. t 邵宣扬眼珠一溜，道：“你是武当门下？咱们亲近亲近。”伸手一拉，叁指一扣，暗藏
分筋销骨的厉害手法，耿绍南掌心向上一接，手腕一转，用出武当派事法中的“叁环套
+ i' y9 [4 S3 j7 B月”，把邵宣扬的手法解了，邵宣扬左掌忽地朝他肩头一按，说道：“好啊！”耿绍南卸了
7 P) {' b3 [2 x7 x# ]8 A一步，丹田一搭，气达四梢，双臂一抱，左肘微抬，用出一招“渔夫晒网”，又把邵宣扬的
擒拿手拆了。邵宣扬哈哈大笑，说道：“果然是武当门下！”
$ G1 J) {. m8 G! l. E: P$ G5 l 耿绍南显了两手武当绝技，顿时把邵宣扬惊着。本来论到武功，邵宣扬还在耿绍南之
上，但武当派乃武林正宗，盛极一时，绿林好汉无不忌惮。邵宣扬向後一跃，发话道：“足
下何苦趁这淌浑水！”耿绍南道：“什麽浑水？我们同属一夥。金子是小事，武当派的威名
( `5 C( }2 f) s5 V可不能在这儿折堕。”邵宣扬乾笑雨声，忽然说道：“武当门人从不保镖，也从不为盗，你
/ }" O# K( {# \怎麽能与他同夥。”耿绍南道：“江湖之事，人人管得，你恃众聚劫，落在我的眼内，我便
3 q7 Q# A: u; G, M不容。”邵宣扬笑道：“是你师父叫你管的麽？为什麽只派你一个人来？”耿绍南道：“路
5 V- P" G+ ?. B/ p# ]/ h# J$ ?5 V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必师命？”王照希急忙使了一个眼色，耿绍南猛的醒起，接着说道：
( H1 g3 v# x0 Z: l4 b0 X“武当第二代弟子在陕西聚会，正想与你们武林中有头有面的人物一见。”邵宣扬怔了一
) K; E, Q' V" q+ R怔，他本打算若只是耿绍南一人，便索性把他干了，毁 灭迹再说。如今听说武当第二代弟
子在 集会，想必来的甚多，邵宣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武当派的群雄相斗，当下烟管一
收，笑笑口道：“足下何必生这麽大气，既然这位是你的朋友，咱们那里不卖个交情。”
5 _& k1 [% u- } 耿绍南面色一松，不自觉的用衣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原来他试了两招，也自知不是群
& E2 `+ C5 ^) h, d6 K盗对手，全凭武当派的威风，才把敌人吓退。其实他所说的武当派第二代弟子在此聚会，倒
/ O7 V! G% W% w6 f2 S5 x/ G也并不全假，紫阳道人是曾派有四个弟子在 办事，连他就是五人。但那四人和他可并没有
约会。
  }( E; _* W' ]; t$ l1 R 邵宣扬见他以袖拭汗，蓦然站着不动，双目熠熠发光，王照希暗叫一声“不好”，邵宣
6 h! ^; s0 z5 w: k0 @$ }$ _9 ?扬忽然仰天大笑叁声，朗声说道：“归大哥，你来的好，你听这小子是不是撒谎？”猛然一
股强风，厅中烛光摇摇欲灭，一个又高又大的红面老人，突然从外面掠空而降，大声笑道：
' b3 z. K: R5 A# K“武当派是来了四名，可是都给别人擒了。别人敢碰武当派，为什麽咱们不敢？这小子一人
7 _/ r0 F: P+ \7 `8 ]在此，咱们把他打死，丢到荒山里 狼便是。就算武当五老寻到，这笔帐也算不到咱们身
上，自有人替咱们顶祸。”耿绍南不由得暗暗吃惊，看这红面老人的声势，必是川东的大盗
+ g7 o' @6 q, Y' v鹰爪王归有章无疑。但他怎晓得武当派来了四人，而且眉四人又给什麽人擒了？
. Y( |$ G% \) ]5 h# l! b 邵宣扬也吃了一惊，叫道：“归大哥，且慢，你是说那女魔头出手了麽？这里可还不是
她管辖的地方呀？”归有章道：“你怎麽这样胆小。咱们川陕的绿林道，总不能叫一个後辈
# ]" Y8 {, e) Z# v& V2 u女娃儿压了。”他口里说话，手底可丝毫不缓，肩头一晃，蒲扇般的大手，已迎头抓了下
来。耿绍南见他掌心通红，那里敢接，向後一缩，右足发起， 他腿弯的“白布穴”，归有
章桀桀怪笑，扑身一闪，欺身直进，右手五指如钩，一把抓到耿绍南足跟。
% k: [3 W% T+ c# `$ V耿绍南身子一缩，归有章双掌连环急发，耿绍南连连後退，暗恨王照希犹自不来相援，
) K0 g8 O& i* ]6 ?归有章掌风呼呼，把耿绍南直逼至墙角，正想施展杀手，忽闻得王照希冷冷说道：“你们要
我的马鞍，这也不难，只是你们可问过玉罗刹没有？”邵宣扬和方氏兄弟、麦氏叁雄，正对
王照希取包围之势，闻言大吃一惊，邵宣扬陡的跳出圈子，叫道：“什麽玉罗刹！”王照希
; G' L3 Y) I7 ^9 L/ v1 j: D! m- b道：“绿林道宁劫千家，不截薄礼，这是别人送给玉罗刹的财礼，你们想黑吃黑麽！”邵宣
0 ?7 ]% G6 K/ R8 I7 S扬面色苍白，叫道：“大哥，且暂住手！”归有章一个倒翻，跃了回来，怒声喝道：“你这
小子，想拿玉罗刹来恫吓我们吗？”王照希道：“谁个吓你？”把马鞍一翻，反面刻有几个
5 d8 c, q; z, y4 ~字道：“敬呈练霓裳小姐哂纳。”王照希道：“这可不是我现在刻的。”邵宣扬把归有章拉
过一边，悄悄说道：“归大哥，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依小弟愚见，还是把他放走
了吧。”归有章哼了一声，垂首沉思：麦氏叁雄，龙门叁舵，都围了上来，只剩下方家兄
2 [1 F3 C1 N, k& t* c/ D弟，在厅中监视。
8 p- `/ |2 E+ z: D( I5 ~ 这一来大出意外，耿绍南不由得怔在当场，暗想：谁是玉罗刹啊？这名字可从未听过，
怎的那些强盗就吓得这个样儿？
) e) X+ [$ C) Y9 m$ Z- G% o  z 过了片刻，归有章猛然抬起头来，双眼一翻，含嗔说道：“是玉罗刹的也要劫！”邵宣
扬吓了一跳，急声说道：“大哥，大哥！……”归有章呼的一掌，击在檀木桌上，顿时把桌
子打塌一角，大声说道：“这一年来咱们受那女娃子的气也受够了，索性趁此时机，豁了出
$ F6 y! U& K! @9 N  }4 H4 E0 E去，斗她一斗。”邵宣扬退了几步，颤声说道：“这，这……”归有章道：“亏你一世威
. ?3 l/ q  f7 X& F* e名，就怕得这个样儿。她的厉害，咱们也只是耳闻，未曾目击，喂，你们有种的就随我来，
$ k& V& @% g4 _1 H# Q这小子的马鞍我劫定了。”麦氏叁雄，龙门叁舵，缩手不动，只有方家兄弟叫道：“咱兄弟
愿听归大哥调度。”归有章横了邵宣扬一眼，叫道：“好啊，几十年兄弟之情，算是白交的
了。”邵宣扬苦笑道：“大哥既然要干，小弟只好听从。”归有章虎吼一声，隔着桌子，伸
' g4 S: e) q* F5 o% T, \% _9 k手就抓，王照希身形一闪，避了开去。方家兄弟，左右扑上，王照希身子滴溜溜一转，蓦然
一招“左右开弓”把方家兄弟格开。归有章手腕一翻，骈起中食二指，骤然发出，直点王照
希双目，王照希霍地使个“凤点头”跳过一边，冷笑说道：“归老大，你中了我的缓兵计
了，你要劫该早点劫，现在劫麽，可来不及了。你听，外面什麽声响！”归有章愕然一听，
0 ~6 k3 Y* [% @外面击析声声，长宵易过，竟然打五更了。王照希大笑道：“你听到麽了打五更了！玉罗刹
$ n2 o0 C4 T7 v5 S& a马上就来，归老大你还不停手，要死无葬身之地！”归有章喝道：“小子，你想拖延时候，
& A: S* R7 t- `先送你见阎王！”呼的一掌，又迎头劈下。
大笑声中，王照希出手如电，扬了两扬，把厅上的两枝大牛油烛打灭，顿时一片黑漆，
* _# N& L" j  M9 X' ]5 }( w& u  j耿绍南贴到墙根，屏了呼吸，群盗虽然人多势大，在黑暗中一时也不敢莽动，归有章凝神静
8 ^- v( q, Y+ P% c听，要想辨声进击，忽然外面传来清脆的笑声，听似甚远，霎忽使到了门外，众人眼睛一
2 b4 x$ K2 W$ x亮，厅门开处，走进一队少女，前面四人，提着碧纱灯笼，後面四人，左右分列，拥着一位
美若天仙的少女，杏黄衫儿，白绫束腰，秋水为神，长眉人鬓，笑盈盈的一步步走来。厅中
7 h$ ]4 V. O7 }* b( K( f4 u群盗呆若木鸡，有几个更是面如死灰，瑟缩一隅，动也不敢动。
王照希欢声说道：“练女侠，家父问你老人家好。”那少女点了点头，说道：“他
好。”王照希道：“家父托我带这个马鞍给你，他们……”少女低眉一笑，截着道：“你的
来意我早已知道。是他们看中了这个马鞍麽？”凤眼一扫，邵宣扬急道：“我不知道是你老
人家的。”耿绍南暗笑，这女郎看来，最多不过二十岁，邵宣扬偌大一把年纪，却口口声声
叫她做老人家。
少女眉毛一扬，又是冷笑说道：“不知不罪，你们都随我回山去吧。”顿了一顿，忽又
笑道：“归老大，你也来了了你这个月的贡物还未交来呢，是忘记了麽！”归有章调匀呼吸，定了定神，忽然喝道：“玉罗刹，别人怕你，我不怕你。这里还不是你的地界，这马鞍
我要定了。”一个箭步，冲了上来，那被唤做“玉罗刹”的少女问道：“还有那位插手要这
+ s9 j# M) l2 E# K, ^5 N$ Y" n马鞍的？”麦氏叁雄、龙门叁舵疾忙退过一边，说道：“不敢！”邵宣扬面色惨白，呐呐不
能出言，方家兄弟默不作声，却随在归有章身後。玉罗刹倏地一声长笑，说道：“归老大，
5 `9 b$ Z# N7 G- w' ?谁要你怕啊！”归有章正冲到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往下抓去，玉罗刹不动声色，归有章一抓
之下，猛的不见人影，疾忙退时，那里还来得及，後心一阵创痛，顿时倒在地上，方家兄弟
  G" b; N" t* Z6 f0 y! L* V连看也未看得清，胁下也同受了玉罗刹的一掌，惨叫狂嗥，在地下滚来滚去！
0 H' n. f$ ^; F  y1 D' O3 y% D 玉罗刹闪电之间，连下了叁手毒招，把叁个剧盗打倒地上，仍然是笑吟吟的站着，若无
其事，绿林群豪全都慑服，玉罗刹对麦氏叁雄，龙门叁舵说道：“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起
2 M' n" W- R; X) {来！”邵宣扬连连讨饶，玉罗刹 是冷笑不答。
叁人中归有章武功最高，被击倒後运内力抵御，忍住创痛，所以初时不似方民兄弟的痛
' N* \. [( m1 i+ n号失声。那知不运气抵御还好，一运气抵御，身体内顿如有千万条毒蛇乱窜乱咬，五脏翻
腾，连叫也叫不出声来了。旁边的人只见他头顶上热气腾腾，贡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出来，
9 t% X2 R0 [, Q" X& }6 h, Y3 D, t面上肌肉一阵阵痉挛，痛苦得连面部都变了形。这简直是天下最残忍的酷刑！
" V( I! }  Y& @; [( d  l, ]' G' | 方氏兄弟叫道：“求你老人家开恩，快点杀了我吧！”归有章眼睛突出，却喊不出来。
玉罗刹笑盈盈的说道：“方家兄弟，你们是从犯，罪减一等，免了你们的刑罚吧。”纤足飞
" w; f0 U  s! j; J起，一人 了一脚，两兄弟惨叫一声，寂然不动，耿绍南看得惊心动魄，想不到这样美艳的
9 f: {) \. B8 o$ ^- @少女，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玉罗刹把方家兄弟结果之後，向邵宣扬招招手道：“你过来！”邵宣扬双手扶着墙壁，
身躯颤抖，一步步走了过来。玉罗刹柔声说道：“你和归老大是几十年兄弟，交情很不错
啊！”邵宣扬心胆欲裂，急忙说道：“女侠你明鉴秋毫，这回事没有我的份。”玉罗刹面色
一沉，厉声斥道：“枉你做了这麽多年强盗，做强盗的禁忌你还不懂麽？你简直一点眼光都
% G7 X2 a- v- n* A4 I2 {; P( f没有，还在绿林中逞什麽强，称什麽霸？他一个少年，单身押运金宝，没有极大的来头，他
敢这样做麽？老实对你说，他这礼物若不是送给我的，我也不敢伸手劫他。你对他的来历知
: ^, q8 j% H/ i. h+ Q6 A/ k  V& n道多少？不问清楚，就胡乱听人唆使，合夥行劫，你这不是瞎了眼睛麽？”邵宣扬听她越骂
. s- h( Z; G( N9 r越凶，心里也越来越宽，听她骂完，已完全定下了心。他知道玉罗刹的脾气，有重大的事情
发生之时，若她笑容满面，对你温言细语，那下一步就一定是用极毒辣的手法对付，若得她
% ^" q; Y) B. R严厉斥责，那就准不会有什麽事儿。听她骂完之後，邵宣扬倏的左右开弓，自已打了两个耳
光，高声说道：“是小的瞎了眼睛，是小的还没资格做强盗，望你老人家多多教诲。”玉罗
刹喝道：“你若然自已知罪，我就免你的罪，你过来，把你的把兄杀掉！”邵宣扬面色惨
( ^+ t! c% I) `0 z, |3 X白，归有章到底是他多年兄弟，如何下得毒手。归有章却在地下滚来滚去，惭惭向他这边滚
来，露出哀恳的目光，似求他赶快下手。
/ F  e& y4 P9 u) v5 F 耿绍南忍受不住，忽然纵身出来，亢声说道：“归有章是无恶不作的独行大盗，你把他
/ r* U4 ]4 ?4 p) f: d( G) P1 v处死，也算是替绿林道中清除一霸，没人说你不对。但你叫他兄弟相残，这却不是正派所
. `6 H. [. Z4 e# k2 Y+ @为。”玉罗刹面色一变，忽然笑道：“你是那一派的门人。”耿绍南傲然说道：“武当派的
第二代弟子！”玉罗刹道：“哦，武当派的，失敬，失敬！”秋波一转，说道：“邵宣扬，
0 x  N* t) _; f+ S9 D( l) k6 l- R我这是试你的心术行为，你虽与归有章一夥，还不似他那样胡作非为：找叫你杀他，你也还
+ m# o- t1 ]) a  D6 V2 J不是一味屈服奉承。不愿杀友以求自保。好，凭这两点，我就免了你行刑之责。”说话之
间，纤足飞起，轻轻一 ，又把归有章结束了。
6 a" l0 K3 i* v) K' j' y 玉罗刹谈笑之间杀了叁个剧盗，挥挥手道：“你们都随我到定军山去！”笑了一笑，指
着耿绍南道：“你想跑到那里去？想回去保护你的卓大人吗？你也随我去，连同你的卓大人
/ K3 X9 {5 u' V8 I& Q% ^, c8 ~' |- K/ \和所有行李银两，都给我搬上山去！”
' O7 H& k( t' d0 l 耿绍南凛然一惊，心想：这玉罗刹好大的胆子，居然管到我武当派的头上。要知武当派
素以武林正宗自居，门下弟子，不少人便养成了傲慢自大的习气，耿绍南尤其如此，但眼见
7 N: P6 w$ e* B" A) O3 ^' J4 n玉罗刹狠辣无比，如若不从，只恐不是她的对手，但如若相从，又搁不下这个面子。正在踌
* e# L8 ^4 M* O! j8 {躇，忽见王照希抛了一个眼色，开声说道：“耿兄对练女侠也是仰慕得很，他在路上还曾对
7 S! O5 i9 N( G. L# S我说过，说要拜谒你老人家呢！”耿绍南一听，知是王照希恐怕自已鲁莽，惹出祸来，所以
替自己圆场，虽然不快，也自感激，当下想道：好汉不吃跟前亏，且随她去，看她怎样？若
她不留面子，将卓家洗劫的话，自已便邀集同门，与她相斗，总能报这一箭之仇。
) q5 s5 \6 ^1 m, d8 E 当下耿绍南回到厢房，对卓仲廉说了，老镖头适才曾在门缝偷窥，心惊胆战，迄有馀
悸，急忙劝卓仲廉依从。卓仲廉也算豁达，叹口气道：“只要性命保得住，那些身外之物由
他去吧。”
' Y* F1 ~, V8 |9 @. ~ 经了一夜的纷扰，其时已是天色微明，晓霞隐现，玉罗刹和八名少女，督促群盗，押解
卓家的车辆行李，直上大巴山的支脉定军山去。山上碉堡森严，栅城围绕，从山脚至山顶，
8 k& V4 k* D. d% {一路有女盗迎接，北地胭脂，本就有男儿气概，经过玉罗刹的训练，更是刚健婀娜两有之，
俨如是一支雄赳赳的娘子军，王照希也不由得暗自佩服，心想：这些女娘，比我父亲的部下
还强得多。
- O3 ]2 D8 Z2 W) @ 到了山寨，玉罗刹叫手下将卓家这一行人都安置在大客房中，车辆行李则押入後寨，王
照希被安置在另一座宾绾。玉罗刹去後，耿绍南悄悄问道：“老镖头，你久在西北保镖，这
8 @: E! b% w9 j6 V玉罗刹到底是廿麽人啊？”老镖头道：“这玉罗刹是最近两年才开山立柜的女强盗，真名叫
" z) U7 O* Z" W& M% q9 o; ~. G练霓裳，武林中谁也不知她的来历，更不知她是从那里练来的这一身惊人的武功！听说她两
年前初初出道，就曾以双掌一剑连败十八名强盗。她和群盗相斗之时， 西的武林名宿李二
斧曾在旁观看，看後对人说，练霓裳的剑法掌法与武林各派，全不相同，辛辣怪异之处，为
% U* A" T- b/ j0 U5 w他平生所仅见。他还说，不用十年，天下第一高手，就得让位给这女娃儿了。”耿绍南哼了
& K& p% A9 K  |9 w% V- `& _一声，老镖头说顺了嘴，这才猛觉自己失言。原来数十年来，武林中人，都推许武当派的紫
* R# m+ F  o5 N: y* i阳道长是天下第一高手，若依李二斧的说法，岂不是说武当派的领袖地位就将不稳？当下乾
7 S$ X" [  V$ A9 Z8 |笑两声，转口说道：“李老英雄虽然是见多识广，但也未免把玉罗刹捧得太过分了。你们武
当派的九宫神行掌和七十二手连环剑到底是武林正宗，旁门的掌法剑法怎比得上？”耿绍南
" k+ c) s3 D/ B这才傲然一笑，舒服下来。
耿绍南这一行人被关在客房里整整一天，寸步不能移动，傍晚时分，忽然有两个女盗，
进来叫道：“我们寨主请卓大人和耿英雄前去赴宴！”
山寨中灯火通明，摆着两桌酒席，除了端坐主位的玉罗刹练霓裳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
之外，其馀的都是绿林中的粗豪汉子，在路上碰到的西川双煞，翻山虎周同，火灵猿朱宝椿
等也都在席上。酒席旁有十二名少女服侍，敬酒的，上菜的，守卫的都是寨中女盗，粗汉
红 ，相映成趣。更有趣的是，那些绿林豪汉，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怯生生的像个女娘：而
那些执役的少女，却一个个扬眉吐气，豪迈异常，睥睨群盗，顾盼生姿。耿绍南心想：女子
0 D9 h# d1 o) ?! q雄飞，男子雌伏，这真是天下最奇怪的筵席，心虽不忿，却也不禁对玉罗刹暗暗佩服。
酒过叁巡，玉罗刹倏的起立，把手一挥，叫道：“把送给王公子的礼物拿上来！”随即
# B' C, }- T1 h# q4 s, x2 Q有侍女捧上五个金盘，上覆红巾，玉罗刹将左首的两个金盘揭开，卓仲廉吓得惊叫一声，盘
  [9 y0 b( s( b1 Y中竟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玉罗刹微微一笑，对王照希说道：“这是尊大人要的。”又把右
3 }; a# K/ Z" h, e0 d, _3 i首叁个金盘揭开，里面也是叁颗血淋淋的人头，玉罗刹将人头逐个提起，晃了几晃，又微笑
道：“这叁人冒犯公子，因此我把他们的首级取来，算加送给公子的薄礼。他们还有一个同
0 ^' z& E  a" E1 ~; [9 X夥，也吃了大亏，谅他今後再也不敢 烦公子了。”卓仲廉见了，更是吃惊，这叁颗人头，
正是石浩昨晚所率领的那叁个锦衣卫，想不到在半晚之间，竟全给玉罗刹追杀了。
- j% l3 H/ A/ |: { 王照希肃然起立，恭身说道：“如此厚礼，实不敢当，只是我暂时还未想回家。”玉罗
刹道：“我也知道你将有万里远行，这份薄礼，我自会差人送与令尊，连同盟约也一并送
9 w) N/ X, b# ~; x9 T9 V7 g7 H去。”王照希道了声谢。玉罗刹笑吟吟的对群盗说道：“你们不打不成相识，我给你们揭了
" N4 D7 ~7 M0 _  O% h4 }这段过节吧。他的父亲就是 北的王嘉胤。”群盗强笑说：“啊，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自
家人不认得自家人，早知是王大哥的，咱们也不敢跟踪动手。”
. d+ B, M9 p: o1 a& K8 |& `2 w0 j 原来王嘉胤乃是 北绿林的领袖，手下有高迎梓，王左挂，飞山虎．大红狼等剧盗，声
威甚盛，只是势力伸不过 南。明朝万历年间， 西有十叁路大盗，各不相服，这王嘉胤志
" h( }  F+ P  g# a# W; c, I# p向甚大，在 北和剧盗高迎祥结义之後，不到十年便做了 北绿林的盟主，他策划把全 的
: P$ P, [. z! q. |& c' v( N绿林道都联成一气，翻天覆地的大干一场，但 中 南，却不肯奉他号令。到这两年玉罗刹
# h9 ~/ R' q& M4 B7 |; O1 C0 ]崛起 南，王嘉胤又有两个大仇家正在 南活动。因此王嘉胤卑辞厚币，派他的儿子王照希
  g1 d2 O3 j! Y来 南联络玉罗刹。绿林道中规矩，地盘疆界分明，所以王照希绝不能多带入马，只是孤身
上道。想不到分布各省的锦衣卫实在厉害，王照希一上道，他们就调来了石浩等四名高手，
. Q' ]% a/ \6 b+ z7 G* Y8 _暗暗跟踪。而川 边界的五股剧盗，垂涎他的金宝，也暗暗缀上。
7 R  j$ b! w( J) t' C5 y# V1 y  ?0 Q1 x 耿绍南听了王照希的来历後，心中暗骂：这小子原来早与玉罗刹有约，却利用我武当派
6 W% o- e' a% [! B7 @: e0 t" h$ K的威名，替他暂挡追兵，好待玉罗刹来到。只累了我与卓家人众，都做了这贼婆娘的俘虏。
玉罗刹顿了一顿，端酒说道：“从今以後，咱们全 的绿林道都是一家，我与王嘉胤大
哥巳结成联盟，愿各路兄弟，也互相照顾。诸位若无异见，请尽此杯。”骨嘟一声，把酒饮
尽，席上群盗，那敢不从，纷纷起立，个个乾杯。玉罗刹掷杯大笑，招来一名女盗，吩咐了
几句，遣她入内，过丁片刻，这名女盗从里面带出了四个人来，耿绍南见了，不禁愕然，这
四人都是他的同门兄弟，奉师长之命，在他之前，来陕办事的，怎的却忽然都在寨中出现，
难道真如归有章所说，是被玉罗刹俘掳了的？但看情形却又不似，玉罗刹把手一挥，里面已
端出一席酒菜，玉罗刹请那四人就坐，拿了酒杯，笑盈盈的招呼耿绍南道：“咱们到那边席
% A7 x& d% y1 C0 G8 I/ s2 \上去坐，让我也有机会与武当派的高人亲近亲近
# d  ^* ]% o% j2 S! b 耿绍南心中一懔，但看她笑容可掬，心想，武当派威名，群流景仰，这女强盗虽然凶
7 ], W  h) `. K  s, r狠，想来也要慑惧我们正派的门徒，所以曲意逢迎，表示拉拢。想到此处，见玉罗刹愈笑愈
0 \# m7 N2 n7 c) B* m& A 甜，不觉心魂汤漾，越发以为自已想得不错。
坐定之後，耿绍南与同门招呼，只见他们个个都似意存顾忌，不敢畅谈，内中一两人，
且苦笑作态。耿绍南莫名其妙，过了一会，玉罗刹又唤一名女盗前来，吩咐了几句，耿绍南
不知她又有何花样，屏息以待。玉罗刹和大家又乾了几杯，杏脸飞霞，越发娇艳。忽然寨後
一片车声，几十名喽罗，把卓家的车辆都推了出来，满列阶下。玉罗刹倏然起立，朗声说
* D; k( U/ |9 t6 Q' p  b道：“卓大人，我和你算一算帐！”卓仲廉惶然说道：“这点银两，寨主你拿去好了。卓某
家中还有薄产，不必倚靠 囊。”玉罗刹面色一沉，大声说道：“我练霓裳虽然为盗，盗亦
有道，你可问席上的人，我练霓裳几曾乱取过人的银子。若然他真是清官，我一文也不要，
若然他是个贪官，哼，我可对他不住，银子也要，脑袋也要，你听清楚没有？”卓仲廉吓得
; a( ^2 g6 m/ ?) q浑身大汗，身子抖个不停，心中暗暗叫道：“糟了，糟了，想不到老命丧在这儿。”
玉罗刹骂完之後，缓缓说道：“卓仲廉，你且听着，你做了十多年官，收到下属与地方
' }: G# z: b) a绅士所送的银两共是七万六千七百两，这笔钱乃是不义之财，我全取了。另外钱粮的折头是
) |/ b2 V& q& ?2 ?4 {/ V8 \- u4 @叁万二千五百两，这笔钱虽是朝庭定例，但却是出自百姓，我也要取了，代你还之於民。另
外你的俸银是一万六千八百两，这是你应得的，我发还给你。你做了十多年官，油水仅有十
) ^- A# Y4 e5 N5 n' `8 `  m万多两，你算不得清官，但也还算不得贪官，只算得一名规规矩矩的朝廷大吏。现在帐已算
$ V! ~7 ]3 l8 l  `* {清，你服也不服！”卓仲廉不禁又惊又喜，玉罗刹对他的 囊收入，竟然如数家珍，账目分
明，丝毫不错，也不知她从那里侦察得来？主罗刹处置完毕，又笑盈盈的坐下，挨在耿绍南
. G. @2 `% E2 h. [身旁，说道：“武当派的高贤，小妹年轻识浅，事情做得不当，还请指教。”耿绍南对她刚
3 [7 D* W1 \4 ~! N; b& {3 s才这手，倒是十分佩服，翘起拇指说道：“怪不得练女侠威震绿林，果然是赏罚分明，今人
起敬。”
8 ]8 L5 I8 k- _4 v 玉罗刹换过热酒，和耿绍南浅的轻谈，笑靥含舂，耿绍南大有酒意，只觉玉罗刹吹气如
+ w2 T) @# r! J  k; `4 p! t兰，令人心动。不禁想道：这玉罗刹倒是可人，只可惜她绝代佳人，甘心作贼，若然回转正
途，不知要倾倒多少英雄侠客！捌酣耳热，突然问道：“练女侠武艺超群，不知尊师是那一
位？耿某若得机会，当向女侠讨教，那真是快何如之。只可惜红花绿叶，虽出一家，枳橘殊
途，甜酸却异。只怕以後再难有机会相聚了！”这话里一方面表露了倾慕之心，另方面却又
2 D& c! ?! ~1 w" n9 a( }表露了惋惜之意，暗指玉罗刹乃是“逾淮之枳”，本来是大好的橘，却变坏了。王照希一听
他口不择言，慌忙说道：“耿兄醉了，不可再饮了。”耿绍南摇头摆脑的道：“我没醉，谁
9 B  _: M3 e  u+ q说我醉！”玉罗刹先是面色一沉，继而笑得花枝乱颤，举杯说道：“谢耿大英雄过奖，我是
一个无父无母又无师尊的野女郎，这几手叁脚猫的功夫，都是自已练来的。那比得耿大英雄
是名门弟子，正派武功。”纤手轻掠云鬓，接着又道：“我也很想向耿英雄讨教，机会有的
是，耿英雄不用心急。”坐了下来，向耿绍南飘了一眼，笑得更是娇媚，王照希汗毛倒竖，
暗怨耿绍南犹是毫不知觉，急忙站起来道：“谢寨主酒席，耿兄已醉，小弟也不胜酒力，求
- A# y; H9 J: ~寨主恕罪，我们想告退了。”玉罗刹面有不豫之色，冷冷说道：“你倒很帮着他。”王照希
鼓起勇气，低声回道：“我和耿兄也是素不棉识，路上他替我挡了一阵追兵，他既拿我当朋
友看待，所以我也拿他当朋友看待。”玉罗刹“哦”了一声，挥挥手道：“撤席。”却又低
声对耿绍南道：“明日清晨，请到山腰的峡谷相会。耿英雄不要忘了。”耿绍南喜上眉梢，
连声说道：“寨主吩咐，那里敢忘。”玉罗刹叫人撤去酒席，把耿绍南、王照希和其他四个
武当门人都分开招待。王照希想和耿绍南说几旬私话，也没办法。
- U4 Z5 P* K( N9 y$ ~ 第二日清晨，耿绍南宿酒未消，一个女喽兵进来叫道：“耿英雄，我们寨主约你。”耿
绍南慌忙漱洗，结束停当，随女喽兵走下山腰，进入双峰环抱的峡谷，只见自己四个同门，
8 r2 Z1 B! ]8 W, n& i都已候在那儿，王照希则坐在另一边。卓仲廉也由两个女喽兵陪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玉
罗刹从山坳乱石堆中笑盈盈的走了出来，发束金环，腰悬长剑，更显得风姿绝俗。耿绍南见
, w( K$ L- T/ N. E- f4 K此情景，不禁大奇！
; ]" J* ]1 K% G5 \+ E5 n& c 耿绍南满肚密圈，本以为玉罗刹约他单独约会，那料她却邀了许多人来。玉罗刹轻移莲
- E2 I; I2 S5 n- I* [4 @步，衣袂风飘，缓缓说道：“耿英雄，你早，昨晚睡得好呀？”语调竟似甚为关怀，耿绍南
( B/ ^6 l! ?  W; F9 Y' B面上一红，尴尬答道：“好。”玉罗刹笑道：“我就怕你昨晚睡得不好，若昨晚睡得不好，
4 w# X% {) H" u* U% O今晚你又不能安睡，那多可怜呢！”耿绍南愕然想道：“她怎能断定我今晚就不能安睡？那
5 t* V  k: s' B2 C不是疯话吗？”玉罗刹道：“如果你受了重伤，或者残了肢体，你今晚一定不能安睡了是
吗？”耿绍南哈哈笑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若然真个横祸临头，那又有
什麽办法？但除非是寨主要把我难为，否则我又怎会有飞来横涡？”玉罗刹忽道：“你倒豁
& B* N& L' H" _( e达，我岂敢把你难为，我只是想向你讨教，我听说武当派剑法天下无双，我倒很想开开眼
  ?; Z) ^# t, _$ o3 ]9 K+ [界。”耿绍南不由得气往上冲，大声说道：“哦，原来寨主果然要伸量於我，大丈夫宁死不
, w- T, [- y" H4 Y: x* u辱，我拚受寨主叁刀六洞，断体残肢，也不能堕了我武当山的威望！”玉罗刹盈盈笑道：
“好，那你可要留神一点，我要进招了。”拔剑在手，轻轻刺来，耿绍南见她剑招极慢，状
8 e1 ]1 |( o! e5 G; Y! M3 Y3 G类儿戏，也不知她是真是假，举剑一挡，那知玉罗刹手腕一翻，剑尖已刺到喉咙，娇笑道：
“你这招不行，另来过！”耿绍南见她持剑不刺，却发语冷嘲，比中剑更为难过，倏的一个
' w+ `! B3 _- W5 W5 F/ H' H' K闪身，用连环剑中的叁绝招猛然出手，头一招“金针度线”，剑尖斜点，一转身便变成“抽
" b( g0 l: ^* [: y撒连环”，点咽喉，挂两臂，快逾飘风，那知刷刷两剑，全落了空，第叁招尚未使出，背脊
( }2 G5 y! v( d# A: {# b: w已是冷气森森，玉罗刹的剑锋竟贴到了後心，叁绝招无法连环使用，急忙施展“早地拔葱”
身法，往上拔身，忽然头顶又是微风飒然，玉罗刹剑锋过处，把耿绍南的头发割了一绺，耿
绍南落下地时，玉罗刹又盈盈笑道：“我叫你留神，你怎麽不留神呀！”抱剑一立，招招手
3 H5 I) {% a4 R( d& q/ M! f道：“武当派的列位高人，忍心看你们的同门在这里耍猴戏吗？”耿绍南的四个师兄弟那还
1 Q5 @7 N0 j6 G: I4 ^) Y0 `忍受得住，四柄剑联成一线，倏然进攻，玉罗刹笑道：“这才痛快。”剑光闪闪，在武当五
剑围攻之下，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王照希见不是路，急忙跳起来道：“练女侠手下留
情！”语还未了，只听得一阵断金戛玉之声，接着是连声惨叫，武当五个门人，手中长剑全
! v+ E. G4 W# m8 _被截断，耿绍南断了左手两指，其馀四人也各断了一指。玉罗刹面挟寒霜，厉声叱道：“叫
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不能徒倚师门声望！耿绍南你昨晚十分无礼，我本待断你手臂，剜你双
* F* Y, \4 h, |+ K8 y目，今日见你也还有点男儿气概，减刑叁等，你快快滚下山去！”
5 E1 v+ [, ~' q8 ^( p9 M, f 王照希听得玉罗刹厉声叱骂，放下了心，跃上前去，只见耿绍南面色惨白，不发一言，
: r3 F: @8 }2 T1 L拨头便走。其馀四位武当弟子，抱拳说道：“多谢寨主留情，此恩此德，永不敢忘！”玉罗
2 Q) j2 T9 k5 Q# Y; \2 _: l% X刹冷笑道：“我等着你们来报仇便是。”王照希急使眼色，示意叫他们不要多说，其中一个
5 O+ K1 O* C' x) R中年汉子，似是五个同门之首，忽然朝王照希兜头一揖，说道：“王公子，敝师弟在路上多
承照顾，可惜我没早遇见你，孟武师的信，现在转交给你。”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密封函
9 d' q! v9 w8 Y# c件，王照希心头一震，斜眼偷瞧玉罗刹神情，主罗刹期然说道：“别人万里迢迢，给你送
+ m9 v+ S  r2 e/ F; u: ?9 H9 d' @信，你也该多谢别人一声。”王照希看她并无恶意，把信接过，道了句谢，四个武当门人嘴
角挂着冷笑，也不还礼，急步下出去了。王照希心头不由得一阵阵难过，深觉自己对武当派
4 m2 }( m! t! T9 q& S! m2 j不住。
玉罗刹看耿绍南等人背影消失之後，冷然说道：“王兄，你一定骂我手底太辣了？”王
照希道：“不敢。”其实他心里确在暗骂。玉罗刹缓缓说道：“我的脾气最抵不住人恃势称
强，武当派门徒众多，贤愚不肖，在所多有。其中不少人恃着师门威望，目空一切，武当五
% C9 c4 j4 N! u, k9 m, W" f老，除紫阳道长之外，其馀四人，都有护短的毛病，以致门徒越发嚣张，正是虽无过错，面
目可憎，我今日特地要折挫他们的骄气，教训教训他们。”王照希不敢作声，玉罗刹停了一
3 t, L8 j9 s& X$ G9 ~停，忽然问道：“听说京中的孟灿武师与令尊乃是八拜之交？”王照希道：“也是敝岳。”
0 O+ m& @- w. A& ?$ e玉罗刹道：“啊，原来还是亲家，那益发好了。孟小姐我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武功人品都是
* P2 Y# Q1 l4 I+ W* m上上之选。孟小姐未过门吧？”王照希面上一红，答道：“未。家父叫我谒见女侠之後，就
进京把敝岳父女接来。”玉罗刹道：“也该接他们来了，在京中做皇室的武师有什麽出色！
8 W8 I/ Q5 }( h哎，我一向直率，王兄你别见怪。”王照希道：“岂敢，家父也是这样说法。”玉罗刹道：
% L6 D- t# J  ]$ a; R/ f, U, i“不是我见到孟武师的信，那四人还要多吃苦头呢！他们扮成皮草客商，火灵猿朱宝椿的手
% G' l, T2 b8 z$ x, U( j% `  G下半路截劫他们，按说他们若把来历说明，便没事了。他们偏偏恃强逞能，把火灵猿的四个
头目伤了。是我看不过眼，单骑追踪，用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把他们震住，请他们上山研
8 H: d+ @# ~' s; E* z& U; ]' x究研究剑法。”王照希心里叫苦，暗道：这样的“研究”法只怕要惹起武林绝大的风波。
* d) _7 h( u5 R% H& T 王照希尚欲进言，玉罗刹忽道：“咦，那个姓卓的官儿呢？”叫了两声，不见回答，走
) c0 g/ V- c3 ]0 _. x- q: S6 v  f去找寻，原来卓仲廉被她拉来观战，看得心惊胆战，竟然晕倒在乱石堆中。正是：笑语沮言
0 U8 {! O( u' C5 \+ i& i施毒手，珞旁煞锦城侯。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 e+ i* H' j! u& n! X* m  
8 i" _. N' V' J1 g

3 b) N: S1 m1 q7 V; {$ Q   
  
. X( W1 S' r  z4 ?   
6 J7 Y) M8 m7 Q1 R9 c  ~  

天是红河岸

第二回　震动京华　惊传梃击案　波翻大内　巧遇夜行人。
9 P7 r6 d+ b$ D4 i. p# F7 A, w1 R 玉罗刹骂声 “亏他是个封疆大吏，胆子比芥子还小。”在卓仲廉身上拍了两下，卓仲
廉这才悠悠醒转。玉罗刹从怀中取出一面令旗，掷给他道：“我把你的保镖打发走了，现在
# e3 |' L+ H* ?还一个给你。”卓仲廉愕然不解，玉罗刹喝道：“你把这面今旗拿去，插在车上，陕西省
内，没人敢动你分毫，比你那个什麽武当派的保镖要强得多！”卓仲廉大喜过望，慌忙收了
4 C, c% I& U& D* u! z6 Z8 r1 ^1 R7 b令旗，正待叩谢，玉罗刹已和王照希走了。
" {2 x4 C( w/ A. J6 j) n! a. g 王照希拆开岳父的信一看，信的前半段是催他赴京迎亲，後半段却说 “京中武师，暗
斗极烈，尤以宫廷之内，险象环生，望贤婿速来，愚正有事相商也。”原来王照希的父亲王
嘉胤是个落第秀才，二十馀年之前，在北京与名武师孟灿结为八拜之交，指腹为媒，结成亲
家。王照希七岁时，随父回 ，此後两家就没见过。五六年前孟灿被朝廷聘为“慈庆宫”
9 n% r- p) Z  g$ E& E* d8 A; M“太子所住的宫殿”的值殿武师，而王嘉胤也在 北，成了绿林首领。王嘉胤知道了亲家的
消息，甚为惋惜，孟灿一向豪侠仗义，名重江湖，不知何故，却会接受了王室的聘请。自孟
灿做了值殿武师後，每年总有一两次托江湖人物捎信给他，这次则是托武当派的一个弟子。
王照希早十多天已知岳父托有武当派的人带信给他，初时还以为带信的人是耿绍南，所以故
意跟他结纳。那知却是耿绍南的师兄。
且说王照希读信之後，与玉罗刹告辞，匆匆赴京，在路上走了数月，到了京师，已是初
春。那日大雪下得正紧，王照希自宣武门入城，忽见人头簇拥，远处有人呜锣呼喝，王照希
好奇一问，旁边有人说道：“客官，你不知麽？近日京城，闹出一件极大的案件，许多官员
都被牵连人内，今天连户部侍郎卓继贤也被推出午门斩首了。人说：“伴君如伴虎”果然不
1 S8 s# D- F( T- J6 I$ I, e错。卓侍郎听说还是一个好官呢！”王照希听说，吃了一惊，这卓侍郎正是卓仲廉的儿子，
" ~5 S6 U, w. G, J耿绍南替卓仲廉保镖也是卓侍郎请他来的。怎的好端端却被推出午门斩首！
王照希人极精灵，就近走上一家酒楼，听人谈论，不消多时，已知道案情原委。原来明
神宗“即万历帝”朱翊钧生有两个儿子，长子常洛是皇后所生，次子常洵是宠妃郑贵妃所
生。郑贵妃阴谋夺嫡，神宗迟迟不立太子。後来朝臣请立常洛为皇太子，封常洵为福王，封
) ?% S1 q  J  {+ H" C地在洛阳，常洵不肯出京受藩，朝臣又上奏催他出京。常洵出京後只一年“明万历四十叁
/ c- T; {6 o7 d& ~# G5 b年”，忽然有人执枣木棍打伤慈庆宫的守卫，直入前殿，始被捕获。这案件就是历史上有名
的，明朝叁大怪案之一，-“梃击案”，一时闹得满城风雨，震动京华！
- F% O7 @* `% } 太子虽然没有受伤，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闯进宫殿，打伤卫士，这真是从所未
& u; p% o; P. ^9 s$ w有之事。尤其奇怪的是，那执棍闯宫的人，自称郑大混子，说话举止，疯疯癫癫，太医会
诊，也不敢断定他有病无病。叁司会审，要他供出主谋，他胡说八道，报了一大串大臣和宫
: p+ j, }1 p! h, `: q中太监的名字，也不知那个是真，那个是假，结果朝臣阉 ，皇亲国威，纷结党羽，相互攻
# \- m4 D/ c  J  a5 E0 C讦，神宗皇帝，又是个昏庸的人，毫无主意，今日听这个朝臣的话，明日又听那个阉 的
' @! F: {0 f+ Q; X1 I$ j7 {7 t话，弄得牵连日广，朝中人人自危。连卓继贤那样一个不好管阆事的官儿，也被牵连入内，
" `" x4 j/ u$ H竟然不加审讯，就把他推出午门斩首去了。
, Z0 r) x4 c' u4 M4 Y  u 王照希明白了案情原委之後，暗暗叹息，心想满洲崛起东北，倭寇为患东南，而皇帝昏
庸，朝中又是党争未已，这大明江山，恐怕也不会长久了。转而又想：这样也好，朱家无
能，就让我王家来管一管。折下酒楼，根据父亲所给的京城地图，一直寻至报子胡同，孟家
3 {6 E) Y3 n+ U2 P% R7 A, K门巷依稀记得，不料走进巷内，抬头一看，猛吃一惊，孟家朱门深锁，门外交叉贴了两道封
条，竟然是锦衣卫封的，门外还站有两名魁梧汉子，显然是宫中卫士。王照希那敢停留，慌
9 k1 @: L4 u  P# \: j% d2 c0 A! k忙溜出胡同。心中惊疑不定，一路踱到天桥附近，再寻访一位父执，也是京中颇有名气的武
  u2 Q( p$ _9 |) H6 R! k- y师柳西铭，幸好一找便着，柳西铭见是他来，吓了一跳，急忙锁好门户，拉他进入内室，低声说道：“你怎样这般大胆？你父亲是朝廷钦犯，你岳父又被捕去，生死未知。若有人知你
身分，如何是好？”王照希笑了一笑，说道：“京中正注意着这件怪案，锦衣卫未必会分心
来料理我。我正想请问叔父，敝岳是太子官中的值殿武师，怎的也会被捕？难道他也被牵连
" k* g6 W1 s$ Q4 R6 ^进梃击案了吗！”柳西铭叹了口气道：“我也莫名其妙呢，那郑大混子，还是你岳父擒着
5 G# M9 r2 m; M; n" l0 N的，就是没功也该无罪，却颠倒起来，把他也捕了去。”王照希暗暗盘算，当下却不作声。
# s4 R  L( f3 f 过了两天，孟家门口的警卫已经撤了，一晚王照希食过晚饭，突然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
0 k7 i# `7 c( T: U0 [( W衣，对柳西铭道：“叔父，我今晚想到敝岳家中，探他一探。”柳西铭道：“这如何使
得！”王照希道：“我绝不连累叔父就是。”柳西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劝他不听，也只
( c: d! \" F% Q6 ^6 i* i得由他去了。
5 l2 f$ V( J4 ]& D1 }9 J1 D 北京的民居一般都很矮，就是大家臣室，也只是院落广阔，很少有叁层楼宇的。“因为
历代皇帝限定民居不能高过五凤楼的角楼，以便在宫中可以俯瞰全城，而民居则不能窥探宫
" q9 ?) T* @3 u内。”王照希轻功甚好，轻轻一跃，已上了屋顶，从囊中取出两枚铜钱，箝在中食二指之
. _& Z6 t- E5 I, Y间，先把第一枚铜钱向上一抛，二指一甩，再把第二枚铜钱照准第一枚打去。两枚铜钱在空
中相撞，发出铮然声响！
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青蚨传信”，是夜行人联络的暗号，两枚铜钱在空中一碰，滚
# @  X/ L  G7 C落院中。王照希蜷伏在屋檐上动也不动，过了一会，果然有两个黑衣卫士走了出来，望了一
1 D/ h( r3 X$ Y  V望，哺哺自语道：“什麽声响，连鬼影也不见一个。”另一个人道：“京师重地，那有人这
样大胆。李指挥也太小心了。”两人呆头呆脑的看了一会，又进去了。王照希暗扣钱镖，本
4 Z9 j2 Z6 A5 l2 D* K' c, p' U' H待二人上屋，就要猛下杀手。心里笑道：“真是笨虫，江湖路道一点也不懂。”身形一晃，
4 d# c8 J5 \6 z1 \% W/ G( z疾的飞过一片瓦面，赶在两个卫士的前头，进了庭院，再纵身一跃，跳上书楼，这是他岳父
( w% \9 S9 F/ _/ R: x* S" v% X, p平日休憩之所，王照希见楼门半掩，内里无人，蹑足入内。不料前脚刚刚踏入，那扇门板突
& W  J$ `+ e5 N2 m0 O+ ?( d然倒了下来，一口明晃晃的利刃，从门後伸出，冷气森森，已从侧面刺到。好个王照希，临
; |5 @; `: T% i& T$ V危不乱，伏地一滚，左手将门板一抬，那口利刃插在板上，王照希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
' J& Z& m, ]5 l: x8 y9 N来，长剑拔在手中，只听得有人嘿嘿笑道：“你这小贼是自没罗网！”王照希长剑一晃，正
4 d8 z6 Y. S8 x待进招，蓦然间书房两面侧门大开，暗器嘶风，纷纷打进，王照希身子滴溜溜一转，长剑划
2 a5 D6 I7 V- {+ \6 c出一圈银虹，在满室暗器飞舞激撞之中，挥剑直取那伏在门後的卫士。
% G0 ~: Y& R- p0 [% `% N 原来今晚轮值的叁个锦衣卫，都是老於江湖的高手，他们接的命令，是要将所有来探的
: t" t! p, o) Q5 I% J# E+ Y! E9 b人生擒，所以故意装出祖心大意的样子，引他进来，然後叁面伏击。幸好王照希武艺高强，
% X& S7 w" U8 }" z要不然几乎受了暗算。
那伏在门後的卫士，似乎是个头目，一口刀横扫直劈，呼呼生风，居然是“五虎断门
: E* ]  l9 M) l. x刀”的上乘刀法，另外两名卫士，一个使熟铜棍，一个使七节鞭，也都是招沉力猛，王照希
挥剑力战，左汤右挥，连扫带扎，打了片刻，那使熟铜棍的卫士中了一剑，跳出圈外，王照
9 u* d. v7 y9 v( Q4 I8 u希挟寒风，伏身一跃，乘着一招得手，急下杀手，想先毙掉一人再算，不料使断门刀的那个
家伙，招数着实滑溜，乘着王照希伏身进剑，蓦地横刀扫去，一招“凤凰展翅”，迳斩对手
8 i7 k$ @& w5 J$ A上盘，王照希迫得放松那名使熟铜棍的卫士，拧身翻剑，把来袭的断门刀格出外门，缓得一
, T8 }# _" Y+ D- f/ o6 s缓，那使七节鞭的卫士已扑了上来，使熟铜棍的也负伤再战。
, ~% ?/ \" N0 [1 K* A' m* H& A$ s 王照希以一敌叁， 然不惧！长剑寒光闪闪，剑势如虹。须知他的父亲王嘉胤乃是剑法
名家，得过石家蹑云剑的真传，王照希文武兼学，内外双修，极为了得。再战了片刻，使七
0 o- Q# ?# h) [! a2 V) P节鞭的也中了一剑，痛得哇哇大叫，王照希运剑如风，节节进迫，使熟铜棍的那个，退至墙
& l9 W% `0 m7 E: U& m' i6 U边，犹自不如，王照希一剑刺去，他向後一退，碰得那堵墙也动了起来，王照希剑招如电，
一剑把他钉在墙上，忽听得“砰”的一声，墙上竟然裂了一个大洞！那名卫士的 身跌入洞
内，王照希重心骤失，晃了一晃，几乎给七节鞭扫着，急忙抽剑回身，就在此际，猛听得墙
4 m8 |% b8 ^: ]2 h内一声怪叫，窜出了一个人来。王照希楞了一楞，不知是友是敌了尚未看清，眼睛又是一
4 n5 g! W7 @5 B: S& E( M亮，墙内又跃出了一个少年女子，白衣飘飘，纵身一跃，在众人惊愕之中，抢到了门口，横
剑一封，急声叫道：“敏哥，攻那名使刀的卫士。”
3 m9 l; k3 i( D3 B: Z  Q' _ 先跳出来的是个少年，傻虎虎的抡刀急扑，两刀相格，双方都感手腕 。王照希定了
  [/ R8 v# z6 W1 \* Y- j定神，凝眸看那少女，心想：莫非是我的未婚妻子。再细看时，轮廓依稀记得，心里蓦然一
酸，说不出是什麽味儿！呆呆的看那两人相斗。另一名卫士，见情不妙，慌忙夺路飞逃，倚
: O. ~8 ]) T! A, ~, w- {在门口的少女娇叱一声，一抖手，叁柄飞刀连翩飞出，上中下叁路一齐打到，那名卫士惨叫
一声，身上顿时添了叁个窟窿。那白衣少女一边放暗器，一边娇嗔发话道：“喂，少年人，
你为什麽尽瞧着我不动手呀！”王照希面色一变，看那个少年和敌手相持不下，一跃上前，
左肘朝他一撞，说道：“你退下！”那少年愕道：“干吗？”王照希一腔怒气，无处发 ，
长剑一抡，用足了十成力量，那名使刀的卫士虽非庸手，却那里敌得住他的内家功力，只听
得“喀嚓”一声，“断门刀”真个断了，王照希剑锋一转，把他斩为两截。收剑要走，却听
) d" P; l: b& o; M得那少女盈盈笑道：“你的剑法真不错呀！巴是鲁莽一点。”王照希心头一震，暗笑自已修
( A( b4 P' C' _养不够，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怎能为儿女之情动了闲气？这“鲁莽”二字之评，弄得他
" E3 G; n) X0 G' k面都红了。那少女上前一揖，说道．“义士为家父冒此大险，尊姓大名，可肯赐告麽！” 王照希与未婚妻分别已有一十六年，孟灿催他迎亲的事，女儿并未知道，做梦也想不到
9 }+ S1 K; ]7 F未婚夫从万里之外来到京师。所以虽觉这人似曾相识，却不敢相认。王照希道：“小姓王名
日召，小姐可是孟武师的掌上明珠闺名叫做秋霞？”孟秋霞诧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
字？”王照希又问道：“这位小哥可是……”那少年傻笑答道：“小弟叫做白敏，是孟武师
) O4 M, i  R( d  N9 O4 a的弟子，王兄，你的武功真好，只一招就把这鹰爪孙废了，你撞了我一下，我一点也不怨
你。”王照希心想：这傻小子名叫“白敏”，却一点也不机敏。
王照希心里酸溜溜的，故意不报真名，胡乱捏了一段来历，说是自己曾受过孟灿的大
; g# M2 V! M( b( Q/ F恩，所以拚舍性命，也要来探他一探。孟灿交游甚广，孟秋霞竟自信了。再次道谢。王照希
忽然问道：“你们躲在这复壁里多少天了？”白敏道：“从老师被捕的那天算起，已有叁天
0 Z. X8 ^9 w, F" k! E了。”王照希越发不舒服，不自觉的面色铁青！
孟秋霞秋水盈盈，注视着王照希的面色，关心说道：“王兄，你累了？歇一歇吧！”白
) J! N  w' Q: e  j6 Z. \6 ?敏接口说道：“一定是打得乏了，我去寻一瓶好酒来，给你提提神。”王照希又好气又好
笑，那傻小子已经跑下了楼，到酒窖里寻陈年老酒去了。
, o! H+ k, b5 T1 P9 h 王照希与未婚妻在书房里悠悠相对，淡淡的月光从窗外 进来，王照希一阵阵心跳，孟
秋霞燃起了两枝红烛，在烛光映照下，她越发显得艳丽。王照希道：“孟小姐请恕冒昧，我
想知道令尊大人是怎样被捕的！下落如何？好设法相救。”
孟秋霞眼光闪了一闪，眼睛中充满谢意，王照希低下了头不敢迫视，孟秋霞倒是落落大
方， 衽说道：“就在梃击案发生後的第二天晚上，我们家中突然来了两个奇异的客人，也
1 H4 \/ Q: j  N% D( a* I- ?' t是在这书房里和家父说话。我和白敏躲在里房，只听得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後来就简
直听不见了。我只断断续续听得那客人说些什麽凶手，口供、阴谋之类的话，又听得家父接
# b# T7 @  G/ T连说了几次“我不知道”，後来客人去了，父亲就叫我们赶快逃走，但他到外面望了一望，
; a9 x+ R' S. U4 y忽然又走回书房把我们推进墙内的暗室，还把两大包食物掷了进来。我们刚刚躲好，锦衣卫
8 M6 B2 A4 @& h+ A. K( f* X$ I就进来了。我们轮流睡觉，听外面卫士的换班谈话，才知道已过了叁天。我们在里面闷得不
" f0 a4 c7 u$ V6 ^$ U& `耐烦，正想闯出去，你就来了。”王照希听她说到与白敏在里面躲藏，毫无羞涩面红之态，
1 T3 R' ^% {5 p5 x, n0 T心念一动，怀疑不定。孟秋霞又道：“我记起了，他们还似乎提到郑国舅和魏公公的名
字。”
8 k4 b: ]8 U4 @6 n 王照希曾佐助父亲处理过许多事情，见识阅历都超於他的年纪。听了孟秋霞的话後，低
" W6 s" d' ~2 ?( `. C头默想，过了一阵，才缓缓说道：“这梃击案一定是个大阴谋，有人买通凶手，想陷害另一
批人。你的父亲是第一个接触凶手的人，所以被卷进去了。主谋的人只恐你父亲知道什麽内
8 A9 ?0 U9 K) r4 H* |& k情，或者是想套问凶手说过些什麽说话，所以把他架走。照情形看来，主谋的人定是朝廷上
' z' X0 c1 t9 i/ k4 K4 ^有大势力的人，也许是那个郑国舅，或者就是那个魏公公。我猜想你的父亲一定没有死。”
孟秋霞道：“为什麽？”王照希笑道：“除非你父亲真知道些什麽，而又把所知道的全都说
/ ]( f& x* w1 K& X: q  ^6 P了.否则他们疑神疑鬼，一定会慢慢套问。”孟秋霞眼睛明亮，赞叹道：“你看得真透
* Y  ~/ U, Q6 W( k( A& t彻。”对面前的这个少年，不自觉的钦佩起来。心想：自已未婚夫不知是什麽样的人，要是
像这个姓王的少年那就好了。可巧他们都是姓王的。想到这里，面上一阵红晕，粉颈低垂，
' \8 q3 Z0 p' v" b1 ~王照希暗暗诧异：怎麽刚才还是那样落落大方，现在又显出女儿羞态来了。
) g& k8 d. ]/ }& F0 M 盂秋霞自觉失态，急忙定了定神，抬起头来，正想说话，门外一阵脚步声，白敏已回来
了。
白敏提着两瓶陈年老酒，兴冲冲的跑上楼来，推门说道：“王兄，喝两口酒提提神吧，
你打得太累了。”一见王照希神采奕奕，又不禁喜孜孜的笑道：“王兄，你精神恢复得真
快，刚才看你那样坏的面色，我还担心你生了病呢！”
王照希心中感动，暗想这小子倒傻得可爱。想到自已与未婚妻分别了一十六年，若她另有心上之人，这也怪她不得。这样一想，心中宽坦许多，反觉对白敏有些歉意。
- B* N- a; i: c6 K 孟秋霞笑道：“你这傻小子，倒很会献殷勤。”白敏笑嘻嘻的斟了叁杯，说道：“师
& g. `# l* a/ t妹，你也喝一杯。”孟秋霞走出房外，向天空瞧了一瞧，回来说道：“别尽顾饮酒了，天色
, ?( U8 {5 ^9 f7 t3 G# E已快将亮了。卫士们就将换班，我们得想个办法才好。”王照希把酒杯一推，说道：“咱们
走！”
王照希带孟、白二人到柳家，柳西铭一夜无眠，尚在心焦等候。王照希叫盂，白二人在
) Z' k* R& m2 u. H庭中稍候，自已和柳西铭进入内室密谈。王照希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又道：请柳叔叔替我
隐瞒身分，孟小姐并不知道我就是她的未婚夫婿，还是不要告诉她好。柳西铭拈须微笑，抬
头说道：“为什麽？”王照希面上一红，呐呐说道：“还是不要告诉她好！”柳西铭微微一
: D; E7 K, z2 w: x) @笑，道：“你们少年人的心事真不易猜，好，我依你便是。”走出院子，给孟秋霞和白敏安
排了歇息的地方。
% f# F8 j9 {2 ? 过了几天，风波渐息。柳西铭交游颇广，听在宫中当差的人传来的消息，神宗皇帝又把
宫中的执事太监庞保、刘成杀了。却把一个叫做什麽魏忠贤的太监，升做太监总管。 王照
8 _8 q# D: Z& F$ s0 q+ B6 _希听了，心念一动，想道：这魏忠贤想必就是那个什麽“魏公公”了。
: H7 k9 c: f" B# e1 y 孟秋霞心悬老父，度日如年，这几天来她和王照希已经很熟，屡次催他想法。这晚，王
照希招孟秋霞和白敏进房，突然说道：“孟小姐，你敢不敢再冒一次绝大的危险。”孟秋霞
嗔道：“王兄，这是什麽话来？我无力救父，已是羞惭无地，我家的事情难道还能要王兄独
力肩担？”王照希笑道：“我不懂说话，该打该打。”白敏道：“你快些说出办法吧，要冒
5 G  t. T" A, ], u- F什麽险，请算我一份。我这个人没有什麽用处，就是不怕死，为了救出师父，我赴汤蹈火，
也在所不辞。”王照希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今晚想进皇宫探他一探。我已探清楚那个郑
( t/ e/ d' T, ?5 \- N% A' j贵妃住在“乾清宫”，连宫中的地图我也托柳叔叔弄来了。”白敏拍拍手道：“那敢情
! x4 E! L! C2 i. t$ `6 X好。”王照希忽道：“不过，夜探皇宫，那高来高去的本事一定要十分了得，孟小姐的轻功
造诣我可以放心……”白敏这次居然不傻，心想自己的轻功本事果然远比不上师 ，随他们
去，莫说帮不上忙，反成了累赘。因道：“既然如此，我不去好了。”心无杂念，说得甚为
1 {8 U) A/ a# b, T6 ^/ Q坦然。
这晚，王照希和孟秋霞听得更楼敲了叁更，换上青色的夜行衣，到了紫禁城外，淡月疏
星，一片静寂。孟秋霞足尖点地，正想跃上墙头，王照希忽然把她扯住，打了一个手势，一
蹲身，捡起两块石头，丢人护城的御河，“卜通”两声，声响虽然不大，已惊动了暗伏在城
上的轮值卫士，只见四条人影，飞下城墙，直奔御河桥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刹
那，王照希和孟秋霞肪身掠起，飞上城墙，就如换班一般。王照希早把宫中地图研究清楚，
, t" v3 d# P/ J9 f- `9 l1 T& d带着孟秋霞，绕过了太和、中和、纪和叁大殿进入内廷，两人轻功都是上上之选，等到那几
! e  b. h) q/ v) p2 p个轮值卫士折回头时，他们已到了乾清宫外侧面的小花园了。
1 S" R6 K5 S  b/ h1 f' a7 h9 D 皇宫面积极大，真说得上是殿宇连云，绵亘不绝，北海、白海、什刹海叁个人工湖也包
括在皇城之内，湖水闪闪发光。王照希和孟秋霞伏在暗陬之处，忽见园脚侧门开处，有五六
个卫士伴着一个身披斗蓬，头面都藏在兜风之内的人，闪闪缩缩的走了进来。王照希目送他
们走入宫门，正想冒险一探，远处琉璃瓦面，人影忽然一闪，一溜烟般直入殿宇之中。王照
希大吃一惊，这人轻功之高，竟远在自己之上。若然他是宫中侍卫，那麽今晚定然走不脱
1 T) \/ ]- q% o5 |! u5 m了。
9 u0 l4 P$ V3 A8 l6 T5 h+ F2 ` 孟秋霞悄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照希道：“且等一会。”就在这一时
. M5 I/ B/ J  G: A% |间，忽听得乾清宫内，大呼“刺客！”官外约有五六个卫士，飞奔跑来。王照希觑准最後一
名，突然长身而起，出指如电，一下子就点了他的晕眩穴，拖回暗处，在假山石後，剥了他
" ?6 ^6 V4 n9 h! j0 m: [的衣裳，匆匆换上，对孟秋霞道：“你伏在这里不要乱动，我走进宫内，看他一看。”跃了出来，拔剑在手，他也大叫“捉刺客”，跑人乾清宫内。
3 P7 i  h9 Y2 D4 H: m: @$ g 宫中混战正烈，王照希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手使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大战十名
卫士，剑光霍霍，虎虎生风，斗到急处，但见剑花闪烁，冷电精芒，耀人眼目。这人使的是
" M! x* Q- y1 u7 ?8 l3 C( \5 A  p2 U, `武当派七十二手连环剑法，但功力之深，比耿绍南之流，却不知要高多少倍！王照希暗暗称
* x, v3 H9 s+ ^% a. Z奇，看他年纪轻轻，却不料这般了得！
* c, X$ P! h6 N% t8 I% E4 _ 但宫中卫士众多，少年虽然厉害，被十馀人围攻，也惭惭支持不住。王照希正看得出
神，忽听得有人叫道：“喂，你为什麽不上去呀！”这人乃是锦衣卫的一个指挥，王照希躲
& J( `5 {* t! b8 T& {- D# V3 b闪不及，和他打了一个照面。这人一见是个陌生面孔，比刚才发现刺客还要惊慌，大声叫
道：“有人冒充侍卫进宫！”手中铁尺也迎头劈下！王照希刷刷两剑，把他刺伤，但自已也
陷入了包围。
这身长玉立的少年正是卓仲廉的孙子卓一航，他七岁之时，随父亲卓继贤来京，适逢武
当派的掌门紫阳道长也来京化缘。紫阳道长剑法天下无双，正想找寻一个有根基的少年继承
& S7 u) F; V( s5 f( h衣钵。一日来到卓府，见卓一航头角峥嵘，气宇不凡，动了收徒之念。卓继贤以前在湖北为
/ ^" ^$ f1 ~# S官，曾和紫阳道长有一面之缘，知他武功妙奥，深不可测。也愿儿子成为文武全材的完人，
於是一口答允。紫阳道长把他带回山中，全心教授，又用药物培养他的元气，磨练他的体
肤，如是经过一十二年，卓一航已得了七十二手连环剑和九宫神行掌的全部秘奥，本领在武
当第二代弟子中首屈一指，甚至比若干师叔还强。在这十二年间，紫阳道长每叁年带他回京
, K4 N1 b4 G9 t! n+ X# V一次，让他留在家中一月，攻读诗书，在这一月中，卓继贤就请名师宿儒替他讲解经史奥
8 ]3 x; C( M. f! m& W# n义，满了一月又让他把书本带回山中自习。所以卓一航是文武双修，师父，父亲都极满意。
到了卓一航十九岁这年，紫阳道长见他武功已成，而卓继贤又想他回京应举，因此紫阳
道长送他回来，并赐了他一把寒光剑。分手时紫阳道长道：“我深愿你在 海中不要沉迷，
将来武当派掌门的担子，还要你肩担呢。”卓一航领了师父的吩咐，回转家门，叁年不见，
! c' L7 ^1 M2 Q' u' H* P% k4 x$ V他已长得比父亲还高一个头了。
父子团圆，一家高兴。却不料风波忽起，横祸飞来，父子相聚，不到叁月，卓继贤就被
卷入了“梃击案”的漩涡，一日上朝，遂成永诀。卓一航哀痛逾常，在居官的父执处探听得
知，父亲乃是被郑国舅所诬陷，而郑国舅又是秉承他妹子郑贵妃的意旨。卓一航一怒之下，
- f' m! u* z0 S+ t8 ~不管宫中好手如云，竟自一剑单身，深宵闯入。
! S7 h0 Y3 @6 g8 ^  w5 f 再说王照希陷入包围，展开蹑云剑法，飘忽如风，专拣敌人的罅隙进攻，过了一会，居
, v! e$ j4 R7 G, E7 w然给他移近了卓一航，卓一航也连冲数剑，杀开一个缺口，把王照希接纳进来，两人联剑并
" _/ w7 L! x6 e4 M" e! L肩，威力大增，和卫士们混战，有守有攻，看看就可闯出。
8 s8 u: \, g+ _( Q" Q' F 这时乾清宫内的寝宫房门忽散，郑贵妃兄妹和刚才进宫那个披着斗篷的男子，在五六个
! T3 ~8 c4 c; t, a& c9 |7 h卫士围拥之下，倚门观战，郑贵妃笑道：“常洵，叫你的随从显显功夫。这些卫士脓包，连
两名小贼都捉不着。不早点收抬，驾动正宫，反而不妙。”那披着斗篷的男子把手一挥，两
名卫士疾冲出去，一个使护手钩，直奔卓一航，一个双手空空，竟然凭着一双肉掌，来硬抢
: ]+ b% l6 H1 N$ a1 ^% Z王照希的长剑。王照希刷的一剑，那人身形一矮，竟然从侧面抢来，王照希的蹑云剑以快捷
0 Q; m1 G7 z& E见长，一刺不中，立刻变招横截敌人手腕，剑尖下刺敌人膝盖，那人“噫”了一声，双掌护
, @7 Z. Y, x% n/ g; ^& d: m身，退了两步。
这人练就鹰爪功，在“空手夺白刃”这门功夫上，有很深的造诣。不料王照希家传剑
法，凌厉异常，这人连扑数次，都未得手。那边使护身双钩的卫士，以为凭着双钩可以克制
刀剑，故一上来就用急招“大鹏 翅”，双钩一合一拉，要锁拿卓一航手中的长剑，不料卓
一航剑术更妙，长剑一翻，青光匝地，後发先至，那人双钩犹未递到，他的长剑已以“旋风
扫叶”的招数斩向敌手下盘，使护手钩的也由不得退了几步，常洵见自己倚重的两名高手，出手不利，不禁甚为失望。
但这两人功夫到底比其他卫士强得多，这一加入，配合了其他十馀名卫士，把卓王二人
紧紧围着，又拖延了一些时候，王照希不觉焦躁起来，忽听得孟秋霞尖声急叫，接着是一片
叫喊捉女刺客之声，王照希更急，刷刷数剑，硬往前冲，与卓一航稍稍分开，卫士立刻乘虚
而人，把两人隔在两处，王照希一急则乱，虽然勇猛前扑，杀伤了两名卫士，而自己肩头火
! ?! O: m' y0 c3 u  w2 }1 \辣辣的，也中了一刀，险象环生，几遭不测。急忙凝神止躁，把一柄剑舞得风雨不透，缩短
圈子，护身待援。
8 h7 f  v" v' T% X# I. U/ W/ u" ^, t' z 正混战闲，乾清宫外侧面的花园，园门大开，一队卫士疾跑进来，郑贵妃面上变色，急
推那个披着斗篷的男子入内。说时迟，那时快，这队卫士已跑到宫前，却并不加人追拿刺
客，当中一个男子，在卫士簇拥之下，大叫“停手，搜宫！”包围王卓二人的卫士，吓得个
个住手跳开，郑贵妃尖声叫道：“殿下，我犯了什麽罪了？”原来这人乃是太子，只听他又
; c% ^% Z  n& H7 k" M大声喝道：“搜宫！”他带来的卫士，冲上台阶。郑贵妃头发一甩，厉声斥道：“没有万岁
爷的圣旨，谁敢擅进此门。”卫士一窒，太子冷笑说道：“早巳有人擅进此门，不必父皇圣
1 x3 W# k' l# I, e旨，万事有我承当！”卫士们发一声喊，抢人宫殿，郑贵妃也尖声叫道：“替我挡着这些暴
徒，我与他到万岁爷前讲理去，万事有我承当！”两边针锋相对，卫士各为其主，顿时混杀
* R' X! B' ~  r& c  o' M起来！
, _+ `0 |0 k, l9 b7 n 卓一航身形急起，运剑如风，叫道：“太子，我替你捉拿叛贼！”只见他翻身进剑，在
人丛中直穿过去，乾清官的卫士在混战中那分得出身来拦他，宫内有叁几个卫士冲出拦截，
- L) A5 s+ X# i; T: ^也给他一顿泼风剑法，连环发招，打得东歪西倒。那披着斗篷的男子，跑在郑贵妃前头，看
看就可进入内室，卓一航足尖一点，平地跃起，疾如飞箭，在半空中疾冲扑下，一把抓着他
的斗篷，拿了起来，将他的身躯当成兵器，一个旋风急舞，挥了一个圆圈，官内虽有五七名
卫士，那个敢上！在这时间，王照希也挥剑杀了入来，太子和两名侍卫也已闯人殿中。
卓一航一个旋风急舞，将擒获的那个男子向外抛出，早有太子带来的卫士上前接过，揭
2 L9 B0 v) b6 d开风兜，现出面目，卫士惊叫道：“二皇子！”太子冷笑道：“把他困了！继续搜宫！”卓
! q' Z1 N$ i( u/ h& {一航双臂一振，劈啪两掌，把乾清宫内殿的宫门震开，一马闯进。
原来二皇子常洵，仗着母亲郑贵妃得父皇宠爱，早思阴谋夺嫡，但朝中大臣多是太子的
羽翼，被迫离开京师，受封到洛阳去做藩王。郑贵妃心中不忿，勾结了太监魏忠贤、哥哥郑
国泰与若干朝臣结成党羽，定下了一条恶毒之计，唆使一个心腹死士，扮成癫汉，在青天白
& _$ z( ]: \% Q4 L/ N日之下，手执枣木棍，硬闯慈庆宫，被擒之後，故意疯言疯语，乱供同党，嫁祸插脏，将扶
助太子的大臣一个个牵连人内，又把宫中两个最有势力的太监庞保刘成除了，让魏忠贤得以
% K: o% o+ F: k掌握东厂，接任“宗主”。 “按：明朝的特务组织，分“东厂”“西厂”和“锦衣卫”叁
2 }" g- C" k6 l% N9 V个机关，东西厂由太监掌握，“锦衣卫”则由武官主管。东厂的总管称为“宗主”。”常洵
1 K: W# y  T; U在洛阳也收买死士，密谋造反。後来“梃击案”阴谋成功，牵连日广，郑贵妃以为大事可
8 e+ U" A/ A, v  X; V, {成，遂密召儿子进京。不料太子常洛，颇为精明，手下也有一班武士。常洵进京的事，居然
* `1 A/ V& x+ B; y! M8 m给他侦察出来，因此遂爆发了深宫喋血的一幕怪剧。
卓一航震坍宫门，直闯进去。只见郑贵妃兄弟和一个白净肥胖的太监都在殿中。卓一航
1 J. M1 a; o3 g. T% S8 a6 `( A. p认定郑贵妃兄弟是陷害他父亲的仇人，大吼一声，抡拳直上。那太监正是魏忠贤，斥道：
“你敢造反？”把手一挥，四名“椿头”“东厂卫士的头目”一齐迎击，卓一航呼的一掌扫
去，第一名“桩头”伸臂一格，身形一歪，居然并不退後，第二名“桩头”反掌一挥，竟是
铁琵琶手的功夫，挟着劲风，扑面打来，第叁名“桩头”乘着他旋身之际左肩向前一撞，和
卓一航碰个正着，他给卓一航反震之力，震倒地上，卓一航也给他碰得歪歪斜斜，收不着
脚。说时迟，那时快，第四名“桩头”卜地飞起一腿，一个“蹬脚”踢在卓一航胯上，顿时
4 j) A7 v: R9 I! c% I& W! ]把卓一航踢出一丈以外，但却并未跌倒。这四名“桩头”都是东厂高手，武功远在外面混战
的卫士之上。卓一航虽然武功极高，但经验火候都尚不足，以一敌四，竟然吃了大亏。卓一
6 w# \8 @4 r5 I5 r# K; ^# G航勃然大怒，一个翻身，拔出寒光宝剑，王照希和太子的卫士，也已经人到内殿来了。太子
5 ?+ R: D4 [3 a& W$ m喝道：“常洵私离藩地，图谋叛逆，谁敢包庇，一并拿了。”喝声未停，已经入到内殿来了
魏忠贤忽然把手一招，叫道：“遵命！”竟指挥四个“桩头”，一把就将贵妃兄弟拿着。笑
) H9 `: d& V7 o: W1 ]3 Q8 n3 i, n嘻嘻的道：“郑贵妃兄弟主谋叛逆，我是证人！”太子愕然，王照希却心不在焉，提剑四
顾。正是：深宫喋血，大起波澜，刀光剑影，骨肉相残。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4 M9 y5 D; ]$ F# q( d
   
! Q' ~6 V+ A: n2 N6 k+ B% a: M8 W  
4 v* p3 H+ [: D' s( d7 X& O
( A, |4 i; w/ _- B
' E2 [3 Z0 R+ r7 m3 L2 e   
3 t# w1 O9 [: D3 j0 u' s' I  

9 V/ H; ]9 h# A; v$ z( x0 W9 Y   
& y7 d! h" [- p/ K# O; `  

天是红河岸

第叁回　手足相残　深宫腾剑气　恩仇难解　古洞结奇缘
- \* }& o6 X4 F3 T5 Y+ y$ o1 q1 k 郑贵妃嚷道：“魏公公，你这是什麽意思？”魏忠贤面孔一扳，双眼一翻，悄声说道：
“你们母子兄妹，密谋篡位，我魏忠贤忠心赤胆，维护太庙宗祠，与你们周旋，无非是想套
取你们的奸谋，你当我真会参与你们的造反麽？”郑贵妃破口大骂。太子常洛将信将疑，转
念一想，这魏忠贤新近得势，掌有东厂，管他是真是假，只要现在帮我便行，我又何必苦苦
追究。当下喝令将郑贵妃兄妹与二皇子常洵绑个结实，正想退出，王照希忽然大声喊道：
/ ^- ^- f8 K& `9 t( N“孟伯伯，我来了！”太子霍然醒起，向郑贵妃喝问：“你们将我的值殿武师绑架，藏在那
; j) ^: \) ~$ H, A" \: f8 U儿？”
3 M/ S. R3 T) w" u  x. l 魏忠贤眼色一抛，东厂的一个“桩头”把屋中的八仙抬猛的掀起，地上现出一个黑黝黝
的洞穴，王照希兴四个桩头纵身人内，行了几步，只听得里面大声呼喝，金铁交鸣，王照希
+ B, `  s" I  h4 u) \1 o" L从八宝囊中取出火石，点起火绒，与东厂的四个头目急步奔前，聚拢目光，只见一个魁梧汉
  f  p  O  a/ x; M1 u" I子，披枷带锁，居然身似旋风疾转，舞动长枷，与两个看守卫士恶战。这人正是他的岳父孟
" c/ E+ ?" i, `1 H3 a8 H' A% R8 d灿，他听得外面杀声撼地，情知有变，因此强运内力，挣断手镣，就以长枷作为兵器，与乾
清宫的两名卫士拚斗。
3 e2 c! @3 R$ T 那两名看守都是卫士中一等一的好手，孟灿吃亏在脚上带着沉重的铁 ，未能挣脱，纵
跳不灵，一场恶斗，虽然把两个看守打得头破血流，但自己也受了七八处刀剑之伤。四名桩
头疾跑人内，那两个看守大喜嚷道：“喂，你们快来服侍这个蛮子！”却不料，说时迟、那
  {2 C* L' U* f3 K% h% j* H/ e" G- j时快，四名东厂头目，两个服侍一个，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把两个看守杀了。
4 R3 B1 V* Z! x; L+ } 王照希提剑上前，只见岳父已似血人一样，急忙将他扶出地窟，在他耳边说道：“岳
9 R4 {* A% w; D父，是小婿来了。”孟灿道：“霞儿呢了你见过没有？”语声微弱，说得很是吃力。王照希
9 B8 t; [5 y; N道：“霞妹也在外面。”孟灿精神一振，扶着王照希的肩头走出地窟。
' i( p5 W, ~& Z! `+ u& Z( x 宫殿内太子常洛正与卓一航说话，卓一航的祖父是总督，父亲是侍郎，一说起来，太子
, R0 a) J, @4 |7 W: p1 S自然知道。太子道：“你父亲的冤枉我必定替你昭雪。”孟秋霞也已进入殿内，站在卓一航
身边，忽见王照希扶着一个血红的人出来，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却是父亲，不由得魂飞魄
散，眼泪迸流，跳上前去。孟灿道：“太子，恕我不能伺候你了！”左手拉着女儿，右手拉
! h8 f( n0 ]; }+ z& _$ V着女婿，正想说话，忽然有两名从外殿赶来的锦衣卫，发出怪声，一左一右，双双踪上，齐
9 y9 v$ A6 ?! C- n- J4 w7 M' x向王照希扑去，王照希身子一仰，左肘一撞，把一名卫士撞翻，接着一掌劈出，又将第二名
8 [- ]* |5 _/ \4 C' n卫士格退。定睛一看，这名卫士正是在 西追踪自己，给玉罗刹吓退的锦衣卫指挥石浩！
. |9 l  s* g4 t3 J) H% _: x$ ~5 n- j, {9 A2 L 石浩素来自负，给王照希一掌格退，振臂再扑。太子喝道：“石浩，休得胡来！”石浩
- P) \& s% d& A- |0 N道：“这人是 西的叛逆！”太子奇道：“什麽，他是叛逆？”石浩道：“他在 西诳称是
3 N- o. L6 K! J+ H3 h5 W" k( X' J卓总督的保镖，我们有眼无珠，把他轻轻放过了。不料後来剧盗玉罗刹竟替他出头，杀了我
们叁个锦衣卫。”锦衣卫对外，东西两厂的卫士对内，各不统属。石浩这班人是从外廷太和
5 O% `7 K: b! p$ D3 [6 y门那边闻讯赶来的，他们直属皇帝。所以若然真是搜捕叛逆，太子也制他不住。太子道：
“什麽玉罗刹，是男强盗还是女强盗？”石浩道：“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女强盗。她替他出
5 X* S2 v! V2 i9 Z头，显见是有关系。”说罢作势欲扑，王照希忽然哈哈笑道：“卓总督的孙儿便在此地，你
问问他我是否他家的保镖？”卓一航看了王照希一眼，朗声说道：“票殿下，这位王兄正是
我家的保镖，所以我和他一道进宫，助殿下擒获叛逆。”石浩道：“那麽玉罗刹为何帮
9 o! D. ~! U# _5 j) K你！”盂灿虽受重伤，神智尚清，急向太子叩头禀道：“这人是我的女婿，他和小女前来救
我，请石指挥不要冤枉好人。”孟秋霞站在旁边，父亲的话虽然微弱，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 M3 {' P6 E6 \身子陡然发热，也不知是羞是喜，心儿卜通通的跳个不停。
$ a# a# f# U) O9 K 孟灿这几年来做慈庆宫的值殿武师，和太子甚为相得，日前那个“梃击案”的凶手，又是他拚死擒着，而今为了太子，他又被郑贵妃的手下捉去私刑拷打，弄得变成血人，太子对
他甚觉歉疚，听他一说，急忙说道：“石指挥，孟武师和卓公子总不会说谎，你放了他
8 d- t' Q- ?7 G' m. J吧！”孟灿道：“那玉罗刹既是最最厉害的女强盗，她和官面的人自然是作对的了。只怕她
7 r7 L* W3 n$ I% s有意离间也说不定。”石浩碍於太子的面子，而且孟灿又是他的前辈，心里虽然还有怀疑，
( q! m/ W+ j7 W% ^6 q2 G3 N3 p. Y也只好悻悻退下。
太子道：“孟武师身受重伤，随我回宫调养去吧。卓公子和这位王兄，也请一并进
宫。”盂灿道：“谢殿下，奴婢今生恐再不能伺候你了。还是让奴婢回家，料理後事吧。”
太子看他伤势，知是无望，而自己又有大事料理，也就不再强他。当下说道：“也好，你坐
我的车回去。”叫人取了大内的金创圣药，送他们回家。
一路上，孟秋霞在马车里扶着父亲，不时偷瞧王照希。王照希却是眉头深锁。到了家
中，天色已将发白。送他们回家的太子随从，给盂家揭了封条，留下金创圣药，告辞回宫。
王照希与孟秋霞把盂灿扶人帅房，敷伤裹创，忙了一阵，卓一航也在旁帮忙。孟灿精神稍见
+ M3 N4 f: V0 M好转，突然睁大了眼，气喘吁吁的说道：“你们靠近一些，我有最秘密的事要告诉你们。”
2 C, B4 `4 i( S1 y$ u" i" l 卓一航以为是他家私事，悄悄退出。盂灿忽然招招手道：“这位卓兄可是紫阳道长的高
+ _, Q! K- o0 b" f/ ]. j* R徒！”王照希点了点头。孟灿道：“我和卓兄虽是初交，今後也将永别。但适才见卓兄庇护
小婿，高义难忘。这事情我也不想瞒着卓兄，而且日後恐怕也要卓兄助一臂之力。”卓一航
9 E* v" y4 T0 A. j* ?+ H4 v; M9 L: H行到门口，再折回来。王照希倒了一杯热茶，给孟灿喝了，说道：“孟伯伯你养养神再说
- c$ B) D" X* S, e2 b% R( s吧。”孟灿双眸炯炯，急声说道：“现在不说，那就迟了。贤婿，我知道你父子近年对我不
; \4 x/ i% f5 r满。”王照希道：“那里的话。”孟灿道：“我快死了，咱们都说实话。我知道你们父子不
6 O' x) g; J: z! w6 K满意我作朝廷的奴才，可是你们知道我为何要到慈庆宫去做值殿武师吗？”
5 |2 a# c6 p) m$ l2 `1 W$ U! O4 G 孟灿面容肃穆，身子抖颤，大家都不敢说话，过了半晌，孟灿沉声说道：“我和冀北的
罗大侠罗金峰是挚交，你们是知道的了，罗金峰在五年前突遭横死，你们可知道麽？”王照
希道：“听江湖上的朋友说过。”孟灿道：“罗金峰肝胆照人，忠心爱国，年前到关外刺探
" Q9 n2 @7 M2 a, I8 c5 A4 O敌情，得了一份绝密的情报。原来满洲鞑子蓄意内侵，连年来派人到关内活动，竟然收买了
一批人替他作内应。其中有督抚大员，有朝廷重臣，也有武林高手。罗金峰只探出两个人，
其中一个还不知道名字。”卓一航和王照希义愤填胸，齐声问道：“是那两个？”盂灿道：
“一个是川边的应修阳。”王照希“啊”了一声。孟灿道：“应修阳行踪诡秘，十年来无人
; H0 B6 o3 q5 b; A* Z, }0 D8 y, s' D知道他的下落。另一个却是大内高手，但却不知是锦衣卫的还是东西厂的？据说若干重臣督
5 Q! q1 n) P3 A. L+ y抚和他都有联络。所以这人比应修阳还更重要。罗金峰知道这个秘密，刚刚回到关内，就给
人害死了。临死时他对我说出秘密，到慈庆宫去做值殿武师也是他的主意。”王照希这才恍
然大悟，原来岳父进宫，用意是就近侦查。孟灿叹口气道：“可惜我在宫中五年，一点线索
& `9 M  y6 G& W+ ~4 K+ E; @都得不到。”歇了一阵，又道：“宫中暗斗甚烈，太子这人，虽然比他父亲精明，也有心励
精图治，只恐也未必能逃暗算呢！我不想你们也进宫当差，只愿你们记着应修阳这个名
5 @+ M# E' _1 D' z宇。”
孟灿一口气说完，气喘更甚，孟秋霞给他轻轻 背。孟灿忽道：“白敏呢？”孟秋霞
道：“他在柳叔叔家里。是王哥哥救我们出来，带我们去的。”王照希心道：“这白敏原来
9 K7 w# l2 ^2 q# G8 ~" V/ ~1 J: F是他心爱的徒儿，怪不得秋葭和他那麽亲热。”不觉又有些酸意，说道：“孟伯伯，你惦白
敏，我给你把他叫回来。”孟灿惨笑道：“不用了，来不及了！咦！照希，你为什麽尽叫我
2 m) {* h9 f+ o做“伯伯”？我去世後，你和秋霞要相亲相爱，我见得着你们，我心里很高兴，很高
  w# x* k% s# s1 x" f. \% z; K) x兴……”话声断断继继，越说趟弱，还未说完，双腿一伸，气息已断！
孟秋霞号啕大哭，王照希跪下叩了几个响头，道：“我请柳伯伯替你主持葬事，还有你的白敏哥哥。”孟秋霞带泪问道：“你呢？你不替我主持吗？何必劳烦外人？”王照希道：
“我，我……”欲言又止，正在此时，外边忽然有人叫门。卓一航下楼开了大门，却原来是
; @# Q4 m1 x5 [0 T1 J太子差来的人。
; b+ ?- n/ M+ v0 { 太子差人来探问孟灿，知道噩耗，无限惋惜。另外差人还带来了太子的邀请，请卓一航
到慈庆宫作客。卓一航接了请帖，请太子的随从在客厅稍候，自己进内更衣，并和王照希道
别。
王照希设了岳父的灵位，陪卓一航辞灵之後，忽然把他拉人内室，悄悄说道：“卓兄，
太子召你，将有重用，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官的好。”卓一航道：“我丧服未满，那会为
0 D% |0 O! o! j% [9 L, b( j: m4 L官？”原来他们讲究古礼的官家子弟，守孝要守叁年，在这叁年内非但不能出仕，连结婚作
乐也不可以。王照希又道：“那麽卓兄是否要携令尊金骨，回 西原籍？”卓一航道：“正
) ?0 }4 g& U, \- ]3 B5 V5 G想如此，但只怕万里迢迢，不知能否护先父遗骸，归葬故园呢。”王照希忽道：“凭卓兄的
( Z) ^; j) o: z7 q( [7 Q, a本领，何处不可通行。但请你提防一个人？”卓一航道：“谁？”王照希道：“玉罗刹！”
卓一航道：“为什麽？”王照希道：“她和你们武当派结有梁子。”卓一航道：“怎麽我未
听同门说过？”王照希道：“这是最近的事情。”当下将玉罗刹劫他祖父，辱他师兄的事说
了。卓一航怒道：“好一个狠心辣手的贼婆娘！”王照希眉头一皱，他料不到卓一航官家子
- u6 G5 |4 M3 a8 i* w$ i弟的气味竟如此浓，口口声声骂玉罗刹做“贼婆娘”，他自已是绿林大豪之子，心中未免不
快。当下冷冷说道：“玉罗刹手底之辣，确是罕见罕闻。但她巾帼须眉，却也是武林中百世
7 U7 R* u/ c$ B& }9 }难逢的奇女。”卓一航淡然说道：“是吗？若有机会我也想见她一见。”王照希陡然一震，
4 h; e1 _- h% m( K4 ^) z* I; @他到底受过卓一航庇护之恩，如何能眼睁睁看他送死。急忙说道：“卓兄，我劝你还是不要
! V2 v" r* M  N5 S5 h% W碰她为妙。你是千金之体，若出了什麽事情，我的罪可更大了。”卓一航虽然心也不快，但
见他说得极为诚挚，便道：“既然如此，我不见她也罢。”王照希道：“是啊，卓兄武艺虽
7 m+ V/ h. b- t# J5 f7 J高，也犯不着和她作对。何况卓兄若回原籍，当然是取道人同，经山西回陕北的了。只要不
8 J0 f: O; B* \9 S5 T+ s6 A+ k到陕南，就可避过玉罗刹了。”卓一航道谢了他关注之情，拱手道别。王照希忽然在他耳边
6 R7 v2 z2 |# U! t/ U- A" }* k说道：“卓兄回家之後，若然有事，请到延安府来找小弟。只要说出小弟贱名，定有江湖同
9 f% a* p% b% ]* T% {# z道给你指引。”卓一航性情磊落敦厚，只觉此人颇为诡秘，却料不到他便是陕北绿林领袖的
儿子。
5 I3 c9 D- O8 I+ j 当下卓一航应了一声，也不问他在延安府的住址。两人挥手道别。卓一航乘了太子来接
" q; ]6 m1 ]! X7 [( h7 s! V的马车，直入东宫。随从把他安置在宾馆稍候，过了一阵，进来叫道：“太子请！”卓一航
随侍从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到了一处用白石栏杆围成的庭院，庭院中有几个武士在那里表
演武功，庭院对着一座彩楼，太子就在彩楼中饮酒看技。侍从把卓一航带上彩楼，行过礼
2 m$ q+ A2 V1 I* z& }" B% y後，太子赐他平身，叫人端一张凳子给他，就叫他坐到侧旁，微笑说道：“经过昨晚的纷
扰，大功总算告成，外有廷臣，内有宗室，还有煌煌祖训，不怕父皇不惩治他们。你也辛苦
) O0 C2 S; D* i# J& A了，咱们且饮酒看技。”原来明太祖朱元璋立国之後，定下封建制度，把子孙封为藩王，对
防止藩王谋叛，异常严密，例如若不奉诏，藩王不许人京，即在藩地，出城扫墓，也必须奏
请，藩王之间，不许往来，更不得干预朝政，一犯禁令，立即削爵贬为庶人，送凤阳府高墙
% Q- R# A. `1 o1 u% \+ |6 `“牢狱”永远禁锢。这些严密的规定，便是太子所说的祖训。明神宗朱翊钧虽然宠爱郑贵妃
4 |5 m# n0 ]" i$ }5 g& \母子，但这次常洵私自入京，犯了祖训，即使查不出叛逆实据，这大罪也难逃了。加以朝野
  |# `+ g7 Y8 k5 F# ~2 R! P的大臣名流如顾宪成．申时行．王锡爵、王家屏等都是拥立太子的人，尤其是顾宪成，在万
. d0 b- O  K/ W) s% _2 P, L历廿二年时，就因立嗣之争，辞官归里，在无锡东林书院讲学，一时天下景从，名士清流，
1 x5 G9 {3 Z& Z: E3 u3 p组成了东林党。虽然在野，影响极大。顾宪成是拥立太子的人，明神宗虽偏爱庶子，也有顾
4 U; Y( q7 A% @! C忌，魏忠贤起初见郑贵妃母子得宠，因此互相利用，藉郑贵妃之力夺取东厂，後来一看内外形势，对郑贵妃不利，於是又没归太子，更增加了太子的优势。因此太子才洋洋自得的对卓
一航说出那一番话。
1 `7 `% H7 r. ~% h 卓一航听了这一番话，悚然有感，心想：二皇子虽然不肖，但兄弟骨肉之间总不必如此
2 t' c% f3 X! M. L$ g: I猜疑忌克。太子把想谋叛的弟弟捉了，本是应该，但这样幸灾乐涡，却非人君的风度，不觉
想起了“左传”里“郑伯克段于鄢”那段文章。那里记载的郑国两个皇子，也像今日的太子
与二皇子一样，为了争位，哥哥把弟弟捉了。那个弟弟“共叔段”比今日的二皇子常洵还要
8 B: ^% ~% ?2 D5 X1 G0 N/ K胡作非为，而郑庄公则要比太子常洛宽厚。但“左传”还是讥讽郑伯以机谋施於骨肉。卓一
航暗暗心寒，又想起盂灿为太子而死“而太子听到死讯，却一点也不哀悼，不觉把没靠的意
思消去一半。
太子见他悠然若有所思，举杯笑道：“你且看我门下卫士的轻功妙技！”卓一航举头观
7 ^7 r* H- ]& v* m% N看，只见庭院中四个汉子，肩头上各顶着一枝长长的竹竿。
每根竹竿上攀一个少年，左手握竿，右手执剑，四名大汉肩头顶竹竿绕场疾走，竹竿上
的少年作出种种姿势，或作“倒挂珠 ”，或作“平伸雁翅”，或以足钩竿，或以指定竿，
  ], V+ m, C, K* Q姿势十分美妙。卓一航常在天桥看耍杂技，杂技中虽也有这样节目，但攀附着竹竿演技的
人，却远没有这麽灵活。四名大汉抱着双手，在场中穿花蝴蝶似的左穿右插，肩顶着的竹竿
颤动不休，弯下了一大截，但竹竿上的少年却是嘻笑玩耍，好似稳如泰山。卓一航道声
0 T, Q9 {9 N1 R* l6 l“好！”太子微笑道：“这算不了什麽。”一击掌，四名大汉左穿右插，上面四个少年也是
东一剑西一剑，交互混战，真是极尽龙蛇衍曼的奇观。卓一航细看时，只见四个少年，虽是
2 w% H4 A- i8 T& n' ~; ~混乱刺击，并无固定对手，但却颇有法度。不禁鼓掌称妙。这四个少年的轻功造诣，已非寻
常可比，不能以等闲耍杂技的人视之了。
太子又击了击掌，卫士班中蓦地走出一个五十馀岁，紫膛面．山羊须的汉子，手上也拿
3 {9 K& s$ Y; Y* O7 y! u着一根竹竿，走到场心，把竹竿折为两段，在庭中一竖，身子腾起，双足点着那两根竹竿，
身形晃了几晃，便定了下来。要知竹竿竖在地上已难，而支持一个人的重量更难。这人非但
轻功高妙，力度也用得恰到好处，才能稳住重心。这人站稳之後，叫道：“来吧！”那四名
. J8 X9 H$ v3 {! v) R- W汉子，肩头上顶着竹竿，绕着他打转，竹竿上的少年发一声喊，忽然一个个的跃下，持剑向
他疾冲！那人身手矫捷极了，站在两段竹竿上纹风不动，四个少年先後向他冲来，他伸出两
手，一接便抛，就像耍杂技的人抛飞刀似的，把左面冲来的少年抛向右边，有面冲来的少年
3 ^% H" f/ W8 Z1 p抛向左边，一抛又接，一接又抛，更妙的是，那些冲来的少年给他一抛，又恰恰抛到那四名
* i& n% n8 l4 j" `0 W8 S  N& V大汉的竹竿上，就像演出一场闭中飞人的大杂技，好看之极！
7 O8 D" K9 G3 x: | 太子再次击掌，场中的人倏然停止，四名大汉取下竹竿，竹竿上的少年也各个跃下。那
8 s: p! h7 N' u0 d( J& I  H: t0 @个留着山羊须的汉子，微微一笑，也跳下地来，那两段竹竿，却仍然竖在地上。卓一航眼
6 }: f" N8 W3 g' q$ U利，看出那两段竹竿似乎短了一截，方在诧异。那汉子哈哈大笑，把两段竹竿拔起，地上竟
然留下了两个小洞，须知竹竿质柔，泥地甚硬，这人主见能运用足尖的内力把这竹竿插入地
0 w3 v0 T9 _/ c4 M" J+ W3 N内。这份功力，确是非同小鄙！太子把那汉子招来，给卓一航介绍道：“这位是西厂第一高
手，现父皇拨给我使用，名叫郑洪台。卓先生武艺高强，两位正好交个朋友。”郑洪台伸手
8 h8 T. O6 z+ W! y+ |相握，卓一航忽觉他陡然用力，五指就如铁箍一般！
卓一航心想：他是在试我的功力。手板放轻，郑洪台突觉手中握着一堆棉花，卓一航的
手掌已似游鱼一般滑了出来。郑洪台道：“好，是正宗的内家功力，阁下不是武当派也是嵩
" @2 N+ K* y! ?" h: p1 W1 n# o阳派的了。”卓一航微微吃惊：只凭这一试招，他竟能知道我武学渊源。当下说道：“武当
派的紫阳道长正是家师。”郑洪台“啊呀”一声道：“原来是天下第一名手的高徒，难怪这
+ m9 G2 \% K) E% ]9 B般了得。”各道仰慕之意。太子兴尽遣散众人，带卓一航回转书房。
神宗已老，太子随时可能即位，所以急於招揽人才，眼见这卓一航文武全才，又是世代大官之後，对他十分赏识。於是礼贤下士，请他在太子宫中担任官职。卓一航以孝服未满推
辞。太子道：“又不是在朝中为官，在我府中当个客卿，也并不违背孝道。”卓一航道：
“家父 骨，还要运回家乡。微臣祖父，年老无人侍奉。昔李密陈情，圣主尚放他归里。微
9 }; q4 s4 P( J% j: K9 ~臣未入仕途，岂忍夤缘求进。”太子叹道：“先生纯孝可风，自古道忠臣出於孝子之门，我
也不勉强了。但望你安葬令尊之後，再到京师，让我得以亲近贤人。令尊的冤情，日内必可
0 e; G" R" ~* e4 J7 h2 _0 S昭雪。你且在我宫中暂住几天。”太子盛意拳拳，卓一航自然不好推辞。
7 @4 O& u7 s7 X3 ]* j2 H! W 过了几天，朝中又是一番气象。神宗格於祖宗遗训与朝廷议论，迫得把郑贵妃贬人冷
  b: m: A; h- a  |( u+ y2 H宫，将二皇子常洵削爵囚禁，郑国舅则被问了圜首乏刑，一场大变，顿时平反过来，被牵连
5 z) P% J# h; a的大官也一个个得到昭雪。卓一航的父亲卓继贤惨遭枉死，皇上颁旨给他洗脱了叛逆之名，
5 l) {2 g" \5 ~, F并追赠了太子少保。卓一航拜谢了太子恩情，心中稍得安慰，抒发了抑郁之情。“梃击案”
  j+ `0 [3 m/ [  M7 c至此告一段落，只是那持蜓闯宫的郑大混子，却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狱中，神宗糊里糊涂，
! |' [. c+ h  h9 w/ a也不追问。太子以大敌已除，不愿牵连过甚，也作罢了。自此魏忠贤一面在宫中弄权，一面
: P% p  |/ B2 J和太子结纳，但忌惮太子精明，暗地怀着鬼胎，终於後来又弄出明朝的第二个大怪案-，
“红丸案”，这是後话，按下不表。
3 g7 F) q  e$ {' s( r4 Y 且说卓一航赖太子之力，替父亲昭雪之後，浩然有归志。他向太子告了个假，到报子胡
( V) l; G) f, p- D. S  e同孟家去探访王照希。不料王照希和孟秋霞都不见了。卓一航怅然回宫，与太子说了，太子
也甚惋惜。叫人把孟灿的功劳，记在簿上，把盂灿女儿女婿的面貌也画了出来，以便日後寻
觅酬报。卓一航心里暗想：他死时你毫不关心，现在却惺忪作态，做给谁看。
过了几日，卓一航将父亲的骨骸移了出来，放人金谭，向太子告辞。太子忽道：“卓先
生，有一个人想和你一同回去。”
+ `9 B; d7 _! U+ f9 M0 H 卓一航道：“殿下府中有人要到狭西去麽？”太子道：“正是。你迁丧令尊，千里迢
6 B% V( P, q9 S) E! \% D迢，有人作伴也好。”叫卓一航稍候，过了一阵，侍从带上一人，却原来就是那日演技的郑
8 T8 N, M( D" Z5 h0 C洪台。郑洪台笑道：“我们两人作伴，多厉害的强盗，大约也能应付了。”卓一航心念一
动，冲口问道：“若然是碰到玉罗刹呢？”郑洪台面色倏变，随即掩饰笑道：“咱们与玉罗
刹河水不犯井水。卓兄不必害怕
两人离了京师，晓行夜宿，路上大家谈论武功，倒也不觉寂寞。过了二十多天，穿过山
西，到了狭西边境。沿途时不时见有人和郑洪台打招呼，这日来到华阴，西岳华山，已在面
前。卓一航想起华山落雁峰上，有一所道观，观中的道士贞乾道人是师父的知交，师父曾叫
自已回家时去拜访他，因对郑洪台说了。郑洪台道：“那正好了，咱们索性在这里逗留雨
5 N* o  ^$ T' G, C* d天，我也要等几位朋友。”
) _! ?) [2 N9 {# t第二日一早，卓一航邀郑洪台上华山，郑洪台推说有事，但嘱他早去早回。卓一航独自
一人，步上华山，那华山名列五大名山，朝阳．落雁．莲花、云台、玉女，五峰环拱，峰峦
重叠，形似一朵插天花瓣，端的壮丽无俦，落雁峰是华山第二峰，卓一航行了许久，到了半
山，巳近是中午时分，山顶云烟弥漫，天色沉暗，卓一航担心下雨，幸好道观已经在望，卓
# Q1 h3 z* G3 ?5 h6 S" ^' y$ J一航步入道观，观内疏疏落落，居然也有几个香客。卓一航走过经堂，拾级登殿，忽见一个
& d' I8 x0 U7 y1 e妙龄少女，匆匆走出，颜容艳丽，美若天人，虽是惊鸿一瞥，也觉意夺神摇。卓一航心想，
若她下到半山，碰着大雨，那就糟了。
卓一航进了大殿，通名求见，贞乾道人极为欢喜，亲自把他接人丹房，叫小道士端来华
9 g0 y+ Q7 ]2 D: I山的名茶，卓一航替师父问候，贞乾道：“我与尊师已有十年不见了。想不到他调教出这样
& L3 T' I; T) C8 m6 F9 g一位好徒弟。”歇了一歇，又道：“你的叁师叔红云道人一月之前，倒曾经过此地。”卓一
航道：“我叁师叔来做什麽？”贞乾道：“听说你武当门下，有五个第二代弟子，全给玉罗
3 Y* @$ `1 B6 L9 g  |刹割了手指，辱骂一顿。红云道人要找玉罗刹算账呢。是我把他劝了又劝，劝他不要和小辈
斗气，後来也不知他去了没有？”卓一航心想：到处都听人说起玉罗刹，这女魔头不知是怎
! ~, W" q; ~0 G2 q样凶恶的样儿？
两人谈了一阵，外面仍是闷雷不雨。贞乾道：“看来怕有一场暴雨，你在这里歇一晚
吧。”卓一航记挂郑洪台和他父亲的骨 ，立刻告辞道：“还有个朋友在等我，下山较快，
) [. n. O7 s" y) H; O0 O2 E我还是赶回去吧。”贞乾托他问候师父，送出山门。
" U4 I' J% s* A5 _ 卓一航下到半山，忽然雷声轰轰，乌云蔽天，大雨欲降。
$ Q5 u0 c% M7 M% b2 H8 o5 @- G+ J8 t 卓一航游目四顾，忽见半山腰处，有个大洞，洞口崖石，刻有“黄龙洞”叁个大字，洞
外修竹成丛，古松几树，还有石几石凳，想是观中道士见这古洞风景颇佳，特意经管的。卓
一航道声“侥幸”，这山洞正好避雨，於是迈步人内，人了洞後，外面雷声接连不断，大雨
) w9 U  q/ x0 B3 t0 Q已是倾盆而下。
# o7 s% L2 P7 K1 K; A: [ 洞颇深幽，卓一航行到腹地，忽然眼睛一亮，洞中的石板凳上，竟然躺着一个妙龄少
女，欺花胜雪，正是在道观中所遇的那个女子，看他海棠春睡，娇态更媚，卓一航是名家子
弟，以礼自持，几乎不敢平视。见她睡得正酣，又不敢将她叫醒，心想：若她醒来，岂不误
会我是个轻薄之人，於几乎不敢平！是放轻脚步，走到近洞口之处，盘膝静坐，看外面雨越
% p8 X+ F2 w' q. D, A# e: V; W, a2 {下越大，虽然心头鹿撞，想那少女颜容世间少见，但却连看也不敢回头去看。
坐了一阵，卓一航忽觉洞中寒意迫人，心想：我是一个练武的人，犹自感到寒意，洞中
那个少女怎生抵受，只怕要冷出病来。又想道：“孤男寡女，虽然避嫌，但若眼见她将因寒
! q5 _' _* a# p( ]- M1 J6 a4 w致病，於心何忍了避嫌事小，宁愿她醒来怪责我吧。於是又放轻脚步，悄悄走入洞中，脱下
. c  R0 x! o1 a% n, T/ X身上大衣，轻轻盖在她身上。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 r" `7 z( [6 p8 ^3 I 走了几步，忽听得背後那少女翻身的声响，卓一航不敢回头，但听得那少女厉声斥道：
“大胆狂徒，敢来欺我？”卓一航忙道：“小娘子别见怪，是我见这洞中寒意迫人，怕你受
冷，所以冒昧给你添衣。”那少女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请你回过头来。”卓一航好生奇
! X. |' D, C- l  N' q怪，回过头来，还是不敢平视，那少女将大衣递过，说道：“先生适才举动，我都见了。先
/ p( F. V1 {7 Q' C) O生真是个至诚君子，我平生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换是旁人，怕不要大肆轻薄。”卓一航心想这女子说话怎的如此坦率，面上热辣辣的，又听那少女道：“我刚才骂你，是故意吓
- ]2 T7 c7 k* A! W2 d. g你的，你可不要见怪。”卓一航皱了皱眉，心想怎的这样喜怒倒颠，骂人当玩耍的。那少女
+ G; K) C4 \1 f) ]) I' P鉴貌辨色，笑道：“我生性如此，所以许多人都怕我呢。我以後一定改了。”卓一航听她这
6 J- a* Y* u" U6 Y9 G& n! g6 k) @没头没脑的话，更是奇怪，心想，你既然性情如此，何必突然要改，你改不改又与我何干。一阵风刮了进来，少女衣袂风飘，姿态美妙，卓一航突然想起“霓裳羽衣”的说话，冲口说
% n9 ]  q) @5 S2 U# x7 A5 n' s道：“叫做霓裳，岂非甚好？”那少女忽然面色大变，喝道：“你是何人，从实招来！”卓
: P* s% e+ h, J一航惊道：“我就是卓一航嘛，练小姐嫌这个名字不好，不要便是，何必发怒。”那少女双
8 f! \, s2 l* g. f- T  X% g4 A眸闪闪，眼光如利剪一般直盯着他，听他说後，静了下来。道：“我又发怪脾气了，你给我
取的名字很好，我以後就叫练霓裳吧。”
# f7 F$ i! E1 V9 ~$ j3 _& G% x 卓一航抹了额上的冷汗，心想：“这位小姐真得人惊。”练霓裳忽道：“我看先生精通
# y( c% ?4 ~' ]' H; ]! K/ u武功，不知到华山何事！”卓一航道：“我在武当派学过几手叁脚猫的功夫，那谈得上精通
; G  F; T, l  }9 X. F+ p; b二字，我这次是将父亲骸骨，迁葬回乡，路过华山，特上来烧一炷香。”看官们大约都知道
这位少女就是玉罗刹练霓裳了，难得卓一航给她起的名字，正巧就是她的本名。玉罗刹心里
生疑，刚才试他，又看出他是武当派高手，武功远在耿绍南之上，连红云道人，也要逊他一
3 s) {6 y2 \! x- j  l7 m筹。只道他是有意寻仇，不料他毫不隐瞒坦然说了，看神气他绝对不知自己便是主罗刹，不
/ g& @  R" M# w9 U% w( i觉哑然失笑。须知玉罗刹手底极辣，若然刚才卓一航有点隐瞒，那就糟了。
玉罗刹盈盈笑道：“我闻得武当派剑法天下无双，怎能说是叁脚猫的功夫？”卓一航
道：“学无止境，天外有天，各派武功，都有特长，那有天下无双的道理。不过武当少林，
0 u9 i2 O7 A# Q历史悠久，代出英豪，所以武林人士，遂谬加赞赏罢了。至於我资质鲁钝，虽有名师，书剑
无成，更是无足称道。”卓一航这时已怀疑玉罗刹懂得武功，话说得特别谦虚。玉罗刹留心
聆听，点了点头。忽然向卓一航行来，衣袖一拂，闪电般的捉着了卓一航的手腕。
, V3 t$ q, K; B9 ^" ~% q$ z. t; r5 ]/ T 卓一航大吃一驾：自己怎会闪躲不开？涨红了面。试用力挣脱，玉罗刹故意把手一松，
# \% d) E' N3 y8 R3 _6 K洞外雨声惭止，山头隐有啸声。玉罗刹道：“哟，我害怕得紧，我一害怕就想拉个人作伴，
# r7 K# G7 Q2 |你又不理我。”卓一航也不知她是有意无意，猜不透她到底会不会武功，但看她楚楚可怜，
: |5 f% @& a  \& O" s- ]不禁说道：“小姐若是害怕，我送你回家吧。”玉罗刹走近洞口，看看天色，说道：“雨就
要停止，有人等着我呢。不用麻烦你了。”过一会儿，雨收云散，玉罗刹道：“好，我要回
家去了。”卓一航本想问她：你既无父无母，家里还有何人。但见她言行诡秘，不知怎的，
心里有点怕她，不敢冒昧问她身世。因道：“既然如此，我也要下山了。”玉罗刹道：“那
$ C% {4 I; g* g麽你先走吧。”卓一航走出洞口，玉罗刹忽又唤他，卓一航愕然回顾，玉罗刹道：“我要你
依我一件事。”卓一航道：“你说来听，我依得便依。”玉罗刹道：“你遇见我的事，不许
你对任何人说。”卓一航笑道：“这事好依，咱们萍水相逢，过了便算了。我说它干吗？”
玉罗刹眼圈一红，忽道：“原来你完全不把我放心上。”卓一航不知所措，只好道：“我就
: E0 t. q: L5 u: [' K( Z要回 北老家，咱们以後未必能够再见。不过他日如能再见，我一定将你当成好朋友款
2 w7 {; M! U+ h. b4 c待。”玉罗刹挥挥手道：“好，你去吧！”卓一航飞跑下山，到了山坳，试一回头，练霓裳
还倚在岩前，隐约可见。
卓一航回到客店，郑洪台道：“你到华山进过香了？可见到贞乾道长麽？”卓一航道：
“见过了。”郑洪台忽道：“可惜贞乾道人从来不理闲事。”卓一航听他话中有话，问道：
“郑前辈有什麽事？”郑洪台欲说还休，忽然反问道：“你上华山，除了贞乾道长外，还见
4 V  z% R2 n1 v8 w! _/ d% z9 w) _到什麽有本领的人麽？”卓一航心灵震动，想起练霓裳的话，道：“没有呀！”郑洪台也不
" U" F3 h; u+ r  g4 `再问，当下又和他谈论了一会江湖事迹，吃过晚饭，各自就寝。
卓一航睡到半夜，朦胧间忽听得远处又有啸声，瞿然惊起。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是郑洪
( H$ J+ q7 ?! X; u) q台的声音说道：“卓兄，开门。”卓一航拔了门闩，郑洪台进来剔亮油灯，忽然问道：“卓
兄，你怕不怕玉罗刹？”卓一航诧道：“什麽？”郑洪台道：“我只要你如实答我的话，你
怕不怕她！”卓一航道：“我还未见过她怎会怕她？”郑洪台喜道：“不怕便好！那麽她劫
你祖父，辱你师兄，你也想报仇麽！”卓一航道：“除非师父有命，我不想特地去找她报
仇。”郑洪台道：“那麽若偶然碰着呢？”卓一航越想越奇，跳起来道：“难道玉罗刹就在
3 B/ A0 [. E  x1 y- z8 e% ~# u+ b这里？”正是：如幻如梦，疑雨疑云。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 b. v1 ]# R( e   
, k* s. X% L1 }$ s; ^% h  

那少女见他尽不说话，面有愠容，又道：“先生还恼我吗！”卓一航急道：“小娘子那
% i) W. Q5 S0 a' H4 P/ j: }里话来，我怎会恼你。”那少女喜道：“我知道你不会恼我。你心地真好，我自出生以来，
还未有人像你那样照顾过我。”卓一航道：“你的爸爸妈妈呢？”少女道：“我还未懂人
' g: o+ K: K: h- P* e事，爸爸妈妈就已死了。”卓一航歉然说道：“恕我乱问，挑起你的愁绪。”那少女忽然玉
手一扬，向他肩头按来。
卓一航身形一闪，那少女身体歪斜，似欲倾跌，卓一航用手指一钩衣带，飘了起来，用
衣带拦她腰肢，防她跌倒。那少女站稳脚步，尴尬说道：“地下湿，脚一滑，不是先生出手
. e. c8 B: ~4 s8 e相扶，我几乎跌了一跤。”忽而又笑道：“说错了，不是出手，是用衣带扶我。”卓一航面
* L" S7 q8 B1 G2 U$ E红耳热，不敢出声。那少女忽道：“你也怕我吗？”卓一航奇怪这少女说话，怎麽类似疯
0 x* R3 c3 R; _" S7 m3 ^3 y& {痴，继而一想，她无父无母，所以心里难受，怪不得她这样。因道：“我 觉小姐可怜。”
* }$ L, S2 y$ E4 _' D8 i9 o少女截着话头，颤声问道：“可怜？”卓一航续道：“也很可佩。小姐孤单一人，活到现
在，还敢独上华山烧香，若非有绝大勇气，也不能移。”那少女低垂粉颈，说道：“你说得
真对，怎麽你就像我的老朋友一般。喂，你叫什麽名字！我还未请教你呢。”卓一航把姓名
  t- E" q7 j# f7 n8 N$ b0 x说了，转问少女，少女道：“我姓练，我没有名字，你替我起一个好吗！”外面雨声渐止，

% }1 Q. @* r' R2 G9 r   
3 t2 d* U6 \* G6 m  
   
. o8 ^- [2 @; p- V  

8 @& V' i: N" @" i$ |
3 d; U. ^8 v3 l* {

天是红河岸

第四回　七绝阵成空　大奸授首　卅年情若梦　石壁留经
3 s9 v, O  s+ r5 l# \ 郑洪台弹指笑道：“就在这里！”卓一航蓦地一惊，一个念头闪电般的从脑海中掠过，
莫非碰到的那个练霓裳，就是什麽“玉罗刹”-转念一想：不会呀不会，玉罗刹一定是个穷
. L! a6 W% ?3 Q凶极恶的女人，练霓裳却是千娇百媚的小姐，怎麽会扯到一块。郑洪台见他低首沉思，又激
2 V8 Z$ j! x4 x" P5 P他一句道：“怎麽听说玉罗刹在此，就害怕了？”卓一航道：“谁害怕了？不过和她之间虽
有梁子，但到底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我又何必小题大作，找她寻仇？”郑洪台嗔道：
/ D# W  W* i! p8 ]! Q5 c: r“那麽她劫你祖父的事你就不理了？”卓一航道：“我爷爷已平安到家，失点银子也就算
了。”郑洪台道：“那麽她侮辱你的师兄，这事关系你们武当派的声誉，难道也就算了？”
卓一航道：“本门的事，我要听师父吩咐。”郑洪台道：“好吧，那玉罗刹找上门来，你也
不理好了。武当派的威名，岂不在你手里断送了？”卓一航道：“她并没有找上门呀。”郑
洪台冷然说道：“老实告诉你吧，她明晚就要和我决斗，你和我在一起，难道你就能置身事
外？”
卓一航眉头一皱，心想自己和郑洪台虽然没有什麽深厚的交情，但到底是同行的夥
伴。而玉罗刹又确实是本门的仇人，自己若不出手相助，郑洪台怪责也还罢了，只怕武林中
的朋友，真会以为自己胆小怕事，不敢惹她。又想道：“叁师叔也要找她晦气，那麽我帮这
6 T" ?1 J$ \& R' N) @个姓郑的斗一斗她，师父一定不会怪责。”当下说道：“郑老前辈，玉罗刹既然要和你为
难，那麽我也要看看她有什麽本事。只是我年轻技短，只怕帮不了什麽忙。”郑洪台喜上眉
梢，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这才是个有种的男儿。我给你引见几位朋友，咱们明晚合夥
& v- h3 I; f4 G6 A- T儿去斗一斗那女魔头。”拉起卓一航，跳出窗外，奔向荒野。
, S! U* n: I8 K0 {. Z 淡月疏星，远处有点点 火。跑了一阵，忽听得几声怪啸，郑洪台倏然停步，拍拍手
6 ~; \: q; x4 N% o/ i掌，荒郊野墓旁，忽然钻出了几个人来。卓一航定睛一看，只见高矮老少，共是四人。郑洪
( m0 _0 Y7 v2 E台问道：“范二哥有急事不能来我已知道了，应大哥也不能来吗？没有他怎成！”其中一人
1 I) i* \1 U/ ^/ U2 }答道：“他要算准时刻，明晚突如其来，吓吓那个女魔头。”
2 Z8 X- l! j9 s" R# M/ S& U6 }9 F 郑洪台将四个怪客一一介绍。头一个是赵挺，乃嵩阳派的名宿，第二个是范 ，以大力
7 t0 d! \  `3 d金刚手名闻江湖，第叁个却是个廿六七岁的少年，名叫玉面妖狐凌霄，出道未有几年，是个
剧盗。第四个是道士，名叫青松道人。这四人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卓一航心想：这赵挺
范 也还罢了，青松道人我不知他的来历，那玉面妖狐却不是个正派的人。郑洪台为何把这
些叁山五岳的人马都约在一起。
" G& T/ t7 z$ l' m0 T' O* S5 S$ ? 郑洪台道：“卓兄，明晚我们在华山绝顶，斗一斗那女魔头，咱们先练习一下阵式。”
6 r' O: w& q) S% L4 M0 x: l卓一航道：“什麽阵式？”郑洪台道：“我们本约好七人，每人都不同派别，各有特殊武
; i( z2 K2 w2 |功，准备在合斗玉罗刹之时，互相配合，相辅相成，因为大家武功不同，又要配合得妙。所
' l3 ?5 |  J" V& o以要预先操练。现在我们约定的士人，有一个临时有事，不能赶来，因此一定要卓兄加入，
才能凑数。”卓一航道：“但现在连我在内，也 有六人。”郑洪台道：“我们的大哥，明
2 ]$ Y+ c. J6 U晚要算准时刻才来，这阵式就是他研究出来的，所以不必等他。”卓一航心想：也好，看他
2 Z1 \& G0 U3 ^6 T8 [  L0 m怎样练法。郑洪台六人排成一个圆圈，首尾相应，说道：“武功的玄妙，就全在时间要拿捏
得恰到好处，比如你这一招，本来极为辛辣，但发得过早，敌人便能有馀暇应付，发得过
迟，方位已变，敌人又便可以趁你招老反击，所谓差之毫 ，谬以千里，就是这个道理。这
道理虽然简单，但要实行却不容易。非有炉火纯青的武功，出神入化的本领，谈何容易。现
在我们七人，虽然都是一流高手，但那玉罗刹出手如电，我们若不预先练好，合七人之力，
要胜她不难，要制她死命，却未必能够。所以我们大哥，研究出这个阵式，名为七绝诛魔
阵，以叁人作先锋，叁人作後卫，一人当中作为主帅，策应四方。先锋後卫，互相调换，阵容变化奇诡，这样叁进叁退，此去彼来，中间又有人策应，必弄到敌人毫无喘息的可能，算
, L8 v" e# m- W7 \& [/ ]  W她叁头六臂，也难逃脱。现在大哥未来，主帅暂缺，我们六人先练攻击的配合之道。”将阵
6 J8 D5 I5 i1 X5 v势讲解之後，把手一挥，转动起来，先锋叁人各发一招，後卫叁人迅即补上，阵形忽圆忽
. }# u( q+ b. L7 \1 ^+ W$ N& K方，忽如一字长蛇，忽如二龙扰海，忽而四面合围，忽而左右包抄，但步伐却是丝毫不乱。
阵势催动，真如长江浪涌，威力惊人。卓一航本就聪明，不须多时，已是心领神会，暗想：
现在那个什麽“大哥”未来，已是这般厉害，若然来了，中间再添人策应，那就真是天罗地
网，插翅难逃了。不知他们与玉罗刹有什麽深仇大恨，一定要将她置於死地。
郑洪台见各人操练已熟，将阵势一收，笑道：“卓兄，你这手武当连环剑配上赵兄那手
% H: U0 H" J9 U' q7 w2 z6 A嵩阳披风剑，真是为七绝阵增色不少。”随後又说了好些玉罗刹的恶行，无非是怎样残害武
/ s) y( J0 V) R4 _, R# D林人物的事。卓一航心想玉罗刹既然如此凶暴，除了她也好。
/ {( ]+ I9 t& Z( U* F. a# _! _0 a 月亮西斜，疏星渐隐，郑洪台道：“咱们回去吧，明日午夜，到华山玉女峰会齐。”话
声未完，忽闻得不远处似有一声冷笑，郑洪台大喝一声，六人纷纷向笑声来处扑去。
- f" {( s3 P8 g& O$ \ 一阵冷风， 火明灭，疏林叶落，宿鸟惊飞，那里有人的影子。六人纷扰一阵，毫无所
获。金刚手范 惊道：“莫非是玉罗刹来作弄我们！”青松道人道：“不像是女子的笑
/ w* ~/ e+ v0 x$ F, D" J  Y声。”玉面妖狐凌霄道：“难道是鬼魅，鬼魅也没有这样快的身法。”嵩阳剑客赵挺道：
2 |+ H) D, E0 O/ X- |“莫非是我们听错了？”郑洪台心内暗惊，口中不语。卓一航心想不知这人来意如何，若然
是玉罗刹的帮手，那可糟了。
+ n+ C3 z9 I5 p6 @4 g7 G; t 郑洪台见各入神沮气丧，强作大言道：“不管他是友是敌，若闯进我们的七绝阵中，不
3 J8 b3 D, Z$ u; b& b% R5 c# B1 l0 F死也伤，何必害怕。”其实他自己正是害怕。当下六人分散，郑洪台和卓一航回到客寓，郑
$ R2 M7 E1 c9 ]( [0 N洪台叹道：“若然是令师肯出山，那就好办了。”卓一航道：“他老人家最不变理闲事。”
郑洪台道：“适才看你的剑法，已经精妙绝伦，明晚你与嵩阳剑客互为锋卫，我们都要仰仗
: R) A8 C; w8 N# Y# v) b! W" W你了。”卓一航听他语气，竟似担心自己不肯用力，当下慨然说道：“我既然答应得你，就
算是玉罗刹有天大本领，我也绝不临阵退缩！”郑洪台急道：“老弟休要多心，愚兄只是见
大敌当前，所以不得不提心吊胆。”
两人歇息了一日，吃过晚饭，联抉攀登华山，夜静林深，崇岗深涧，藤萝遮道，茅草齐
腰，比白日登山，何止艰难十倍。好在郑洪台和卓一航都是上上武功，攀藤附葛，疾掠轻
  Z( M- M( {5 ^- w5 t9 j( Q驰，到了玉女峰顶，月亮还未到天心。
/ x8 c& B9 ^1 h# Y. x/ }& l 青松道人等四人已经在候，面色都极紧张，看那月亮慢慢移动，郑洪台手心淌汗，忽然
4 b% b3 \2 q2 Y/ u% w  ~+ Y跳起来道：“看那月亮。”月亮当头，四周仍是静悄悄的。青松道人道：“玉罗刹还没影
儿。”赵挺道：“玉罗刹言出必行，我只担心应大哥不能准时赶来。”郑洪台道：“应大哥
% I2 b' H9 s. g( H. l. l9 \绝对不会失约。”卓一航听他们屡屡提起“应大哥”不觉心念一动。正想开言，忽然一声冷
7 W# y1 T7 J7 h& M2 F7 X, A# `笑，随着山风直飘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衣少女，直似凌波仙子，冉冉而来，倏忽
) b! D9 G7 V5 \# v从对面山峰飘落到玉女峰顶。六人一齐站起，卓一航吓得呆了。
卓一航做梦也想不到：这玉罗刹竟然就是昨日在华山黄龙洞中所见的少女……练霓裳。
一时间奇思异想都上心头，恍恍惚惚，机乎疑是作梦。昨日还是那麽楚楚可怜，要人庇护的
女子，难道竟然就是江湖上闻名胆落，杀人不眨眼的玉罗刹？自己可还答应过和她做个朋
友，重逢时把她当成姐妹款待呢！想不到仅隔一天，就在这样的情景下再见！而且两方居然
成了死敌！
玉罗刹本来是气定神闲，低鬟浅笑，秋波一转，忽然面色惨白，心里难过到极，两颗泪
珠忍不住夺眶而出。郑洪台站在前面，看得分明，玉罗刹竟会流泪，这真是比泰山崩．黄河
清更令人难以置信的奇闻，然而这却不是传闻，而是自己眼见的事实。玉面妖狐陵霄生性轻
薄，又未曾领教过玉罗刹的厉害，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泪不流，玉罗刹，你乖乖降顺，咱们也许还可以饶你。”玉罗刹面色一变，忽而微微一笑，说道：“多谢盛
/ a* i" I7 m( h- [5 m: o% D$ `情！”郑洪台急忙嚷道：“玉罗刹，你不能不顾江湖信义，时刻未到，人还未齐，你休动
4 l5 Z9 W/ E. F( Q手。”话未说完，玉面妖狐陵霄，忽然捧腹大叫，跃起一丈来高，玉罗刹的独门暗器定形针
骤然出手，虚打陵霄腰际的叁台穴，凌霄轻功甚高，见她纤手一颤，急忙跳跃，那料玉罗刹
的暗器虚实莫测，早算定他有这一跳，双指一弹，利针已刺中他脚跟的“涌泉穴”，顿时又
6 U' |4 |0 i' m酸又痛，眼泪竟似泉水一样的流了出来。青松道人急忙替他将针拔下，揉了两揉，这才没
" x3 r8 \" W1 o  l: i5 }事。玉罗刹冷笑道：“我以为他是从不流泪的铁铮铮汉子，那料如此脓包。”玉面妖狐陵霄
1 t) H, a+ N5 A& Z( ?满面羞惭，那敢说话，只听得玉罗刹又道：“你知道什麽？我是为你们吊丧。可怜我新交的
* ^3 u. c) c1 ~6 \5 I2 {, v1 i朋友，今日也自寻死路。”卓一航知道玉罗刹说他，也是感喟交集，心想我也可怜你这绝代
佳人，甘心作贼。七绝阵威力无穷，你武功再高，今日也要被迫上死路。
玉罗刹见卓一航眉头深锁，定睛的看着他，似有情又似无情，恨声说道：“你，
9 ~8 I( ?5 [; d" H, v$ d你……”语声哽咽，说不下去。郑洪台，青松道人等知道玉罗刹喜怒无常，虽不知她意何所
指，尚还不以为怪，其他叁人却是莫名其妙。嵩阳剑客赵挺急忙推了郑洪台一下，示意叫他
; I* w2 \  M# N7 q5 W把六人的圆阵先摆起来，预防玉罗刹进袭，郑洪台正想说玉罗刹从不偷袭。那料玉罗刹越想
- v. _/ E' Z/ y5 T0 x越恨，恨卓一航明明与她为仇，昨日却又骗她。见众人摆好阵势，蓦然一声长笑，一口寒光
% b) v! _4 E8 Z闪闪的剑早拔在手中，叫道：“好，现在巳是午夜，我不等了！”身形微动，疾如电闪，刷
的一剑先向郑洪台刺来，郑洪台使的是日月双轮，日轮一锁，月轮平推，阵形发动，青松道
* R2 P- H8 ]; ~# b人的戒刀从左面劈至，陵霄的判官笔又斜点她的“关元穴”，玉罗刹翩然掠出，後卫叁人交
7 ]9 a7 O' a; X8 M叉替上，玉罗刹霍地一个晃身，剑锋自赵挺肩头掠过，金刚手范 一个大擒拿手拿她不着，
* g+ \$ l, }7 j/ \她已翩如飞鸟般的直向卓一航冲来，卓一航急使连环剑中的防身绝招“玉带围腰”，剑光一
绕，带守带攻，蓦觉冷气森森，一道银虹，劈面射至！
, A; t; k" A& v5 \: X* j 卓一航急使个“早地拔葱”，玉罗刹剑锋霍地从脚下掠过，这还是她故意留情，要不然
卓一航就要当场挂彩。玉罗刹霎忽之间，连袭六名高手，郑洪台大叫“留心”，转动阵势，
把玉罗刹围在核心，玉罗刹剑招辛辣，凌厉无前，连下杀手，幸在六人首尾呼应，互相救
护，玉罗刹虽然连抢攻势，却也冲不出重围。卓一航夹在众人之中袭击，不知怎的，总起不
了杀机，七十二手连环剑，只求自保，并不贪功。而玉罗刹虽对他恨极，出手时也不知怎
* @# j# ~1 a3 Y, Y# `' i的，总避免刺他要害。六人如潮水般的倏进倏退，越攻越紧。玉罗刹因为屡次对卓一航轻轻
* z$ `" a' Z3 L) z  @! t放过，不出辣招，反而险象环生。气得银牙一咬，心道：“你既如此，我也顾不得你了！”
剑法一变，绝不留情。正当此际，蓦听得山峰上一声怪啸，一个乾瘦老头，蓦然从岩石上跃
; }: }) _7 X4 {下，大声叫道：“玉罗刹，你怎麽不顾信义？”郑洪台一打手势，六人如潮疾退，玉罗刹也
# Z& @7 k' Z/ t收剑跳出圈子，朗声说道：“我怎麽不守信义，你自己误了时刻。”那老头抬头一看，月亮
刚过天心，哈哈笑道：“我早就在这里候你了，你连我这六个兄弟的包围都冲不出，我再加
人你还如何得了？”卓一航心想：这人真是老奸巨猾，原来他早伏在这里先看风色。看准有
十成把捱，他才出来。玉罗刹忽然冷冷笑道：“应老贼你害死罗金峰大侠，自以为无人知晓
$ S$ c$ h  |& d了麽了这里的几个小贼，都是甘心从你的，还是你骗来的！”青松道人和嵩阳剑客赵挺心中
% h" c/ O) f2 h* t3 {一震，那乾瘦老头急忙骂道：“别听这贼婆娘挑拨！她把川陕的绿林道欺压得够了。又伤了
嵩阳派的镖头，武当派的门下。她正是武林公敌。咱们再不除她，後害无穷！”拂尘一举，
郑洪台急将阵形再展，重把玉罗刹围在核心，这番“七绝阵”人数已齐，那乾瘦老头居中策
应，一柄拂尘，忽当五行剑使，忽当闭穴厥用，神妙无方。玉罗刹凝神应敌，竟不能分心说
话。
青松道人、赵挺和罗金蜂本有交情，被玉罗刹一喝，心中也自起疑，但一想到玉罗刹心
狠手辣，却更寒心，势成骑虎，不得不拚，阵形变化无常，七名高手，各使独门武功，把玉罗刹杀得香汗淋 ，玉罗刹心高气傲，本来以为他们集七人之力，自已也不致落败。那知他
们却想出这样古怪的打法。越战越危，越打越险，自知这次万难脱逃，但她却看出这七人
中，只有卓一航还未尽全力，不是拚命的样儿，刷刷两剑，汤开攻来的兵刃，待卓一航一剑
- G& |+ n: C* ~' K6 G* X刺来时，她把剑一引，强用内力将卓一航拉得与她贴身而过，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也甘
  F; R4 V; B) \% r8 W  s& j8 h/ x% e心为虎作伥麽？”卓一航心中一凛，那乾瘦老头的铁拂尘已疾忙替他解开了玉罗刹的剑招。
# i% m2 C+ n9 R. p- j7 h 玉罗刹也不知卓一航是否听得清楚，但见他剑势一缓，脚步迟滞，玉罗刹何等厉害，趁
, @' D1 R% i" y! x2 F; D阵势尚未合围，刷的一剑将金刚手范 刺伤，那乾瘦老头急把拂尘一卷，封住了玉罗刹退
" S5 n% Z) X4 p2 s3 n路，郑洪台双轮一推一锁，补上空缺，圈子越收越紧。范 虽然中剑，伤势不重，怒吼如
雷，仍然猛扑。那乾瘦老头见卓一航剑法精妙！却无故迟缓，起了疑心，正想间他。卓一航
" {, @. \/ s9 v: J4 ?. M5 L6 D刷刷两剑，挡过了玉罗刹的攻击，退下时忽然在乾瘦老头耳边叫道：“应修阳先辈！”乾瘦
- C/ S: R# Q$ u# |: L6 G7 c老头突听得他叫自己名字，忙中有矢，应了一声，只道他是郑洪合约来的人，未见过自己，
' U; ~/ N2 H0 h6 D5 h6 w所以想通名致意。正想吩咐他小心应敌，那料卓一航刷的一剑刺来！
应修阳吃惊不小，身子陡然一缩，喝道：“你疯了吗？”卓一航运剑如风，大声喝道：
& }0 e1 T8 T# m) ?2 ^“我先杀你这私通满洲的奸贼！”应修阳身躯一震，铁拂尘呼的卷去，玉罗刹厉声斥道：
“原来你这 果是私通满洲！”剑势如虹，向应修阳疾刺，郑洪台和赵挺急忙左右救护。玉
, M( r, e# k; a0 W1 I  d4 b面妖狐凌霄双笔疾伸，急点卓一航後心的“志堂穴”，卓一航反手一剑，和他 杀起来！
* O( g4 i  P0 j0 p 这一来阵势大乱，变成了玉罗刹与卓一航并肩联剑，合战应修阳与郑洪台六个高手。郑
, Y3 s) Z2 H! I  J  n5 W4 R( {洪台大声叫道：“卓一航你是官家子弟，如何反去帮那贼人，太子面前，你如何交代！”玉
) p1 C0 b' t( o2 o: l' @! ]罗刹笑道：“你兴应修阳结为兄弟，一个奔走关外，一个藏在宫内。他私通满洲，你也脱不
! b; Q4 P, D2 B* j' \/ [9 N了关系。”宝剑一抖，寒光电肘，只见四面八方都是玉罗刹的影子，卓一航剑走连环，也在
玉罗刹的剑光掩护之下，着着抢攻。战了片刻，金刚手范 负伤气馁，给玉罗刹一剑削去四
3 X& Q! E! T- z0 J# F只指头，惨叫一声，慌忙退时，玉罗刹突然凌空一跃，右手长剑，在半空中舞个圆圈，把郑
洪台等几人的兵器汤开，左手一抓，恰似苍鹰扑兔，把范 一把抓起，笑道：“你的金刚手
, e4 @9 b% _' K+ s不如我的。”向外一甩，竟然把范 的身躯从华山绝顶直抛下去，山风怒号中隐隐听见凌厉
* s0 h3 M  H* K- v的惨叫，郑洪台等不寒而栗。玉罗刹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左一剑，右一剑，前一剑，後一
* l/ U* G) W( W; W8 M- e6 _剑，剑剑辛辣。更加上卓一航的七十二手武当剑法，回环运用，奇正相生，也是厉害异常。
5 a7 c0 h; Z$ r; N% z5 p6 j: C应修阳等正人虽是一流高手，竟是 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战到分际，玉罗刹突然喝
7 ~& {6 E' K7 n. ]5 B# e8 v道：“我要大开杀戒了，青松道人和嵩阳剑客，你们本是正派之人，若再不知进退，可要玉
0 q) x: u  U5 M- }: v, E8 ?! B0 l石俱碎了。”玉罗刹这一喝，不啻给他们指出一条生路，青松道人和赵挺倏的收剑跳出圈
# p$ X( }/ b+ `  C  o! S子，道了声谢，疾忙飞跑下山。应修阳面色惨白，郑洪台胆战心惊，玉罗刹一剑快似一剑，
# ?8 `  Y; F, U: @应修阳突然向後一纵，一抖手发出五柄飞刀，闪电般的向玉罗刹打去！
( s/ K: s7 v$ o" e- s: e 玉罗刹大笑道：“这些废铜烂铁要来何用？”长剑一旋，五柄刀全都折断，反射回去。
那知应修阳明是进攻，实是掩护，飞刀一放之後，迅即和衣一滚，竟然从华山绝顶，直滚下
; Z, O2 W: k0 o* G4 j3 Y* O4 E0 k去。郑洪台双轮一撤，骤的跃起一丈来高，也想步应修阳的後尘逃走，玉罗刹喝道：“那里
; @9 J" s$ q* {. ?逃？”那边厢玉面妖狐陵霄也虚晃一招，身形疾起，向另一边逃跑。玉面妖狐武功在郑洪台
2 {2 c1 i( n  i/ h. T( Z# d9 d之下，轻功却在郑洪台之上，玉罗刹是个大行家，一看便知，也恨玉面妖狐刚才口舌轻薄，
; G8 i/ e* Z$ h, g/ c' Z9 ?. O纵身追去，玉手一扬，叁枚“定形针”全都射入凌霄的穴道，玉面妖狐惨叫一声，摇摇欲
$ s1 b9 I0 _) t堕，玉罗刹赶上补他一剑，一脚将他的 身踢下山峰。卓一航叫道：“练姑娘，捉这个姓郑
的要紧。”玉罗刹霍然醒起，提剑追时，郑洪台已滚下山腰，远望只见一个黑点。玉罗刹道：“追！”忽听得半山有人嚷道：“不要忙，我已替你把他捉着了！”人迹不见，声音却
是极其清楚，玉罗刹吃了一惊：这手“传音入密”的内功，其实非同小鄙！要知从高处发
声，低处易於听见，从低处发声，高处却难闻晓。听这人声音，并不特别宏亮，就像是在山
腰和人随便谈话一般，而却字字清澈。玉罗刹也不由得暗暗佩服，定睛看时，只见一人疾似
. P% c& A6 q+ H流星，倏忽声到人到，却是一个叁十岁左右，方面大耳的青年。胁下挟着一人，一到峰顶，
立刻放下，被挟着的人正是郑洪台。这人看了玉罗刹一眼，问道：“你就是玉罗刹吗？这位
又是谁？”练霓裳虽然以玉罗刹的名头震慑江湖，但却甚不喜欢别人当面叫她做“玉罗
刹”。冷笑说道：“是又怎样？”卓一航却恭恭敬敬答道：“小弟是武当派掌门紫阳道长门
下，姓卓名一航，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师门宗派。”那人道：“小弟名叫岳鸣珂，咱们先谈
$ e4 x( Q) [& s大事，後叙师门，这人你们准备怎生发付？”玉罗刹道：“他既是你所擒获，由你作主。”
$ B: T  ~* Z" r) z/ u& e; }岳鸣珂笑道：“咱们可不必照黑道上的规矩，对这人我所知不多，他是应老贼的同伴吗？”
玉罗刹越发不悦。原来她虽是女贼，却不高与别人说她是女贼，岳鸣珂一下子揭穿她所说的
: V( K, o4 e" d7 {( u8 a- `* ^是“黑道上的规矩”，不觉犯了她的心病。卓一航道：“正是，他还是太子的侍卫，以前西
厂的第一高手呢！”岳呜珂盯了卓一航一眼，忽然笑道：“卓兄原来就是昨晚在荒郊和他们
6 G9 Z, S% d! b6 ?) n聚会的人，怪不得这样熟悉他们底蕴。”卓一航面上一红，这才知道他原来就是昨晚发声冷
# D) `* Q" u& y  R. O5 A# Q0 z笑的怪客。当下说道：“小弟误交匪徒，惭愧之极，那应修阳私通满洲，他也一定是满洲的
3 O* F* b' C2 |) w  T内应。”郑洪台在地下翻身滚动，玉罗刹忽然一脚向他 去，原来郑洪台自知不兔，正想咬
# u! T; `* o( y断舌头，那知玉罗刹熟悉江湖路道，鞋尖一勾，顿时把他下颚勾裂，嘴巴张开，不能合拢。
0 R' m- Z) i0 R& P- e 玉罗刹先不理他，却问卓一航道：“你怎麽会知道应修阳私通满洲？”卓一航一阵迟
. n/ P' L- x7 F. {( F疑，不敢即答。玉罗刹道：“我就是怀疑他私通满洲，所以在这两年中，叁次捣他老巢，迫
& Z/ o  u( K! T4 F# I6 ^2 ]1 r/ E得他要结集党羽，在华山之巅和我决斗。哼，想不到你也是他约来的人。”岳鸣珂双眸炯
炯，也尽盯量着他。卓一航心想：这误会可真大了，看那玉罗刹虽心狠手辣，倒还能辨黑
白，知是非，有些豪气。这姓岳的少年丰神俊朗，正气凛然，必是非常之人。他们既然也约
4 r: Q3 q0 x; j: j* i1 F0 B略知道此事根由，而又对我起疑，那就应对他们说个明白。当下将孟武师怎样临终告密，郑
5 p- |! R4 @" x% k$ j洪台怎样结伴同行等等事情说了。玉罗刹这才嫣然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
% `7 `" w& i4 ?" p5 x. D8 a% |你的小命早就完了。”
玉罗刹问明了卓一航之後，笑吟吟的对郑洪台道：“怎麽样，不舒服吗了要不要我替你
治它一治？”语声温柔，竟似甚为关切。郑洪台两眼翻白，吓得魂飞天外。玉罗刹提起脚
来，又是向他背心轻轻一 ，这一下郑洪台更受不了，只觉身体内如有千万根利针，在五腕
六腑里刺将出来，想断舌自杀，嘴巴又合不拢，玉罗刹道：“怎麽样，还不招吗？你嘴虽然
# Z8 D5 E2 n" R# T$ k; l不能说话，手指还能动弹，快点将你同党的名字在地上划出来。要不然还有好受的在後头
呢！”郑洪合身为西厂头目，审讯犯人，什麽酷刑都曾用过。却不料天道循环，今日却被玉
3 d3 M4 @- |. u& \, m& |, b9 k* s罗刹审问，身受比一切酷刑都厉害的痛楚，不由得招了出来，用手指头在地上歪歪斜斜的划
0 _7 V# k& F) {8 m4 g9 X了好几个名字，玉罗刹问道：“这些人是什麽身份？”郑洪台在前面叁个名字下注了“宫中
卫士”四个字，在後面雨个名字下注了“绿林强盗”四个字。玉罗刹喝问道：“还有呢？”
郑洪台满头大汗，又写出“没有了”叁个字，玉罗刹道：“我不信，还有地方上的督抚和朝
中的大臣呢？”郑洪台比划写道：“我实在不知道了。满洲王爷指定要我联络的是这五个
人。”玉罗刹道：“哼，你想隐瞒？”又在他腰胁处踢了一脚，郑洪台痛得死去活来，在地
2 p, V. D; N, ~- f  o" H: f# I上翻腾了好一阵子，伸出指头向地上划字，但却是许久许久，都未划得一划，好像是在苦苦思索倒底要供出谁似的。卓一航不禁说道：“练姑娘，我看他真是不知道了。你用酷刑迫
, n# \: P+ k, _" D供，只恐他会胡乱招认，连累了好人。”玉罗刹道：“你怎麽知道他是想胡乱划供？”卓一
& _1 F- K, b6 T8 s" y% k航道：“你不看他的神气，他分明是在心里比较，看那个夥伴和他交情差，就招供谁，练姑
娘，我怕看他这个样子，你还是痛痛快快赐他一死吧！”玉罗刹道：“你倒慈心！”但终於
  I/ B7 T$ `& N8 H4 c# T飞起一脚，结结实实的向他背心死穴踢去。郑洪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眼一闭，终於死
了。卓一航在玉罗刹耳边轻轻说道：“我不喜欢你这样残暴，更不喜欢你这样喜怒反常！你
8 m8 _. |3 [0 F7 I$ \% F这样谁敢亲近你呢？”
$ G7 L) R/ ~# J4 ] 玉罗刹怔了一怔，苦是旁人说这样的话，她一定动怒，但现在是卓一航说的，她顿如被
* G* M" W: i) D泼了一瓢冷水，心想：“怪不得人们都怕我，我的脾气果然不好。叫人害怕，自已也没有什
" o/ ~4 F" ^* j6 r# Q7 f$ @麽味儿。”低声答道：“谢谢你的良言。”卓一航瞧着郑洪台的 体，忽然叫道：“不
6 ^# E, J; R- T& q, s好！”玉罗刹道：“什麽不好？”卓一航道：“我与他结伴出京，同赴陕北，他不明不白的
7 ^+ H3 i! ]! g1 ?* ], i9 y+ d死了，太子岂不要追究於我！”岳呜珂笑道：“这个易办。”拔出佩剑，一剑把郑洪台的头
# F. U% ?, E  K( \4 T割了下来，放入革囊，说道：“小弟与熊经略乃是世交，熊经略奉旨巡边，有函招小弟去襄
/ F4 p/ O! R4 p" ?9 V' i5 H赞军务。我此次要到京师报到，然後再随熊经略出关。到京师时，我自有办法和太子说明一
1 {( G: H( c4 G: g% `2 I+ M切。”卓一航大喜谢了。正想道别，玉罗刹忽道：“喂，你到底是那一派的高人，我想见识
  e4 t+ S/ z2 j/ o见识你的武艺。”岳鸣珂哈哈笑道：“你恶战之後，休息好了没有？”玉罗刹愠道：“随便
4 U) `% i" ^/ F1 `% g# H# p可陪你打叁五天。”岳呜珂弹剑笑道：“若不是想见识你的武功，我还不到华山来呢！卓
兄，适才你们问我的师门宗派，等会你看这位玉罗刹便知。”卓一航惊道：“好端端的比什
* [6 e1 g+ Y3 G* [1 p( ^8 c- c麽剑？”岳呜珂道：“棋逢敌手，不免技痒，卓兄，你若没有要事，就瞧瞧我们这局棋
吧。”玉罗刹心里暗骂：好个不知厉害的小子，怎见得你就是我的敌手？抢到下首，立了一
1 A  ^) l5 P" d  }个门户，故意让岳鸣珂占了有利的位置，笑盈盈的举剑平胸，道：“请进招！”
岳呜珂与玉罗刹相对而立，全神贯注对方，久久不动，突然间岳呜珂剑锋一颤，喝道：
“留神！”剑尖吐出莹莹寒光，倏的向玉罗刹肩头刺去，玉罗刹长剑一引，剑势分明向左，
: @: B3 x1 O/ u) k% m7 c1 T" K却突然在半途转个圆圈，剑锋反削向右。岳呜珂呼的一个转身，宝剑“盘龙疾转”。玉罗刹
一剑从他头顶削过，而他的剑招也到得恰是时候，一转过身，剑锋恰对着玉罗刹的胸膛，卓
一航骇然震惊，只见那玉罗刹出手如电，宝剑突然往下一拖，化解了岳呜珂的来势，剑把一
抖，剑身一颤，反刺上来，剑尖抖动，竟然上刺岳呜珂双目。卓一航又是一惊。不料那岳鸣
珂变招快捷，真是难以形容，横剑一推，又把玉罗刹的剑封了出去。卓一航只听得两人都
“噫”了一声，再看时双剑相交，已是争持不下。卓一航看得神摇目夺，忽听得岳呜珂喝
$ s5 R$ d- _. a声：“去！”玉罗刹身子腾空飞起，然而剑势仍是丝毫未缓，竟然一个“飞鸟没林”，连人
& L- I) Z. ]* O, a' Z8 R带剑，凌空下击，岳鸣珂一招“举火撩天”，两柄剑互相激汤，玉罗刹借这剑尖一颤之力，
, S) ]% I" D  l整个身子翻了过来，宝剑疾如风发，刷刷几剑，直刺岳呜珂後心，这那里像是比剑，简直比
刚才在七绝阵中的恶战，还要惊人！
2 m. [6 _: l6 C$ b/ _6 f 卓一航正想上前化解，那岳呜珂反手一剑，挡个正着，转过身来，吃玉罗刹一连攻了几
招。岳呜珂踏正中宫，沉稳化解，剑剑刺向玉罗刹胸膛，转瞬之间，又扭成了平手局势。玉
罗刹剑招怪绝，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时如鹰隼凌空，时如猛虎
伏地，时如水蛇游走，时如龙跃深渊。身如流水行云，剑势轻灵翔动。那岳鸣珂 然不惧，
剑法丝毫不乱，逢招拆招，攻如雷霆疾发，守如江海凝光。华山顶上，寒风猎猎，星月无
7 g0 _/ ?; n8 F$ ~& K7 J辉，只见剑气纵横，剑光耀目，两人辗转攻拒，竟然斗了叁百来招。卓一航是天下第一剑客
的高徒，看了也不禁由衷佩服。这两人剑法的奥妙神奇，看来竟似在武当剑法之上，看了一阵，忽然看出一个道理，不禁连声呼怪。
8 L, X( F$ D( N3 p0 H 这两人剑法，看来绝对不同，但看得久了，却又颇似有相同之处，那岳呜珂剑法极杂，
2 k4 M  X7 I& `5 W1 @看来有峨嵋派、有嵩阳派，有少林派的，还有自已武当派的，所用的都是各派剑法中最精妙
. U( E2 f4 {3 j/ c5 k的招数，但却都稍加变化，而所变化的又似比原来的剑招还要佳妙。卓一航这一看得益不
少，这是後话。而那玉罗刹的剑法，也好像是博探各家，但每一招都和正常的剑法相反，例
7 f0 e# H' k3 i" K如华山派中的“金雕展翅”，剑势应是自左至右，平展开来，而在她手中，却是自右至左。
( m7 L7 K) X. m- R6 x又如武当派中的“无常夺命”一招，剑势应自上而下，刺向下盘，在她手中，却是自下而
  `9 c1 I8 \4 b上，刺向中盘。那岳鸣珂应她的剑招，起初还是以另外的招数化解，例如玉罗刹用武当派的
“无常夺命”，他就用雪山派的“明驼千里”，避招进招。到後来竟是用她本来模拟的招数
* v! @. M0 g# \. M2 t来破她的招数，例如她把“金雕展翅”一招，反转方向来使进招，他也就用正宗的“金雕展
翅”那招，却略加变化，来挡她的剑招。而且尤其奇怪的是玉罗刹每使一招，他都好像预先
( M4 L! |* K. N% P知道似的，待她一剑刺来，他就恰恰用到她所模拟的那原来招数应敌。因此两人虽然斗得极
烈，却是相持不下。正看得出神，忽又听得岳呜珂喝声：“去！”玉罗刹又飘身退出数丈，
6 ?4 }: A/ b, L' y4 t3 d* `- ~正想回身再斗，岳鸣珂叫道：“再斗无益，你的师父现在那里？她所藏的剑谱是不是都传给
你了？你赶快对她说，天都居士等她相会。”玉罗刹倏然收剑，说道：“你的师娘在叁年前
已去世了！”岳呜珂大吃一驾，宝剑扬空一劈，叫道：“是谁把她害死的？”玉罗刹道：
“她自己走火入魔，撒手西去，与人无尤。”岳呜珂道：“她的遗体和剑谱呢？”玉罗刹
0 m( n# Z7 O$ F1 ?道：“在黄龙洞後洞的石室中，你搬开後洞那两块屏风似的岩石，就找到了。我奉她遗命，
# P' c: c+ r6 z. d1 ?在她死後叁年的忌日，已将她的死讯，告知了贞乾道长，本想托贞乾道长转告令师，你既来
了，就自己去找吧！”
* D. b" S0 r- |+ X( I$ A 岳呜珂道：“请你带引。”玉罗刹冷笑一声道：“并肩高手，不能同在一地，十年後我
4 e/ \& ~9 |5 t& O, A4 G再找你比剑！”向卓一航扬了扬手，展开绝顶轻功，竟自下山去了。岳呜珂叹道：“玉罗刹
的脾气与我师娘真个相似！”卓一航道：“她武功真高，只是太骄傲了！”岳呜珂忽道：
“黄龙洞不知坐落何方，华山五峰，却到那里去找？”卓一航道：“我知道。”带岳呜珂从
玉女峰转到云台峰那边。
8 ~7 k1 W0 V/ @* G 岳呜珂边行边说，将师门的一段情孽对卓一航说了出来。原来他的师父霍天都叁十年前
是个名闻海内的剑客，妻子凌慕华也是剑术的大行家，两人在峨嵋山顶结庐双修，度的真是
神仙岁月。却不料凌慕华极为好胜，常常不服丈夫。霍天都费尽半世心力，搜罗了天下各派
' S- ]4 u: ]4 C的剑谱，潜心穷研，一日豁然贯通，对妻子道：“廿年之後，我就可以把百家剑法治於一
炉，独创一派，天下无敌了。你快点拜我为师，咱们合练。要不然我就不把心得告诉你。”
/ j+ E9 n4 J% s) g3 g这本来是夫妻间开玩笑的说法，不料凌慕华脾气十分强项，冷笑道：“你可以独创一家，我
也可以。偏不拜你为师。咱们廿年後再比比过，看是你强，还是我强。”霍天都当是戏言，
一笑作罢。那料第二天一早，妻子竟然携了霍天都搜罗的剑谱，不辞而行。霍天都十分伤
# a' {% X1 w- p- a5 @( P. X- l心，走尽天下名山大川，都寻她不到。伤心之馀，也不愿再回峨嵋故居了。於是挟剑远游，
, |6 W) ?" B% @) ~到了西北，爱上了天山雄伟的奇景，竟然在天山的北高峰上隐居下来。心想：妻子既然要独
, d2 Q$ D' N( [2 C9 |5 z( }  X7 S  t, g& x创一家，自已也应该继续研究，到日後相见，也好互相印证。剑谱虽失，但他已记在心中，
- o& v0 S& z6 B穷廿年之力，博探各家，创出一路超凡人圣的剑法，遂定名为“天山剑法”。岳呜珂是他到
7 |# K& O9 N& m* M& L' W天山之後第叁年所收的弟子，岳呜珂一路长大，一路学剑，师徒两人常常将新研究的剑法，
拆招实习。所以天山剑法的完成，岳鸣珂也有一份功劳。两年前，霍天都忽听得武林朋友传
7 A/ i0 m& ]7 X7 e5 A言，说是 北绿林道上，出现了一个妙龄少女，武功精强，剑法奇绝，一算廿年之期巳满，其时岳呜珂已经下山，霍天都将他招回，将廿年前的一段公案说与他知，叫他路过 西时，
务必要访那位玉罗刹。
说至此处，岳呜珂道：“所以我适才兴玉罗刹比剑，一见她的剑势恰恰与师父所传相
反，因此敢断定她就是我师娘的徒弟。”两人边说边行，不觉巳到了黄龙洞，卓一航领先进
# a8 S- S" W/ m6 k1 `" _6 |* }. r3 T人洞中，似觉遗香犹在，脑海中不觉泛上了玉罗刹的亭亭倩影，颇为怅惘。两人一路行人後
洞，果然见有两块岩石并列，状如屏风。岳鸣珂奋起内家真力，呼呼两掌，将岩石打得两边
! ?7 z0 x& ^7 Y4 b( B9 h; l+ x摇动，顺手一扳，将岩石向左右各挪动少许，两人举步人内，忽见一个骷髅，端坐壁上龛
1 f. ~7 k" [% l中。
% Q7 o$ S5 `' d) N: f! u' n$ T 岳鸣珂跪下去磕了叁个响头，抬头一看，只见石壁上刻满了各种剑法，打起火石，四处
* r7 X$ o+ S: `6 j, d找寻，却不见剑谱。想是师娘熟习之後，巳把它毁了。岳呜珂叩头禀道：师娘在上，今日弟
4 f  v( U, P: `3 l子请你移转天山与师父相见，愿你暗中保佑，不要毁了法体。将骷髅取了下来，忽见龛下装
着一卷羊皮书，书上满载各种剑式，与石壁上所刻的相同。翻到最後几页，却是用血写成的
文宇。岳鸣珂细读下去，原来是师娘断断续续的日记。头一两段写自己与丈夫别後，怎样深
夜忏悔，所以时时午夜梦回，就咬破指头，滴血写宇。希望廿年後相见，以此日记，证明相
. `" i! X7 Y+ m, N  r# `$ D6 t爱之深。後面几段写练剑的进境。有一段道：
* n. K8 w; n3 n “天都搜罗世间剑谱，必探纳各派精华，创世正宗剑法，余偏反其道而行之，以永保先
手，雷霆疾击为主，今後世剑客，知一正一反，俱足以永垂不朽也。”
岳鸣珂叹息一声，跳过一页，忽见一段写道：
/ D, D( [' Z3 Q4 D “昨夜群狼饿嗥，余仗剑出洞，忽闻女孩哭声，驱散群狼，在狼窟中，发现女孩，身驱
赤裸，约叁四岁，见余来惊恐万状，跳跃如飞，发音咿呀，不可辨识，噫，此女孩乃群狼所
' Z" A  w* A/ H8 c哺，岂非异事。余穷搜狼窟，见有衣带，已将腐烂，细辨之，宇迹模棚可读，始知此女姓
练，父为穷儒，逃荒至此，母难产死，其父弃於华山脚下，原冀山中寺僧，发现抚养，不意
. O( `+ `8 e" A- m乃为母狼挈去。意得不死，而又与余遇合，冥冥中岂非有天意乎？因携此女回洞，决收其为
徒，仗其先天票赋，培其根元，授其武功，他日或将为我派放一异彩也。”
岳鸣珂招手叫卓一航看了，说道：“原来这玉罗刹乃是母狼所乳大的。”再看下去，又
有一段道：“练女今日毛自尽脱，余下山市布，为其裁衣，伊初学人言，呼余“妈妈”，心
5 o0 |8 Q1 ~0 X- {中有感，不禁泪下。此女自脱离狼窟之後，野性惭除，不再咬人啮物矣。余为之取名日霓
裳。记余为彼初缝彩衣也。”
6 e9 N6 Z* m# O0 |# R 以後又有一两段写练霓裳练剑的进境。最後一段，字迹凌乱，写道：
8 z  g  ?" [$ C “昨晚坐关潜修，习练内功，不意噩梦突来，恍惚有无数恶魔，与余相斗，余力斩群
魔，醒来下身瘫痪，不可转动，上身亦有 木之感。余所习不纯，竟招走火入魔之祸，嗟
9 c. \" M& Y& A乎！余与天都其不可复见矣。”
岳呜珂叹道：“我师父说内功不可强修，尤其不可猎捷速进。不想以师娘这样的大行
家，竟然也遭此祸。”岳呜珂看完之後，把羊皮书卷入囊中，说道：“这卷书是我师娘心
血，我想托人带回去给我师父。”正说话闲，洞外忽然火光一闪。
& c* t8 h0 x) R; \% h 两人吃了一惊，跳起来时，却见贞乾道长，缓缓走进，岳呜珂松了口气。贞乾道长道：
“我与天都居士，紫阳道长都是至交。前日玉罗刹求我将她师父遗体，运回峨嵋。偏遇应修
, O4 P/ A7 \8 C7 r$ ]阳等一班老贼来此斗剑，直延至如今，始能办理。碰巧遇见你们，这真好极了。”岳呜珂
道：“不必运去峨嵋，我的师父现在天山。”贞乾道人道：“这我早已知道，只是你的师娘
不知道罢了。”贞乾道人带来了一个木匣，放在外洞，岳呜珂将师娘的遗骸放人匣中，忽然
, z$ w" k6 ]) j! S- K# G说道：“贞乾道长，我托你将一卷书带到天山，交我师父。千万不可失了。”贞乾道长微露
愠容，岳呜珂慌忙说道：“不是做小辈的无礼，事关这本书若落在邪派手上，後害非浅。”
. C! N+ K3 D; y; ]3 n5 v贞乾道长将书接过，笑道：“我尽心保护便是，你不怕我偷看麽？”岳呜珂连呼“罪过”。
贞乾道长一笑纳入怀中。岳呜珂再巡视一周，忽然拔出佩剑，在石壁上嗖嗖乱削，不过一
/ n! r: @4 F0 b+ ~: y8 z会，把石壁上刻着的剑式全削了去。贞乾道人说道：“你师娘所创的凶残剑法，实在不宜留
. G' s; @) F0 a9 A2 N. Y! e/ s在世问。”卓一航道：“剑法虽凶，用得其正，也可以除暴安良。”贞乾道人笑道：“看来
你和玉罗刹倒很没缘。”卓一航急道：“道长休得取笑。”
9 x$ ?1 F( i& |1 Q. q- h- k 叁人把事情办好之後，各自分手。卓一航晓行夜宿，数天之後，回到家中，老家人一
! ^1 t8 }7 s$ m1 m1 z& `& c8 l( |见，喜得流泪，说道：“小少爷，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盼得你回来了，老大人思念成疾，等
着见你呢！”卓一航急忙跑进内室，见了爷爷，大哭拜倒，卓仲廉一见了他，病容倒减了不
, f: ~# A5 `" V# R. |5 v) f* L少，说道：“你哭什麽？你爸怎麽不回？”卓一航见祖父有病，那里敢说，只得饰词回覆，
4 O* ]8 ]2 j- d6 B1 N6 m说爸爸身为京官，还未能辞职。卓仲廉道：“官场险恶，不做也罢。”
" A, k2 `) R0 ^) d" y% `/ u 过了几日，卓仲廉病体惭健，说起当日碰见玉罗刹之事，犹有馀悸。又问起耿绍南的来
历，卓一航如实说了。卓仲廉这才知道孙儿文武双修，竟是武当门下，当下又喜又惊，说
道：“你文武双修，自然好极。只是你是武当门下，可千万不要在江湖道上，胡乱行走。万
# m4 e9 |8 N$ s! z一碰到了玉罗刹，那就糟了。玉罗刹好像特别仇视你们武当门人。”卓一航不敢说出遇见玉
/ o, m! L4 `" e' N$ r罗刹的事，只道：“孙儿等时局稍好，总要求个正途出身，继承祖业。”卓仲廉道：“这样
  M2 q3 B; {0 z" C便好。”又道：“其实玉罗刹也不是坏人，她劫了我的银两，我一点也不怨恨。”卓一航听
2 M) v; W! G4 l1 p% |得祖父如此说法，不知怎的，心中暗暗欢喜。
自此，卓一航闭户读书，虔心练剑，约过了两月，忽然一日，京中派了两个钦差，来见
% V' i4 {- x- G9 ?! `卓仲廉，卓一航在房中听得祖父哭声，急忙走出，只见祖父已经晕死地上。正是：伤心宦海
! I- R+ }7 \9 I- a; _4 b风波险，一纸书来愁断肠。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8 ^0 Q/ ^2 b; }% S, E$ T  
. f: q6 X0 o7 D" E; p) r# a

/ N4 O$ C" K9 r1 E: u) O4 n4 H   
  
; e1 ^3 W9 x9 U  U% s" u; \2 u

天是红河岸

第五回　平地波澜　奸人施毒手　小城烽火　密室露阴谋
卓一航走出房来，只见祖父气若游丝，面如金纸。急忙叫来家人将他扶人卧房。这时卓
1 z. b# V. l' A' u% t" P一航虽然心中急乱，但钦差在堂，无人款待，自己不能不陪。正钦差歉然说道：“皇上对卓
老大人非常思念，想不到一纸诏书，累他伤心如此。”卓一航问道：“诏书上说些什麽，可
能见告麽？”那两个钦差和卓仲廉曾是一殿之臣，私交颇好。当下将皇帝何以突然宣召卓仲
& V, F( H5 T( n; O廉的事情说了。原来神宗皇帝误信奸人之言，将卓一航的父亲卓继贤杀了，後来案情虽然平
  J  @- P. H! {& F) H反过来，并追赠了卓继贤做太子少保，但於心总觉不安。一日和大学士方从哲谈起，神宗忽
& }  W( @, [9 y: c: k' K; d然想起了卓继贤的父亲卓仲廉，喟然叹道：“他们父子都是贸良正直之臣，卓仲廉若看到邸
抄，不知可会埋怨朕麽？”方从哲道：“卓仲廉世受国恩，那会怨怼？陛下思念於他，目前
9 I1 S* [6 G3 Q& }9 v吏部尚书出缺，何不召他入阁。”神宗道：“朝中正乏老成谋国之臣，卿言甚合朕意。”当
0 {0 P9 n) L% B8 u即写了诏书，派两名钦差专程送陕，要他回朝，诏书中提到了卓继贤受追赠为太子少保之
  @' f1 f" X2 F+ F1 V* O1 W* A事，在神宗的意思，本是对臣下示恩，想不到卓仲廉尚未见到邸抄，突然知道儿子死讯，心
6 J: U* r+ ~+ v2 d, O( q8 q. {伤过度，病後身躯，竟自支持不住了。
正说话间，内堂隐有哭声，钦差急道：“世兄不必拘礼，请替我们问候令祖。”卓一航
告了个罪，进入内堂，只见家人乱成一片，卓仲廉奄奄一息，见卓一航人来，招招手道：
“你过来。”卓一航走近沮父身边，含泪说道：“爷爷请恕孙儿不孝之罪。”卓仲廉断断续
6 y9 V- n# U% ?4 L续的说道：“你以後不必应考了，就在家中读书务农吧。”说完之後，双腿一伸，断了呼
, S: G" o& @8 B" }8 i$ H# D' I吸。卓一航放声大哭，老家人劝道：“老大人年过六旬，寿终正寝，少爷不必过度悲伤。钦
差大人还在外面，应该请他们祟告皇上，然後开灵土葬。”卓一航揩乾眼泪，到客厅禀告钦
差。钦差嗟叹不巳，当晚在卓家过宿，第二日卓家已设了灵位，停棺西厅，两个钦差都恭恭
敬敬的在灵前点了叁炷香烟，以同僚之谊致祭，卓一航匍匐地上，叩头谢礼。正钦差伸手来
, l1 \# h9 O$ K) f+ T( w% u1 P1 A扶，劝道：“世兄节哀，我们回京禀告皇上，一定替老大人讨个封赠。”管家的备好程仪，
准备钦差辞行，卓一航忽然跳了起来，颤声说道：“钦差大人慢走
钦差和管家都吃了一惊，心想卓一航知书识礼，何以会突然失态。跳起来已是不该，劝
! G& m( y) q2 R( `* R: H" d8 u钦差慢走更是失礼。管家急道：“少爷，老大人生荣死哀，钦差大人亲来祭奠，你还不叩谢
皇上洪恩！”卓一航定了定神，忽然说道：“钦差大人，请进内房一坐。”管家的心惊肉
跳，钦差也变了颜色。
卓一航将两位钦差带进书房，管家的跟在後面，卓一航道：“你出去看守灵堂。”随手
将房门关上。老管家忧心忡忡，心想少主行为颠倒，莫非是撞了“邪神”，但在钦差大人面
前，却又不便说话，只好一路念着“老天菩萨保佑”，退了出去。
; J; r6 F& x+ C9 ] 两位钦差也是惊疑不定，只道是卓一航有事请托，但照理来说，他正忙於丧事，就是想
  k! w& @! e* W在官场钻营，也非其时。卓一航将房门关好，小声问道：“钦差大人可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
麽？”正钦差变色说道：“没有呀！”副钦差道：“世兄真是照料周到，我们年纪虽老，这
/ Q! q8 x+ T  f8 ~- ^8 K- K点风霜还熬得住，倒是世兄重孝在身，还望节哀免致伤神为好。”这话暗藏讥讽，卓一航
道：“钦差大人请怒无礼，适才我见李大人右掌的掌心似乎有些异样。”正钦差姓李，闻言
不觉摊掌一看，顿时面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来。掌心上现出一点点的红粒，就像出疹子一般，
副钦差姓周，摊出右掌来看，也是一般。卓一航道：“两位大人请用指甲一捻，看是痛也不
痛。”两位钦差依言试了，以前的读书人都惯留长长的指甲，他们用左手指甲，猛刺右掌掌
2 K+ ]! x5 \* c, I心，居然一点也不见痛，倒是有点 痒的感觉。卓一航又道：“两位大人请用手指轻按头颈
, W0 `7 D. e7 C, ?) c. }* a1 S0 E後脊骨上部的第七节，看看如何？”这时两个钦差就如同孩子一般听从卓一航的摆布，各以手指轻按对方头颈後脊骨上部的第七节，只这麽轻轻一按，两人都痛得叫出声来。急忙问
7 f7 N# K: e+ R道：“这是什麽道理？世兄如何知道？”
. y) r5 a) g: ]' a  B 卓一航叹口气道：“两位大人都受了暗算了，这是江湖上最阴毒的阴风毒砂掌。刚才李
大人伸手拉我，我才瞧出，想来这些红疹是刚刚发作出来的，所以大人还未知道。受了阴风
, e/ P' f. D3 {; ?4 l毒砂掌的暗算，发作後十二个时辰之内，若不救治，恐有性命之忧，所以晚生也顾不得失
礼，要对大人直言了。”须知在封建皇朝，钦差代表皇帝，若然死在卓家，那麽菲但卓家有
! z/ D: e' O5 R- ^& r) m6 f6 k抄家灭族之祸，地方官吏也要受牵连。关系如此重大，卓一航虽在重孝之中，也不能不管
/ m1 l& s% m8 r# e! e- K了。
. r2 X! O: R8 Q9 f$ x 两个钦差面如土色，急忙说道：“那麽就请世兄救治。”卓一航把管家叫进，叫他另辟
' W8 d9 n4 z2 G/ h( j. z静室，除至亲好友外，暂不报丧。在静室中取出金针，在两位钦差的“脊心穴”．“凤尾
" p( M1 \# m1 f4 u4 f# X穴”、“精促穴”上各刺了一针，两位钦差顿觉心胃酸胀，吐了一摊黄水，不久周身发热。
卓一航道：“我这是促它的毒性早发。两位大人先躺一阵，今晚还要继续治疗。”收起金
针，忽然问道：“保护两位人人的卫士是谁！人可靠吗？”
1 n+ q* d, H2 ]  l5 {2 {& G 李钦差道：“此次出京，皇上派锦衣卫的秦指挥随行，此人是世袭指挥，皇上亲信，而
且为人正直，断无暗算我们之理。”卓一航道：“晚生斗胆想请他进来一谈。”李钦差道：
) t2 J, X4 G* Q9 D3 [“但凭吩咐。”卓一航叫管家的请秦指挥人来，这人中等身材，面貌也还善良，但一看就知
不是怎麽机灵的人。卓一航道：“久仰指挥大名，咱们交交。”伸手一握，秦指挥跳了起
来，手腕 麻，又见两个钦差面似火热，额上淌汗，躺在床上，不禁大吃一惊，喝道：“你
. z  t! l6 K/ K- V8 W4 q% I敢暗算钦差！”反手一掌，直劈过来，卓一航 地跳开，两位钦差齐声喝止。卓一航道：
7 m0 e7 k& G5 D0 x- \$ @) G  h+ O“得罪，得罪，我是替指挥洗脱嫌疑。钦差大人是受人暗算了，但暗算的人不是我也不是
6 o3 D' h+ V5 H4 F. c你，我正想与指挥大人谈谈。”秦指挥呆若木鸡，待卓一航说完，这才猛然省悟，说道：
9 G1 m0 b& O+ V0 N3 p  K$ m“原来你刚才是校考我了？”卓一航道：“不敢，我只想知道秦指挥会不会阴风毒砂掌。现
6 H# Q1 v& y( I2 J在知道秦指挥武功高，却没练过那种阴毒的掌法。”秦指挥惊道：“什麽阴风毒砂掌！”卓
8 J/ Z! S- \/ V  d一航道：“两位人人就是受阴风毒砂掌的暗算。”带秦指挥到病榻前细看，将中阴风毒砂掌
: \# |7 w1 ^8 l的徵象一一说了。秦指挥武功虽非极高，但也见闻颇广，知道卓一航所说不虚，吓出一身冷
汗，急忙道谢。
# n  h. y0 O& I% f 卓一航道：“阴风毒砂掌的厉害，在於它并不是伤人立死，而是慢慢发作。看这徵象，
+ b) x% m' C) _0 b钦差大人是在叁日之前所受的暗算。请指挥大人细想，叁日前可碰过什麽形迹可疑的人。”
7 k" U4 c  k- g; o+ B) m7 l秦指挥暗暗叫声“惭傀”，低头思索。李钦差忽道：“难道与那送茶的老汉有关？”秦指挥
4 c2 z9 |* E. w也想了起来，说道：“当时我也觉得有点可疑，但看他年纪老迈，更不像身怀绝技的人，一
  N- g/ s) V- E; H4 T! O7 q时大意，就放过了。”卓一航忙问那送荼的老汉如何，李钦差道：“叁日前我们在路旁树荫
乘凉，颇觉口渴，忽然有一个老汉，挑着一大担凉茶，也在树荫下歇息，问起来他说是给田
8 [- \4 Q; O* j里的家人送荼水去的，他跟我们闲聊起来，听说我们要到贵府，他说是你们的佃户，还替我
们指点道路呢。是他请我们喝了两碗荼，秦指挥没有喝。他把茶碗递过来时，手指曹在我的
( i' ?8 m& I4 d& C# {4 C; w2 ?掌心轻轻碰了一下，当时我也不留意。”周钦差道：“他递荼给我喝时，也轻轻碰了我一
下。”卓一航道：“这就是了。他知不知道你们是钦差？”秦指挥道：“川陕道上盗匪如
/ z8 J4 |$ p' I5 ~! g) r毛，我们在路上行走时，那里敢挂出官衔。”
) p$ R* y3 R7 r7 I% ~" ?+ P 卓一航沉思不语，越想越惊，这老汉分明是想移祸东吴，让钦差到了我家之後，毒发身
  t+ V* ~, M. H6 U亡，那时虽倾黄河之水，也洗不清关系了，正在思量，忽然家人跑来叫道：“少爷，少
爷！”卓一航推开房门，喝道：“什麽事？”家人道：“外面有一个年轻汉子，面目青肿，
, }# _/ l! V8 s好像刚和人打过一场架似的，他闯进来要找少爷，我们说家有丧事，少爷不见客，他理也不理，硬闯进来，我们伸手拦阻，他振臂一格，拦阻的都跌倒了。我们正想把他轰出去，他忽
然又赔起罪来，说是急着要见少爷，不是诚心打我们的。”卓一航诧道：“有这样的事！”
向钦差告了个罪，掩上房门，走出中堂，只见阶下立着一人，大声叫道：“卓兄，急死我
& E# w0 \! p$ f. U& q了。”卓一航一看，原来却是孟灿的弟子白敏。卓一航在北京和他只见过一面，话也没有谈
上两旬，根本说不上有什麽交情，不知他何故千里迢迢，前来寻访。
白敏一揖到地，说道：“卓兄救我。”卓一航道：“白兄犯了何事？”白敏道：“不是
犯事，是受莫名其妙的人打了一顿，临走时还中了阴风毒砂掌的暗算。”卓一航吃了一惊，
' |# u5 O2 e- O心道：又是阴风毒砂掌。急忙将他请进内室，细问根由。
原来孟灿重伤死後，白敏得讯回来，知道了王照希就是师妹的未婚夫婿，虽然对师父死
2 D8 Y5 j8 i" u0 U7 U4 ]於非命，十分悲悼，但眼见王照希如此英雄，欣幸师妹终身有托，悲伤中也觉快慰。但料不
' Z8 s: d. l/ \# U# p到第二日王照希就不辞而行，孟秋霞哭得泪人似的，白敏再叁安慰，师妹却不言不语，不理
不睬，白敏说到这里，傻虎虎的道：“卓兄，你和王照希也是朋友，你说他行为怎麽这样怪
1 ^. b1 I& f( z- A6 W( n% `诞，千里迢迢的来迎亲，又恰逢岳丈身亡：怎麽说他也该以半子之礼主持丧事，他却伸腿一
( U: R) u" I- K" E+ h: B5 Q跑就完了，老婆也不要了。还有我的师妹也怪，王照希跑掉跟我有什麽相干，她却不睬我，
好像是我把他气走似的。”卓一航细一琢磨，已明就里，暗里说道：“可不正是你把他气走
: k9 C4 b+ V1 Y' Z6 H" \& _了的。”当下安慰他道：“这些小事，将来我替你向王兄说去。不相干的。”白敏诧道：
“向他说什麽呀。我没得罪他，他也没得罪我，用不着和他说呀。对他说反叫他笑话我们师
兄妹吵架，其实我也没有和师妹吵架嘛。师妹後来也说，不关你事，你去睡吧。我听她的话
回去睡了，一觉睡到天明，不想她也跑了。”卓一航皱眉道：“怎麽，她也跑了？”白敏
; W. M3 x, z9 L) K/ Y+ v道：“是呀，师父刚刚下葬，她也不在家守孝，就跑去找丈夫了。”卓一航道：“你怎麽知
道她是找王照希？”白敏道：“她留有信给我嘛，她还叫我留在家中替她守灵，不要到处乱
7 L! |5 \1 n/ k% c$ G7 [跑惹事。”卓一航若非居丧守孝，几乎给他惹得笑了出来。想不到这人如此傻里傻气，给人
3 k3 D" M# A9 x) `5 E8 P4 P+ A误会了，自已一点也不知道。
白敏歇了一歇又道：“我担心师妹孤身独行，她叫我不要乱跑，我也要跑出来了。”说
罢忽然举起双手！
掌心上红疹触目，卓一航道：“你也是叁日之前受人暗算的？”白敏道：“是呀。我到
了 西，也不知王照希是那里人氏。倒是你老哥的地址容易打听，我一说起做过总督的那个
卓家，许多人都知道。我心想找到了你就易办了，你总该知道他的地址。”卓一航道：“我
3 ]8 l4 m( L6 y$ S+ U# K- e也不知道。”白敏道：“早知如此，我不找你还好。我到了延安府後，就发现有人缀在我的
後面。”卓一航道：“你倒还细心。”白敏道：“这一点江湖上的伎俩我还知道。大前天我
经过蟠龙山，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忽然两骑马在後面追来，问我是不是要到高桥镇的卓家，
我说是，那两个家伙突然跳下马来，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乱打一顿。”卓一航道：“嗯，你
打输了？”白敏道：“那两个家伙是硬点子，我起初还能和他们打个平手，後来越打越不行
5 ~. j% u* ?5 i* c- X/ Y+ i了。那两个家伙的後面还有一个老汉，他也不动手，尽在後面叫：要活的不要死的。把我气
8 n! q$ B( P6 x, Q/ [3 S- \6 C得要死，拳法更乱。”卓一航道：“那你後来怎麽逃得出来？”白敏道：“今年初我曾到天
桥看相，看相的说我今年虽然流年不利，但却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卓一航忍不住道：
“我问你怎麽脱险，你却说去天桥看相，这和看相有什麽相干？”白敏道：“那看相的还真
有点道理呢！这回我不是危险之极了麽。看看就要给他们打倒了，忽然蟠龙山上有人冷笑，
( `- H3 y9 m+ \5 z笑得非常刺耳，那押阵的老汉叫道：“快退！”笑声叫声，馀音犹在，山顶上已疾如流星飞
9 n! N8 a0 h9 c$ J/ L箭般的冲下一人，一照面就把和我动手的那两个家伙扔了出去！那押阵的老人跃了上来，闪电般的疾发两掌，我刚刚出掌相抵，耳边有人叫道：“走开！”随即听得那老者大叫一声倒
纵出去，挟起两个同夥便跑，我这时才看清楚救我的人竟然是个美貌女子！”
" N, }& o/ L2 D7 Q- u6 d* u- c% y  a: S 卓一航心灵一震，叫出声道：“玉罗刹！”白敏道：“什麽玉罗刹？”卓一航道：“这
女的叫玉罗刹，是 南剧盗，你不知道麽？”白敏道：“原来你是认得她的，怪不得她叫我
找你了。再说那日的情形，那老汉跑了，她也不追，只是在後面笑道，你的阴风毒砂掌不坏
啊，几时咱们再斗一斗。那老者已去远了。她突然捏着我的手掌翻来覆去的看，我说：
1 U: h" ~' a( ]0 \“喂，你也要给我看相麽！”她说：“傻小子，谁给你看相，你中了那老贼的毒掌啦！”随
即摸出一粒药丸，叫我吞下，又道：“我只能给你保着元气，使你的武功不致因此减损，阴
风毒砂掌的伤我可不会医。你赶快找卓一航去，他是武当派紫阳道人的嫡传，紫阳这老道最
拿手医治邪毒，去，快去！”
+ ~. B8 R) O- m 卓一航道：“怪不得你的伤势不重，原来是玉罗刹用药给你保住元气。”医治邪毒暗
5 J  N/ v# x# X4 ^伤，是武 当派紫阳道人的专长，卓一航在师门一十二年，也曾得传秘技。当下取了金针，
给他刺穴解毒，然 後替他推血过宫。忙了一阵，手术做完，白敏已呼呼熟睡。
卓一航再去探望钦差，钦差也在熟睡之中。卓一航邀陪伴钦差来的秦指挥到屋後花园行
- c0 r3 q  y; P* W走，说道：“若有什麽事情发生，你可以带钦差大人从西角侧门走出，外面有僻径直通山
上。”又带他在屋前屋後，走了一遍，让他熟悉道路，然後回转家中，吩咐家人在火房烧起
, e9 B7 T3 Y" H3 b9 F* b十大锅热水，将白敏和两位钦差抬人火房，叫秦指挥和一个老家人食了极凉的药剂之後，入
$ ?+ @; E; b4 R内服侍他们，把他们衣服脱光，利用水蒸汽的热力将他们体内的毒迫发出来。过了两个时
辰，打开房门，老家人已热得几乎晕倒，卓一航和秦指挥替叁人穿好衣服，抬了出来，又把
熬好了的上好人参汁灌给他们服下，然後再替他们按摩了一会，看着他们熟睡之後，然後离
开。． 卓一航忙了一天，这时已交午夜，老管家报道：“延安知府曾派过人来问讯，当时
以少爷事忙，所以没有禀知。”卓一航道：“明天拿一张谢帖去吧。到开丧时再寄卧闻。”
对这些小事，卓一航也不放在心上，自去睡了。
: L2 ~- d$ H) Q1 L4 ~ 第二日两位钦差和白敏都已精神清爽，可进薄粥，到了黄昏，白敏除了体力尚未完全恢
复之外，一切已如常人。卓一航和他在书房闲话，见他心地纯厚，说得颇为没机。正说话
6 U) a4 ^2 R  X/ V" z闲，忽然门外人马喧腾，老家人进来禀道：“府里的王兵备带领人马来到，说要拜见少
爷。”卓一航皴了眉头，心道：爷爷又不是现职官员，他何必这样巴结！说声：“请”，步
出大厅，王兵备已带了二叁十名兵勇，大踏步走上厅来。卓一航颊为奇怪，心想这官儿何以
4 X+ a/ o) C2 C7 @如此无礼。他还以为王兵备是带兵来替他守门执役，那料王兵备忽然喝道：“卓一航你知罪
麽！”卓一航道：“我有何罪？”王兵备道：“你窝藏叛徒，犯了大罪。”卓一航怒道：
9 [# R, I: Y3 n7 l2 e0 q! _, o“我家世代为官，你敢胡说八道。”王兵备冷笑说道：“你还敢仗势欺人，搜！”兵丁向内
6 j% W' y' w0 |! Q& Z% n& x3 L( @堂涌入，卓一航喝道：“你敢惊动钦差！”王兵备道：“我奉有朝廷之命，正想来见钦
# }4 a. m/ c" Y* D6 h差。”书房里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卓一航叫道：“白贤弟，不要动武，咱们和他到延安府讲
- @( @& _3 Q, u6 E3 T/ A! x理去！”王兵备又叫人绑他，卓一航怒极冷笑，双手在紫檀木造的八仙台上一按，桌子顿时
" t' c7 L- y5 W+ L* H' L5 W倒塌。卓一航喝道：“你好说便罢，你若动粗，我就把你打了，再到京城请罪。”王兵备身
- w$ @5 k# j6 L+ r- w$ ^6 n边的两名军官挟了挟眼。王兵备会意道：“好，姑念你是大臣之後，给你留一点面子。”卓
* R2 W# l% v9 l! v: V一航抢在王兵备之前，直入内间静室，推门一看，两个钦差都不见了。
. X" K8 p* d8 i 卓一航吃了一驾，心想：莫非他们疑心是强盗来劫，所以跑了。王兵备跟了进来，冷笑
+ M- \! S! U& |0 S4 d8 i5 ]+ z问道：“钦差呢！”卓一航道：“你让我去找他。”王兵备道：“钦差都给你害死了，你还
到那里去找！”卓一航心念一动，蓦然回过头来，反手一抓，喝道：“定是你这 下的毒
手！”王兵备背後一名军官，倏的冲上，伸臂相格，变掌擒拿，卓一航和他接了一招，竟是
未分高下。那名军官喝道：“你害死钦差，还敢拒捕！”卓一航定了定神，说道：“好，这
官司我和你打到北京。”那名军官取出镣铐，喝道：“适才未有实据，还可由你抵赖，现在
% B. E% b9 ]/ @" S- M+ Q/ W& n钦差不见，你还有何可说？国法俱在，可由不得你骄横放肆了，快把刑具带上。”卓一航面
* I4 Z% w( Q2 w0 z' C色倏变，待要拒捕，但转念自己祖父父亲都是朝廷大臣，若然拒捕，那就坐实了叛逆之名，
) E: u. ~( f7 K! ?! `6 K- j' q2 d岂不有辱门楣，如此一想，不觉把手垂了下来，让那名军官把他的双手套在铐中。
这一闹把卓家吓得狗走鸡飞，老家人啼啼哭哭，卓一航道：“你们不必担心，圣上明鉴
万里，这冤屈必然能申。”话虽如此，但想到父亲的枉死，却也寒心。卓一航又吩咐管家
" n3 v& T- \4 X( Y# W5 C6 c5 E道：“你好好看守老大人的灵堂。”王兵备催道：“快走！”把卓一航推出大门，白敏早已
% ]; r% k  V8 }5 K2 g. y5 N被五花大绑，押在门外等候了。
官军连夜将二人押走，到了延安府天已大明。候了一个时辰，开堂审问，问官却不是延
安知府，而是另一个二品顶戴的官儿，先问卓一航道：“你家世受国恩，为何却图谋叛逆，
& X' [9 F" ]$ ]2 ?1 }暗害钦差？”卓一航道：“暗害钦差的，确有其人，但却不是我。”问官道：“那却是
谁？”卓一航道：“大人若给我一月之期，我将暗害钦差的人捉给你看。”问官将惊堂木一
7 e9 J% P9 s7 Z$ G4 C' w拍，喝道：“胡说，本官可不是叁尺小童，让你花言巧语蒙过，放你逃跑。”卓一航道：
“我若想逃跑，也不到这里来了。”问官又将惊堂木一拍，说道：“那你就从实招来！”卓
一航道：“无话可招！”问官道：“你说你没有暗害钦差，那你又怎知暗害钦差的另有其
/ `7 n, K: o3 X1 F人？”卓一航道：“这话我要见万岁爷才说。”问官按案大怒，喝道：“难道我就不配问
你！”卓一航闭口不答，问官手抓签筒，想是要喝令用刑，不知怎的，却又忍住，喝道
8 K9 T7 j$ H# q/ m4 _卓一航道：“怪不得你的伤势不重，原来是玉罗刹用药给你保住元气。”医治邪毒暗
/ c2 b" _4 ~1 r# l伤，是武 当派紫阳道人的专长，卓一航在师门一十二年，也曾得传秘技。当下取了金针，
0 p+ _/ E8 V$ C- z, V给他刺穴解毒，然 後替他推血过宫。忙了一阵，手术做完，白敏已呼呼熟睡。
卓一航再去探望钦差，钦差也在熟睡之中。卓一航邀陪伴钦差来的秦指挥到屋後花园行
; _# t2 L% ~$ M' s1 |) W1 B0 R走，说道：“若有什麽事情发生，你可以带钦差大人从西角侧门走出，外面有僻径直通山
6 K8 X- c3 J. ~上。”又带他在屋前屋後，走了一遍，让他熟悉道路，然後回转家中，吩咐家人在火房烧起
  R8 x" M9 q, v. s十大锅热水，将白敏和两位钦差抬人火房，叫秦指挥和一个老家人食了极凉的药剂之後，入
内服侍他们，把他们衣服脱光，利用水蒸汽的热力将他们体内的毒迫发出来。过了两个时
辰，打开房门，老家人已热得几乎晕倒，卓一航和秦指挥替叁人穿好衣服，抬了出来，又把
熬好了的上好人参汁灌给他们服下，然後再替他们按摩了一会，看着他们熟睡之後，然後离
$ o) [) D5 B# k- h  f5 _$ x开。． 卓一航忙了一天，这时已交午夜，老管家报道：“延安知府曾派过人来问讯，当时
% T- M: o! W- v% y  Y& B) p以少爷事忙，所以没有禀知。”卓一航道：“明天拿一张谢帖去吧。到开丧时再寄卧闻。”
对这些小事，卓一航也不放在心上，自去睡了。
# |3 I) ^- e, G- U# F! {6 ^ 第二日两位钦差和白敏都已精神清爽，可进薄粥，到了黄昏，白敏除了体力尚未完全恢
4 ^) `! d1 N& Z2 Z5 x: x- F复之外，一切已如常人。卓一航和他在书房闲话，见他心地纯厚，说得颇为没机。正说话
( u; g* l9 D5 n8 o4 L! b闲，忽然门外人马喧腾，老家人进来禀道：“府里的王兵备带领人马来到，说要拜见少
+ c* \' @6 s# C" C3 O爷。”卓一航皴了眉头，心道：爷爷又不是现职官员，他何必这样巴结！说声：“请”，步
出大厅，王兵备已带了二叁十名兵勇，大踏步走上厅来。卓一航颊为奇怪，心想这官儿何以
如此无礼。他还以为王兵备是带兵来替他守门执役，那料王兵备忽然喝道：“卓一航你知罪
' X6 K# K5 U, s8 f' L麽！”卓一航道：“我有何罪？”王兵备道：“你窝藏叛徒，犯了大罪。”卓一航怒道：
! z* x& Z# E: D9 d3 f“我家世代为官，你敢胡说八道。”王兵备冷笑说道：“你还敢仗势欺人，搜！”兵丁向内
# {5 L9 ^& u$ e3 R( G1 F% E堂涌入，卓一航喝道：“你敢惊动钦差！”王兵备道：“我奉有朝廷之命，正想来见钦
5 {6 G( Z+ N5 b, m差。”书房里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卓一航叫道：“白贤弟，不要动武，咱们和他到延安府讲
: _7 e* w4 F0 U理去！”王兵备又叫人绑他，卓一航怒极冷笑，双手在紫檀木造的八仙台上一按，桌子顿时
# Q" P2 {2 }3 X3 o% a倒塌。卓一航喝道：“你好说便罢，你若动粗，我就把你打了，再到京城请罪。”王兵备身
边的两名军官挟了挟眼。王兵备会意道：“好，姑念你是大臣之後，给你留一点面子。”卓
一航抢在王兵备之前，直入内间静室，推门一看，两个钦差都不见了。
5 n  Z& S0 l/ D1 u; P3 ]% K- b 卓一航吃了一驾，心想：莫非他们疑心是强盗来劫，所以跑了。王兵备跟了进来，冷笑
问道：“钦差呢！”卓一航道：“你让我去找他。”王兵备道：“钦差都给你害死了，你还
到那里去找！”卓一航心念一动，蓦然回过头来，反手一抓，喝道：“定是你这 下的毒
8 t% s6 q# b' [: j手！”王兵备背後一名军官，倏的冲上，伸臂相格，变掌擒拿，卓一航和他接了一招，竟是
. u& J& O. I7 Z. r未分高下。那名军官喝道：“你害死钦差，还敢拒捕！”卓一航定了定神，说道：“好，这
官司我和你打到北京。”那名军官取出镣铐，喝道：“适才未有实据，还可由你抵赖，现在
* R4 o2 E4 d" ^0 M6 H, g钦差不见，你还有何可说？国法俱在，可由不得你骄横放肆了，快把刑具带上。”卓一航面
色倏变，待要拒捕，但转念自己祖父父亲都是朝廷大臣，若然拒捕，那就坐实了叛逆之名，
岂不有辱门楣，如此一想，不觉把手垂了下来，让那名军官把他的双手套在铐中。
这一闹把卓家吓得狗走鸡飞，老家人啼啼哭哭，卓一航道：“你们不必担心，圣上明鉴
- F7 C' e; M# B# }万里，这冤屈必然能申。”话虽如此，但想到父亲的枉死，却也寒心。卓一航又吩咐管家
道：“你好好看守老大人的灵堂。”王兵备催道：“快走！”把卓一航推出大门，白敏早已被五花大绑，押在门外等候了。
官军连夜将二人押走，到了延安府天已大明。候了一个时辰，开堂审问，问官却不是延
5 z6 b4 x, `& K0 u7 g; O2 |安知府，而是另一个二品顶戴的官儿，先问卓一航道：“你家世受国恩，为何却图谋叛逆，
/ j/ ]% t. @6 U0 I暗害钦差？”卓一航道：“暗害钦差的，确有其人，但却不是我。”问官道：“那却是
  c. D; ?& o. X* ?* \( d) M谁？”卓一航道：“大人若给我一月之期，我将暗害钦差的人捉给你看。”问官将惊堂木一
% |/ n- u2 U/ P3 y, s  F+ a' [拍，喝道：“胡说，本官可不是叁尺小童，让你花言巧语蒙过，放你逃跑。”卓一航道：
/ K0 e; J8 J6 U% X“我若想逃跑，也不到这里来了。”问官又将惊堂木一拍，说道：“那你就从实招来！”卓
一航道：“无话可招！”问官道：“你说你没有暗害钦差，那你又怎知暗害钦差的另有其
人？”卓一航道：“这话我要见万岁爷才说。”问官按案大怒，喝道：“难道我就不配问
你！”卓一航闭口不答，问官手抓签筒，想是要喝令用刑，不知怎的，却又忍住，喝道：
, T9 R& M& S& U) F& l“将那名叛贼押上来！”兵丁将白敏推上，问官道：“你姓甚名谁，那里人氏？”白敏道：
“我叫白敏，北京人氏。”问官道：“你是太子值殿武师孟灿的徒弟，是吗？”白敏道：
: p, ]4 |& Z6 E7 o5 G“是呀，你也知道吗！”问官将惊堂木一拍，喝道：“你万里迢迢，来到延安，所为何事，
从实招来，不得隐瞒！”白敏挺胸说道：“大丈夫作事，何必隐瞒。我到延安来找朋友，叹
道也不许麽？”问官道：“你要找的是谁？”白敏大声说道：“王照希！”问官将惊堂木拍
得震天价响，堂下大声吆喝，陪审的延安知府变了颜色。
问官叫录事将供词录了，交给白敏看过，叫他划押，白敏看见所录不误，想也不想，提
! C/ f3 Z# o9 n起笔来便划了押。问官将供词递给延安知府，笑道：“这便完了！”又将惊堂木一拍，对卓
& K) P3 v% W: Q( d6 A一航喝道：“你的同伴已经招了，你还不招？”卓一航茫然不解，说道：“招了什麽！”延
安知府喝道：“王照希父子是本府剧盗，谁个不知，那个不晓？”卓一航吃了一惊，顿时呆
住。问官道：“你私通剧盗，便是个大大的罪名！”卓一航道：“随你说去，我与你到京师
5 l& o! p' x3 O$ V7 i" G大理府去讲。”问官冷笑道：“你还想到京师！”叫狱卒将他押入监牢，卓一航又惊又怒，
白敏在他身边问道：“那王照希真是强盗麽？”卓一航闭口不答，面色铁青。白敏难过至
, s7 q6 x3 c& o: |极，急忙说道：“是我连累你了！”卓一航道：“不关你事。”牢头喝道：“犯人不许私自
交谈。”将两人分开押入监房。
: Y$ e8 ]; f" r, t2 s 卓一航一人住一个监房，房间居然颇为整洁，不像是普通监房。住了叁天，也不见有人
; `/ g7 t/ m8 L% S6 z* E9 d  e提问。心中 盼家人能来探监，好请祖父的门生故旧营救。但叁天过去，却无人来，不知是
管家的怕事，还是府里不准。到了第四天晚，忽然王兵备和那日与自已交过手的那个军官，
开了监房，将卓一航提了出来，穿房绕室，走了好久，把他推入一间小房，房门迅速关上，
( [$ K7 d! O2 M0 \3 A卓一航抬头一看，房中端坐着一个红面老人，眼光阴森可怕。招手叫卓一航坐下，含笑说
道：“太子很赏识你。”卓一航摸不着头脑，那老人又道：“万岁爷年纪老迈多病，太子不
5 t! R9 D3 ~' G* Y1 r久当可登基，但有许多事情，也许还要仰仗魏公公。”卓一航变色说道：“我是犯人，你要
% T4 A) U) A2 g* ^9 Y8 S. s审便审，说这些话干吗？”那老人道：“魏公公也很赏识你。”卓一航怒道：“谁要他赏
识？”红面老人道：“你倒是一条硬汉，但你可知道你的性命却捏在洒家手中。”卓一航冷
笑道：“你想怎样！”红面老人忽道：“郑洪台是你的老相识了！”卓一航心头一震，道：
“怎麽样？”红面老人道：“他临死前对你说些什麽？”卓一航道：“你说什麽！我不知
道！”红面老人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叫云燕平。你听过我的名字麽！”卓一航蓦
地一声大吼，双臂往外一分，手铐顿时断裂，卓一航一掌扫去，喝道：“好，原来你就是奸
, a& a: u; C/ Y; ^' }人！”红面老人向後一倒，脚尖一踢，将坐凳踢得飞了起来，只听得“喀嚓”一声，凳子给
( y. _' J2 Z7 T. X$ t. ~/ `) v卓一航掌风劈裂。云燕平解下腰带，向前一挥，笑道：“果然试出来了，卓一航你到如今还敢说假话吗？”
你道卓一航何以如此动怒。原来郑洪台临死时曾供出五个同党，都是私通满洲之人，其
* B2 j/ X* Z$ u0 T: w中叁个是大内卫士，两个是绿林强盗，叁个卫士中，有一个正是叫做云燕平！
卓一航揉身进掌，云燕平将腰带一挥，骤然呼呼作响，卓一航连抢几招，横扫直劈，云
7 b7 [' _, V. ?" S6 m+ Y8 f" k燕平身法轻灵，斗室之中，回旋自如，手中腰带使得似软鞭一样，斗了二叁十招，卓一航占
3 `# |6 x. c- [9 o1 |/ a+ }; w不到丝毫便宜，蓦然想道：“事已至此，我不如逃了出去，禀告太子。”掌法一紧，又抢了
几招，忽然一个转身，“砰”的一声将房门踢开，云燕平哈哈笑道：“你想逃走，那 是做
: [1 u( V7 Y% \) L1 {梦！”卓一航飞步窜出，蓦地里掌风飒然，迎面劈至，卓一航斜身滑步，正想出掌相抗，忽
$ V2 i8 r  Z1 D, H+ B见窜进一人掌心似朱砂般红，大吃一惊，那人呼呼两掌，掌风劲疾，卓一航怒道：“难道我
就怕你的阴风毒砂掌？”使出五丁豹山掌法，掌掌雄劲，拚与那人两败俱伤，那人不敢迳
, @4 C+ o: v& t6 y1 X  I接，双掌 往卓一航穴道拍去，卓一航不敢给他碰着身躯，也闯不出去，反给他迫得又退到
( g& i5 }) [: g' `房门，云燕平腰带一抖，卓一航给他一卷一拉，蓦然仆倒。用阴风毒砂掌的那老头跟身抢
0 H% h+ U3 q. [* ~进，关了房门，在门口一站，问道：“云兄，试出来了麽？”云燕平道：“这小子不肯吐
实，金兄你赏他一掌。”那姓金的老头抬起手掌，作势向卓一航脑门拍下，卓一航 然不
惧。冷冷说道：“你打死我也没有用。我死後我的朋友会上京告御状，将你们都抖露出
7 R: B3 n9 T: t( }4 O来。”云燕平身躯一震，问道：“你是说玉罗刹麽？”卓一航昂首瞪目，傲然不理，那姓金
的老头道：“好，瞧不出你这小子，居然敢和玉罗刹往来。”云燕平突发奸笑，说道：“这
, o2 b) C- H6 ^" U# \. y小子倒可以大派用场。”姓金的老头蓦然飞起一脚，踢中卓一航後腿弯的“委中穴”，这穴
道正当大腿骨与胫骨联接的骨缝间，是人身九个 穴之一，卓一航顿时晕倒。云燕平叫王守
4 T$ }  f4 I  i& W备进来，再将他送入监牢。
卓一航去後，云燕平与那姓金的老头相视而笑。原来不独他们二人私通满洲，连魏忠贤
和满洲也有往来。郑洪台死後，岳呜珂到了北京，把郑洪台临死时说出的秘密告诉了熊经略
1 I8 L9 j- ~! n. s“廷弼”，熊经略进宫面圣，揭发内奸，明神宗笑为“不经之谈”，搁下不理。那叁个宫中
( v' j% g8 j4 _9 [4 U卫士消息也真灵通，一有风闻，立刻逃走。神宗听得那叁名卫士逃走的消息，後悔巳来不
) H. h5 b" _; P8 G  {, B& j及。
. f+ |- K* L7 u. p# N, s 但那叁名卫士 是逃出宫外，却并未逃出北京，他们与魏忠贤仍有往来。郑洪台与魏忠
贤关系较疏，他与满洲密使联络时， 知那叁名卫士是同夥，却不知魏忠贤也是。而魏忠贤
却知他是同党，但两人从不谈及，魏忠贤也捉摸不透郑洪台是否也知道他的身分，所以大为
惶恐，暗中派遣叁名卫士来 ，并派出一名心腹御吏，假充钦使，到延安府来，想从卓一航
处打探秘密。适值皇帝派了两名钦差到卓家宣召，魏忠贤遂定下毒计，叫那两名卫士暗害钦
差，移祸卓家，好藉此罪名，将卓一航拿来审问。
这两名大内卫士一个擅长於西藏密宗秘传的“柔功”，即刚才用腰带来和卓一航对敌的
云燕平。这种“柔功”若练到炉火纯青之境，能以至柔而克至刚，云燕平虽尚未臻炉火纯青
之境，但也已有了七八成火候：另一名则是那个使阴风毒砂掌的老头子，名叫金千 ，他的
: K1 {2 l1 f5 d7 v- {1 j! j毒砂掌能令人叁日之後毒发，七日之後身亡，能杀人於闹市之中而不被发觉。这次他们奉了
魏忠贤之命，在途中暗算了钦差，本以为可移祸卓家，不料却给卓一航看破，将钦差救了。
这事後来引起宫廷中的暗斗明争，此是後话，按下不表。
3 m4 i% ?9 @+ X# [ 再说卓一航被点了“委中穴”後，押回监狱，越想越恨，怒火上升，更觉 无力，暗
道：“不好！”心想：满洲暗中收买宫中卫士、绿林大盗、廷臣督抚，这事非同小鄙。我所
- y2 A8 ?8 e. H* r* l8 I9 h9 Z知者 有五人，其他被收买的尚不知多少，这事须即设法告诉太子。但我被关禁在此，无人
) m. [, S$ w' s. `1 {, r相救，必须靠本身能耐越狱，我这一动怒，气血更不能畅行，如何能移解穴。想好之後，怒
火惭平，索性盘膝静坐，运气凝神。卓一航内功本来甚有根基，坐了一个时辰，惭觉气透重关，全身舒畅，穴道已解，正想震断手铐，破门而出，忽听得远处隐隐似有 杀之声。
卓一航把耳贴在地上静听，杀声越来越近，正自惊奇。监房铁门忽然打开，卓一航站了
起来，只见云燕平满面奸笑，缓缓行进，卓一航喝道：“你来作甚？”云燕平道：“你的好
: H; o2 u3 S. H7 S- \朋友来了，我带你去见她！”话声未了，只听得轰然巨响，知府的衙门已给人用土炮轰开，
" r+ A5 V0 @  \一时火光触天，云燕平面上变色，手掌一翻，疾的向卓一航手腕抓来。
: S1 f# m8 u) o2 v9 z4 A" T “委中穴”被点，最少要过六个时辰，才能自解。所以云燕平满心以为是手到擒来，自
己毫无防备。不料卓一航舌绽春雷，一声虎吼，双臂一振，手铐飞起，双脚连环疾踢，云燕
平猝不及防，膝盖中了一脚，跌倒地上。但他武功非同小鄙，在地上一滚，避开了卓一航的
* h0 c' ~) a$ V8 C攻击，站起来时，腰带已拿在手中，用力一抖，腰带给他使得如同软鞭一般，呼的向卓一航
腰际直卷过来。卓一航知道外有救兵，精神大振，身形闪处，一记“手挥琵琶”，翻身抢
! I9 l3 O" {/ [* p: b0 g进，云燕平腰带一挥，待卷敌人双臂，卓一航忽地腰向後倚，一个旋身，改掌为拳，拳风飕
飕，仍是抢攻招数，云燕平把腰带一收，退了两步，卓一航挥拳猛扑，他突伸出左掌一格，
; y5 z4 P# F9 J0 L* P腰带忽地乘隙飞出，拍的一声，击到了卓一航胁下，卓一航手臂一挟，将他腰带挟着，坐身
3 K7 C+ F6 z) t+ G向後一扯，竟然没有扯动。云燕平冷笑一声，左掌又呼的一声劈来，卓一航不能不腾出手掌
6 s2 t7 W8 `/ {% Y对敌，云燕平的腰带，活似灵蛇，竟然自下而上，将他臂膊缠住。
卓一航右臂被困，左掌用力相抗，云燕平把腰带一收，卓一航虽用了“力堕千斤”的身
$ K# `' S: l8 n) F7 X法，仍然站立不稳，险被拉倒！正在危急，外面的脚步声已渐渐来近，忽听得有人叫道：
“云大哥，风紧，扯呼！”云燕平面色大变，但腕底仍在使劲，想把卓一航擒过来作为人
8 ^" t5 r; N4 S质。就在此际，只听得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已飘了进来，卓一航又惊又喜，叫道：“玉罗
" p( i4 f/ X2 d, ]- o刹！”云燕平急忙松劲，将腰带收回，翻身抢出监房。
卓一航料得不错，带兵攻城的果然是玉罗刹。她与王照希的父亲王嘉胤订盟之後，本来
1 V$ F6 |# v0 e* f; R9 y早就想到陕北相会， 因与应修阳有华山之约，所以才耽搁了大半年。这次她带了几十女
兵，本来是要到瓦窑堡和王嘉胤相会的，但在途中救了白敏之後，愈想愈疑，猛的想起了卓
1 e( @- G8 b( F6 \- l9 S( q4 r一航，遣人入城暗探，知道了卓一航被捉的消息，这时王照希也已得到了消息，带兵赶来，
统由玉罗刹指挥，深夜攻城，不消一个更次，就把城门攻破，杀入府衙。
再说云燕平抢出监房，只见金千 正在前面叁丈之地，与一个少女激斗。金千 已被笼
罩在剑光之下，十分危险。
云燕平急忙将腰带一挥，一个“金蛟锁柱”，向着玉罗刹的剑身便缠，要施展以柔克刚
的功夫，卷拿玉罗刹的宝剑。玉罗刹盈盈一笑，剑锋往外一展，云燕平虎口一痛，急松手
时，腰带已被玉罗刹割为两段。要知以柔克刚的功夫，全凭内功劲力，云燕平的功力虽在卓
5 m4 L$ C" {9 {/ H1 Q( k; R' Z  d一航之上，但却在玉罗刹之下，以这手“柔功”对付卓一航犹可，对付玉罗刹却是不行。
金千 趁玉罗刹分心之际，双掌一分，反击玉罗刹两胁，玉罗刹剑招奇快.一剑削断云
燕平腰带，脚跟一旋，寒光闪闪，剑气森森，剑锋又指到金千 喉咙。金千 吓得亡魂直
  [% Q. Q% z. O9 @" y, Y  ^( J" `冒，急忙撒招防御。金千 的掌法虽然阴毒，但玉罗刹剑法辛辣，金千 根本近不了身。若
3 s- k  r& S3 e% h非玉罗刹也稍存顾忌，他早已丧生。云燕平倒吸一口冷气，事到其间，不能不拚，只好从偏
- F/ m4 ~: V" @- Q3 X0 D! I锋抢上，以擒拿十八掌的招数，扰敌救友。合两人之力，拚死力斗，犹自处在下风。
再说卓一航走了出来，见玉罗刹与两名高手拚斗，正想挥拳相助，玉罗刹叫道：“你到
後面去帮王照希吧，这两个兔崽子不是我的对手。”卓一航自是行家，只瞧了一眼，便知玉
+ I" {7 h" q8 d7 w2 y6 _3 O  `; T" U罗刹所言非假，跳过走廊，果然听得杀声震天，有一对汉子，在走廊边打边走，前面的那人
0 k8 x8 v+ ]4 k, O8 O3 q正是王照希。他运剑如风，但敌人却也不弱！一柄剑左遮右挡，带守带攻，．竟是打得难分难解。
和王照希斗剑这人，正是那日同王兵备一起来捉拿卓一航的军官。卓一航一见，心头火
起，霍地跳将上去，拳背向外，左右一分，一记“分金手双挂拳”照准敌人两边太阳穴打
% J: h, Z, C# H) N去，那名军官本是陕甘总督帐下第一名武将，功力虽然不弱，可是那能连敌两名高手，他躲
得开卓一航的拳，却躲不开王照希的剑，双肩晃处，未转身形，肩胛骨的天柱穴已给王照希
一剑穿入，当场丧命。
0 Z7 n, [- ?; J2 }7 m% V4 Z 王照希道：“卓兄，小弟来迟，累我兄受苦了！”卓一航点了点头，木然不语。他见此
4 }/ ^1 O6 r9 D, u3 e$ x# P情形，始知王照希真是 北的巨盗。王照希又道：“咱们看练女侠去，看她如何收拾那两名
奸贼。”卓一航恩怨分明，虽然不愿与强盗结交，但别人舍身来救，无论如何，也不能拂袖
- k3 i8 v9 Z" A/ Z  d) k0 O/ v而走。只好随着王照希穿过走廊。这时玉罗刹在走廊那边大展神威，剑光闪烁，远望过去，
几乎分不清人影。王照希赞道：“玉罗刹真行，我看那两名奸贼要死无葬身之地。”话刚说
完，忽听得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接着说道：“不见得！”王照希面色倏变，走廊檐上突然跃下
; n0 r2 `3 k2 o) D& }% i一人，却是一个蒙面少女，听声音，看体态，似乎比玉罗刹还要年轻。
王照希叫道：“你来做什麽？”蒙面少女道：“你来得难道我来不得？喂，有人等着你
呢！待我会过了玉罗刹再和你说。”卓一航问道：“这人是谁？是王兄相识的麽？”王照希
面色尴尬，道：“也说得上是相识。”拔步便追。
+ ~% {3 c# Q% b; }! y, y! E 再说玉罗刹与云燕平，金千 二人恶斗，剑势如虹，奇幻无比，金千 空有阴风毒砂掌
) F+ G! g% f; B/ L- T* }1 [& i的功夫，却连她衣裳都沾不着，只好缩小圈子，力图自保，玉罗刹剑招催紧，倏如巨浪惊
涛，再斗片刻，两人连自保也难，玉罗刹正想痛下杀手，忽觉背後有金刃挟风之声，反手一
9 a8 E+ B: x& G' m- O剑，叮当一声，火花飞溅，那人的剑竟未出手。玉罗刹微微吃惊，转身一望，却原来是个蒙
面少女。玉罗刹喝道：“你找死麽？”少女道：“人人都夸赞你的剑法，我想见识。”玉罗
, p7 v. K% j( n刹道：“好，你见识吧！”剑柄一旋，转了半个弧形，刷的分心刺到，那少女横剑一封，奋
力一冲，居然把玉罗刹的剑招拆开。
8 l) I7 t% {4 T 云燕平和金千 吁了口气，飞身上屋，玉罗刹叫道：“王照希截着他，我片刻便来！”
/ \& I8 m& J' S0 l) a2 g王照希脚尖一点，上屋追敌，口中叫道：“练女侠你手下留情。”卓一航知道云、金二人的
功夫都在王照希之上，眼珠一转，稍一迟疑，也跟着追上去。
玉罗刹本以为不过叁招，就可将那蒙面少女刺伤，不料叁招都给少女解开，听那屋顶上
杀之声，已惭惭去远，不禁大怒。
那蒙面少女出尽吃乳之力，才解得开玉罗刹的叁记辣招，知道玉罗刹剑法远在己上，佯
攻一剑，抽身便逃，玉罗刹笑道：“你这女娃儿还敢还手！”脸上堆着笑容，心中却是愤
恨，刷刷几剑，把那少女迫得团团乱转，却逃不开，那少女道：“打不过你，我认输便了，
你迫得这样紧做什麽？”玉罗刹道：“认输也不行！”蒙面少女道：“有本事的你和我去见
' M& j! D1 e" }. r爹爹。”玉罗刹道：“我先见你。”剑锋一划，蒙面少女忽觉得冷气森森，玉罗刹的宝剑就
' Y7 C; M0 {9 F似在面前划来划去，惊叫一声，面纱已给挑开。玉罗刹一见是个美貌少女，道：“好，我不
; P0 I0 g0 S4 U杀你，给你留个记号。”剑尖一点，要在她面上留个疤痕。
4 [) q* L  t' a! O+ Y7 l 蒙面少女吓得急了，青钢剑一抖，剑锋反弹而上，和玉罗刹的剑一交，忽然剑锋一滑，
分明向左，到了中途，却倏地向右，反刺玉罗刹左乳上的“将台穴”，玉罗刹呆了一呆，那
少女飞身上屋。玉罗刹大叫道：“你那里学来的剑法？”提剑追去。
# {) W* b1 \  g0 \ 再说王照希和卓一航二人，听玉罗刹之令，追截奸贼。金千 和云燕平二人武功在
王．卓之上，玉罗刹又迟迟不出，四人交手，斗了十来招，王照希与卓一航已被迫采取守
3 u5 U' A+ C5 x$ O. {. s# x9 T势。金千 和云燕平志在逃命，无心恋战，抢了攻势，虚晃一招，转身便逃。王照希道：
“追不追？”卓一航道：“追！这两人是私通满洲的奸贼。”这时府衙被王照希的手下放火
) u' }6 t( N* S5 u+ j1 N6 ?焚烧，烈焰冲天，烟雾迷漫，王照希与卓一航追出府衙，已不见那两人背影。卓一航提剑四顾，忽见一团白影，呼的一声从身旁掠过，原来就是适才那个蒙面少女，这时面纱已脱，在
烟雾中直窜出去。接着又是呼的一声，又是一团白影，在烟雾中飞了出来。王照希叫道：
' K; v  ?* d$ D0 ]“那两名奸贼跑了。练女侠，咱们叁人分两路搜吧！”玉罗刹道：“追那个女娃儿要紧！”
卓一航道：“那两人私通满洲，还是追那两人要紧。”玉罗刹疾掠飞前，决然说道：“我说
追那个女娃儿要紧！”王照希无奈， 好和卓一航跟在後面。卓一航大惑不解，颇为反感，
心想何以玉罗刹轻重倒置，放了大奸贼，却去追一个小姑娘。
9 L- _) D0 B' { 你道玉罗刹何以如此，原来蒙面少女最後那招，正是玉罗刹师父所传的独门剑法，玉罗
4 E9 G- e3 W0 l刹自小与师父在古洞潜修，相依为命，深知师父别无徒弟。见蒙面少女使出这招，惊疑不
3 ^! s* w1 Z9 i. u5 F+ b1 Q, s定。心想难道是岳呜珂和卓一航取了剑谱之後，私自传给外人。玉罗刹当日与岳呜珂斗剑，
打成平手，负气走开，过後思量，深为後悔，再回洞中，非唯剑谱不见，连壁上所刻的剑式
也被削平了。玉罗刹立下心愿，一定要将剑谱取回，如今这蒙面少女居然使出自已独门剑
招，那能不发急追赶！
那少女跑在前头，玉罗刹和卓．王二人衔尾疾追，逐电追风，过了一会，玉罗刹已追到
少女身後，王照希与卓一航却被抛在後面。那少女想是被追得急了，高声喊叫“爹爹！”玉
罗刹放缓脚步，笑道：“好，我就等你爹爹出面再来问你。”
这时已追至城外的清风山脚，那少女边叫边跑上山，玉罗刹如影随形，紧蹑少女身後，
长剑晃动，剑尖时不时点着少女後心，看那少女惊惶万状，左纵右跃，总摆脱不了。玉罗刹
& ~9 ]* l3 ?# e* D* D有如灵猫戏鼠，“玩”得十分高兴。格格的笑个不休。那少女吓得锐声尖叫。笑声叫声杂成
一片，蓦然间，少女身子向前一仆，高叫“爹爹”-，山腰处传出一声怪啸，玉罗刹收剑看
时，只见一团灰影，似流星殒石般直冲下来，真的是声到人到，玉罗刹横跃两步，只见一个
高大老人，鹰鼻狮口，满嘴络腮短须，相貌丑陋，大声喝道：“谁敢欺侮我儿？”那少女满
面泪痕，躲在老人身後。撒娇叫道：“爹爹，你替我把这贼婆娘的眼珠挖了！”
# R+ j$ E; o; W/ J+ s% S, A2 r 玉罗刹一声冷笑，长剑一指，喝道：“老贼，快把我的剑谱还来！”老人一怔，沉声喝
道：“什麽剑谱！”那少女哭道：“爹爹，这贼婆娘诬赖女儿作贼，女儿何曾见过她什麽剑
( _" _; a. S5 h4 G" i+ O3 L! t5 s谱？她把剑贴着女儿背心，尽情戏侮？爹爹，你一定得替我把她的眼珠挖出来！”
玉罗刹给她一连几句“贼婆娘”骂得心头火起，脸上笑容未收，手中剑巳刺出。那老人
“噫”了一声，倒退叁步。手掌一推少女，说道：“你站到那块岩石上去，不准帮手。刚才
9 O9 ]" o7 a$ G2 P的事，我全都看到了。”玉罗刹一剑不中，第二剑第叁剑连环刺来，老人蓦地一声怒吼，身
形骤起，左掌骈指如戟，直点玉罗刹面上双睛，右掌横掌如刀，滚斫玉罗刹下盘双足，两双
! T' d- Z( U) Y. c$ X" ^/ z手一上一下，形似岳家的“撑椽手”，但力雄势捷，比正宗的岳家“撑椽手”还要厉害得
3 P/ T9 N2 P. ?2 e$ x多！玉罗刹剑已递出，撤招不及，身形一沉一纵，猛的施展“燕子钻云”的绝顶轻功，凭空
6 N! N5 Y) ]6 p; a窜起叁丈多高，在半空中一个倒翻，落在山腰处的一块大岩石上。那老人跟踪直上，怒极喝
道：“我生平还未碰到过敢在我面前叫阵的人，你胆敢如此无礼！你的师父叫什麽名字？”
, G% s4 V- U/ N9 k) B' S玉罗刹面色微变，旋即扬声笑道：“我生平也未碰过敢在我面前大声呼喝的人，你的师父叫
什麽名宇？”这老人乃风尘异士，生平的确未逢敌手，他喝问玉罗刹的师承，乃是自居前辈
: k' q( a% U! T5 b+ v2 H身份，想不到玉罗刹这样一个年轻女子，居然也喝问他的师承“他的师父早死了叁十多
年”，把他也当成後生小辈！这老人须眉掀动，怒极气极，暴喝一声：“狂妄小辈，吃我一
掌！”玉罗刹微微一笑，也在岩石上突然掠下。正是：女魔逢老怪，剑掌判雌雄。欲知後事
6 }3 N( E, U* B1 s2 w$ Q" S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0 u! f) j1 p" Z- Y3 V) C: y
4 `' L) t0 K( T! z
8 d' l3 H- N: C$ L  P" m1 `1 Q/ i   
+ w# C+ ^+ O; }2 X1 ]  
7 {+ g# p0 o# t& b7 _8 D& q

3 `% v: \1 ^8 X+ g' u9 z- T   
  


+ w7 w4 ]8 s% q. q   
  
* e# y+ `) q5 c) i

天是红河岸

第六回　月夜诉情怀　孽缘纠结　荒山斗奇士　剑掌争雄
! b0 B! ?" F0 V 老人这一掌运足内家功力，一掌劈去，呼呼风响，玉罗刹一掠避过，衣袂风飘，长剑突
自半空刺下，老人霍地一个转身，双掌齐出，猝击玉罗刹命门要穴，玉罗刹身形微动，长剑
一招“金针度线”反挑上来，那老人似早已料到她要使这一招，抢前一步。玉罗刹剑尖在他
肋旁倏然穿过，他双掌合拢，左右一分，霎忽之间，已从“童子拜观音”的招式变成“阴阳
9 o3 c# f3 L0 q- z  l双撞掌”，向玉罗刹痛下杀手。那知玉罗刹也似早已料他有此一招，剑把一沉，剑锋反弹，
转向老人腋下的“期门穴”刺去，老人脚步不动，身形陡然一缩，避开这招，突然化掌为
7 o( Q. }0 J1 N4 t* S9 q拳，一招“横身打虎”猛捣出去。玉罗刹拔身一纵，又飞起一丈多高，斜斜向下一落，老人
喝道： “小辈接招！”跟踪猛扑，玉罗刹盈盈笑道： “老贼接招？”剑身一横，平削出
( ?! p3 `$ O% C" n7 T去，老人只道她使的是达摩剑中的“横江飞渡”，脚踏“坎”位，转进“离”方，反手一
# ?1 {5 q; I! Q9 Y掌，就要擒她持剑的手腕，那知玉罗刹一剑削去，方到中途，剑势忽变，正正向着对方所避
' P8 ~. a1 ~8 s7 b0 _的方位削来，那老人大吃一惊，幸他武功精湛，变招迅速，从“离”位一旋，左掌骈了中食
( V  n! I& O2 O, D$ Y二指，反点玉罗刹肩後的“凤眼穴”，玉罗刹剑势疾转，以攻对攻，迫得老人又从“离”位
" ^0 d' Y4 i9 j- r避开，两人的攻势都落了空。
$ d) U$ {3 V% m# ?& P: y* I* ] 玉罗刹与那老人斗抢攻势，一招一式，毫不放松，分寸之闲，互争先手。玉罗刹剑法奇
绝，似前忽後，似左忽右，杂有各家剑法，却又无一招雷同。那老人的掌法也极怪异。尽管
1 ~9 n$ k" w* g, U) B+ g: E他出手迅若雷霆，疾如风雨，身法步法却是按着“八门”“五步”丝毫不乱。按：在武学
  v+ v6 n  E9 O! N1 `5 L中，“八门”即是指八个方向，根据“八卦”的坎、离．克．震．巽、乾．坤、艮八个方位
而来，即四个“正方向”和四个“斜方向”：“五步”是指五个立足的位置，根据“五行”
/ C2 f, X/ d' O的金，木．水．火．土五个方向而来，即：前进．後退，左顾，“含向左转动意”右盼“含
向右转动意”，中定。 ”这“八门”“五步”的进退变化，本是太极派鼻祖张叁丰所创，
称为“太极十叁势”，太极拳讲究的是以柔克刚。这老人的掌法刚劲之极，用的却是“太极
十叁势”的身法步法，刚柔合用，若非功夫已到化境，万万不能。玉罗刹和他以攻对攻，斗
8 \, q, ?5 c! x! j6 j了一百来招，占不到半点便宜，暗暗吃惊，不敢再嬉笑儿戏，面色凝重，专心注敌，把师傅
所创的独门剑法，越发使得凌厉无前！
那老人斗了一百来招，也是占不到丝毫便宜。玉罗刹剑法之奇，处处令他不得不小心防
备。斗到疾处，掌风剑光下，两条人影穿插来往，竟分不出谁是老头，谁是少女！
这老人暗吸一口凉气，真料不到像玉罗刹这样美若天仙的少女，剑法竟然凶狠无比，的
% x5 V6 p! u. M1 @! D确是前所未逢，平生仅见的劲敌。玉罗刹也倒吸一口凉气，料不到这老人掌法如此雄劲，若
5 g( b! c+ G3 h然 论功力，只怕这老人还在自己之上。
% B" m# J" ?" p- w+ r 两人斗得鸡解难分，双方都是险招迭见！酣斗中玉罗刹忽闻得山後飘来一声惊叫，竟似
是卓一航的声音，心神一汤，剑招稍缓，那老人从“艮”位呼的一掌劈来，玉罗刹刺一招
: d3 y% t7 R4 `“星横斗转”，那老人掌锋将欲沾衣，眼看就要两败俱伤，忽然跳後两步，叫道：“不要上
6 Z0 a  [4 e/ W来！”玉罗刹斜眼一望，在那少女所站的岩石上，又多了一个中年美妇。那老人的话，原来
是对这美妇人说的。以玉罗刹武功之高，耳目之灵，竟觉察不出她是何时来的，可见适才的
" r2 H9 [9 W% C* h& V2 t8 B. }( k剧斗，是何等猛烈，令玉罗刹也分不出半点心神。
! G' `3 {+ k1 M/ G5 _* U 这时玉罗刹对那老人，也已微微有点佩服。心想：高手对阵，必须眼观四面，耳听八
方，自己一碰到旗鼓相当的敌手，就分不出心神，火候究是较逊。那老人喝了一声，翻身再
扑，喝道：“咱们再斗！”玉罗刹怒道：“难道怕你不成。枉你武功如此之高，却做下叁流
! @% a6 n0 z8 ]% w2 i3 g  ]小贼，今日不将剑谱还我，誓不与你干休！”刷刷两剑，连环疾刺，老人大怒，一招“排山
倒海”迎击，两人又斗在一起。
" g; i  T$ L# c( L' Y/ t" Q+ d) K  Y3 J岩石上，先前与玉罗刹对敌的少女对後来的美妇说道：“珂姨，你打那贼婆娘一下。”
  u' H4 R) \  ~- l% D* \9 x$ W美妇道：“阿瑚，你的蝴蝶镖打得比我还好，为何要我献丑？”少女道：“爹爹说过不准我
帮手。”美妇悄悄问道：“她说什麽剑谱，难道那剑谱是她的吗？”少女变了颜色，凑在她
: G0 @7 n! [/ F. W/ `的耳根说道：“快点别说，给爹爹听见，那可要糟！”那美妇人微微一笑，心里说道：“这
/ h$ m4 E* e; b& q4 ]& M+ f+ g. [9 u老不死正在与别人拚命，声音说得再大一点他都听不见。”见少女情急，从怀中掏出叁只蝴
蝶镖来，笑道：“不说便是，你看我打她！”右手扬空一抖，叁只蝴蝶镖发出呜呜怪叫，闪
. ~( F5 T. \- n8 Q电般的向玉罗刹飞去。
这时玉罗刹与那老人斗得正酣，玉罗刹的剑招越展越快，那老人的掌力也越发越劲。两
人正在全神拚斗，暗器忽然侧面袭来。玉罗刹听声辨器，早知晓这叁枚蝴蝶镖是上中下叁
路，分打自己的“气门穴”，“当门穴”和“白海穴”。若按玉罗刹平常的功力，这叁枚小
小的蝴蝶镖真算不了什麽，只要她一举手一没足，就可把来袭的暗器全部打落。可是现在两
- C9 a7 M1 |" T2 g人拚斗，旗鼓相当，一人功力高强，一人剑法厉害，刚刚拉成平手。正好像天平上的两边砝
( H# D. K3 ]% e  L3 l  `' y码刚刚相等一般，只要那一边加上一针一线之微，立刻就要失去平衡状态！
- X9 N  n) Q! b/ Z9 n 玉罗刹听得暗器飞来，呜呜作响，面色倏变，冷笑说道：“无耻匹夫，妄施暗算！”竟
然不避暗器，手中剑一招“极目沧波”旋化“叁环套月”，正面刺敌人的“将台穴”，侧面
刺“巨骨穴”。你道玉罗刹何以不避暗器。原来玉罗刹心想，要避暗器不难，可是若然分神
抵御，以敌手功力之高，乘虚进击，自己必无幸免。不如拚个两败俱伤，死也死得光彩。这
两剑凶狠异常，涮涮两剑，果然迫得老人从“艮”位直追到“乾宫”，玉罗刹手底丝毫不
缓，挺身进剑，从“叁环套月”一变又成“白虹射日”，剑尖直指老人胸口的“玄机穴”，
这时叁枚蝴蝶镖巳连翩飞来，第一枚迳向着玉罗刹咽喉，眼看着就要碰上！
暗器飞来，不唯玉罗刹变了面色，那老人也涨红了面，听得玉罗刹一骂，更是难堪，肩
头一闪，右掌突然扬空一劈，把第一枚蝴蝶镖震得飞落山脚，这一下大出玉罗刹意外，她的
剑收势不及，乘隙即入，老人肩头一闪，只避开了正面，嗤的一声，衣袖仍被刺穿，手臂被
& _; r! h/ c( H# O; @剑尖划了道口子，鲜血滴出。老人闷闷不响，倒跃出一丈开外，这时第二枚第叁枚蝴蝶镖也
! R) I" c8 `' s! ^已到了玉罗刹跟前。
) G6 L$ T( z& \ 强敌一退，王罗刹长剑一扫，两枚蝴蝶镖全给扫落。那老头跑上山腰，指着美妇厉声斥
) ?; ]8 n$ \. f! ]6 O, v$ X7 C道：“谁叫你乱放暗器？”美妇人眼波一转，状甚风骚，可是却装成委委屈屈的样子说道：
- C0 j& V$ W. o. z; J, X9 x“老爷子，你又没有吩咐我来，阿瑚受了她的欺负，我们又何必对她客气？老爷子，我还不
是为了你们父女！”眼圈一红，泪珠欲滴。玉罗刹身形一起，突如大鹤掠空，蓦然飞至。喝
道：“原来是你这贼婆娘放的暗器！”右手一扬，叁枚银针在阳光下一闪，老头举袖一拂，
4 q6 B/ T; i, s- A9 \拂落两枚，第叁口银针却刺进了那美妇人的肩头，痛得她“哟哟”叫喊！
+ E% R+ X2 B( ^  x. K 那老头喝道：“适才你已见到，她放的暗器与我无关。你这女贼十分无礼，欺我女儿，
伤我爱妾，我与你绝不干休！咱们单打独斗，谁也不许邀请帮手，你敢也不敢？”玉罗刹忽
8 Q- l2 C3 L/ H8 D3 ]+ u) a; f- N然一笑，老人面色倏变，说道：“你现在要斗也行！”他以为玉罗刹是笑他受了剑伤，所以
才要约期再斗。其实玉罗刹是笑他作伪，刚才自己所发的叁枝银针，以那老头的功力，要全
1 g, k/ V' q  Z& v) p) E0 G部打落并不难，他却留下一枝，让那美妇人受伤，想是含有惩罚之意。心道：“原来那女人
是他的妾侍，怪不得他要隐藏刚才的作伪， 是怪我伤她。”玉罗刹道：“你偷我的剑谱，
我也决不与你干休，但今日彼此都疲，再斗也斗不出什麽道理，你住在何方，若肯赐知，我
2 l/ L3 k; N# K2 Q必登门请教！”玉罗刹说话缓和了许多，而且并没提那老头受伤之事。
那老头是个成名人物，刚才他的爱妾飞镖相助，几乎令他下不了台。所以虽受剑伤，也不动怒。见玉罗刹一问，想了一想，说道：“好，一月之内，我在．龙门铁家庄等你！”玉
( J3 v4 V6 n4 r# ]& f% D6 X罗刹凛然一惊，那老头一手携妾，一手携女，疾忙下山，玉罗刹正想追下去再问，忽听得山
腰处卓一航和王照希同声喊道：“练女侠，练姐姐，快来，快来！”叫“练姐姐”的是卓一
$ K, b! N8 _* L' n: @3 q0 L航，玉罗刹心里甜丝丝的，但又怕他们遭逢凶险，急忙转过山後。
山後乱石 ，王照希与卓一航身子半蹲，挤在一个石窟之内，玉罗刹奇道：“喂，你
们做什麽？”卓一航反身跳出，沉声说道：“贞乾道人给害死了！”玉罗刹跳起来道：“什
: i# P* X- b2 j- B麽？贞乾道人给害死了！”上前去看，只见石窟内贞乾道人盘膝而坐，七窍流血，状甚痛
楚，玉罗刹伸手去摸，脉息虽断，体尚馀温，知他断气未久。卓一航道：“一定是有人觊觎
7 Y' z" \  V; B他所带的剑谱，所以把他害死了！”玉罗刹气喘心跳，急忙问道：“你说的是什麽剑谱？”
卓一航道：“就是你师父所着的剑谱，呜珂大哥托贞乾道长带给天都老人。想不到他身死此
地，剑谱也不见了！”玉罗刹怒叫道：“一定是铁老贼干的勾当，我还以为他是前辈英雄，
) g" j" \' r" j( J' |5 j有几分侠义本色，那知他偷了我的剑谱，还害了贞乾道人。”王照希道：“怎见得是他？”
2 \; E" z$ W" o' Q9 x6 z玉罗刹道：“贞乾道人武功超卓，不是这个老贼出手，还有谁伤得了他？喂，王照希，你和
* i8 H6 @$ x- \2 V这老贼是不是老相识，快说！”卓一航问道：“说了这麽半天，到底谁是“铁老贼”？”
玉罗刹道：“我虽然出道未满叁年，但黑白两道的英雄.也知个大概。山西龙门县的铁
. e, ], w1 @3 U# t' S; O/ y2 s4 \飞龙就是西北的一个怪物，是也不是？”王照希道：“他这人介乎正邪两者之问，好事也
+ E6 M7 ?" D8 w8 [, y7 O做，坏事也做，谁要冒犯了他，一定会给他凌辱至死。但他一生自负，未必肯偷别派剑
* y8 o3 x2 j2 }) X/ l7 k谱。”玉罗刹瞪眼说道：“雉道我还看错，在府衙中的那个是不是他的女儿？”王照希神色
) |0 K6 u0 v" o$ f$ _4 K尴尬，点头道：“是。”玉罗刹道：“他女儿使的就是我的本门剑法。”王照希睁大眼睛，
道：“有这样的事！”玉罗刹冷笑道：“想是你见她美貌，所以回护她了！”王照希吓得退
' t/ R' C! [% U4 ]6 m& B* Y了两步，恭声说道：“这老头和家父相识，我对他的为人，也是 得之传闻，并不知道底
& |5 t& ?5 Q7 u6 P4 {蕴。”其实王照希与铁家父女有一段过节，本想说出，但见玉罗刹如此动怒， 好把要说的
话，吞回腹中。
玉罗刹又道：“适才我还和铁老贼打了半天，我本来不知他是谁人，他临走叫我到龙门
铁家庄找他，他真胆大，劫书害命，还敢留下姓名，我非找他算帐不可！”卓一航忽然“啊
# N1 D6 ^0 j0 |  q呀”一声叫了出来。
卓一航道：“我想起来了，这老头是鹰鼻狮口，满嘴络腮短须，相貌丑陋的，是也不
是？”玉罗刹道：“你也认得他？”卓一航道：“大约七八年前，他曾找过我的师父比掌，
我的师父不肯，叫四师叔和他比试，结果输了一招。事後几个师叔埋怨我师父不肯出手，损
了武当声誉。我师父道：对好胜的人，应该让他，我们武当派树大招风，何必要为争口气而
招惹 烦。而且，我敢断定他虽嬴了四师弟一招，对我们武当派却反而心悦诚服。四个师叔
6 p; Y: [4 h, A5 i) @8 p都问是何道理，我师父笑而不答。後来他才对我说：你的四个师叔也都是好胜之人，所以我
不愿对他们说。他赢你四师叔那招，用的是降龙手，这是他雷霆八卦掌中的绝招。他嬴了之
6 L( O" J- C) f6 m0 g後，得意洋洋，和我谈论他这手绝招，自以为天下无人能破。我不作声，送他出门时，故意
踏八卦方位，从异位直走乾位再转离方，双手抱拳一揖，手心略向下斜，左右一分，明是送
5 L, f7 S0 s% H  s- @1 u客出门，实是演破降龙手的招式，他是个行家，自然知道。所以出门之後，还回头拱手，叫
% a: w- S2 k3 B我包涵。”王照希道：“你师父的度量真好。”玉罗刹冷笑道：“对这样的坏人，我可不肯
* c5 O1 h6 e. f/ F& ]8 w' D! F留情。”
王照希不敢作声，心里暗暗叫苦。原来这铁飞龙膝下无儿， 有一女，名叫铁珊瑚，十
( D2 i8 F$ B! K分宝贝。铁飞龙好胜任性，人又怪僻，和武林朋友，素少来往，人家也不敢惹他。所以铁珊
8 G: _* r- ~6 F瑚虽长得甚为美丽，却十八岁了远没婆家。铁飞龙带她在江湖闯汤，也找不到合适之人。王
5 {- B. |" |1 R$ F$ t照希辅助父亲，在 北绿林道中，甚有声名。铁飞龙和王照希的父亲王嘉胤本属相识，听得
) v1 L6 ]& Q( B$ B5 ^2 B9 s# c" A王照希的声名，暗笑自己现钟不打却去 铜，就带了女儿，到延安来找王嘉胤，王嘉胤对这
$ C- Y, j- x5 v6 f2 j( y% x样的风尘异土，当然殷勤款待。父女俩见了王照希都觉得十分合意。席散之後，铁飞龙迳直
  T2 B0 |- _# ^2 R$ ?# o5 l的就提出了婚事来，王嘉胤十分不好意思，委婉对他说明，自己的儿子和北京武师孟灿的女
5 D8 r! z4 h6 E! h# L3 l8 T$ J8 g( W儿，自幼指腹为媒，请他另选贤婿。那知铁飞龙甚是不通人情，竟然拍案说道：“枉你是绿
) I2 j( l9 [) ^林道的头儿，怎麽和朝廷的鹰犬结为亲家。我的女儿有那点不好？快把那头亲事退了。”王
嘉胤知他不可理逾，而且正当图谋大事，又不愿得罪这样的人。 好说道：“就是要退，也
" M* }2 U. B* S; W; L  ^7 f得和孟武师说个清楚，路途遥远，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铁飞龙悻悻然带女儿走开。事
情过後，王嘉胤间儿子心意，王照希对铁珊瑚并无好感，不愿退亲另订，但也不愿得罪铁老
0 r: |: o' b5 ]1 L1 C& V* S9 E头子。所以父子商议，遂由王照希急急上京迎亲。想不到到了京师，又发生了盂武师伤死，
  Y) b( c% L2 B和误会白敏之事。
/ ]+ f( x5 F  Z7 k- O3 \5 C王照希心想：玉罗刹正与我家订盟，若然跑去和那铁老怪大动干戈，这笔帐岂不一发算
5 i0 g* d4 @9 m* d0 h: }# v在我家头上？
1 ]6 T) l. k' }7 ]' { 王照希又想：算在我家帐上也不打紧，但目前正要聚集各路英雄，合力同心，共图义
; w* P* t2 q: S. I7 Q& [6 b举，何必为这些小事得罪一位武林怪客，况且铁老头子也绝不会是劫书害命之人。他对玉罗
刹的感情用事，颇为不满，但玉罗刹要比铁老头子更难对付。王照希 好默然不语。
忙了一夜，打了半天，这时已将近正午时分，玉罗刹等人都是又饥又渴，阳光照进石
; P4 a# c2 \* w# j1 J0 h窟，血腥味甚是难闻。玉罗刹撕下半截衣袖，走进窟中，替贞乾道人慢慢揩乾血迹，血迹淤
黑，似是中毒。玉罗刹想道：铁飞龙的武功在贞乾之上，要抢剑谱，似乎不必放毒，细一察
$ ?; M9 A: Q# P- c0 w# |看，见他颚骨碎裂，分明是受掌力所伤，再研究受伤之处，骨头微现指印，又分明是一掌打
下之後，再五指合拢，用内家手法，伤损他的喉咙。这手法可正是铁飞龙的手法！心中大惑
不解！
贞乾道人和卓一航、玉罗刹的师父都是知交，两人挥泪掘穴，将他埋葬。弄好之後，玉
0 P7 ~% P+ x. `5 W, a* p; o7 k罗刹撮土为香，向天拜告，誓为贞乾道人报仇。
7 A  y3 f# X; p$ k0 ] 叁人洗乾血手，掏泉水，送乾粮，下得山来，已有王照希的喽兵来接。白敏也已被救了
, C6 V/ z  w& e% J' n# F& {出来，见了玉罗刹大喜拜谢。卓一航愁眉深锁，玉罗刹道：“卓兄不必担心，令祖的灵衬，
我已令人搬到了瓦窑堡，待卓兄到达，就可安排。卓兄的家人，也已由我作主，替卓兄分派
4 l* s, ~6 z( A# |银两，将他们遣散了。”卓一航默然不语，心想事已至此，自己回到家必被缉捕，也只好由
她如此办理了。
卓一航本不愿随王照希到瓦窑堡，但祖父的遗体待他人土，只好跟去。瓦窑堡离延安城
+ }! N& S& ?! o" s( I一百五十馀里，他们率领马队先行，午夜便已赶到。王嘉胤亲来迎接，见了玉罗刹非常喜
" I# z5 R1 Y1 X+ L" q( d欢，互道仰慕之意。王照希将卓一航身份告知，王嘉胤又是一喜，笑道：“卓兄文武双修，
这好极了。我们这些乌合之众，正缺少运筹帷幄、策划定计的人才。”卓一航拱了拱手，冷
. f4 g# M& [! y# @冷说道：“这个缓提。”王嘉胤愕了一愕，王照希低声说道：“卓兄正在重孝之中。”王嘉
胤连忙赔罪。叫人取过孝服，给卓一航换了。
卓一航去意匆匆，第二日就将祖父安葬，拜托王照希照顾坟墓。玉罗刹白天与各家寨主
' t3 d% \( T, B5 Y* g会面，忙了一日，但黄昏时分，仍然抽空到卓仲廉新坟致祭。她虽然焚香点烛，陪卓一航叩
头，但心中却在暗笑，想不到以前被自己所劫的大官，现在自己却向他叩头。卓一航看她面
上并无悲戚之容，心中颇为不满，．怪她惺忪作态。其实他却不知玉罗刹心意，如果玉罗刹
不是为他，就是把剑架在她的颈上，她也不会到来跪拜。
. z6 _; M9 z6 V* b6 G6 l& _ 晚霞渐收，新月初上，卓一航和玉罗刹并肩缓步，从墓地慢慢走回。玉罗刹靠着卓一
/ i: Q* L, h  l$ ?- P1 C) f/ @0 z% @航，眼波流转，忽然低掠云鬓，欲言又止。卓一航觉她吹气如兰，心魂一汤，急忙避开。玉
罗刹笑道：“你现在还怕我吗？”卓一航道：“我不知你为什麽要令别人怕你？”玉罗刹
8 D% s, e  _! q* p3 q道：“你不知我是母狼所乳大的麽？我并没有立心叫人怕我，大约是我野性未除，所以别人
% ~0 z" U, @# t5 o就怕我了。”卓一航忽然叹了口气，心想玉罗刹秀外慧中，有如天生美玉，可惜没人带她走
$ K7 t/ i: v0 @( y: d入“正途”。玉罗刹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什麽叹气？”卓一航道：“以你的绝世武功，何
/ L7 L+ D7 r( d必在绿林中 混？”玉罗刹面色一变，说道：“绿林有什麽不好，总比官场乾净得多！”卓
; e; L$ _6 \3 z3 c- N1 \, a( Z一航低头不语，玉罗刹又道：“你今後打算怎样？难道还想当官作 ，像你祖父、父亲一
样，替皇帝老儿卖命吗？”卓一航决然说道：“我今生绝不作官，但也不作强盗！”玉罗刹
心中气极，若说这话的人不是卓一航，她早已一掌扫去。卓一航缓缓说道：“我是武当门
徒，我们的门规是一不许作强盗，二不许作镖师，你难道还不知道？”玉罗刹冷笑道：“你
: p$ G6 s: e; ?) C( H! `! b的祖父、父亲难道不是强盗？”卓一航怒道：“他们怎麽会是强盗？”玉罗刹道：“当官的
3 L/ X- r* P7 g) y, Q; r4 F是劫贫济富，我们是劫富济贫，都是强盗！但我们这种强盗，比你们那种强盗好得多！”卓一航道：“好，随你说去！但人各有志，亦不必相强！”玉罗刹身躯微颤，伤心已极。卓一
  P1 Y6 p+ t- M1 Q7 k" |- v航看她眼圈微红，泪珠欲滴，怜惜之心，油然而生，不觉轻轻握她手指，说道：“我们志向
虽或不同，但交情永远都在。”玉罗刹凄然问道：“你几时走？”卓一航道：“明天！”玉
罗刹叹了口气，再不说话。过了好久，卓一航才归转话题，叫玉罗刹谈江湖的奇闻轶事，而
他也谈京华风物，两人像老朋友一样，在月亮下漫步闲谈，虽然大家都不敢揭露心灵深处，
但相互之间，也比以前了解许多。这一晚他们直谈到深夜才散。
第二天一早，卓一航向王照希辞行，王照希知他去志甚坚，也不拦阻，当下各道珍重，
* }+ L$ H9 N, k+ F' @, I& U  y2 R挥泪而别。
8 p2 L- M( D& y5 W 卓一航遭逢大变，满怀凄怆。但家国之事，又不能不理。他想了好久，决意冒险上京，
7 O# W. t- N' ~8 i+ x# r将内奸勾结满洲之事，告诉太子，顺便也替自已伸冤。他此去京师是取道山西，转入河北。
# ]! y, E/ ?0 a9 J( N行了七八天，已进人山西，这日到了龙门县，一路行来，只见黄水滔滔，两边石壁峭立，形
7 Y) x7 g% r0 M9 {6 R0 i4 G0 d% N+ d势险峻。卓一航忽然想起铁飞龙父女就在此地。心中不觉一动，游目四顾，路上不见行人。
只在河中远处，有几支帆影。卓一航踽踽独行，颇感寂寞，行了一会，转过一个山坳，忽见
* [) U# O# r( T( D3 j+ j8 `前面有一村庄。
/ `! M( \# l( M; t+ b" |1 k: R0 T 卓一航心道：莫非这就是“铁家庄”。正在嘀咕，忽闻得有嘻嘻冷笑之声，从身後传
* g, z1 R& ^) [来，回头一望，大吃一惊，原来却是云燕平和金千 二人。云燕平冷笑道：“喂，你的保镖
玉罗刹呢？你这小子若跟定了她，我们奈何不了你。原来你也有单骑独行的时候。”卓一航
5 r. s; X2 B7 V" u$ w' H; y拔剑出鞘，怒道：“我单人也不怕你。”金千 笑道：“好个英雄，你有多少斤两，难道我
们不知？别再吹大气啦！”边说边笑，突然呼的一掌劈来“卓一航扭腰一闪，还了一剑，金
  k6 i% B& w+ z! f千 身形一起，左拳右掌， 胸切腕，一招两式，同时发出，卓一航霍地一个转身，宝剑一
9 R& y. n# t3 z* A) B封，从侧翼进袭，金千 哈哈大笑，右手二指突然一点剑身，将卓一航宝剑汤开，左拳一
  ?; o6 |$ ~. p3 k, H扫，又抢进来。卓一航急忙使个“倒踩七星步”，剑随身转，寒光闪处，一招“倒 金
7 A4 s6 }% L, X" g$ k$ T& H钱”，截掌刺腕。这一招来得甚急，金千 不敢出指相抵，一个“回身拗步”，双臂箕张，
红似朱砂的掌心，蓦地向卓一航搂头罩下。卓一航知他练的是毒砂掌，那敢给他碰着，一领
' Y+ r. |3 g2 F3 Z3 ~剑锋，刷的从敌人掌风之下掠出，急展七十二手连环剑，运剑如风，叫敌人不敢迫近。
, d. x- U) b& P( Z5 ^. Y 金千嵌掌力雄劲，身法虽不及卓一航轻灵，功力可要比他高得多。而且阴风毒砂掌又险
: ^2 W: B2 b2 X. _狠阴毒，若非卓一航练过内功，给他掌风扫着，也已难当。两人斗了五七十招，卓一航惭落
下风，而云燕平又虎规眈眈，拈着腰带在旁观战。
卓一航情知不是他们对手，边打边想脱身之计，斗到急处，蓦然虚晃一招.向村庄疾
跑，云燕平轻功甚高，大喝一声：“往那里逃？”足尖点地，叁起叁伏，已追到卓一航身
: L6 g! P7 X: k0 h6 n4 d後，腰带一挥，就往卓一航身上缠来。卓一航闪了两闪，这时已进了庄内，云燕平的腰带像
蟒蛇一样，不离卓一航背心叁寸之地，正在危急，道旁的花树丛中，忽然传出女子吃吃的笑
声，一把长剪蓦然伸了出来， 一夹就把云燕平的腰带夹断。
. C! K" ~: ]$ f 花树丛中两个女子先後走出，走在前面的就是那已给玉罗刹用暗器打伤的中年美妇，跟
& D) s2 ~% [) C6 t( G( Y; k在後面的则是铁飞龙的女儿铁珊瑚。云燕平急忙抱拳作礼，叫道：“九娘，这小子不是好
( x% _' h8 H/ y" ]9 D( B人。”又道：“珊瑚小姐，你好人做到底，那日你既给我们助拳，就请你替我们把他擒下来
吧。”铁珊瑚鄙薄一笑，说道：“我干我自己的事，谁给你助拳？”那中年妇人却板起面孔
8 ~2 w6 T: w/ l+ V斥道：“我们的老爷子说过不见你们，你们又闯进来作甚？”云燕平道：“我们是追这个小
子来的，你老人家不看见麽？”中年妇人斥道：“谁菅你这些闲事，我们铁家庄岂是可以随
% L* Y0 c( ?+ W2 m便闯进的。滚，快滚！”云燕平与金千 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 P9 V* A* |$ G# ] 这中年妇人名叫穆九娘，乃是铁珊瑚的庶母。铁飞龙中年丧偶之後，讨了一个卖解女
9 E0 N9 F2 Y1 w7 T人，为了尊重前妻，不肯立她做正室。但虽然如此，九娘仍是甚为得宠。这时金千 和云燕
平面面相觑，论武功，他们虽然比穆九娘要高许多，但没鼠忌器，他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
不敢和铁飞龙的宠妾作对。穆九娘又喝道：“怎麽敬酒不吃你要吃罚酒，我叫你们滚你们不
/ d% d! |- v/ n0 n5 Y9 X8 I! t. f( ^滚，难道要惊动老爷子把你们请进去吗！”云燕平忙道：“九娘不要见怪，我们退出宝庄便
是。”恨恨的盯了卓一航一眼，和金千 跑出村庄。
卓一航也想退出，穆九娘嫣然一笑，招招手道：“你要去那里，你来！”卓一航拢袖一
5 K5 `; o) N5 C  j揖，说道：“不敢叨扰宝庄。”穆九娘道：“你这傻小子，这个时候出去，他们两个还没走
远呢士你又不是他们的对手，想白送死麽？”卓一航面上一红，想想也是道理，只好随她们
0 Z4 @$ Y  q# W. `# g1 u& T进入屋内。
& Y3 V. q2 O2 x- o 穆九娘请卓一航在西面花厅坐下，铁珊瑚送上香荼，忽然问道：“王照希不是和你一道
: [6 u; {& ^2 s$ K; U( i吗！”卓一航道：“没有。”铁珊瑚好似甚为失望，扭腰走出花厅，过了一阵，铁飞龙携着
" r' t, Z+ Y2 p& w0 U3 s女儿，走了进来。卓一航连忙恭身施礼。铁飞龙问了姓名，忽道：“你是卓仲廉的後人
) p7 \# }; `1 ^% ~+ r% D吗？”卓一航站起来道：“是我先祖。”铁飞龙面色不豫，又道：“王照希是你的好朋
# A* s* N, G5 y7 I* k+ U友？”卓一航道：“也算得是道义之交。”铁飞龙忽然冷笑一声，说道：“王嘉胤也算绿林
" X- c( k# r, z8 Q1 a大豪，怎麽老是喜欢沾官近府。”卓一航十分不快，铁飞龙道：“那日和我对敌的那个贼婆
娘，也是和你一道的吧？”卓一航虽然自已不满玉罗刹为盗，但听人称她为“贼婆娘”，心
/ L, t7 R4 m- N( p4 J中却甚生气。冷冷说道：“铁老英雄既然憎厌官家，又痛骂强盗，是何道理，晚生愿闻其
详。”铁飞龙大怒，喝道：“小子无礼！”伸手向卓一航肩头抓来。卓一航沉肩垂肘，往外
一挣，只觉肩头如给火绳烙过一样，辣辣作痛。但终於解了那招。铁飞龙面色一变，喝道：
“你是紫阳道长的弟子？”卓一航道：“正是家师。”铁飞龙“哦”了一声，卓一航又道：
0 u+ f/ z% {' ^6 z1 B$ `4 v“七八年前，我在武当随侍家师，曾见过铁老前辈。”铁飞龙又“哦”了一声，面色更见缓
5 }0 B1 q$ i* |# ?/ r+ N和，挥挥手道：“你坐下。”
卓一航依言坐下，铁飞龙道：“我和令师曾有一面之缘，我也不愿难为於你。但你可得
从实说来，那日和我对敌的女子到底是谁？”卓一航傲然说道：“她就是绿林道中名闻胆落
的玉罗刹！”铁飞龙跳了起来，叫道：“哈，原来她就是玉罗刹！我只道绿林中人言过其
5 m/ b3 C& a: u. M/ Y实，却真有两手功夫。”即问：“你是她的什麽人？”卓一航道：“也算得是道义之交。”
铁飞龙忽又哈哈大笑。
% z* ^6 U8 U) R- D; E* `8 | 卓一航莫明所以，铁飞龙笑了一阵，说道：“我正想请玉罗刹和王照希前来，既然你和
他们都是道义之交，那好极了，就屈驾在寒舍多住几天，让他们来了再放你走。”卓一航怒
& Y3 w9 v! S, L. r4 Z/ g道：“老前辈是要绑票吗！”铁飞龙道：“正是！但看你师父面上，我不绑你，你可别妄想
+ I1 m" P- d2 O# N% @+ n逃走！”把卓一航牵出花厅，将他推进一间柴房。顺手把门掩上，说道：“房间不算好，你
就委屈点住几天吧。”
, J8 ~' W% v7 k/ V1 S. r  d 卓一航知道这人脾气古怪，被关进柴房，他只好逆来顺受。就盘坐在地下，做起吐纳功
' ?9 J4 v) A" u1 I6 k% c$ z  E# _& w1 z夫。到了晚黑，穆九娘给他送饭，笑道：“好用功啊！”卓一航也不理她，把饭叁扒两拨吃
了。穆九娘在旁看他，忽然杏面飞霞，看了一会，又低下头。自此一连几天，都是穆九娘送
饭，饭菜越来越好，不但有山鸡野味，还有黄河鲤鱼。穆九娘每来，都缠七夹八的和卓一航
+ J8 n4 l. c' R* S' k瞎聊，卓一航总是爱理不理。让她自已没趣。一晚穆九娘又来瞎聊，问卓一航道：“人家都
说你的师父是天下第一剑客，那麽你的剑也一定使得很好了。你给我开开眼界吧。”卓一航
纹丝不动，冷冷说道：“我是你们的肉票，怎敢舞刀弄剑？”穆九娘道：“哎哟，你怪我们
庄主了！说起来也真是的，你是个官家子弟，怎受得了这等委屈。你想走吗？”卓一航闭口
不答。穆九娘又道：“你道我们庄主为什麽要把你关在这里？原来是为他宝贝的女儿。”卓
一航颇感意外，问道：“什麽？”心想：一个已难对付，若再缠上一个，如何得了？穆九娘笑道：“珊瑚一心想嫁王照希，王照希却有个未婚妻子。”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卓一航暗
! y2 t" B1 ?) j$ N! c5 H4 T4 f道“不好”，穆九娘续说：“因此把你关在这里。”卓一航急道：“这个与我何干？天下尽
多男子……”穆九娘笑得似花枝乱颤，卓一航诧然停语，穆九娘笑了一阵，伸出中食二指，
在面皮上一刮，笑道：“不识羞，你当是人家看上你吗？珊瑚要把你关在这里，引王照希
来，然後嘛……”说到这里，忽又停止。卓一航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多疑，穆九娘忽然叹了
口气，幽幽说道：“也许有人看上你呢！”卓一航盘膝一坐，不理会她。穆九娘甚是无趣，
/ \3 O" q- g# Q, ?, o1 z挨上前来，搭讪说道：“你这把剑是师父给你的吧？”卓一航仍然不理，穆九娘忽然伸手在
# G* F8 P: P  ]# W他腰间一抽，把他的窦剑抽了出来。卓一航跳起来道：“你做什麽？”穆九娘道：“借给我
看看都不成吗？”卓一航待要去抢，穆九娘把剑藏在身後，却把胸脯挺了上来，卓一航急忙
8 ]" T/ ~2 S* A! p0 z) B/ a$ i$ u# [後退，正当此际，忽然门外有人冷笑道：“好个无耻贱人！”砰的一声，把门踢开，穆九娘
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少女跳了进来，竟然是玉罗刹！
3 d6 M4 T  M& }( E4 h) y) Q+ ? 卓一航叫道：“练姐姐！”玉罗刹瞪目不理，面挟寒霜，对穆九娘道：“你在这里做什
麽？哼，真是无耻！”
. w3 W  u9 c9 A3 x0 L  {! i 穆九娘几曾受过这样责骂，又羞又恼，虽然明知不是玉罗刹对手，但火上心头，已难按
捺，刷的一剑便向玉罗刹刺来。玉罗刹冷笑一声，还了一剑，顿时把穆九娘的剑封出外门。
穆九娘把剑一旋一卷，抽了出来，从窗口一跳而出。
玉罗刹怔了一怔，穆九娘这一招又是她师父所创独门剑法。急忙跟踪跳出，身形一起，
+ ^7 W) X% n6 E- Q' X: Z呼的从穆九娘头顶飞掠而过，拦在她的前面，把剑往前一刺，再在右一挑，馀势未尽，剑锋
倏又圈了回来，这是玉罗刹独门剑法中的绝招，对手的功力除非比自已高许多，否则非用本
门剑法，无能解拆。穆九娘果然把剑一封，自左至右的反旋回来，再沉剑一压，解了这招，
* P; ?) k1 b8 ?; x7 s# K* t手法虽然并不纯熟，但看过那部剑谱，却是无疑。玉罗刹纵声狂笑，手下更不留情，剑招催
% m" Z8 K6 b& e( n# R% q6 O快，刷刷两剑，分刺穆九娘两胁穴道。穆九娘虽然偷练过玉罗刹的剑法，但时日甚短，招式
& |% r* i8 d' r% a  \- x都还未熟，如何挡得？顿时给玉罗刹剑透衣裳，两胁穴道，全被刺中，翻身仆倒。
玉罗刹收剑狂笑，正想迫供。铁飞龙已是闻声而出。双眼一扫，暴怒如雷，铁掌一扬，
大声喝道：“玉罗刹，你欺我太甚？你登门较技，为何全不依江湖礼节，她与你有什麽大不
; j) Q) _3 U8 ]: V! \8 I0 f# v% t了的冤仇，你要下这等毒手！”玉罗刹冷笑道：“哼，你们一家都是下叁流的小贼！”铁飞
龙虎吼一声，扬空一掌，倏的打出？主罗刹翻身进剑，冷冷笑道：“你不把剑谱还我，誓不
干休！”铁飞龙奋力拆了几招，猛的一掌，将玉罗刹迫退两步，喝道：“胡说八道，什麽剑
/ C! p- M, Y5 U7 G( ?谱？”玉罗刹一剑刺去，又冷笑道：“你现在还装甚麽蒜？要不是你偷了我的剑谱，你那宝
贝女儿和这个骚狐狸，怎麽会使我师父的独门剑法？”铁飞龙大吼一声，双拳一格，把玉罗
4 X$ U5 m7 U% o/ Y刹又迫退两步，跳出圈子，喝道：“且慢！待我问个明白。”跳到穆九娘身边，将她扶起，
见她胁下流血，又怜又爱。忽见她身边一柄长剑，寒光闪闪，铁飞龙认得是紫阳道人的寒光
1 F) h. l4 Y- O剑，不用猜度，已知她是自卓一航身上取来。蓦然想起“骚狐狸”叁宇，不觉变色。沉声喝
& p# t  s6 F. v* I$ N9 \道：“你为什麽偷别人的宝剑？”玉罗刹噙着冷笑，正想开口，忽见穆九娘全身颤抖，目光
中含着无限惧怕，活像平时给自已处死的那班强盗头子一样，蓦然想起卓一航在山洞所说的
8 T8 v- p- [4 P% F话，不知怎的，忽然起了一点慈心，话到口边，却又留住。穆九娘见玉罗刹并不答话，松了
, ]! P2 }+ V" _口气，哽咽说道：“我见她持剑破门而入，我手中没有兵器， 好借卓一航的宝剑一用。”
" ?: F3 N5 ~5 I这话说得颇有道理。铁飞龙又喝道：“那麽剑谱是不是你偷的？”穆九娘硬着头皮说：
# |0 I8 K- g7 E8 L' @* u/ p“不，不，不是我偷的！”铁飞龙大喝道：“叫珊瑚来！”穆九娘倏然变色。正是：奇书惹
" d6 _0 u, X6 y& y, j5 p0 t6 m奇祸，玉骨委尘砂。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 z. I$ y# R+ g* g, h   
* F3 F+ T! T& _% ]/ r) V* o  
  |: N. L/ `: i2 b$ c* q4 F! M1 d
/ L6 r5 Q. G" N0 t+ \

天是红河岸

第七回　剑谱惹奇灾　风波叠起　掌门承重托　误会横生
铁飞龙更是起疑，跳上假石山上，大叫叁声 “珊瑚，珊瑚，珊瑚！”不见回答，蓦然
间，忽见两条人影，从後院墙头飞出，接着“蓬”的一声，一溜火光，冲天而起。铁飞龙指
着穆九娘喝道 “贱人，不许乱动！”玉罗刹持剑冷笑，站在穆九娘身边，悄声说道：“你
* [! s$ ~7 n, C/ b  W尽管去，有我在这儿呢！”
铁飞龙短须如戟，怒极气极，几十年来，从未有人敢捋他的虎须，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到
他家放火。看那两条人影，身法奇央，武功想必极高，只泊女儿遭了毒手，既急且惊，无暇
7 D% D% B( s3 j追敌，先向火光处奔去。
刚刚飞越了两座楼房，火光中突然窜出叁人，两女一男，那男的正是王昭希，两个女
的，一个是盂秋霞，一个是铁珊瑚。铁珊瑚面色惨白，被孟秋霞扶着走出。
铁飞龙“哼”了一声，一跃而前，大声喝道：“王照希你好大胆，你来救未婚妻子也还
罢了，为何却在我家中放火，又打伤我的女儿？”伸手一抓，铁珊瑚忽然睁眼说道：“爸
爸，不是他！”王照希旁窜叁步，铁飞龙手掌撤回，沉声喝道：“是什麽人？”铁珊瑚道：
7 E( j: E' \% M% z/ R6 f“是金千 的叔叔！”铁飞龙面色大变，王照希道：“救火要紧，日後我们再找他算帐。”
铁飞龙想想也是道理。原来那金千 的叔叔名叫金独异，远处西陲，叁十年来，足迹不
3 [6 F- Q, ^" l( T7 M; Z, Z出天山南北，他所练的阴风毒砂掌，火候极纯，金千 所得不过是他的六七成而已。铁飞龙
1 M, \8 H4 R# C/ a4 h" N叁十多年之前曾见过他一面，那时他的阴风毒砂掌还未练成，两人论武较技，已是难分高
下。後来闻得他练成毒砂掌後，在西域广收门徒，行为甚是乖谬，铁飞龙其时已在龙门隐
4 D# x" V8 F! A! L9 T. W' J# H居，不大理会闲事，两人各行其是，互不往来。直到叁日之前，金千 忽然偕同云燕平来
9 x1 _1 l5 n6 B) j访，铁飞龙因为讨厌他的叔叔，不予接纳，金千 方踏进庄门，他就叫穆九娘将他们轰了出
2 a2 W8 j8 j  |3 y# G去。铁飞龙心想：难道这老怪物是因为我轰走了他的侄儿，所以特地前来报复，若然这样，
心地也未免太狭窄了。只是他武功极高，要追谅也追之不及，只好依从王照希之言，先行救
3 c' M6 p3 a) B9 e4 S! Y火。
3 a- ~0 M) c1 J' P+ y; K$ @ 再说孟秋霞万里寻夫，而今始见。在火光中看看王照希又看看铁珊瑚，不觉百感交集。
. X$ K- r6 l" F1 {% r原来孟秋霞离开京师，远走西北，人既精灵，又仗着一身武艺，万里独行，居然没出岔子。
5 [( J0 c% L9 G一日来到 西，途中突然碰到铁珊瑚和穆九娘，彼此都是江湖女子，交谈甚欢。在言谈中孟
秋霞露出口风，说是要到 北寻夫，铁珊瑚心中有事，立刻留意，出言试探，盂秋霞虽然精
/ d0 r+ Q: W& K, e! a7 g1 }3 G- i灵，终是世故未深，竟然把王照希的名字说了出来。铁珊瑚一声冷笑，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
* X( Z; d$ E" a( b" H3 g手法，点了她的 穴。
) W' F' k' {& ^4 ]7 V 待盂秋霞醒转来时，人已在铁家庄内。铁珊瑚小孩心性，听她说是王照希的未婚妻子，
; c  ~7 ]9 ~$ B: U" Q' h6 {6 l不顾利害，一下子将她点倒，回家禀告父亲，初时还惴惴不安，生怕父亲责备：铁飞龙却掀
, G8 N7 P( G) s! |! X须笑道：“王嘉胤身为绿林大豪，却和什麽太子的值殿武师结为亲家，你作弄一下她也
好。”铁飞龙生性怪僻，不许别人拂逆他的意思，王嘉胤那次婉转拒婚，他甚为不悦，但转
6 P0 g2 X7 n! t& i; l念一想，以自己的身份，难为一个单身女子，传出去也不好听，因此便叫铁珊瑚将孟秋霞好
0 D5 @! x6 ^) x( A0 a好款待，一面派人去通知王嘉胤。
玉罗刹和铁飞龙一月之约本未到期，但听到此事，也便和王照希结伴同行。到了铁家，
, m- Z' X: f9 `' r# z玉罗刹忽然说道：“我们虽然结伴同来，但所困各异。我和铁老头较技，约明单打独斗，你
; V6 o/ z! V" B% _$ _) o& g且待我们见了真章之後，才好进来。”王照希虽然心急如焚，也只好徘徊庄外。
过了好久，还未见玉罗刹出来，王照希心想不好，他们两人都极好胜，若至相持不下，
1 g, [' Z/ M/ T) q只恐两败俱伤，我既到此，不能坐视。主意拿定，拚受玉罗刹责怪，悄悄的从後庄跳入，想
先看看他们两个，打得如何。
不料就在此时，金独异和另外一个高手，夜搜铁家，铁珊瑚大声叫嚷，吃他插了一掌，
5 Z, Y, ]: s; d0 ?0 r6 C; Y  f孟秋霞卧室和铁珊瑚相邻，闻声跳出，恰恰碰着了王照希，孟秋霞将铁珊瑚扶起，而金独异发了一枚硫磺弹後，也便越墙逃走。
硫磺弹引起的火势不大。铁飞龙随手抓起了两张棉被，飞身在火苗之上扑压，过了一
# ?' L; n( j6 \* w! m' r5 N阵，火 熄灭。铁飞龙跳下楼来，只见王照希和孟秋霞蹲在地上，替铁珊瑚推血过官。铁飞
. P+ `0 e2 k7 q5 ^0 f- p: T/ A+ J龙看在眼内，心念一动，这几天来他也曾和孟秋霞交谈，孟秋霞不卑不亢，颇出他意料之
0 X! T  G; x, W  z外，如今见他们两人并头联手，替自己女儿治伤，神情甚是亲密，眼波之间，流露无限爱
8 s0 G- o7 c3 z4 @0 o5 b意，但替自已女儿治伤，却又甚为认真。铁飞龙心想：这孟秋霞万里寻夫，甚是不易，但她
却能在患难相逢之际，不先畅叙离情，反替“仇敌”治伤，这样的女子，也真难得。
. @2 ]+ W$ T3 ?, X) N+ K 王照希叫了一声“铁老英雄”，正想向他报告珊瑚的伤势不重，免他挂念。铁飞龙早已
笑道：“金老贼虽然胆大妄为，对我倒也还有些顾忌，如果他真下毒手的话，珊瑚十条命也
没有了。”王照希这才知道，他是知道了女儿伤势不重之後，这才放心救火的。
这时铁珊瑚面色已转红润，铁飞龙突然厉声斥道：“你起来！”铁珊瑚应声而起，说
: N& q4 {' l( y& ?* Q9 K% V道：“爹爹，你又生什麽气了！”王照希也在奇怪：铁珊瑚吃了大亏，她父亲不安慰她也还
宠了，何以还严辞厉色对她？铁飞龙喝道：“我有话问你，你随我出去！”牵着女儿的手，
) U8 v' M7 E9 u2 d走出外面庭院，王照希孟秋霞跟在後面。只见玉罗刹站在一块石上，持剑冷笑。穆九娘坐在
地下，面色惨白！
铁飞龙道：“好，玉罗刹，你听着！我绝不循私！”转过头来问铁珊瑚道：“你有没有
偷了她的剑谱？”铁珊瑚道：“没有呀！”玉罗刹连连冷笑。铁飞龙扳起面孔，厉声斥道：
/ B9 {" V" Z5 |9 c9 F6 S6 S* E“珊瑚，你说实话，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拿了她的剑谱？”铁珊瑚哭道：“剑谱我
是见过一本，但不是偷来的。”铁飞龙面色倏变，颤声问道：“那麽你是怎麽得见的？”铁
珊瑚道：“是姨娘要来的！”这刹那间，穆九娘面如死灰，玉罗刹得意狂笑，铁飞龙双瞳喷
火，面色青里泛红。玉罗刹笑声忽收，冷冷说道：“铁老头，我可没有怪错你们吧？”
铁飞龙面挟寒霜，不理玉罗刹的话，向铁珊瑚道：“你从实说来，不许有一句隐瞒！”
, O' z: \/ H4 c' b铁珊瑚举袖揩泪，低声说道：“前两个月我从陕西回家，一日在集贤镇的一家小旅馆歇脚，
忽见一个道人，面色瘀黑，坐在地上，不能行动。店家说他患了急症，恐怕死在店中，要抬
. f  }0 ], Y) f2 g  q他出去。我见他好生可怜，一时好奇，上前去看，那道人也真厉害，张眼一瞧，就知我懂得
+ I' i( M5 e# J3 J' Q: B7 R- p武功。他说：小姑娘，你带有剑吧？请你赶快撕开我的胸衣，在肩胛穴下一寸之地，用剑尖
将烂肉剜掉，给我把一口毒钉取出来。”卓一航失声叫道：“那一定是贞乾道人！”
铁飞龙道：“贞乾道人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铁珊瑚道：“当时不知道，後来我告
诉了他。他说：我对令尊闻名已久，深知他是有血气的英雄，现在我托你转告他，我有一本
剑谱，是别人托我带给天山霍天都的，现在给人劫了，若是我不治身死的话，请他设法给我
8 H4 J% [5 K: o9 ~/ Q将这个口信送到天山。要霍天都给我报仇。”铁飞龙从未听过人称赞他是“有血性的英
. i8 m0 F  X6 D; Y1 Y2 O$ P8 D# l雄”，闻言面色稍霁，捋须说道：“贞乾道人是个人物。”铁珊瑚续道：“後来他又开了一
! D: b( c. L' C张药方，要我给他配药。我拿了药方，到镇上的药铺去配，那些药铺药材不齐，不是缺这样
就是缺那样，我走了几家，好容易把药方配齐，忽然碰到姨娘前来找我。”铁飞龙“唔”了
( y  M5 T6 r5 q/ P! w  h7 T一声，说道：“你久去不回，是我叫她追你回来的。”铁珊瑚道：“我将事情对姨娘说了，
) W; f8 \, P. L) ^: p和姨娘同去看那老道，不料老道已不见了，却见两个汉子在那里打探老道的踪迹。一个年
老，一个年轻。他们见了姨娘，急快行礼，还问你老安好。姨娘忽道：“金老叁，你和我出
- h! k2 h0 A0 v9 H1 U- {1 l5 |, A去！”铁飞龙“哼”了一声，向穆九娘斥道：“你和金千 干的好事？”穆九娘哭道：“我
只是想迫他吐出脏物而已。”铁飞龙道：“好，珊瑚，你再说。”铁珊瑚道：“那两人跟我
们走到僻静之处，姨娘向那老头说道：“老叁，把那道士的剑谱交出来？”那老头起初推说没有，後来给迫得紧了，这才承认。”玉罗刹听到这里，又是一声冷笑，冷森森的目光射在
$ I8 c  G: h7 C) _$ P铁飞龙面上。
( R( X. N( B& ?- A" T) p6 ~) F5 l 铁飞龙怒道：“玉罗刹你急什麽，剑谱是你的总是你的！”续问铁珊瑚道：“後来那个
7 x8 d' \" \7 s) E" t金千 把剑谱交出来没有？”铁珊瑚道：“起初他不肯，姨娘道：“你也知道贞乾道人是何
$ h) m% V6 Y) q* @3 D! D% p* c等人物，他交游广阔，你把他害死，就想把他的剑谱带回去吗？你不怕他的朋友搜查吗？你
把剑谱给我，我给你保管，看完了再交回给你，要不然，哼，哼，你也应该知道我穆九娘也
2 t* L8 a; ]5 C1 }0 w6 y不是好相与的！”那金老头笑道：“九娘，那麽咱们就按绿林道的规矩，一瓢水大家喝啦！
, t% W* l1 l: C' {9 x# V这剑谱先交给你，两个月後，我来取回。“姨娘拿到了剑谱，就忙着和我到附近的山头去
练。”
铁飞龙道：“你为什麽不把这事情告诉我？”铁珊瑚道：“姨娘叫我不要说的。她练了
几招，像发现了窦物似的，对我说：这是天下第一本奇书，把书上的剑术练了，可以天下无
/ Y2 i2 a& i2 P7 B敌。她说：珊瑚，咱们偷偷练了吧，可不要对你爸爸说。我想：本事多学一点总不是坏事，
一时胡涂，也就答应啦。”
( ?' P* `6 o* D7 a! J8 v3 h 卓一航插口问道：“那麽你们以後有没有见过贞乾道人？”铁珊瑚道：“贞乾道人在清
风山见到啦，那天你们不是也在山上吗？”铁飞龙又哼了一声，说道：“贞乾道人约我到山
上相会，去了又不见人，想来也是和这事有关啦。你这贱人为何事到临头都不告诉我。”穆
九娘不敢回答。原来穆九娘取了剑谱之後，甚想据为已有，上月铁飞龙再赴 北要去找王嘉
胤，金千 暗中派遣党羽将密信送给她，说探出贞乾道人藏匿在清风山上，恰好铁飞龙也收
( Y; k. y2 j: F8 h" k9 ~到匿名信，约他到清风山相会，铁飞龙就带穆九娘去了。後来铁珊瑚将玉罗刹引来，铁飞龙
在山前和她相斗，穆九娘却在山後发现了贞乾道人匿藏的洞穴。
& N2 g, g' ?0 i& N 玉罗刹听到这里，真相已经大白，冷冷说道：“你想要我的剑谱也还罢了，为何却又把
贞乾害死？”铁飞龙圆睁了眼，穆九娘急忙辩道：“我在石窟发现贞乾道人，那时他巳将断
. G5 Y3 G  S) v  {+ g0 i  o8 P5 ?6 ~4 d9 Z气，他身旁还留有食物，想是有什麽人在服侍他，可是那时却只有他一人，他神情极为痛
苦，示意叫我助他，让他速死。我是不得已才听他之命的。”穆九娘所说是真，可是那时她
已另有打算。她怕贞乾知道剑谐在她手上，又怕铁飞龙回来事情 漏，所以才急忙将贞乾弄
2 f: l3 f9 U) R' R" W死。
" Q1 [1 Q  h0 P 铁飞龙盘问完後，心中怒极，但看着爱妾和女儿瑟缩的模样，又觉极其难过，一阵阵寒
意直透心头，声调忽然颤抖，先向女儿说道：“好，那你把剑谱拿出来还给人家。”铁珊瑚
道：“刚刚给人劫去了！”铁飞龙道：“就是那个金老怪来劫的吗？”铁珊瑚道：“是！”
. ]0 t& F) q0 R! X5 v' R; e5 K' F3 Y铁飞龙恍然悟道：“前两天金千 来找我，想来也与此书有关了。”玉罗刹听得剑谱又再被
  b+ Y, U: p6 h0 l/ G/ l劫，面色一变，就要发作。
铁飞龙朗声说道：“玉罗刹，你的剑谱包在我身上便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替你找
+ G: U' Z0 ^9 f9 V4 W) m# g2 T# x回。”玉罗刹道：“好，骑着驴儿看唱本，走着瞧吧。”意似犹不相信，铁飞龙却不理她，
( X/ Z  y- x" A; n伸出手掌轻抚女儿的头发，就像她童年时候一样，铁珊瑚接触了她父亲的目光，也不禁寒意
9 q- O( m& ^. q- F直透心头，叫道：“爹爹，你怎麽啦？”
# ?* f1 l3 H5 p2 \* E5 C4 \ 铁飞龙缓缓说道：“跚儿，你今年十九岁了，是麽！”铁珊瑚道：“唔，你说这干
吗？”铁飞龙道：“你已经不是小乌儿啦，你现在是已经长了翅膀，可以远走高飞啦。”铁
6 S5 K/ F: p& |6 j- k, ]+ ]珊瑚叫道：“爹爹，我永远都想在你身边做你的小鸟儿。”铁飞龙面色一端，突然把她推
开，厉声说道：“从今日起，你再不是我的女儿，你给我滚出去！你在外面，也不准用我的
7 Z* ^- \% u. p  Q& E% M名头招摇。”铁珊瑚身躯颤抖，欲哭无泪，铁飞龙道：“你觊觎别派剑谱，欺瞒自家老父，
不是看在你娘份上，我早把你的小命要了！”铁珊瑚有生以来，从未受过父亲这样苛责，她
: l3 M8 \4 `3 B) I1 }# S6 \知道父亲脾气，说出的话绝不更改，又见玉罗刹歪着眼睛看她，又是羞愧，又是气愤，跪在
. K8 y: ~3 `" T! [" h/ P+ K0 Z7 M地上，磕了叁个响头，凄然叫道：“爹爹，你保重！”头也不回，反身跑出大门去了！
' K+ {/ p& t- a4 L" ~玉罗刹平日虽然杀人如草，见此情景，也不觉心酸，她刚才看铁珊瑚瑟缩可怜，本想出
; B; X3 M* d" e# o) b言相劝，可是一时间却转不过口来，到了他们父女决绝之後，要劝也已经迟了。
铁飞龙把女儿逐走之後，定了定神，又向穆九娘喝道：“贱人，你过来！”穆九娘忽然
$ y$ Z3 I7 G# u* O披发狂笑，大声说道：“老匹夫，这条命我早想不要了，你打死我吧！”铁飞龙喝道：“你
窃取别人剑谱，败坏我的声名，罪有应得，死有馀辜。你还有什麽可埋怨的？”穆九娘狂笑
7 a! ^) c6 f% J2 r' q$ o) o道：“当年我父亲客死异乡，我无钱葬父，才迫得嫁你。嫁了你後，你又并不将我当正室看
5 e$ R! |1 |/ C% ^: o待。我在你面前装出笑脸，你当我是欢喜你麽？你打死我正好，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愿过
+ A+ N  H7 W$ P, W了！”原来穆九娘幼随父亲在江湖卖解，不惯拘束。嫁了铁飞龙後，老夫少妻，白发红颜己
, E! N5 A1 X8 i自不衬，加以铁飞龙性情严厉怪僻，她更是抑郁少欢，不是为了畏惧铁飞龙的厉害，她早已
逃跑了。这次她窃取剑谱，就是想暗中把剑法学成，令铁飞龙制她不住。
铁飞龙绝料不到穆九娘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一时间不禁呆着，看她颜容美艳，而自己两
须如霜，也真怪不得她有那样的心事，他举起的手掌，停在半空，竟自劈不下去。玉罗刹突
然一跃而起，把铁飞龙的手拉开。铁飞龙长叹一声，挥手说道：“你走吧！永不要再见
/ K1 Y, f8 L" x( w我！”穆九娘笑声倏停，也跪在地上磕了叁个响头，说道：“老爷，你保重！”也学铁珊瑚
一样，头也不回，跑出大门去了。
3 O7 v- q1 U/ S- P3 f* q 铁飞龙怆然伤怀，忽然觉得自己是真正的老了，他倚在假山石上，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叹口气道：“好，咱们也该走了。”
! @" r1 w$ Y6 N: Q 第二日一早，卓一航先行告辞，玉罗刹道：“但愿平安到京。”卓一航也道：“但愿你
  v; X* E) f- N' t% n能收回剑谱。”王照希和孟秋霞也一同过来向铁飞龙道别。铁飞龙道：“贤侄，你回去代我
" \7 e8 H6 @  S% a( T向令尊请罪，我以前做事太鲁莽了。”王照希道：“不敢。”铁飞龙顿了一顿，凄凉笑道：
3 B7 }- W4 d3 ]$ R“这位孟小姐比珊瑚好得多，你们经过这场风波，定能白头偕老。”王照希心中一松，知道
. H. G3 Q4 u3 u& [% d这老人以後再不会向自已纠缠了，这刹那间，他既有喜悦之情，又有怜悯之念，喜悦的是：
; W" Q; P! `1 a+ I4 q/ W孟秋霞果然是对自己真情：怜悯的是：这老人未免太孤独了。
  w4 z- F6 E6 \5 B- P% r/ J 王照希道：“我顺便送卓兄一程。”铁飞龙道：“玉罗刹，你呢，你不走麽？”玉罗刹
笑道：“我总不能叫你一个人去替我取回剑谱呀！”铁飞龙怫然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
这就是我的事情，你以为我一个人取不回来麽！”玉罗刹暗笑这老人好胜得紧，说道：“铁
( R7 _6 e% G! I- t' F老英雄出马，我是绝对放心“但你一个人出远门，总不免寂寞，我伴在你身边，替你解解闷
) I% K; K3 A: _+ j  q: \) s不好麽！”铁飞龙突然听到玉罗刹称赞自已，甚为高与，听了後半段话，有如女儿对父亲说
话一般，更觉受用。铁飞龙虽然好胜，但却喜欢真有本事、脾气直率的人，他和玉罗刹经过
两场恶斗，反而化敌为友，彼此敬重。当下铁飞龙哈哈笑道：“可惜你不是我的女儿。”玉
罗刹道：“我就做你的女儿好了。”盈盈下拜，叫声“义父”。铁飞龙连忙把她扶起，说
道：“这怎麽敢当！”玉罗刹道：“你不肯收我做义女，一定是怪我骂过你又打过你了。我
说呀，你若想出气，还是做我的义父好，你做了我的义父，便只有你骂我没有我骂你的
了。”铁飞龙被她引得大笑，说道：“既然这样，我不收你做义女反而显得我小器了。可惜
我没有什麽见面礼给你，你的武艺比我还高，我是没有什麽可以给你的了。只是我在内功修
上还有一些心得，将来可以和你研讨。”玉罗刹之肯拜铁飞龙做义父，一半是由於喜欢他的
! F! n* d  @/ K, d  z* N% f性格，和自已一模一样：一半是可怜他的孤独，本不想学他的独门武功，不想他竟慨然以数
十年修习的内功心得相传，却之不恭，也只好拜谢了。
" y8 O4 c' W1 s5 A# C( c 铁飞龙和玉罗刹送王．卓等人出庄，玉罗刹把山寨的事情托王照希料理，并特别恳请孟
8 F" T& x0 `& y" F1 D+ ~秋霞替她带领女兵，盂秋霞也答应了。玉罗刹又一次和卓一航道别，心中更觉不舍。
0 U- }! p3 j. c# t送走众人之後，已将中午。铁飞龙和玉罗刹回家歇息，铁飞龙忽然皱眉说道：“那卓一
航一副公子哥儿脾气，我真奇怪，你为什麽和他那麽相好？”玉罗刹一笑不答，外面庄丁忽
/ y$ g- x3 i) d2 Z3 v然送进了一个黑色的拜匣来！
铁飞龙见了黑色拜匣，眉头一皱，玉罗刹道：“这人怎的如此无礼。”一般盛拜帖的匣
! C8 }4 J/ ^: j' A1 q子，不是描金，便是红木，取其喜庆之意，绝少用黑漆的。铁飞龙道：“且看了再说。”将
拜匣打开，把帖子拿出，只见上面写的乃是：武当山黄叶道人、红云道人率门徒拜谒。铁飞
% [9 e. @5 W  F- w( O) I! t龙奇道：“武当五老，万里远来，找我作甚？他们自恃是武林正宗，一向把我当作邪魔外
% A4 `7 s. a& |5 ]  k! G/ Q道，何以今日如此恭敬来了！”当下传话请进。
& v$ Z) d& B" j- J' U 黄叶道人在武当五老中排行第二，红云道人排行第叁，辈份之尊，在武当派中仅吹於紫
阳道长。铁飞龙昔年曾与武当派中排行第四的白石道人比掌，胜了一招，他们二人都不心
服。铁飞龙见了他们的拜帖，疑心大起，不知他们来意是好是坏，神情颇显紧张，玉罗刹站
; l, H  w6 I5 s; }在一旁，微微发笑。
过了片刻，大门开处，黄叶道人与红云道人并肩走上台阶，铁飞龙起立拱手道：“十年
1 Q7 P; e& B1 o- N# V- u- R不见，两位道爷还是健铄如昔，紫阳道长可好麽？”黄叶道人凄然说道：“敝师兄月前已羽
# g6 p# r1 E$ a/ d5 C; z6 i化登仙去了！”
1 \1 {, k6 ~+ A) _" ^ 铁飞龙大吃一惊，他与黄叶道人等四个师弟虽然颇有嫌隙，对紫阳道人却是心悦诚服。
2 d! d6 |5 s$ ~7 W" G这时他才知道黄叶，红云二人送黑色拜匣的道理。不禁老泪潸然，叹口气道：“真是意想不
+ Q6 Q8 h+ G( q3 T到，从此武林中再也没有威德足以服人的长者了。”这话明赞紫阳道人，黄叶．红云听了，
却有点不大舒服。
' }$ N; }9 B2 T9 r# A# t4 s 铁飞龙朝南边拜了叁拜，猛然想起：武当派乃是当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掌门的长老死
! U- Q( z; z0 ~! ^, H! n: h+ I6 M了，必须推定继承之人，而且也必定有许多後事须要料理，这黄叶红云二人，如何能抽空到
此。难道他们为了清理本门的恩怨纠纷，先找自己算帐麽？”但细一想来，却又无此道理，
: K3 x, d1 ^  ~) d6 @" N1 O不禁问道：“两位道长到此，有何见教？”黄叶道人游目四顾，冷冷说道：“正有两件事情
+ W! ~4 G% b' u  ^' [8 z4 B请问，第一件是：敝派的弟子卓一航可在府上麽？”玉罗刹插口问道：“你们找卓一航做什
麽？要等他奔丧吗？”
黄叶道人横了玉罗刹一眼，他知道铁飞龙有一个女儿名叫铁珊瑚，甚为骄纵，只道玉罗
% ]- d: K( }) J刹便是她，暗笑她没有家教。当下说道：“敝派奉紫阳长老的遗命，立卓一航为掌门弟子，
. R' |2 ^! \5 L+ A% w我们特地来接他回山。”
玉罗刹听了又喜又惊，喜的是：卓一航年纪轻轻，居然会被立为掌门，一跃便成了武林
中的领袖：惊的是：自已与武当派结有梁子，若他成了掌门，只恐以後更难接近。
% J4 B7 ^6 G  P5 R+ F9 l 铁飞龙见黄叶道人神情倨傲，也冷冷说道：“你们来得真不凑巧，卓一航刚刚从这里出
! }7 [, }* L& D: f  x& Q去。”他以为黄叶道人必定立即告辞，出门去追，不料黄叶红云二人却甚为镇定，说道：
“是麽了那麽我们在这里等他一会。”坐了下来，铁飞龙起初大惑不解，转念一想，忽然明
6 N: A% c# {, z白。
1 U+ o$ S; Z& ^$ i/ m 那拜帖上写的是“黄叶道人红云道人率徒拜谒。”现在来的却仅是黄叶红云二人，那麽
& u* L1 z% i4 d# s, E( `0 S( e想必还有武当派的门人在後面了。迎接一派掌门，乃是极为隆重之事，这两人是卓一航的师
叔，将来是扶助他的，来此乃是传下遗命，不是同掌门参见：另外必定要有同辈的师兄弟前
来恭迎。铁飞龙想起了武林规矩，不觉暗笑自已糊涂，後面既有武当门人，那麽卓一航出
' s) {9 h! q& `, c0 [去，必定会给他们截着，怪不得这两个老道要坐在这里等候了。
但铁飞龙心中尚有疑团，当下又拱手说道：“请问两位道长，消息何以如此灵通，知道
! c' w4 o! X. v  p) T卓一航曾到寒舍？”黄叶道人扳脸不答，却忽然说道：“我还有第二件事请教。”
# g8 ~0 {* `# j/ a- [  K3 w6 B4 b 铁飞龙甚为生气，大声道：“请说！”黄叶道人道：“贞乾道人是怎麽死的？”铁飞龙
; @: D% h% b' b2 m: Q+ r+ U8 T跳了起来，嚷道：“哼，那日的匿名信是你写的了？”黄叶道人道：“正是！”铁飞龙冷笑
/ f9 H# K9 C0 I" L# L, \6 p道：“如此说来，你乃是失约了！”黄叶道人道：“现在来也还未晚！”
4 W- P! F4 t  J$ K& e! D/ b 原来黄叶和红云二人率第二代六名弟子来接卓一航，当然是要先到 北卓家，不料一到陕北，忽於无意之中在客寓见了贞乾道人所留下来的暗记，知他受了暗算，现在清风山上养
/ Q- K, I; y0 v% W伤。武当门人遍布各地，另外又有当地弟子赶来向黄叶道人报告，说是发现了铁飞龙的踪
& t- H) J' E' t; e迹，住在小镇的一家客店中。贞乾道人和武当五老乃是至交，黄叶道人立即赶到山上，其时
0 @6 r8 u3 X* p4 ^4 W9 O" y4 ]贞乾道人已不能言语，黄叶道人问他详情，他只能用手指在地上划道：问铁飞龙。贞乾道人
曾把详情告诉了铁珊瑚，以为铁珊瑚必定告诉父亲，所以才叫黄叶去问铁飞龙。岂知黄叶误
' P4 r* \- R  I$ Z! i$ |7 ?. v8 ~会了意思，竟以为贞乾道人乃是铁飞龙害死的，当时看贞乾伤势，知道已是无法救治，只好
气忡冲的赶了回来，把约会的匿名信送到铁飞龙所居的客寓。约他到清风山上，好在贞乾道
3 V9 K: G! S$ B/ k' m9 Z人遗体之前，问罪复仇。黄叶道人所以要匿名的原因，乃是恐防铁飞龙害怕武当五老，不敢
前来。黄叶道人送出匿名信後，本该赴约，不料信力送出，又得到当地弟子的报告，说是卓
+ t# a# k8 {6 H6 I, P% r% g9 j家不知怎的，突然封了大门，卓府的家人纷纷外出，而且都是携有行李，看来定有非常变故
发生。黄叶道人一想：贞乾道人之事，以後还可处理：接卓一航的事，却是最为紧要，轻重
权衡，也顾不得失约了。
黄叶到了卓家，其时卓一航已被捉到延安府去了。到黄叶赶到延安府时，卓一航又已被
救出，这样辗转寻访，到後来访出了卓一航之被捕与王照希有关，於是武当一众，又到瓦窑
堡去找王嘉胤，王嘉胤也弄不清楚儿子与卓一航的事，只能告诉他儿子正去山西龙门探访铁
. y& W, N4 P  _- [* `! [: M9 j飞龙。
& O7 l( Q8 H/ n9 Y 王嘉胤和武当五老并非深交，武当一派又素来看不起绿林中人，所以王嘉胤也没有怎麽
细说，更不会提起玉罗刹与铁飞龙约会比武，以及王照希去救未婚妻等事了。黄叶一想，根
据目前线索，要找卓一航就要先见得着王照希，王照希既去铁家，那麽正好两件事并做一件
办理。
' ~7 }% |0 ^' m, @4 T 就是这样，黄叶红云二人，一直追到铁家。当面质问铁飞龙贞乾道人是怎样死的。铁飞
龙听了，怒不可遏，当下冷笑说道：“那麽二位道长想是认定贞乾之死乃铁某所为了？”黄
叶道人毫不隐蔽词锋，又是直率应道：“正是！”
此言一出，有如火上加油！铁飞龙猛然跃起，一掌向黄叶道人劈下，大声喝道：“黄叶
道人，你把我铁飞龙看成何等样人！”黄叶道人一掌格开，冷冷说道：“自家做事自家知，
3 V7 w% m+ ^7 h1 l  o+ \何必问我？”铁飞龙虎吼一声，一招“白猿探路”，合着双掌，倏然左右一分，双“剪”黄
叶道人两肩，黄叶道人身躯霍地一翻，连用“叁环套月”“风拂垂杨”两招，才堪堪把铁飞
( U: u2 b, ?6 D龙的招数破去。铁飞龙冷笑道：“我知道紫阳道长死後，你们这几个气量狭窄的道士必然放
不过我，哼，哼，你不服气，咱们再比一比！”
/ ~* L8 _( W# Y0 T, R; e6 \' a 铁飞龙这话暗藏讥讽，无异是说：你们武当五老中人，曾有一人被我所挫，紫阳道长量
  Y, o2 i& H( U9 ^2 ~0 v, q4 |4 }大，并不记在心头，你们气量太小，可就要睚 必报了。
' E0 R7 g5 x& c+ ~$ t1 }3 {0 X 其实黄叶道人当年虽不服气，却绝不会因白石之事记仇，但听他如此说法，心头也自火
* G0 q2 U6 N/ m1 M5 @  R" g9 @起，抢到下首立了一个门户，喝道：“老贼，比就比，难道我怕你不成！贞乾道长在阴司等
# J, O! E8 Q" g& N0 l) c着你！你有什麽後事，趁早对家人交代！”
+ }2 J& s; u! n. Q0 o 铁飞龙勃然大怒，骂道：“乱嚼舌头，吃我一掌。”从“艮”位抢到“离”方，一记！
铁琵琶手”，手背向外一挥，迅如骇电的向黄叶道人面门掴来，黄叶道人身形一闪，探掌来
1 `) T$ W% q' T1 A$ i/ S切铁飞龙右臂，双指暗指穴道，铁飞龙突然缩掌，黄叶道人身形冲上，他左拳突出，变成
“肘底看 ”，拳头一抵掌心，双方各自退後叁步。
铁飞龙一退复上，喝道：“贞乾道人给奸人害死，与我何干？你乱把这笔帐算在我的身
上，若不赔罪，要你不能活出此门！”铁飞龙性情暴躁，刚才一言不合，立即挥拳，拆了两
招，猛然醒起：比掌是一回事：贞乾道人之死却又是另一回事：非得说明不可。黄叶道人怔
6 [* ?( l+ y* _8 C  z了一怔，道：“你话可真？”铁飞龙怒道：“你敢不信我的说话了贼老道，我可以替贞乾报
仇，但仍然要和你比掌！”身形一晃，从“离”位奔“坎”方，掌挟风 ，呼的一声，双掌又向黄叶道人夹击！
黄叶道人见他来势凶猛，左拳变掌向内一圈，右臂一滚一拧，用“鹤膊手”的招数消掉
他的来势，那知铁飞龙掌法可柔可刚，右臂已被圈住，他却趁势一带，左拳疾发如风，一个
8 V- H6 `0 s) J5 H“攒拳”，自右臂的勾手圈中直攒上来，冲打黄叶道人的太阳要穴。黄叶道人在武当五老中
功力仅次於掌门师兄，肩头一转，“蓬”的一声，硬接了铁飞龙这拳，左掌一勾，闪电般的
把铁飞龙手腕勾住，往下一拗。铁飞龙这拳，把黄叶道人打得金星乱冒：但铁飞龙给他这一
拗，也是奇痛难当，急忙运力左掌，平推出去，黄叶道人腾出右掌硬接，给他推得身形摇
* p+ q! U& c0 s晃，但左手却 是不肯放松！
两人武功都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这一相持不下，两人额上都滴下汗来“黄叶道人面色
) ^# d7 `/ Z" u1 L! Y2 q! w. P灰败，气喘如牛：铁飞龙运足内劲支持，腕骨也给拗得奇痛欲裂。两人都暗暗後悔，这时收
( T3 k: g7 f5 A7 v" G手已难。红云道人见状奇险，一跃而起，正想出手：忽然眼睛一亮，玉罗刹白衣飘飘，也不
见怎样作势，身法却是快到极点，一下子就抢在红云之前，双臂横展，在铁飞龙和黄叶道人
: _/ L2 |; Y8 K: `的腋窝各抓了一把，两人忽觉奇痒，不觉同时松了内劲，玉罗刹轻轻一拉，将两人都拉开
  }4 l) z. w( H/ n; V! G& `  g1 d了。
黄叶红云二人都吃了一惊，玉罗刹抿嘴笑道：“两位道爷一把年纪，却与我一样见
6 u# D4 h8 e* E0 K& v% g识？”黄叶运气调元，气喘渐止，闻声诧异：“你说什麽？”玉罗刹道：“起初我也当贞乾
5 m, U9 j7 S% o% R% ^. i5 U道人是铁老英雄害死的，也像你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和他交手，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黄叶道人奇道：“怎麽，你不是他的女儿吗？”玉罗刹笑道：“谁说不是呀？”黄叶道人气
/ o; @9 |2 L0 }9 W" G% J道：“哼，你和我开什麽玩笑？”
正说话闲，外面一阵脚步声响，红云跃出台阶，朗声说道：“卓一航回来了！”
6 B: G8 W  R: U 却说卓一航辞别了玉罗刹之後，心情甚为怅惘，策马跟在王照希与孟秋霞之後，见他和
( I/ L9 A" z* S2 G孟秋霞并辔奔驰，颇有感触，不禁想起了玉罗刹来。越想越乱，猛然间迎面来了几骑快马，
有人大声叫道：“卓师弟。”王照希勒了马 ，那些人也纷纷下马，为首的是武当派第二代
9 |  X! c' @9 s/ U& G# I的大弟子虞新城，背後还有五人，其中一人是耿绍南！
卓一航把同门给王照希引见，其中耿绍南和他早已相识，回思前事，甚觉尴尬。卓一航
% H4 @8 K6 X" X- p0 Q0 D8 Z9 u, o问道：“各位师兄远来何事？”虞新城道：“你还未见二师叔和叁师叔吧？”卓一航奇道：
“怎麽他们两位老人家也来？”虞新城潸然泪下，说道：“师父前月初九日子时仙游去
: k0 s' U) U/ g+ h8 u了！”卓一航骤闻噩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摇摇欲倒！紫阳道人与他情逾父母，十二
+ P( {2 j& B0 S" V- X5 a/ K7 v, n年来苦心培育，正是深恩未报，不料从此相见无期！
0 {$ H8 z0 S# U! B+ M# a) F4 @ 虞新城急忙将他扶着，低声说道：“师弟节哀，师父一死，我们武当派的担子可要你担
了！”卓一航拭泪问道：“什麽？”虞新城道：“师父遗命，要你做掌门弟子！”卓一航吃
了一惊，颤声说道：“上有四位师叔，下有列位师兄，怎麽要我做掌门？”虞新城道：“师
3 o3 ?6 A' w6 i& J; W9 l弟你文武全材，有见识，有魄力，光大我们武当一派，就全指望你了。同门拜领师父遗命，
, |( o2 b6 b  I) Z6 h) L% y7 i无不深庆得人！”说完之後，竟以掌门之礼参见，耿绍南等五人也纷纷过来参见。卓一航慌
2 @1 h1 }, O: Y$ V忙还礼，说道：“列位师兄如此相待，岂不折杀小弟。掌门之事缓提，待我回山之後，再从
7 m( ~* ]' w" J) }- Z' }长计议。”虞新城道：“师弟不必叁心两意。”耿绍南道：“师兄先和我们去见二师叔和叁
0 x! x6 H1 i6 w3 E4 O3 w- v师叔吧。”卓一航道：“两位师叔在那里！”虞新城道：“就在前面铁家！”耿绍南道：
“我们费了好大气力，才探出你在这里。”卓一航挥泪道：“为我一人要各位师叔师兄长途
. l- i' k3 b: {9 [' c5 v* K" q  K跋涉，真是於心不安，只恐我要负师父和各位同门的厚望了。”

5 ^/ Y" r9 b0 j7 u" @3 x   卓一航挥泪与王照希道别，策马再走回程。耿绍南道：“卓师兄为何和这小子一道？”
. A, x$ E$ Y# u; T/ }* A卓一航道：“怎麽？”耿绍南道：“他是 北大盗王嘉胤的儿子。”卓一航道：“这个我早
已知道。”虞新城是第二代大弟子，人甚平庸，对卓一航被立为掌门也心悦诚服。可是他对
武当门规甚为重视，闻言吓了一跳，问耿绍南道：“适才那人就是去年和你作伴那个白马少
年麽？”耿绍南被辱之後，曾回山哭诉，所以武当门人全都知道。耿绍南道：“正是。”虞
: x" _2 a  O( I新城不觉变了面色，正言对卓一航道：“师弟，你现在已是我派掌门，以後行事，可得更为
小心，以为同门表率。”卓一航拭泪答道：“师兄良言，自当拜领。只是绿林中人也颇多侠
+ i- C8 w* L3 D+ U+ ^义之士，我们不作强盗，与他们往来也不算违了门规。”虞新城道：“你这话也对，但听说
* j. j" r6 k% p! ^! l" s这个王照希与女盗玉罗刹颇有勾结。玉罗刹劫令祖之事，师弟一定是知道的了。”卓一航面
4 Y7 q. c) e7 ~9 K, h0 \上一红，呐呐说道：“我爷爷倒并不怪她。”耿绍南闻言颇为不满，问道：“卓师兄见过玉
罗刹了吗？”卓一航点了点头，忽然说道：“我现在心里很烦，有许多事情将来还要和几位
师兄详谈。耿兄，那年你代我护送先祖，我是感激不尽。”说罢深深作了一揖，耿绍南慌忙
还礼，面也红了。呐呐说道：“小弟本事低微，护送不力，师兄纵不怪责，小弟也觉羞
颜。”虞新城道：“这些话都不必提了。卓师弟是本门俊杰，现在又是掌门，你还担心他不
替你出一口气吗？”
卓一航策马缓行，心事真是烦如乱 ，同门兄弟对玉罗刹仇视，早已在他意料之中，但
8 d( H! u1 Y! o+ s# B5 O8 ^& W却还想不到如此之甚？而今日玉罗刹正在铁家，片刻之後，就要相遇！
卓一航心头鹿撞，虞新城道：“师弟，放马快走呀！”卓一航茫然放松马 ，不一刻到
了铁家，方踏入庄门，便听得黄叶道人呼喝之声，虞新城大吃一惊，不待庄丁通报，便和众
) S# o5 P+ q- l- T! M' `2 K同门一冲而入。
再说黄叶道人正在责问玉罗刹，忽见虞新城等人拥着卓一航走进，急忙上前迎接，卓一
5 ~) p3 m! W8 D% M7 h' X航大哭拜倒，黄叶道人将他扶起，把紫阳道长的遗命向他再说一遍。卓一航道：“弟子无德
+ ~. V2 s" S5 C* M无能，何能膺此重任。师叔请领弟子回山，再召集同门，另推贤德。”黄叶道人不便在铁家
5 y1 E) C# |3 i! r" M% c6 r) e商讨，道：“那也好。待我与铁老头揭了这段过节，就和你回山。”
6 P1 d1 ^8 _! L3 W* { 铁飞龙见武当派的人反宾为主，在他家里闹得乱哄哄的，心中颇为不快。好在紫阳道长
( y3 Z! i  h2 s9 S. q0 u是他最佩服的人，要不然早已发作。这时见黄叶道人和卓一航谈话告一段落，蓦然站了起
+ y9 o0 T) K2 R" z来，发声问道：“黄叶道人，你们的掌门弟子现在这里，你可问他，贞乾道人是谁害死
# W& ]8 i; C) e4 d的？”卓一航闻言鉴貌，料得铁飞龙和自己的师叔必是因贞乾之死产生了误会。当下向师叔
- b2 ~( L( _9 I4 V票道：“贞乾道人给阴风毒砂掌金独异的门下所害，铁老英雄正要赶赴西域为他报仇。”
卓一航之言，黄叶道人不由不信，当下老面泛红，急忙抱拳起立，向铁飞龙施礼道：
$ `3 s, j0 J: |4 `* e, r# }“适才冒昧，贫道这厢陪罪！铁老何日动身，贫道当命门下弟子相助。”铁飞龙冷笑道：
$ `" O$ r  C. n. F: Z1 f- f; |“不必了！俺只有一事相求，请你们在紫阳道长灵前代为禀告，就说铁某一来因有别事在
身，二来门户不同，只敢遥祭，不敢亲临，乞他恕罪！”黄叶道人知他心中尚自有氧，只是
无可如何，只得抱拳说道：“铁老言重了！”
9 d5 @; n0 N9 ?; p# d 卓一航侍立一边，“师父虽有命立他做掌门弟子，他可不敢以掌门人自居。”侧目斜
窥，忽见耿绍南站在红云师叔身旁，唧唧喳喳如在低声禀告，卓一航心念一动，暗叫不好，
- K" t% T  c# _, H耿绍南正是红云道人的得意弟子，他必然是求师父替他报仇。卓一航再看玉罗刹，玉罗刹坐
在铁飞龙身後，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卓一航正巧碰到她射来的目光，慌忙低下了头，一颗
# ~5 [9 k1 x1 j  {2 Y. z* g" G& ~7 P心更跳得卜卜作响。
黄叶道人向铁飞龙陪罪之後，已是无话可说。虞新城等弟子站了起来，准备动身。黄叶
* m7 b9 H: S) O道人强笑道：“铁老恕罪，我们告辞了！”话声方停，红云道人忽然一跃而出，叫道：“师
: b- f8 t. s  o: t* v兄且慢！”
5 {1 H" g. C" r3 D) Z黄叶道人愕然回顾，只儿红云道人指着铁飞龙身後的那个少女，朗声许道：“这位女英
雄我们佩服得紧，贫道早想领教，不想今日有缘相会。”黄叶道人大为惊诧，心想：师弟难
道疯了不成，怎麽以武当五老的身份，竟向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发出挑战的口吻。
  Z: a. w2 S2 d+ p3 d7 k# Q 铁飞龙冷冷一笑，闪过一旁，玉罗刹仍是神色自若，慢条断理的整好衣裳，这才缓缓起
# `! K: I/ q" a9 ^6 Q立。
红云道人迈前一步，玉罗刹微微笑道：“武当剑法独步天下，我怎麽敢向道长领教。”
红云道人哼了一声，道：“不接招也行，但姑娘欠武当派的债，贫道可要斗胆讨回。”玉罗
0 t6 u) U  F* a& a8 L刹眉毛一扬，说：“讨还什麽？”红云道人道：“敢请姑娘将六根指头割下，交贫道带
回。”玉罗刹当年在定军山上折辱武当五个门徒，将耿绍南两根手指削断，其馀四人则各削
断一根，合起来正是六根。黄叶道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少女不是铁飞龙的女儿，而
4 i' Q8 ^+ B" g- f是江湖上闻名落胆的玉罗刹！怎麽却是这样年轻！
4 F1 n( }  n1 Z 玉罗刹格格的笑个不休，并不答话。红云道人惊愕当场，又不便立即拔剑相逼。卓一航
5 p" r, @" Z" x7 k4 }8 N% D身躯颤抖，耿绍南看他面色有异，轻轻的走近他的身边，悄悄说道：“师兄，你怎麽啦？”
卓一航道：“没有什麽。”耿绍南道：“这女强盗剑法非常厉害，我只怕师父克她不住。师
兄，你可要早做准备，不能让她逃跑！”卓一航茫然的点了点头，心中但望这场剑比不成。
铁飞龙在笑声中走到场心，朗声问道：“练儿，你真的欠了武当派的债吗？”玉罗刹笑
道：“不是欠债，那是彩物。武当派的五位门徒和我比剑，我总不能空手而归呀，这是黑道
! N( y; q: Y; v" S/ D  t( k上的规矩，爹，难道你还不知道？”黄叶道人听他们父女相称，又是一愕。铁飞龙掀须笑
& \  f6 i6 _  j- a( q% O5 g; \5 o道：“练儿，你一定看错人了，那些人一定是冒武当派之名，你试想武当剑法既然独步天
下，那有以五敌一还败在你手上之理？”两父女一吹一唱，红云道人更是难堪，嗖的一声，
拔剑在手，喝道：“玉罗刹，这笔帐你还也不还？”又望着铁飞龙道：“我们僻处深山，孤
( Z1 z) f' t: L. Y  M9 O/ P陋寡闻，竟不知你有这样一位有大本事的女儿，我们在你的面前向你的女儿讨债，实在太不
7 D: V. Q. j) G恭敬，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也没有办法。”铁飞龙大笑道：“我这个女儿可是与众不
5 Y/ N4 ]+ @& V4 j# Y5 A: ^$ K同，他做的事情，可从来不要我管，她有什麽债务纠纷，她自会料理。你们可别要迫我替她
* N5 ]2 f- V, g# x# E  M3 k还债。”黄叶红云甚觉奇异，听铁飞龙的话，又绝不似是父女关系。铁飞龙顿了一顿，又
道：“可是我做父亲的也得主持公道，是你一个人向她讨债呢，还是你们今日来的武当派两
' h  K! g6 A7 U# W9 B! R代高人都要向她讨债呢？”红云怒道：“只要你不出手，我们武当派人绝不以多为胜。”铁
飞龙笑道：“是麽了其实你们多上几个也不要紧， 望黄叶道兄沉得下气，我老头儿倒不嫌
烦，愿陪他静坐看剑。”这话即是说： 要黄叶道人不动手，你们全部上来，都不是玉罗刹
/ n1 l# r3 R$ P( I0 w9 F7 N对手。红云越发大怒。
铁飞龙和黄叶道人打了一个招呼，各自退下。红云道人道：“玉罗刹，你还不亮剑，更
1 [5 ?8 B; l+ l9 i待何时？”玉罗刹微微一笑道：“长者有命，小辈不敢不尊！我不敢僭上，请你先进招
呀！”
0 H( v' t$ i" O- S' q$ q 红云咄咄逼人，玉罗刹竟是若无其事，口说遵命，却并不拔剑。红云道人气极，把剑在
鞘中一插，左掌突发，袍袖带风，骈伸二指，一个“画龙点睛”，迳向玉罗刹面门点去，那
知玉罗刹身形微晃，红云道人扑了个空，忽觉背後金刃挟风之声，一团冷气倏忽迫来，红云
道人大吃一惊，幸他武功极高，脚尖点地，一个“弯腰插柳”，运用旋身之力，飞窜出去，
在旋身之际，还卖弄了一手武当派“鸳鸯连环腿”的绝顶功夫，听风辨器，左脚向後一蹬，
向玉罗刹持剑的手腕疾踢，玉罗刹一个滑步移身，红云已纵出丈许之地又转过身来。玉罗刹
长剑在手，盈盈笑道：“道长怎麽不拔剑呀？”
7 o+ I: v& h! k- d: k* v5 D' a- S1 f 红云道人暗暗吸了一巨你气，这玉罗刹身手之快，真是生平仅见！她竟能在避招之际，
一个晃身，就立刻拔剑进招，自己一念轻敌，鲁莽疾进，就几乎吃了大亏。
黄叶道人在旁观战，也是大为惊奇，这玉罗刹功力如何还未知道，但这份轻身功夫，却
- r1 X! ^, ]$ V1 P1 d- |确已在铁飞龙之上，看来她的武功绝非铁飞龙所传了。
+ u( w4 h3 U0 s, |* } 红云道人这时那里还敢怠慢，急忙把剑拔出，道：“好，这次要请姑娘先赐招。”连话
声也已谦和许多。玉罗刹又是微微一笑，道声：“有僭！”左手捏着剑诀一指，右臂向前一
1 ?9 f" W% u; |递，剑尖青光闪动，竟然踏正中宫向红云道人胸坎刺来。武学有云：“剑走一偏，枪笱一
* ~! u* u& s9 H& q4 N线。”又道：“刀走白，剑走黑。”意思是说，剑术应以轻灵翔动为主，凡使剑的多由左右
偏锋走进，很少踏正中宫。而今玉罗刹起手第一招就奔正面中锋刺来，这简直是一种藐规。
: M/ `  N2 B, b" h& m/ Z# [& X红云道人虽然对玉罗刹已转了观感，把她当成了平等的对手，但见她如此藐视，也不禁动了
, I: B1 e3 P/ U/ H# k真气，宝剑一圈，迎着玉罗刹剑锋，一招“山舞银蛇”疾圈出去，这招是武当派七十二手连
. n& S* X9 I# H/ ~环夺命剑中的一着绝招，专破敌人从正面刺来的招数。黄叶道人在旁看得暗暗叫好，心想：
师弟的剑术确是大有进境，这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这一圈一带，纵敌人多强，兵刃也要
3 l5 q/ E0 m+ O被夺出手！
红云道人也是如此心想，满以为十拿九稳，那料玉罗刹的剑术完全不依常轨，看她中锋
2 ~7 r" K! H1 q, _7 C9 j4 F进剑，明是“毒蛇吐信”的招数，不知怎的剑锋一颤，却忽然滑过一边，左刺肩胛，兼挂臂
  V5 l# W8 t& s' X  s$ w/ E0 @胁，红云道人大吃一惊，连人带剑转了半圈，才避开这招，玉罗刹跟踪急进，躬腰递臂，长
剑突如风发。
红云道人明明看出她这一招是“龙门鼓浪”的招数，急举剑上撩，那知玉罗刹剑到中
/ s* o( y: i* t4 w5 K/ q途，忽然变了方向，似上反下，似左反右，红云道人手忙脚乱，给迫得连连後退。但武当剑
6 [( f4 T* s7 K9 Q法，到底不是徒有虚名可比，他挡了几招之後，虽然深觉玉罗刹的剑法奇诡无比，但也惭渐
看出一些道理，不似初时忙乱。他抱定主意，把七十二手连环剑法逐一展开，使得个风雨不
# Y4 A$ [4 O  C: j2 Y# ^透， 守不攻。要知武当派乃内家正宗，剑术经过历代高手增益，确是严密精深，要不然怎
能有“天下第一”的声誉？玉罗刹在他严防谨守之下，一时间倒攻不进去。
黄叶道人手心淌汗，这时才暗暗松了口气。但红云道人还是摸不透玉罗刹的新奇剑法，
辗转攻拒，又斗了五七十招，玉罗刹总是稳占上风，处处主动。黄叶道人心情又复紧张，心
知高手比剑，若然纸有招架之功，则必处处受敌所制，时间一久，必有破绽为敌所乘。他自
已辈份极尊，又与铁飞龙有约，当然不能出手相救。这时卓一航正巧在他身边，他轻轻的将
; U8 w, S& A& ~, q' ~他的手拉了一下，小声说道：“再等一会，你去把师叔替下来吧。”卓一航武功在第二代弟
子之中首屈一指，虽然比起红云还要稍差一筹，但年轻力壮，却要胜过师叔。所以黄叶道人
心想：叫他出去最少可以抵挡叁五十招，而且卓一航是小辈，虽败不辱，挡得一阵，再作打
2 o4 M" u% S7 v# B0 W# N1 V算。
卓一航这时如痴如呆，目注斗场，手足冰冷。黄叶道人拉他的手，不觉吃了一惊，看他
9 t! s# ]- h* G3 ]5 o/ j0 r! Q一眼，问道：“你有病麽？”卓一航摇了播头，黄叶道人沉声说道：“你听清楚了我的话
; u* H4 z# B* D, x/ z: H5 Q" `麽？”卓一航茫然的点了点头，也不知他是真是假，黄叶道人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十分忧
% C2 y) o( e6 ?) B& v( n虑。
这时场中斗得越发激烈，红云道人已是额头见汗。玉罗刹忽然一声长笑，挽了一个剑
* }: |* z5 O& f7 ^& Q' q. n; v5 L花，直刺红云左手手腕，红云举剑一挡，她手腕一缩，剑锋倏的自上而下，来势分明是刺向
9 @* e4 s. |* }: t9 \: K膝盖的关节，这一招竟是武当派的剑法，名为“金针度世”，红云大出意外！
6 m5 p- {; s& F3 o. s+ Y- @* R 本来红云和她斗了一百多招，已渐惭看出她的剑式与普通剑法相反，摸不着破法， 好
坚忍自持，不为敌诱，严密防守，先求无过。但骤然之间，忽见敌人攻来的招数乃是本门剑
法，一时忘了她的剑式总是相反之理，竟然抢到外门，剑把一旋，疾转两圈，这一招名为
6 D, Z  [: c& g& P' v“叁转法轮”，本来是挡“金针度世”的妙招，不料玉罗刹明是下刺，忽然剑锋反弹，向上
一绞，红云的剑跟她的剑旋了两旋，几乎脱手飞去。正是：眼花撩乱处，剑法见神奇。欲知
! j/ W$ y$ x- Q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 L- r3 v" x  E9 r
# d+ }$ ~9 P) }
# D% e5 o7 ?' ~8 t

天是红河岸

第八回　谦谢掌门　情缘难斩断　难收覆水　恨意朱全消
耿绍南看师父危急，惊叫一声，正想拉虞新城抢出，只见红云道人退後两步，巳脱了
! n/ E% ?; K. V+ N8 K; m8 n险。原来红云剑法虽非玉罗刹之敌，但功力颇高，危急之际，急运内力将玉罗刹的剑一黏，
# n" x5 d! x! k稍微消了来势，就立刻拍剑退身，吁了口气。
7 e3 C0 Z" g1 T9 k+ t 玉罗刹微笑道：“咱们斗了一百来招，未见胜负。我看这笔债一笔勾消了吧，咱们不必
' q% D! B5 L8 f( N; W6 u8 C斗了。”玉罗刹这是看在卓一航面上，才如此说法，为红云道人留点面子.那知红云道人已
+ S) M7 v3 R2 l" [& g& Y- d斗得昏头昏脑，在徒弟面前，战一个小辈不下，那肯干休？听了这话，更是如火添油，铁青
着面，咬实牙根，刷的一剑，又向玉罗刹刺去！
9 D/ g7 K5 q2 s- p# M. C+ D2 W 玉罗刹秀眉一挑，冷笑道：“哈，你还要斗？”剑锋一偏，戳他右侧，这一招又是武当
0 A+ g, ~4 p# |% p派的剑法，名为“白鹤啄鱼”，按说红云刚才吃了大亏，应该警醒，急忙退守为是。不料红
云在本门剑法上沉浸了几十寒暑，心剑合一，已成习惯，一见玉罗刹使的是本门剑法，不知
7 q+ {0 L0 T* B/ V6 W% u' o不觉又抢到外门，横剑一封，使了一招“横江截斗”，玉罗刹反手一剑，剑势一转，只听得
/ a( z$ B6 ^  `; J+ V: l5 ^“叮当”一声，红云道人的剑，顿时脱手飞出。
+ \" N( d9 L7 k6 G5 {% Z* ]3 Q0 H 黄叶道人急极，推卓一航道：“你还不出去！”说时迟，那时快，虞新城和几个同门已
纷纷抢出。卓一航亡魂失魄，慌忙拔剑上前，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玉罗刹白衣飘飘，
左穿有插，片刻之间，五个武当弟子，手中长剑全都脱手飞去“还有一个耿绍南刚才为了救
; @$ l$ M" ?( d" @9 i师，不顾生死，那知出去之後，给玉罗刹双眼一瞪，猛然一震，勇气全消，竟然不敢交锋，
! C5 o7 {  l1 N" C伏地一滚，直滚到墙角方才停止。
红云道人见一众弟子如此狼狈，火红了眼，在地下捡起一把长剑，向玉罗刹又是一剑，
2 u2 Q& J! e; q6 g5 t6 j9 E玉罗刹冷冷笑道：“待你的徒弟再捡起剑来也还不迟！”红云道人眨眼之间疾攻叁剑，玉罗
/ t. J9 k  `& m+ I刹横剑一封，突然转锋下戳，疾如闪电。卓一航这时恰好赶到，手软脚软，见师叔危急，没
奈何一剑刺出，玉罗刹叫道：“你好！”忽然尖叫一声，把剑一撒，掉在地上，向後倒纵丈
. ]" z- k' y7 ]/ B# O许，手臂上白衣已现血迹！
" H" s" q4 x; a7 e/ F* r! j/ K' O: k 玉罗刹原是个好强争胜的人，所以初斗红云之时，虽然碍於卓一航情份，想让红云道人
% T) R9 e$ i5 ^1 v5 u  v一招半招，但见红云咄咄迫人，一时动了脾气，斗到酣时，那还肯让？到胜了红云，又夺了
武当众弟子的兵刃之後，这才猛然後悔，不知这局残棋如何收抬？所以到了卓一航挥剑来
8 t3 h  D6 q( k时，她故意让红云的剑锋，轻轻擦过手臂，装出负伤败逃！
红云道人倒反吃了一驾，见玉罗刹弃剑败逃，几疑是梦！挺着长剑，竟然不敢追去，就
在这时，忽听得铁飞龙一声大吼，黄叶道人嘶声叫唤！
原来在卓一航奔出之後，黄叶道人耳听断金戛玉之声，眼见门人狼狈之状，又见卓一航
脚步踉跄，显然远非玉罗刹之敌：这时再由不得黄叶道人矜持，双臂一振，急忙飞掠上去。
6 s7 E% I) V9 X0 P7 v8 V这边厢黄叶道人身形一起，那边厢铁飞龙袍袖一拂，也如大雁飞来，两人出掌相抵，“蓬”
( A) {" P4 R* s8 U  K% {的一声，各给震退，铁飞龙大吼道：“黄叶道人，你要不要脸？”这时玉罗刹已故意受伤，
尖叫後退。黄叶道人心惊动魄，顾不得答铁飞龙的话，哑声嘶唤道：“一航，你挂彩了？”
他还以为是卓一航遭了毒手。红云道人叫道：“师兄，咱们走吧！”
铁飞龙引拳欲击，玉罗刹倚着紫檀香桌，叫道：“爹，女儿和他们打个平手，不必比
了！”铁飞龙道：“这是怎麽个说法？”玉罗刹道：“我承红云道长让了一场，但接战他们
第二代弟子之时，我却输了一招，所以只能算是扯平，两无亏输。”铁飞龙道：“既然如
此，那麽这笔帐不必算了！黄叶道兄，你们有大事在身，我不留了！”收拳归座，遽然端荼
送客。红云道人哭笑不得，黄叶道人知道再斗下去，绝无好处，只好强抑怒气，装出笑容，
% ~9 L) z3 X& g) }) o; ?向铁飞龙拱手道别。铁飞龙道：“紫阳道长灵前，代我多多告罪！”黄叶道人道：“那绝忘
1 a/ j+ A' o6 Q) r- M不了！”卓一航也随着黄叶道人拱手道别，忽见玉罗刹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卓一航疾忙转身，不敢再望。
一行人离开铁家，红云道人面色紧绷，久久不话。黄叶道人和卓一航并辔而行，故意落
後，低声说道：“这玉罗刹剑法奇诡精妙，果然不是徒具虚名，怎麽她倒给你刺了一剑？”
, x, ]: y0 A0 I卓一航道：“那是叁师叔之功。”黄叶道人笑了一笑，道：“我也未必能够胜她。”卓一航
/ c5 g0 Z1 I7 k% `6 M5 P知他不信，面上一红。黄叶道人又道：“我看她对你倒是手下留情。”卓一航知道师叔已经
' m) F" U" U0 I( K: {4 T起疑，只得把和玉罗刹结识的经过，细细说了。黄叶道人听卓一航说到玉罗刹在华山绝顶恶
斗六魔等事，暗自惊叹，听了玉罗刹来历之後，更是骇然。沉吟良久，点了点头，心想：这
女强盗行事倒不寻常，虽是“妖邪”，也还有点正气。当下说道：“原来她是母狼所乳大，
怪不得性子如此之野。只是你是书香子弟，不宜与她 混。”卓一航道：“师叔明鉴，弟子
* z! D' x6 @. c5 O$ K2 c. j, q) e+ |/ v其实与她并无私情。”黄叶道人笑道：“但愿如此。要不然你这掌门弟子，可要被同门笑
话。”卓一航心道：这掌门弟子，我不做也罢。
# K3 @! h0 t; u0 Z 他们沿着黄河，经潼关而人河南，再自南阳折下，进入湖北，一路上谈谈讲讲，倒不寂
寞。只是红云道人和虞新城耿绍南等，言谈之间，对玉罗刹总是充满敌意。黄叶道人虽然较
" u- m2 u* s' W6 t. l# b好，但也是把玉罗刹视为异端邪派，卓一航暗自慨叹，叹人与人间的误会，真难消除。
行了二十多天，过了老河口，武当山已经在望，武当派道家俗家的各支弟子，已云集山
6 @4 c. I" W7 [3 f7 |6 w上，闻得黄叶红云接得卓一航归来，纷纷出来迎接，上到山上，白石道人和青 道人也出了
4 q. B( d2 W) N* e道观相迎。卓一航行礼之後，白石道人带他人内，瞻仰紫阳道长的遗容。
紫阳道人逝世已有两月，武当门下为等卓一航归来，犹自停棺未葬，紫阳的 体用药物
6 n$ l* N( `( |; H! ^防腐，虽然过了两月，犹如生前。卓一航揭棺瞻视，不禁大哭晕倒。
8 P; \* s5 @! z) P 过了许久，卓一航悠悠醒转，只见四个师叔和第二代南北各支的十二个大弟子分列两
旁，面容肃穆。黄叶道人开口说道：“一航，你师父生前对你爱护备至，把平生技艺，全都
: x* k/ g; k! ?( h( r1 ^传给了你。为的就是望你能继承他的遗业，把本派更发扬光大，你知道麽？”卓一航叩首
; Y" ?* I/ h+ y% Y5 E3 a7 A; U: C1 r道：“弟子粉身碎骨，亦不足报答先师於万一。”黄叶道人将他扶起，说道：“那麽你今晚
沐浴斋戒，明日举行大典，由你接任掌门。对本派各支情形，你有不明之处，现在就可问
明。”卓一航道：“掌门大任，弟子万万不敢担承。”黄叶道人道：“这是为何？”卓一航
道：“弟子年轻识浅，怎能表率同门。”黄叶道人道：“要光大本门，正要你这样年轻力
$ j1 ^9 L' m) G壮，有才能有魄力的人担任。难道你还要推在我们几个老头身上吗？”卓一航看了虞新城一
眼，虞新城不待他说话，已先率本支的四大弟子过来参见，开声说道：“卓贤弟你不必推
' |" b* X1 v' _! c/ c# W1 F3 Z辞，前任掌门的遗命，谁敢违抗。何况有四位师叔扶你。”虞新城以为卓一航恐怕同门不
服，所以如此说法。其直卓一航却不是为此。白石道人也插口道：“一航，你应该想想你师
2 w( }( y) i+ {/ A' Y1 T父生前对你的期望。”卓一航环室四顾，见同辈的十二个师兄弟中，确实没有一个足以担承
& P7 t  p. I3 r  L! Z) u0 H大任的人，知道另提人选，也必然不被接受。黄叶道人又迫紧一句道：“你师父不能长久停
棺，你若不接掌门之命，令他不能人土，你於心何安。”卓一航哭道：“各位师叔师兄听
禀，弟子身受本门重恩，既有先师之命，自当遵从，无奈弟子尚另有别情，就是要接掌门，
: N' q0 J/ e" u! S$ c6 ^也须待叁年之後。”黄叶道人问道：“这是为何？”卓一航道：“弟子受人陷害，现为朝廷
1 n0 L' |* @5 U8 F" N钦犯，若不辩白，如何可接掌门！”黄叶道人吃了一惊，叫卓一航人内，细问根由。
3 L3 G+ |, W* T7 G$ \  M( N 卓一航因为事片重大，在旅途上同门众多，恐怕 漏，所以未曾向黄叶票告，现在迫於
无奈，只得说出。黄叶道人听得满洲收买奸人图谋倾覆朝廷等事，不禁骇然。过了许久，忽
然问道：“那麽这事玉罗刹知道吗！”
4 N0 H4 N* J: [# ?1 ? 淖一航道：“玉罗刹当然知道，在华山上和她恶斗的六魔之中，有两个就是满洲奸
9 l& b/ ]5 L5 [0 M2 _- S' e! M细。”黄叶道人道：“她既是绿林巨盗，有人要倾覆朝廷，那岂不是和她志同道合？”卓一航道：“她把那些人恨同刺骨。不但是她，王照希也是如此。在绿林豪杰心中，天子可取而
! e# l% J! g" f3 _) D' q代之，但却绝不能亡於异族。”黄叶道人沉吟良久，说道：“本来我们武当一派，素不主张
过问朝政。但事情既有关国运，而你又身受奇冤，那麽倒不能不管了。你是想待师父下土之
% d3 V" J7 t5 N2 K5 j後，就赴京师麽！”卓一航道：“正是，我要面见太子，把那些奸人陷害钦差，移祸於我的
事情说出来。”黄叶道人道：“其他同门，可不必说知，四个师叔，你却该禀告。”卓一航
道：“我也正是如此想法。我不是不信同门兄弟，但只恐人多知晓，会 漏出去。”黄叶道
8 h- e' P1 m6 S5 E, D; {2 A/ v人道：“这个我很明白，你不必再解释了。”
黄叶道人吩咐卓一航在静室稍候，到外面去将红云、白石、青 叁人唤了进来，商议好
2 v0 x8 M, C" F$ Q4 y* \' B久，白石道：“既然如此，那麽掌门一职，就由黄叶师兄暂代叁年。”黄叶道：“我年将垂
: ?' t5 X5 M# P8 J暮，精神日衰，怎能应付！”白石道人道：“反正不过叁年，师兄你不接任还有谁可接
任。”黄叶道人 好答应。四老和卓一航同出，对十二弟子说明，一众同门知道卓一航受人
陷害，无不关怀，但他们知道事关秘密，也不敢探问。
6 J3 P$ u4 Z3 ~% }- J" l9 S 当下忙了几天，紫阳道长下葬之後，各俗家弟子也纷纷离山归去。卓一航仍留山守孝，
. ~. L6 g0 o0 w3 i% v1 Y) P一晚，黄叶道人将他唤进云房，问道：“你父亲在京时可曾替你定下婚约？”卓一航道：
“没有。”黄叶道人道：“那你可有意中之人？”卓一航而上飞红，迟疑半晌，答道：“也
3 S6 _. G0 n2 z6 r; z8 |+ M* [) z5 j没有。”心中奇怪何以师叔会如此问他？黄叶道人道：“你年纪不小，也该定一门亲事
了。”卓一航道：“弟子重孝在身，那能议婚。”黄叶笑道：“我虽非官宦人家，古礼尚知
一二，重孝在身，婚姻自当待叁年服满之後，但议婚却是不妨。”卓一航心中一震，急忙说
  @: U. D9 Y4 l道：“我实在无意及此。”黄叶想了一想，笑道：“以你的人才，当配才貌双全的淑女。那
, j. i/ s$ H7 F9 c0 E: l玉罗刹武功虽高，可是野性难除的强盗，我劝你不必留意她了。”卓一航道：“弟子并无此
% Z7 v2 V/ \8 i' v心，师叔一再道及，莫非不相信弟子麽？”黄叶道：“你是本门最杰出之人，身膺重命，我
0 j7 W) P' E0 E0 d0 P怕你误入歧途。”卓一航道：“师叔放心，弟子还知自爱。”黄叶道：“这样就好。但若有
合适的淑女，我倒要劝你先定下来，也兔心生外 。”卓一航越听越惊，在他心中，虽然也
' S$ M; ]: b! A* e确实未想到要与玉罗刹成婚，但不如怎的，自从见她之後，便觉得天下女儿，都如尘土。
玉罗刹那强烈的个性，虽然有时也令他恐惧，甚至今他憎厌，但却已深烙他的心头。现
+ o' f' ^# y6 n2 L$ s9 Q在听得师叔口气，好像要为他做媒，吓得连忙摇手说道：“弟子实在不想过早论婚。”黄叶
道人看他神情，不觉暗笑，但也不禁暗暗忧虑。知他所说对玉罗刹无情之话，未必是真。心
$ C: J! q" c3 f+ i- Y+ L1 Q想：他既如此，也不好迫他。待他见到另一个更好的人时，再让他们多在一处，不愁他不慢
慢移情。
  C+ N: p7 W) |7 w5 D5 e: N 卓一航见师叔微微一笑，不再续说下去，松了口气，站起来道：“师叔还有别的吩咐
' a0 U3 v7 A0 L! A0 v麽，弟子想明日离山了。”本来他想守满“叁七”之後才走，但听了黄叶今晚之言，只想早
! u: e& ~( F; K$ @早离去。黄叶又微笑道：“你且坐下。”
黄叶道人援缓说道：“你是本门待任的掌门弟子，我不放心你独自赴京。”卓一航想起 云燕平和金千 相迫之事，也觉师叔并非过虑，黄叶续道：“因此我想叫你的四师叔陪你一
: k0 |  e8 ^: `; D% O* e" q遭。”四师叔乃是白石道人。白石道人在武当五老中虽是排行第四，年纪却是最轻，今年刚
刚五十出头，而且他做道士，也不过是最近十年的事。卓一航约略知道他俗家姓何，是妻子
死了之後才披上黄冠，上武当山做道士的。
黄叶续道：“你四师叔自那年与铁飞龙比掌受挫之後，勤修内功，现在已大非昔比，你
多与他亲近，也有好处。”卓一航道：“有四师叔同行，那好极了，只是太 烦他了。”黄
# p* n9 K: ^( x+ p' [叶笑道：“怎麽你与师叔也讲起客套话来？”当下含笑立起，叫他早早休息。
在四个师叔之中，卓一航平日与白石道人较为接近，得他同行，颇为欢喜。第二日卓一
航拜别了叁位师叔，又到师父的墓祭扫一番，这才和白石道人下山，一路晓行夜宿，走了十
多天後，进入河南东部，白石道人忽道：“一航，我和你到嵩山一游如何！”卓一航一心想
. _  x; Z+ h% K+ W/ N到北京，颇奇师叔有此雅兴，因道：“师叔何以要游嵩山？”白石道人笑道：“嵩山为五岳
之一，大好名山岂能错过？”卓一航道：“待事完之後，回来时再游也还未迟？”白石道：
$ [6 z* v9 f; m6 W( T* j/ d1 \/ L“迟也不迟在这几天，而且我不单是去游，送想去访一个人。”卓一航道：“既然如此，那
弟子自当奉陪。”心中暗怪师叔何不早说。
嵩山是太室．少室两山的总称，两山对峙，中间相距约十馀里。在少室北麓的五乳峰
下，就是闻名全国的少林派拳术发源地少林寺。卓一航问道：“师叔是到少林寺参谒麽？”
; u- ?( M- e3 [* |+ l+ {$ x白石笑道：“僧道不同，我去参谒作甚？我和少林寺的主持也没有什麽交情。我和你先游太
9 p% m& M6 c# c( `室，若有馀暇，再到少室山去。”卓一航更觉奇怪，武林人士到嵩山却不先游少林，那麽他
所访的大约不是武林中人了。但师叔既要先游太室，卓一航也 好随他。
# Q1 Q, Z- E& B 两人绝早起来，爬登嵩山，东方初白，朝阳未出，嵩山上迷蒙蒙一片云海，上到半山，
3 j9 T3 D# [5 D) I0 _1 r) h, r# e那迷漫的云海才惭渐由厚而薄，一轮旭日在云海中浮现出来，山中景物，像忽然间被揭去一
层幔帐，豁然显露。但见峰峦雄秀，泉石清妍， 洞幽深，云霞明媚，鸟语啁啾，花香扑
8 _/ e. Q5 J' ~$ r8 M2 u鼻。卓一航叹道：“名山景物，果然妙绝人寰。”两人小憩一会，用山水送咽乾粮，嚼了半
饱，继续登山。嵩山上古柏极多，两人冒着飒飒山风，在柏树丛中穿进。走了一阵，越攀越
5 Q5 K6 `% p8 b- Y" ]9 @4 _高，忽见一株老柏，苍翠夭矫，树身两人合围都围不过，卓一航流连赞叹，白石道人道：
! A+ _$ M# v# j& a: x4 e“凡上太室的游客，无不喜在这株树下流连，相传汉武帝到嵩山“封 ”之时，曾把它封为
“大将军”，所以一般游客，都叫它做“将军柏”。若然这个传说是真，那麽这株柏树大约
有两千岁的高龄了！”卓一航仰观柏树，只见它的大部枝干仍然枝繁叶茂，生意盎然，不禁
笑道：“人生不过百年，比起这株树来，不过是婴儿罢了，何苦夺利争名，纷纷扰扰。”正
说话间，白石道人忽然拉他一下，悄声说道：“你听，好像有人上来！”
% W2 u1 |$ y) e9 v( ~2 G$ r 卓一航藏在古柏之後，只见那边山径，走来了叁个军官，其中一人，卓一航认得是锦衣
, N6 ^/ b) \% x  |/ N卫的指挥石浩，心想：怎麽他也有此雅兴，到嵩山来游。忽觉白石道人拉着自己的手微微颤
抖。
山风送声，清晰可闻。石浩道：“李大人，钦差已送到抚衙，我们的担子可轻了不少
了。”那被他唤作“李大人”的道：“太子就要登基，谅云燕平他们也不敢再对钦差加
8 M8 I9 b. g2 Z5 ?害。”卓一航听了心念一动，他们说的，明明是周李两钦差之事，听他们的口气，似乎钦差
+ k* g/ T& G) J; b; Q) C巳给他们寻着，安然脱险了。其中一人又道：“李大人故剑情深，今晚我们可要叨扰一杯团
圆酒了。”那个“李大人”微笑不答，卓一航眼光触处，觉白石道人面色有异，正想说话，
$ c, ?( L2 m# B' Z# {" L, K. z白石却以手示意，叫他不要作声。
叁人上到山上，石浩道：“这株老柏居然还如此苍翠，真是难得。咱们到树下歇歇。”
那个“李大人”叹道：“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株树号为“大将军”，二千岁高龄犹未白头，真令我辈钦 。”卓一航心想：这人肚中倒有点墨水。那叁人越行越近，
白石道人正想跃出，忽然山风中又送来了女孩子笑语之声，那叁人一齐停住。
过了一阵，山顶走下一个少女，年约十七八岁，拖着一个女孩，女孩不过十岁光景，笑
笑跳跳，见了生人，叫道：“姐姐，你看有人在这里呢，叫他们让开，我们要在这里捉迷
藏。”这刹那间，白石道人的手，又微微颤抖。
那个被唤作“李大人”的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相貌颇为威武，迎过去唤道：“喂，小姑
娘，你叫什麽名字？你的妈妈呢？”那个女孩道：“你管不住！”但还是答了一句道：“我
没有妈妈， 有姑姑。”那个少女瞪了“李大人”一眼，道：“华妹，不要理他们，咱们回
去。”那个女孩问道：“姐姐，他们是做官的麽？姑姑说，做官的都不是好人。．好，我听
( s* w+ w: V' m# f$ X' z; a你话，不理他了！”
6 k2 Q/ [" m6 ]) ?( b2 p2 X6 W 少女拖着 妹，扭转了身，那个“李大人”急忙唤道：“喂，我们不是坏人，你带我们
见你的姑姑去！”少女道：“我的姑姑不见你们！”“李大人”身边那个军官，似乎是为了
1 J2 L/ X8 W4 o$ e7 p% s要巴结上司，飞身一掠，扪在那少女的面前，嘻嘻笑道：“真漂亮的小姑娘，为什麽不理我
: B! ]3 m% l6 @! {- P. |% \  V们？我们带你到城里去玩，那才好玩呢！”伸手要摸少女的脸蛋，“李大人”叫道：“老
* E8 L' B+ Q) V+ P. s胡，别胡闹！”话声未了，那少女纤手一扬，只听得“拍”的一声，那名军官已捱了一记耳
光！
卓一航看得几乎要笑出声，心想：这些军官平日仗势欺人，调戏妇女不当一回事情，捱
了这少女耳光，真是活该。看这少女出手不凡，一定是练过武功的人。
那名军官叫胡国柱，职位比那“李大人”和石浩要低一级，但这叁人同在锦衣卫中供
1 G& d0 ?, {: n, k) Q7 c. o职，平时饮花酒、玩女人常在一处。先前听得上司喝他“别胡闹”，心里已自不满，暗道：
1 a" H1 I! d7 X$ ]" p8 u7 r哼，你装什麽正经！捱了一掌，十分疼痛，这个气可就大了，身子一扑，双手抓去，那少女
把妹妹推开，一招“如封似闭”，只掌一阴一阳，轻轻一格，把胡国柱的来势消掉，双掌向
# |* g9 Y% k! l: s& w* }4 ^. u前一按，胡国柱不由得不退後叁步。少女叫道：“喂，你是不是想打架！”
胡国柱身为锦衣卫的副指挥，又是昆仑派的好手，在武林中也有点名声，竟然猝不及
+ f* g6 Y$ ~5 C防，被少女出招迫退，在同僚面前，面子更挂不下去，当下喝道：“哼，你要和我打架？”
少女道：“不是我要和你打架，是你要和我打架！”胡国柱道：“好，不管谁要打架，这场
3 e6 j; H7 S( b" X1 b架是打定了！”
8 B; [( j% M4 R! |' @8 L 那“李大人”本想喝住，转念一想：且看看这少女武功如何？看她是否那人所教？当下
. N6 J( J8 |5 V9 G& j叫道：“喂，要打架到这里来打，这里地方宽阔，在山径上打什麽呀？”少女秀眉一挑，说
道：“你们叁个人上来我也不怕。”把妹妹安顿在山石上坐下，吩咐她道：“你看打架，可
9 r: J; L$ D4 e$ k. Y别乱跑！”那女孩拍掌笑道：“好呀，看打架，看打架！姐姐，你可一定要打赢呀！”少女
身形飞起，跃到古柏前的空地上，回头招手道：“喂，来呀！”胡国柱气红了面，跟踪跃
至，在轻功上他已先输了一招了！
. g$ f6 ?# V! q- S) a0 g( ?# o 少女气定神闲，凝身待敌。石浩道：“老胡，不要托大，这个姑娘是个会家！”胡国柱
脚尖一点，飞身窜起，右拳劈面捣出，喝声：“接招！”少女一声冷笑，身形微晃，反手一
+ d4 B& A/ \$ }% w# E掌，闪电般的截击敌人右臂。胡国柱喝声：“来得好！”左掌往上一搭，右手往上一伸，刷
; ?0 V' h/ ?* L( k的向少女面门抓去，这一招名叫“金龙探爪”，是昆仑派“龙形十八式”中的厉害招数。
那知一抓抓去，竟自扑空。少女身躯疾的拧豹，右掌倏然劈出，反劈敌人左肋，胡国柱
  ]; o2 w) c& J一个弯腰转步，好容易才避开这招，少女左掌又发，变了“印掌”，“印”向敌胸，胡国柱
( y9 J" j* o) ]- Y0 h) K大吃一惊，猛的长身，“拍”的一声，肩头中了一掌，被打得倒退数步，暗叫“好险！”若
4 `: c* F6 L) s  i不是用肩头硬接，胸膛要穴，被她印掌所击，只恐有性命之忧。
胡国柱领了两招，那敢轻敌，抡拳复上，呼呼生风，从“龙形十八式”的掌法改成了
' j! F  y" v" C' B  j“黑虎拳”，这套拳宜攻，威力甚猛，少女轻功虽好，气力却差，一时间倒打成了平手。
% M; h+ t! d8 R6 g, A! K打了一阵，少女拳法忽变，在胡国柱周围绕来绕去，专拣他的空门进袭，胡国柱身法远
8 j& u. `9 m, U0 g! b! m不如少女轻灵，攻她不着，守也不移严密，不过片刻，又接连捱了两掌，幸喜击中的不是要
- U$ a; G1 `1 Z, @6 {( R害，还可支持，但也已累到满头大汗。
那个“李大人”看得连连摇头，叫道：“老石，你去把老胡拉下来，不要伤那女子。”
( N4 s9 h6 v3 [5 B石浩一个箭步冲上，插在两人中间，右掌一推，左掌一带，这一招就称为“带马归槽”，胡
3 v1 d6 z0 Q) M* I. H# H5 d国柱给他左掌带到旁边，那少女也给他推开几步。本来论掌法石浩未必胜得过那位姑娘，可
是他内力甚强，掌含阴劲，当年他缉捕王照希之时，就曾显过“脚碎阶石”的武功，王照希
也要避他。这少女武功在王照希之下，当然接不住他的掌力。
可是这少女似乎也颇好胜，身形一退复上，叫道：“好哇，你们都上来吧！”那个“李
8 L4 [- L. N5 n  B9 Y1 E大人”叫道：“小姑娘，不必打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师父是不是姓何的！”少女愕然
7 q1 h/ J5 R0 k. Z2 m+ K注视，久久都不说话。
% X1 |- G5 k, S( p: t4 C6 m; ~ “李大人”又微笑道：“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的姑姑了吧？”话声一停，忽然从上面
山坳处奔下一人，冷冷说道：“你还要来见我做什麽？”这人是个中年尼姑，约莫四十岁光
景。“李大人”一见，跑上前去，叫道：“嗯，你怎麽削发做了尼姑了？”
1 H/ }# y0 `- E  _# L1 J- y! Q6 F 那中年尼姑不理不睬，左手携那少女，右手携那女孩，道：“这世界坏人太多，咱们回
去。”“李大人”又奔前几步，嚷道：“喂，你听我一句话成不成？”
8 r7 x6 k! o, l; ^+ y8 g. B( f 那尼姑欲行又止，回过头道：“好，你说。”“李人人”笑嘻嘻的道：“说多两句成不
: D. y" v  a( R2 R' l成！”那尼姑面色一沉，“李大人”道：“霞妹，当年是我错了，现在我特来接你回去！”
那尼姑“哼”了一声，道：“我与你有什麽相干了你做你的官，我做我的尼姑，你别来这里
胡缠。”“李大人”道：“太子就要登基了。”尼姑道：“这更与我无关！”“李大人”
. q# |0 u6 c$ P: r道：“你知道我是太子的亲信，太子登基，我求他外放，起码就是一个总兵，也许是将军也
说不定，那时你就是诰命夫人。”那尼姑气得面色红里泛青，斥道：“你自有你的诰命夫
( H" ]) K/ p: c, R人，你再胡缠，休怪我不客气！”那“李大人”笑了一笑，又道：“难怪你发脾气，你还不
知道哩！胡氏已经死了，她又没留下儿女，我这个家还是你的！”那尼姑冷笑一声，板起脸
孔斥道：“滚开，十四年前你贪图富贵把我休掉……”那“李大人”急插口说道：“那是我
母亲的主意，与我无关！”那尼姑续道：“我可没那麽下贱，休了的妻已泼出去的水，你把
泼出去的水收回给我看看！”那“李大人”又道：“你纵不念夫妻之情，也当看在申儿面
上。”那尼姑身躯颤抖，本已转身，又回过来问道：“申儿怎样？”“李大人”道：“他等
% ]* i% |: v0 C9 S! d' q着妈妈回家哩！”那尼姑突发冷笑，斥道：“你当我什麽也不知道麽？申儿不堪後母虐待，
早就跑啦“你要不要我告诉你他在那里？”那“李大人”面色灰败，忽然跃起来道：“好
. @! x: @) Z1 v1 Q呀，果然是你把他收起来！”那尼姑冷笑道：“你看，我一试便试出来了，你是来要你的儿
* _; Q1 c0 X9 k3 w/ \7 j2 Z子，什麽诰命夫人，呸！膘滚！”那“李大人”飞步冲前，大声叫道：“我要你们母子两人
都回来！”那尼姑冷冰冰的宛如石人，待得那“李大人”冲到，这才说道：“申儿不在这
: h9 x8 ]% X9 r% ~儿！”“李大人”说道：“那麽他在那里？”那尼姑板脸不理。“李大人”嚷道：“那你随
我回去！”那尼姑仍是板脸不理，“李大人”忽道：“好，我知你是恋着那姓龙的小子，可
是人家也不要你！”那尼姑怒道：“胡说八道！”疾的一掌打去，“拍”的一声，那“李大
人”也像胡国柱一样，捱了一记耳光！
“李大人”捧起面孔叫道：“好泼的婆娘！”一抓抓去，尼姑身形一转，一招“七星
6 u9 ?7 U: q0 S3 X手”连环推出，那“李大人”吸胸凹腹，倏地揉身进掌，道：“我已让了你，你还不知进
退！”呼呼两拳，左掌横劈，右掌直扫，端的是内家高手，那位尼姑也喝道：“你滚不
滚！”在掌风中突然进招，一手刁着他的手腕，往外便甩，那“李大人”武功确高，手腕一沉，居然挣脱，叫道：“喂，夫妻打架，不叫旁人笑话！”那尼姑气极怒极，连环发掌，凌
$ X* W/ L5 ]; a9 l/ T4 n厉之极，“李大人”给迫得连连後退。石浩站在旁边，不敢帮手，那“李大人”直退到了老
; E* K9 A5 {$ i7 e. W) L& o柏树前！
那尼姑一掌击去，“李大人”退到树後，白石道人忽然一跃而起，左手朝他肩头一按，
; q2 H; F, B, S& ?将他推开，那尼姑一见，又惊又喜，大声叫道：“哥哥，你几时来的？”
% S$ Y' H  c8 j  i1 R* A# L 原来这尼姑乃是白石道人的 妹，名叫何绮霞，二十馀年前，有两家向她求婚，这两家
在武林中都颇有名望，一个是峨嵋派的龙啸云，一个便是现在这个“李大人”，名叫李天扬
5 V" S$ R& y" Y5 K* D2 j1 W的。龙啸云、李天扬和何家都是世交，何绮霞父兄决断不下，就由她自选。那时何绮霞还只
% X) m, Y* J% Q5 }是十六七岁小姑娘，见李天扬生得较为英俊，便选上他了。
那知李天扬名利之心甚重，结婚之後，游学京师，他武功既高，又通文墨，给一个世袭
的“车骑将军”看上，要把女儿配他。李天扬还算稍微有点良心，不敢立即在京别娶，准说
要回家禀告父母，回家之後，就暗中叫母亲出头，把妻子休了。他们已有了一个叁岁大的孩
2 s% T2 L* O8 ~3 B子，白石道人那时还未出家，也曾去李家劝解，说是：夫妻已做了几年，又有了孩子，何必
离异？可是李家执意不理，白石甚为气愤，从此就和李家断了这门亲戚。
如是者过了十四年，李天扬在锦衣卫中做到了指挥之职，龙啸云不知下落，何绮霞则在
被休之後，就到太室山跟她的师傅，师傅七年前死了，她这时已惯山居生活，也便做了尼
% k( f7 i, X6 Z) |) w% ^* u姑。
- S4 R  ^" i7 g! ~6 z 且说李天扬骤见白石道人，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呐呐说道：“大舅，你来得正好，给
1 y* d3 z' s: k/ q* t* [' T, F" q我劝劝绮霞。”白石道人含嗔说道：“那是你两人之事，我劝有何用处。十四年前我已经劝
1 J5 t7 v  u% ]: {" o过你了！”李天扬甚是尴尬，一时说不出话。
9 n# c9 Z% I: T! A% b- I: g7 K/ b 再说卓一航也跟着跃了出来，石浩一见，拱手叫道：“卓公子！”他不好意思听李天扬
; \( @* e$ T0 J# E; k* c2 D% D: a的家事纠纷，就拉卓一航过一边说话。卓一航道：“石指挥，我现在仍是钦犯，你可要缉我
- C# h" c$ p) ~& h; p$ J" U回京？”石浩大笑道：“太子正思念你呢，你早已不是钦犯了二皇上现在重病，两个月前朝
9 V% Y, l5 x+ l0 J政巳由太子摄理。李钦差和周钦差那日在你家逃出来後，奔到河南，在河南的河防督办家中
7 ^2 m  I# a+ B# \. @5 S" |住下，遣人密报太子，这时太子已掌朝政，下令彻查，那冒充钦使的御史已被革职查办，大
$ g& f& M( s7 I$ T) O6 ~1 @内的卫士云燕平也被通缉，线索一直查到魏忠贤身上，但魏忠贤掌管东厂，羽翼已成，太子
不愿在登基之前，和他硬拚。现在正招贤纳士，对你尤其思念。他差遣我和李指挥出京，保
" C; U, j, a! W6 A+ Q4 g; L护钦差回来，顺便也叫我探问你的消息。”卓一航道：“我正有事要到京师去见太子，可是
  z1 L' Z1 k, U( m6 a6 S你们保护钦差，我可不能和你同行。”石浩道：“在京相见也是一样。”
两人说了一会，忽听得那尼姑厉声斥道：“滚下去！”想是和解不成，李天扬又惹得她
生气了！
% G) z- S5 d8 v+ g* I2 Q 卓一航举头一望，只见那李天扬哭丧着脸，说道：“好吧，那麽咱们再见！”尼姑道：
6 P2 ~) w7 c" j3 T- g“我与你恩断义绝，永不再见！”李天扬叹了口气，招手叫石浩下山。
8 D" I! n: v8 _ 李天扬等叁人下了山後，卓一航过来与那尼姑相见。这时那个少女已在尼姑身边，小的
那个则坐在白石道人膝上，白石道人笑道：“叫卓哥哥！”向卓一航道：“你未见过我的女
4 E% g. ]. _. q) T" x5 Z儿吧？”指着大的那一个道：“她叫何萼华。”又抱起那小的一个道：“她叫何绿华。”何
% w' O7 v& R- T. d/ v绿华高高兴兴叫了一声：“卓哥哥。”何萼华却微现羞态， 是低低叫了一声。白石道人哈
哈大笑。正是：最怜小儿女，被卷入情潮。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 v" Y) c# _0 I  w% O3 I. `
& s" ?0 L# j7 x+ O8 F$ R1 d: J
- ^! J; i% w, k. S+ `8 @; N0 O

天是红河岸

第九回　江湖术士　施诈骗红丸　颖异少年　有心求剑诀
% a& o+ n4 ?. Z  ^ 原来白石道人俗家姓何，生有二女，长女何萼华今年十八岁，次女何绿华今年刚刚十
岁。何绿华出生未久，白石道人死了妻子，遂把两个女儿都交与妹妹抚养，十年来，白石道
人每隔一两年必到太室山一次探望女儿，不过卓一航不知道罢了。
! v  T7 `) E# u! {3 f. ~$ P 那知白石道人心中另有打算，卓一航是武当派第二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人物，白石道人早
已属意於他，想把何萼华配他为妻。黄叶道人知道师弟的心意，所以日前一再向卓一航试
探，目的便是想撮合这段姻缘。
再说白石道人将女儿介绍与卓一航相识之後，笑道：“萼华，师兄不是外人，你们可不
必拘恺客套。你这位师兄文武双修，你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他。”
# r; s+ D% G: P! A* E 一行人走上太室山顶，何绮霞削发为尼後改称慈慧，就在太室山顶建寺静修。慈慧带领
他们进了寺院，招呼一航坐下。白石道人笑道：“让他们小一辈的去玩吧。”
何萼华带卓一航往寺内各处参观，走到倦时，便在古柏下歇息，两人相对闲谈，说起慈
0 r. c, ~$ `* V# r2 @* f1 a慧师太的遭遇，何萼华一阵吁嗟叹息说道：“女人的命真苦！”卓一航笑道：“何以见得了
$ S8 i# S! d: R/ j5 e8 p这不过是慈慧师太遇人不淑罢了。”何萼华道：“这不就是了？千古以来，女人总得依靠男
8 s1 {) Y% A4 p( U3 G- X人，嫁得好的还可，嫁得不好，一生可就完了。像我姑姑那样的人品武功，也只得独伴青灯
古佛，终老荒山。”卓一航道：“其实她大可不必为那负心的汉子去伤心。”何萼华缤道：
“就是彼此情没意合的也难免不生变卦。像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才子佳人，两情欢悦，应算
* g4 V* l! ^- r- q得是千秋佳话了吧？可是到卓文君年纪大了，司马相如便生二心，要不是卓文君赋了那首
“白头吟”，使司马相如回心转意，佳偶岂不反成怨偶了，亏那司马相如还给陈皇后“按：
即汉孝武皇帝之后”写过长门赋呢？轮到他自己之时，却就不知那怨妇之苦了。你说女人的
2 @7 j2 {# R0 S* B; {$ Y/ X5 j, p命运是不是可悲？”
- m8 l( D5 V- j! G 卓一航听了，突然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不期然的想起了玉罗刹来，他想在玉罗刹口
5 M6 D: _/ ~; i! \$ i( L中，绝不会说出“女人命苦”之类的话！
这何萼华谈吐文雅，态度大方，论本事文才武艺俱都来得。然而不知怎的，卓一航总觉
得她缺少了些什麽东西似的。是什麽东西呢？卓一航说不出来，也许就是难以描绘的、蕴藏
- C  {2 I5 }& _在生命中的一种奇异的光彩吧？这种“光彩”，卓一航在玉罗刹的身上可以亲切的感知，也
: T/ t- y! c7 h因而引起激动甚至“憎恶”，但就算是憎恶吧，那“憎恶”也是强烈的吸引人的。
然而白石道人却不知卓一航心中所想，他和妹妹畅叙离情之後，走出外堂，见二人谈得
  s+ n. w4 o6 S4 W: ~3 {9 V5 H. q甚欢，心中很是高兴。
白石道人本来没有打算到少林寺参谒，但第二日一早，慈慧师太却忽然接到少林监寺尊
胜 师的两份请帖，一份写她的名字，另一份写白石道人的名字。慈慧笑道：“少林监寺的
消息倒真灵，你才来了一天他们就知道了。”慈慧在太室山顶隐居，和少林寺相邻，所以也
, |& J, T* l; U4 L) c有来往。白石道：“咱们掌门师兄羽化之後，他们也曾派人吊唁，礼尚往来，既然他们又有
. h2 K/ d* x4 q4 G7 n请帖递到，我就和你去答拜吧。”又对卓一航道：“你是本派未来的掌门，趁这机会见见少
' D  u( d, f2 L林的长辈也好。”
太室少室两山对峙，中间相距约十馀里，叁人行了半个时辰，已到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峰
7 M; O' p3 ^0 L3 r2 H- Q1 ~下，但见百塔如林，少林寺就 立在塔林之中。白石道：“我们先去找知客通报，你在後面
; h) u( {1 n! U稍待。”卓一航点头应诺。正说话间忽闻得喧嚣之声，叁人走到少林寺前，只见寺门紧闭，
0 C9 l8 }) z! g. D4 f有两个老头站立在门前的大石上破口大骂。一个叫道：“镜明老秃，你摆什麽架子？你虽是
一派宗祖，我们也不是没有来头的人！”另一个道：“我看你们少林也是浪得虚名，若然是
. b/ P5 j7 c% b确有真才实学，为何不敢与我们观摩较技？”卓一航听这两人破口大骂，十分惊讶，要知少
林武当两派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在当时而论，武当派虽较为人多声盛，但说到历史悠
+ B( _6 k8 M8 K) }长，人才辈出，却还要推少林第一 。这两个是何等人物！坝然敢在少林寺的山门前挑战！
* G9 Z* m: @9 j$ @& D" c
这两个老头见白石道人和慈慧师太走来，在石上跳下，迎上前来，面上堆笑，作出招呼
之状。慈慧师太冷着面孔，望也不望他们。白石道人见状，也昂头阔步，傲然不理。两个老
头甚为没趣，走了过来，迎着卓一航搭讪说道：“小哥，你是来少林参谒的吗？”卓一航点
了点头。一个老头鼻子“哼”了一声道：“其实不参谒也罢，少林寺除了镜明长老大约还可
和我较量几回合之外，其馀的都无足观。你又何苦劳神远来！”卓一航大吃一惊，急忙问
道：“敢问老前辈姓氏。”那老头又“哼”了一声道：“我的名字说你也不知道。当今之
世，後学者但慕虚名，言必少林武当，像我们这样的老头子只因无瑕开宗立派，小辈那还知
道我们了不过若是武当五老在此，他们一定会以晚辈自居。”那老头唠唠叨叨说了一大篇。
卓一航简直摸不着头脑。
  M* t5 u! Y4 M# m! G 那老人又问道：“前面那位道士是你的师父吗？”卓一航打了个突 ，暗想他说武当五
1 R: s' j( b9 c7 ^& i老都要奉他为长辈，如何却不识白石师叔。当下答道：“他是我的师叔。”又问两人名字，
那老头得意洋洋的道：“你是哪一派的？你们派中的长老没有对你说过“陆上仙”胡迈和
' w3 A9 N3 I5 y! n* B) B0 L; ?' e“神手”孟飞的名字吗？我就是陆上仙胡迈。二十年前我与紫阳道长在武当山较技论剑，在
拳法上承他让了我一招：在剑法上呢，我本来可兴他打成平手，但既然在拳法上胜了他，就
不能不给他留点面子，所以在剑法上我让了他半招。”卓一航真是闻所未闻，心想自己师父
最为谦挹服善，若然真有这一回事，他为何从不提及。
那“神手”孟飞插口道：“那是二十年前之事，那时紫阳道人的剑术还可以与我这位胡
& U4 ?! a, n" C+ V老哥匹敌，若现在来比，我敢说不满五十招他就要败下阵来。至於少林寺虽以神拳着名，但
+ S) h, y+ Y7 `; J- H( Q) a: C其实弱点甚多，看来那镜明 师还不是我的对手，更不要说对我们的胡老哥了。”说罢从袋
子里摸出一本书来，封面上写着“少林拳法十弊”，说道：“我为了破除世人成见，所以着
了这一部书，详论少林拳法的疏漏之处。”卓一航道：“哦，那你是要把此书献与镜明长老
的了！”孟飞道：“可惜那镜明老秃空负重名，气度甚差，我们来了，他竟然给我们来个闭
" M. `, D& t" M1 c门不见。”卓一航正想接过此书翻阅，忽见少林寺大门打开，两个老和尚并肩走出。那胡迈
( l1 `/ a. Y, l% Y: [1 X1 Q大叫一声：“好呀！总算见着你了！暗明，你敢不敢接我十招。”左首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和
; a0 |! N4 N8 ^6 R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贫僧年老体衰，久已无此雅兴了。”右首那个和尚却冷笑
道：“听说你们这几天天天要来找我们的主持比武，我们的知客僧人已经对你说过少林的规
, Q6 y: L7 \1 E1 C0 `' W0 V矩，要来此武的先和我们第五级的门人比起，你一级级的打去，若都打胜了，我自然来接你
的高招，你不按我们的规矩，来这里吵吵嚷嚷作甚？”把手一招，叫道：“悟净，你和这两
" F$ M, \8 a# I) Y2 A1 {) r7 e位客人比划比划。”一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应声跳出，胡迈怒气冲冲，大声骂道：“尊胜老
7 Y6 h( ]. D( E& Q1 P秃，你敢这样小觑我们，你是监寺，我们也是有身份的人，难道我们就不配和你观摩印
证。”那小沙弥立了一个门户，叫道：“好呀，你们远来是客，让你先进叁招！”胡迈怒
; |3 V7 y4 B# W, V; [4 n$ r道：“你这小秃驴，你知道我是谁？”小沙弥做个鬼脸说道：“我知道你叫无赖！”卓一航
听了，不觉笑出声来，这“无赖”二字用河南乡音念出，正好和“胡迈”相同。
胡迈又骂道：“武当少林，并称武林领袖：镜明你为何不学学紫阳道长的气度，紫阳当
! h; s8 g  V: U( K# j- G; ?日亲自迎接我上武当，比拳输了给我，又亲率四个师弟送我下山。那才是武林领袖的胸
襟！”话未说完，忽然拍的一声中了一记耳光，白石道人把手一挥，将他摔出叁丈开外，杀
, r' v- r5 M* h9 T7 f1 q猪般的滚地大叫！
孟飞在旁大叫道：“你们少林寺目中还有王法麽？白日青天伤人害命！”胡迈也边滚边
叫，渐渐声音嘶哑，就像真的要死一般。镜明老惮师皱了皱眉头，对监寺尊胜道：“给一粒
1 H) O% B/ \: _+ v& R3 r$ H9 d小还丹与他服用。”尊胜 师从怀中摸出一只银瓶，倒了一粒小小的红丸，叫小沙弥递给孟飞道：“主持慈悲，赐你灵丹。”孟飞一把接过，送入胡迈口中，过了一阵，胡迈仍然嘶
叫。孟飞道：“我的大哥给你们用毒手暗伤，一粒红丸顶不得事，再给两颗与我。”尊胜
师怒道：“你想讹诈麽？”镜明老 师慈悲为怀，只恐胡迈真的伤重，便道：“再给一颗他
吧。”尊胜无奈，只得再挑出一颗红丸与他，孟飞大喜接过，纳入怀中，把胡迈背在背上，
拔脚下山。
) T6 \( Q' w! P  T- j 白石道人怒气未消，喝道：“你们认得我麽！”孟飞回头说道：“正想请教。”白石道
+ [  _, B5 b: ~  Y; o5 z. i1 U人冷笑道：“我是紫阳道长的四师弟，人称屠龙剑客白石道人的便是！那老无赖不是说我曾
, A" J2 ?- x$ U1 O亲自送他下过武当山吗？怎麽当面又不认识了？”一群小沙弥哗然大笑。
$ @7 e1 d8 `4 d 那胡迈忽然在孟飞背上抬起头来，说道：“哦，我道是谁？原来是武当五老中人，怪不
- B6 S" `& @5 {7 \- j得有点功力，我老了，精神不济了，过叁年我叫徒弟找你算帐。”声音虽然并不响亮，但却
一点也不嘶哑。白石道人又好气又好笑，喝道：“鼠辈快滚！”孟飞急忙飞步下山。
4 h" N' u8 \% w! R3 \; V1 e4 z 尊胜笑道：“白石道兄，你真不该通名。”白石道：“为什麽？”尊胜道：“你一通
名，又有他们说嘴的了。他们将来死了，也可以在墓碑上刻上一行大字：曾与武当五老交
5 D. |/ t& `  H+ S% f" X9 H  g手？”白石失笑道：“岂有此理！”尊胜道：“白石道兄，这倒不是我故意说笑。武林中很
9 H* r- `0 X1 Z3 q  e有这麽一些无聊人物。像这两个老无赖，他明知我们的主持不肯与他们动手，又明知少林寺
的人绝不会伤他们性命，所以才敢在山门胡骂，希望一骂成名。”白石道：“只有你们少林
寺才这麽宽宏大量，若然是在武当山上，他们不断了两条腿才怪。”尊胜笑道：“所以他们
不敢惹你们武当派，但他们却料不到在嵩山上谈论武当派，也会遇上你这位煞星。”白石抚
掌大笑。尊胜忽道：“白石道兄，我看你刚才所发那掌，初发时似用了十成力量，到沾衣时
最多只有叁成力量，不知我看得对否？”白石十分佩服，道：“大师真是观察入微。我见那
老无赖这样说嘴，所以出手时用力打去，那知一看他的身法，才知他实是不堪一击，所以只
) {3 j) C, p7 `7 P( n1 Y2 d/ D, I用了叁成力量。”尊胜 师叹息说道：“倒底上了他们的当了！”白石道：“怎麽？”尊胜
) A8 p; \% q# P6 s+ N道：“给他们多骗去了一粒灵丹。”镜明老 师道：“师弟不可如此刻薄，就算给他多要了
一粒，此丹只能救人，也不愁他们会拿去做什麽坏事。”尊胜摇了摇头，默然不语。谁知事
% m3 Y6 {! i: [9 B- b% o# S4 G! n  _有出乎意料，後来竟然因为此粒红丸，引出明史上的第二个大奇案，，“红丸案”，白白送
了一位皇帝的性命，这是後话，按下不表。
再说白石道人与镜明长老相见之後，招手叫卓一航过来参谒，镜明长老见卓一航气宇不
凡，甚为称赞。
当晚镜明长老在“解行精舍”设下斋宴，给白石道人接风，席闲谈起紫阳道长逝世之
事，吁嗟再四。卓一航也暗暗感慨，心想：自已的师父死後，武当派已是群龙无首，四个师
$ i# A% [5 W2 p叔，虽然武功不错，却都不是领袖之才，看来武林宗主之位，该让少林派了。
1 R- s8 H* F1 s2 w1 y; Z 晚霞渐收，山间明月升起，叁十六殿与五十四塔都浸在溶溶月色之中，镜明长老啜了一
口清荼，仰观月色，忽然笑道：“你看这样的夜色，夜行人方不方便！”白石道人诧道：
“老 师说这话是什麽意思，难道有什麽夜行人敢到少林寺来麽了那两个老无赖就是想与少
林纠缠，也没有这样大的本事。”镜明长老笑道：“今夜来的可不是什麽无赖了，他是熊经
略派来的人。而且是我特别邀请他来的。”
/ p- ~+ r! t$ G7 o) }% }+ w4 H7 C 白石道人益发莫名其妙。问道：“那个熊经略？是不是辽东经略使熊廷弼大将军？”镜
; q# g# B* f0 q( h5 k) W- k明道：“天下那还有两位熊经略！”白石诧道：“熊经略是当世名将，道德兵法，举世推
重，难道他会与少林为难？”镜明笑道：“那当然不会！”歇了一歇，忽道：“有一个人叫
岳鸣珂的，你们可听过他的名字麽？”
卓一航心念一动，说道：“这人我知道。”镜明道：“今夜就是他来。”卓一航骇然问
道：“他为什麽会来！”镜明道：“他就是熊经略差遣来的。”
! [; t- k0 L$ C  w2 g2 N! ~! U原来熊廷弼奉旨挂了辽东经略使的帅印之後，明朝皇帝又赐他尚方宝剑，准他先斩後
/ b& p6 ^/ w+ a! J7 U奏。要知明朝边防之坏，那屯边的将军之腐败，也是一大因素。熊廷弼得了尚方宝剑之後，
决意整顿军务，率了亲兵，昼夜兼程，赶出关外。一到辽阳，就把叁个贪污枉法、纵兵扰民
的将军刘遇节，王捷、王文鼎杀了，斫下脑袋，送到各营示众，军士们看了，个个害怕，人
0 n- B* c- f/ C" A# q% R人听令。熊廷弼於是大加整顿，一面教练兵士，一面督造战车火炮，掘壕修城，把十八万原
来腐败不堪的边防军队，竟然训练成了雄赳赳的精兵，进守抚顺和满洲兵对垒，那满洲的皇
帝听说是熊廷弼督师，不敢进兵，退守兴京。两军对峙，倒也无事。这时岳呜珂在军中挂上
" x. b) w% @# O参赞的差事，职位虽然不高，却是熊廷弼的一条臂膊。
东北出产有上好的白金和精铁，熊廷弼突然想起要铸一把宝剑，叫岳呜珂负责铸造。这
时京中恰又传出消息，说是首辅方从哲和兵部主事刘国缙等人，娘忌熊廷弼得皇帝信任，专
8 Z6 Y3 G7 o6 d" V掌兵权，准备对他不利，要示意卸史弹劾他。因此岳呜珂请令回来，一面到京中打探消息，
8 A, s3 \8 q$ T6 A2 f) Z# {并替熊廷弼疏通，一面物色剑师到关外替熊廷弼铸剑。
5 U. U, Y1 _2 i, N+ { 岳鸣珂先到北京，打听得阴谋虽然正在酝酿，但有一班正直的大臣，如杨涟．刘一憬等
; a& a5 V0 P1 u都力保熊廷弼，暂时可以无事。於是又想起铸剑之事，但着名的剑师，不是死了，便是年老
7 R7 X. J, u4 o1 m到不愿走动了。岳呜珂虽是剑法的大行家，却不会铸剑。想了又想，忽然想起武林各派之
- |$ }1 e& I+ l中，只有少林派有一本专研铸剑的书，名为“龙泉百炼诀”，岳呜珂想，不如请少林寺的主
/ P: X8 F; G8 @$ z( i持准他抄一本副本出来，那就不但可以为熊经略铸剑，而且可以利用东北的精铁，给兵士们
+ e. t! Q% i% [2 x铸造许多刀剑了，因此他趁着边防无事，上少室山谒少林寺，道达来意。
: V4 l% d, t4 w, I) z! P+ Q4 @ 再说镜明长老将岳鸣珂的来意对白石道人说後，说道：“本来这是一件好事，何况又是
熊经略的面子。但少林家法，典籍不许外传，我思维再叁，只好叫他来偷。”说罢哈哈大
笑。
尊胜 师忽然问卓一航道：“这岳呜珂武艺如何？”卓一航道：“比弟子何止高明十
倍！”白石道人吃了一惊，面色不悦。尊胜 师笑道：“老弟太过谦了。我打探他的武功造
& f: r, H' r( j- O) d诣，另有原因。我和主持师兄虽然愿他顺利得手，但难保其他僧众不与他为难。因此，若然
2 c: {9 o) ?% m他是武艺低微的话，我们就不派高手把关了。”白石道人忽道：“以少林寺的盛名，就是有
意让他，也该叫他不要太易得手。”尊胜笑道：“这个自然。道兄有此雅兴，不妨看看。”
0 `! y+ n' I8 N1 Y2 F' j. l: { 再说岳呜珂得了镜明 师暗示，十分欢喜。这晚换了青色的夜行衣服，到少林寺来，在
寺门外恭恭敬敬拜了叁拜，飞身人内。正在此时，忽然一股微风掠过身畔，似有一条黑影，
疾若流星，向东北角飞去。这人的轻功造诣已是上上功夫，等闲的人，根本不能发现。岳呜
1 x( F8 H. i; D2 r& e) E. m珂微吃一惊，心想难道镜明长老改了主意，派高手暗中钉着我了？
正在思量，罗汉堂内倏的跳出一个沙弥，只有十五六岁光景，身法却极为敏捷，一照面
就是一招“阴阳双撞掌”迎面扫来，喝道：“大胆狂徒，敢来闯寺！”岳鸣珂已得镜明指
示，知他故意装模作样，假戏真做，暗暗好笑。闪得几闪，正自打不定主意如何闯关，令他
好好下台。不料这小沙弥却似十分好胜，竟然施展出少林“绵掌”的功夫，忽掌忽指，似点
似戳。卓一航和师叔由达摩院的一个高僧陪着，在石塔上观看，见这小沙弥正是日间向胡遥
  f/ \: L2 j, X叫阵的那一个，不觉好笑。卓一航道：“这位小 师身法好灵，要是日间由他出手，只怕那
老无赖伤得更重。”
7 ?2 s. h* I- A; ~8 m* X4 v 岳呜珂随着那小沙弥转了几转，忽然卖个破绽，小沙弥收掌不及，啪的一掌按到他左乳
下的期门穴上，岳呜珂身子倏的飘起，飞上墙头，说道：“小师父掌风厉害，我甘拜下
+ V$ r7 \4 m- N+ e& q; D风！”那小沙弥掌方沾衣，陡觉敌人肌肉内陷，根本没有按实，想不到他已给“按”得连身
% L; f& e4 x" R- P飞起，不觉愣在当场。
小沙弥还道是自己的绵掌功力厉害，手掌还没有按实，敌人就已站立不住，要飘身躲闪了。正想说道：“你既然甘拜下风，为何还向内闯？再下来斗几个回合吧！”正在他发楞的
! H5 }+ S/ I: A5 U* O# Q% c/ M当儿，忽闻得半空中有声飘下，原来是尊胜 师在“初祖庵”的高处喝道：“蠢才，别人让
了你还不多谢？你的绵掌功夫还差得远呢？”
小沙弥面红耳热，抱掌说道：“谢贵客手下留情。”岳鸣珂也觉骇然，心想这尊胜 师
人在远处，却看得如此清楚，少林寺果然名不虚传。
岳呜珂跳过了罗汉堂，进入“解行精舍”，就是适才镜明长老款待白石道人的地方。岳
鸣珂刚刚跃入，忽闻得呼呼声响，迎面飞来，岳鸣珂施展绝顶轻功，一飘身攀上大梁，只听
得一个和尚笑道：“客人勿惊，请下来比试暗器。”岳鸣珂眼见那长方形的东西，又回到和
尚手中，也颇为惊异。
+ d1 R; w& {  G/ W. ~+ A7 v 这和尚乃监寺尊胜 师的弟子，名叫玄通，刚才使这独门暗器，本是想吓吓来人，那料
岳鸣珂轻功之高，出乎他意想之外，他本想用“鸳鸯枕”夹着敌人双耳飞过，那知刚到敌人
身前，他的身影就不见了。收回暗器，才看出他已躲到梁上。这一来却激起玄通好胜之念，
真的要和他较量暗器了！
4 ]* i9 p1 W& B7 l+ o% w, o! ?+ B1 S 岳呜珂一笑飘身，跃了下来，抱拳说道：“请大师手下留情！”玄通道：“好说，好
( S6 K) O, ?4 }( u6 ~说，你用什麽暗器？”岳鸣珂从来不用暗器，想了一想，举头外望，忽见精舍外一棵龙眼树
0 A* ~2 F# O  G' k+ U$ r; F/ l- k结实 ，笑道：“我口渴得紧，让我先摘几颗龙眼解渴如何？”玄通一楞，道：“请
4 d; D& L' @: M0 o; t& U6 D便。”岳呜珂一口气吃了二叁十粒，将龙眼核集在手中，笑道：“好了，我暗器已经有了，
请大师指教！”
$ P+ y/ D1 w: R& x. z! i. k 玄通见他竟以龙眼核作为暗器，不觉愠怒，手腕一翻，先打出五粒铁菩提，但听得铮铮
乱响，岳鸣珂手指连弹，一粒粒的龙眼核连珠飞去。把玄通的铁菩提全部打落。
  N$ }( M- s4 ? 玄通大吃一惊，双手一扬，独门暗器“鸳鸯枕”两路打出，这暗器状似枕头，中藏利
5 z8 Z! o' b# z+ A8 p# X. q, n( w# q刀，能放能收，端的厉害。岳鸣珂双指连弹，接连打出四枚龙眼核，那两个铁鸳鸯枕给小小
的龙眼核一撞，竟然歪歪斜斜失了准头，玄通把手一招，收了回来。岳呜珂眼利，看出“鸳
鸯枕”上系有一条极细的铁丝，另一端缠在玄通指上，待他再发出时，突然飘身而起，双指
! Z: I% U( {4 g8 y在铁线上一剪，把铁线剪断，鸳鸯枕骤然斜飞出去，内中的飞刀激射出来，竟然射出“解行
, z. i2 F9 B- g* ]0 w$ @精舍”，钉在龙眼树上。岳鸣珂说声：“承让！”闯过了第二关，直向藏经阁行去。
% K+ V( U5 S2 X1 ? 行得几步，达摩院中又跳出一名和尚，手提一柄方便铲，寒光闪闪，拦在面前，说道：
: g5 Z% o+ M, i* t' u“施主留步！”
. q6 x9 X! t4 I 岳鸣珂知道少林寺对武功的考核最严，寺中僧众或以拳技见长，或以暗器见胜，或以兵
刃称雄：而对拳技、暗器，兵刃全都有了造诣之後，再精研内功，到内功也有了深湛的造诣
之後，方才送入达摩院。所以少林寺达摩院中的高僧，无一不是内外兼修，身怀绝技的好
- |$ z3 w( \9 i+ l! y2 j手。这个和尚从达摩院中跳出，必然是少林寺中有数的人物了，当下抱拳请问，这和尚名叫
天元，乃是镜明 师的头徒，横铲把关，稽首笑道：“岳施主请亮兵刃。”
. ^$ u' t3 p% W- S3 y 岳呜珂道声“得罪”，拔剑在手，只见一泓秋水，满室生辉，原来岳呜珂的师父天都居
+ m, Q* s9 _# h$ U$ B% M. V4 L( X2 q士在天山上探取五金之精，托前辈炼剑师欧阳治子炼了两把宝剑，一长一短，长的名为“游
龙”，短的名为“断玉”，岳呜珂这把，正是天山派镇山之宝剑游龙剑。
天元和尚见他亮出宝剑，微微一凛，但想起方便铲乃是重兵器，宝剑难削，亦自不惧。
岳鸣珂施礼之後，平剑当胸，天元和尚一铲拍下，岳呜珂两肩一摆，身躯半转，反手一剑，
急如电光石火，直刺天元手腕，天元和尚喝声“好快！”手腕一翻，方便铲反铲上来，岳鸣
5 ~$ [" _( B5 b9 h1 `珂把剑一收，转锋刺出，天元和尚的铲向前一送，只听得“叮当”一声，火花四溅，方便铲
7 D  U/ m" }$ J& w* {) N缺了一口，岳呜珂也觉臂膊
' z5 [; N% }  c8 o8 m! a2 ~: k3 c ，不敢怠慢，就在腾挪闪展之时，手中剑已刷，刷，刷的连进叁招！
天元和尚胜在臂力沉雄，见岳鸣珂剑招来得厉害，把一柄铲盘旋急舞，离身两丈以内，
风雨不透，全身上下，俨如笼罩在一片青色的光幢之中。岳鸣珂赞道：“好！”凭着一身所
* P- C" e0 ^) M: w% |学，游龙剑疾若惊飙，吞吐撒放，在青色的光幢中挥霍自如！
天元和尚大吃一惊，他是达摩院中的高僧，论本领在少林寺可坐第叁把交椅：论阅历南
北各派的武功无不见过。但岳呜珂的剑术，乃是探纳各家剑术而成，沉稳雄健兼而有之，天
元和尚打了五十馀回合，竟然摸不透他的家数。
两人辗转攻拒，又斗了叁五十招，岳呜珂剑招催紧，直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在青色
$ K, k# `$ c4 r3 Z! ]光憧中盘旋进退，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连绵不断，激斗正酣，忽听得又有声音，空中
  k! e* \4 N" q/ E2 \  n. w0 X5 H飘下，原来是镜明老 师在塔顶传声，微哂说道：“天元你已经输了，还不退下！”声音并
1 F' |1 x  m+ ^% b6 g* K: ~  `不很大，但却入耳惊心。天元一楞收招。只见方便铲的两边锋刃，已全给削平，虽是惊心，
但心想：这乃是对手宝剑之力，论本领自已并未输招，所以虽然被师父喝退，心中却并不很
服。
岳鸣珂望空遥拜，绕过达摩院，再向藏经阁行去。这时天元和尚已上了石塔，问师父
道：“弟子并未输招，师尊何以喝退？就是有意放他，也该让他知道。这样让他，岂不叫他
4 V  D/ v+ r5 v; w小觑了少林寺的铲法？”
要知少林寺的伏魔铲法，乃是武林绝学。当时论剑法首推武当：论拳掌暗器和其他器械
( v7 a( J) C4 c/ S却还算少林，所以天元和尚有此说法。镜明长老又是微微一哂。说道：“你跟我这麽多年，
2 |- S4 v9 F  T0 n, M0 D在达摩院中也坐上了上座了，怎麽输了招都还不知？你看你的胸前衣服。”天元和尚俯首一
2 N) O5 ]5 |6 W看，只见袈裟上当胸之处，穿了叁个小洞，这一下冷汗沁肌，才知岳呜珂确是手下留情。
$ K0 z' ~3 g9 X# c# v- R2 k 镜明老 师合什赞道：“真的：江山代有才入出，各领风骚数十年。想不到老衲晚年还
' o2 Q" |+ L; G$ w+ k3 ^6 N- Q得见武林中放此异彩。”天元和尚骇然问道：“这岳鸣珂的剑法究是何家何派，师父对他如
$ U3 g, B( k( N) Y" H1 z9 _" Q$ C  f此推崇？”镜明老 师道：“他的剑法乃探纳各家各派精华，独创出来的。我久闻天都居士
在天山潜修剑法，这人想必是他的得意高足。”天山嵩山相隔何止万里，霍天都潜研剑法之
事，只有极少数武林长老知道，天元和尚虽是达摩院中的高僧，却连霍天都的名字都未听
7 O# }  e% q4 r. t+ J过。当下更是惊异。镜明老 师又道：“这人除了功力还稍嫌浅薄之外，论剑法即紫阳道长
复生，也未必能够胜他。看来他不必要我们让，也可以闯过四关的了。武学之道日新月异，
1 P+ p8 A1 U) Z( I7 {! c不进则退，汝其慎之！”天元和尚得师父所传最多，在诸弟子中武功第一，本来有点自负，
经了此番教诲之後，修养更纯，习练更虔，终於继镜明 师之後，成为少林下一代的主持，
/ A1 N( J1 f+ m' z这是後话。
再说岳呜珂绕过了达摩院，行到初祖庵前，藏经阁已然在望。这初祖庵乃少林寺僧纪念
" o' X( p8 F5 _3 J# p达摩祖师所建，非同小鄙，岳鸣珂急忙跪下礼拜。里面尊胜 师笑道：“岳施主请进来
坐。”岳呜珂进了庵堂，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弟子参见，不敢较量。”这尊胜 师和镜
明长老乃是同辈，本来他不想自已把关，後来见到岳呜珂武功确实厉害，一时兴起，这才从
) r8 E8 M$ A* D) _7 Y" `3 B+ C+ G石塔下来，要亲自试试他的功夫。
& _( E) S7 K4 A# T6 i" |) U, k' J1 p 尊胜 师笑道：“你不必过份谦虚，坐下来吧。学无先後，达者为师。相互观摩，彼此
有益。”岳鸣珂道声“恕罪”，坐在西首蒲团之上。尊胜 师坐在东首蒲团之上，两人相距
- K8 ?0 |7 x3 a/ G0 ^8 T) X: M. V$ _3 a叁丈。尊胜道：“咱们不必动手较量，我就坐在这蒲团之上与你比比拳法吧。”岳呜珂心
想：坐在蒲团上怎麽比拳？只听得尊胜说道：“我们相距叁丈，拳风可及，你我就坐在蒲团
之上发拳，若谁给打下蒲团，那就算输了。若两人都能稳坐，那麽就用铃声计点。”岳呜珂
诧道：“什麽叫做铃声计点？”
尊胜 师微微一笑，把一个铜铃抛了下来，说道：“把它放在怀中。”岳呜珂依言放
" H: O' k8 w1 p5 ?+ C好。尊胜
师盘膝而坐，也把一个铜铃放在怀中，然後说道：“你我随意发拳，以一炷香为限，两
人若都不跌下蒲团，就看谁人的铃声响得最多。”这比法倒很新奇，岳呜珂点头遵命。
尊胜端坐蒲团，道：“请发拳。”岳呜珂一拳劈空打出，尊胜喝道：“好！”迁击一
6 V, Q+ c' M  D1 }6 ^7 P6 N7 i拳，拳风相撞，岳鸣珂拳力稍逊，只觉微风拂面，幸好铜铃未响。尊胜连发数拳，岳鸣珂拚
. k0 m' A$ \) q% y4 n力抵挡，拳风相撞，每次都有微风吹来，而且风力有逐渐加强之势。岳鸣珂一想不好，这少
. S, l* W" D7 @: Y& U林神拳无敌，和他硬拚，必然抵挡不住。尊胜一拳打来，他暗运千斤坠功夫，坐稳身子，却
' s" ^: t( T! |4 I7 D5 N$ k9 w并不发拳，只听得铃响叮当，尊胜数道：“一，二……”岳呜珂趁这空隙，骤发一拳，尊胜
一拳方出，未及发拳抵御，怀中铜铃也叮当响了，岳呜珂也数“一二……”两人铜铃都各响
叁下。尊胜笑道：“你倒聪明。”遥击一拳，岳呜珂又使用前法，待他出拳之後，才再发
0 P6 t- d" Y6 m" f拳，那知尊胜这拳却是虚发，岳呜珂一拳击出，他才按实，拳风又撞过来。岳呜珂急忙缩
7 X, s; H" c* R; h- ~- I手，尊胜出拳快极，跟手又是一拳，岳鸣珂怀中铜铃又叮当响了起来，这一次岳呜珂输了两
点。
; d* N+ [0 w3 p9 Z9 F, E$ U, p 岳鸣珂领了个乖，留心看尊胜的拳势虚实，寻瑕抵隙，此来彼往，铃声叮当不绝，过了
& ?: u( R9 a3 z6 C" N大半炷香，岳呜珂比对之後，输了五点，心中大急，尊胜一想，该让让他了，岳呜珂连发两
拳，尊胜并不抵御，怀中铜铃响了四下，岳呜珂比对只输一点，不觉露出笑容。尊胜暗道：
; _! L5 p9 d0 M0 Z, \# R“再让你着急一下。”不再让拳，拳风猛扑，岳呜珂打起精神，带攻带守，过了一阵，比对
又输了叁点，香已就要烧完。岳呜珂不知尊胜心意，只道他有意为难，猛然得丁一计，尊胜
# c" l/ o. ^* _# V- P( C4 ?( n又发一拳，岳呜珂运内力一迫，怀中铜铃骤然飞了起来，岳呜珂加上一拳，两人拳风冲击，
3 E# s: C1 `4 |& z( M3 S那铜铃在半空中炸裂，铜片纷飞，岳鸣珂大叫道：“哎，我的铜铃毁了！这如何算法。”尊
3 x2 u( w# Z  x0 G胜一楞，身形欲起，岳呜珂趁这档口猛发一拳，尊胜怀中的铜铃接连响了叁下，滚落蒲团，
7 ?+ `. N' Z. z, N  Y那炷香刚刚烧完！
尊胜大笑道：“老弟，真有你的！咱们刚好扯平，这关算你又闯过了！”岳鸣珂道声
2 u9 K1 `) S. t6 G# o% r “得罪”，跳下蒲团，作了一揖，只觉两臂 痛。尊胜笑道：“以你的年纪，有如此功力，
这关也该让你过了。”
+ f! u  |4 p; {7 w; { 岳呜珂走出初祖庵，但觉淡月微明，星河耿耿。忽然想起初人寺时的那条黑影来。心想
+ N0 z' ~. Q$ ?' P/ C" B' j* c连闯四关，夜已叁更了，那条黑影若是少林寺中所派暗中盯着自己，为何现在还不出现。不
! G6 h# t# J# v) l# m4 k6 q. d8 M知不觉走到了藏经阁，岳呜珂又跪下去磕了叁个响头，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好孩
! K$ z9 L1 K+ ~% w; R" X& `子，进来吧！”
岳鸣珂推门进去，只见镜明老 师端坐蒲团之上，岳呜珂急整肃衣冠，下跪参谒。镜明
2 W# M$ f8 m4 P4 D! V, i; X% l. i道：“你是天都居士的弟子麽？”岳呜珂道：“是。”镜明 师道：“叁十年前贫僧游至峨
嵋，与令师曾有一面之缘。那时他正收集天下剑谱，冥思默索，欲穷其理。後来他隐居天
% n+ u. z- f5 _, @* R山，音讯乃绝。今晚看了你的出手，想来他天山剑法已成，贫僧真要为故人道贺了。”岳鸣
珂垂手说道：“天山剑法初具规模，还望大师指点。”镜明长老笑道：“剑击之学，老衲远
远不及尊师。你今晚到来，我试试你的内功吧。”岳鸣珂吃了一惊，心想内功较量，赢输立
3 y+ G7 k6 P8 U& d% v判，想取巧藏拙，均无可能，这却如何是好。镜明道：“你到那边的蒲团上坐下。”岳鸣珂
只道他又与尊胜一样，要试自己的拳力，急忙说道：“弟子万万不敢接老禅师的神拳。”镜
" x. M3 G7 K- x明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与你比拳，你且坐下。”岳呜珂自知失言，镜明 师一派宗主，
断无与自己比拳之理，面上一红，依言到蒲团上坐下。镜明端来一个蒲团，坐在岳呜珂对
1 x# w7 e8 t3 R+ Z面，取出一条绳子，递给岳呜珂道：“你我各执一端，你照平时做功夫的样子，静坐调元，
9 U! t1 W- e' J# v# w让我看你内功的深浅。”
岳呜珂将信将疑，心想：怎麽这样就可以试出我内功的深浅，於是盘膝坐下，做起吐纳
4 ?. c7 @' K: I5 I4 m) X7 U功夫。坐了一会，只觉胸腹之间，似已结成一股劲力，随着呼吸动作，上下升沉。这正是内
6 t2 _+ v+ u2 i3 a' f功到了一定火候时，体内所养成的气劲。岳鸣珂自幼随师父在天山静修，内功已得真传，所
1 D# U- }) V, w8 E' Y- t2 I以坐了一会，已是气透四梢，身子微微发热。岳呜珂自知颇有进境，心中欢喜，眼睛微开，
- i8 k8 O" W5 ?8 Z" ]只见镜明 师端坐蒲团之上，闭目垂首，面有笑容。岳呜珂心想难道镜明 师已测知了我的
内力，只此一念，心中已有微波。镜明惮师仍是闭目静坐，岳鸣珂坐了半个时辰，杂念惭
生，从猜测镜明用意想到“龙泉百炼诀”不知能否取到，一会儿又想到自己的武功不知是否
能入老 师法眼，一会儿又想到熊经略锁守边关，军情不知有否变化：杂念一生，以意行
气，已没有最初那样自然。镜明 师忽道：“善哉，善哉！”岳呜珂吃了一惊，又听得镜明
, v' c- W& E4 F: \6 c' d. W5 ~- _" u. m师道：“斩无明，断执着，起智慧，证真如。这十二字诀，古今修士几人领略？”岳呜珂凛
6 [2 v  g8 B4 b3 k1 r5 o然戒惧，咀嚼这十二字，领悟镜明长老是借上乘佛理，指点自己内功。所谓“无明”，指的
) x& i; ]! K7 e5 P1 M" P% O5 ?乃是“贪嗔痴”之念：所谓“执着”指的乃是心中有事不能化开，以致闭塞性灵。所谓“真
7 w; u, H( P  i  V$ _/ R如”乃是指无人无我之境。佛家 理，必须斩无明，断执着，然後才能起智慧，而到达真如
/ t# u4 n- F$ P( `& ^" I* G的境界。岳呜珂从 理参透内功修持之道，豁然贯通，心中开朗。
, B' G/ ]. F, `* ], k 岳呜珂一通此意，杂念即泯，运气叁转，心境空明。镜明 师把绳一牵，道：“行了，
你依此修持，内功自有大成之日。”岳呜珂起立致谢，不知镜明何以会知自已心中意念，正
" y& g4 K" g/ j& d7 t4 r2 {! A想请问。镜明已道：“修练内功，必须心中一尘不染。心若不静，四肢亦不能静，所以若有
杂念，必形之於外，你初坐时，绳子微动，其後即归静止，可见你内功已有火候。可惜尚未
纯静，其後绳子又微微颤动，有如死水微澜，我就知道你必然胸有杂念了。”岳呜珂心悦诚
服，正想察告取书，镜明长老面容一端，忽道：“你是否还有同伴随来？”
岳呜珂吃了一惊，急道：“没有呀！”镜明 师道：“有人已到藏经阁上，你替我把他
) Y7 b4 Y+ w7 y5 x( y捉来。”话声方停，已听得尊胜 师在高处传声叫道：“达摩院僧人快到藏经阁来！”
* X! a. \+ j9 f. z! c 岳鸣珂拔剑在手，飞跃上阁，黑黝中忽听得一声怪啸，掌风劈面扫来，岳呜珂一边挡
掌，只觉敌人掌风奇劲，急向掌风来处，身形疾进，刷的一剑刺去。岳呜珂内功已有根 ，
9 D. x9 l: |1 J6 h, R/ u自然亦通听风辨器之术，不料一剑刺出，只觉微风飒然，一团黑影向前扑到自己右侧，岳呜
& E" E2 |# z* {( ?) f1 ~6 y珂大喝一声，游龙剑一个旋风疾舞，顿时银光四射，一室生辉，照见一个红面老人，负隅狞
笑！
岳鸣珂宝剑一翻，寒光闪处，一招“白虹贯日”，剑锋直奔敌人“华盖穴”扎去，那红
面老人倏地一退，岳呜珂恐毁坏架上藏经，剑锋一转，截他去路，那知这老人身手，竟是迅
疾异常，他趁着岳呜珂换招之际，突然扑到，手掌一拂，便照岳鸣珂持剑的手腕直截过来。
, [5 D" X! P& r2 L: T1 T- E岳呜珂身躯一矮，举剑撩斩敌手脉门，那老人身躯半转，突飞一掌，岳鸣珂急撤招时，手腕
) m5 E0 m& w) a% ]# j1 b$ T已给敌人手指拂了一下，火辣辣的作痛。岳鸣珂大怒，游龙剑向前一领，剑锋一颤，伸缩不
0 c. T6 A7 \; R, v定，这一招暗藏几个变化，是天山剑法中杀着之一，红面老人肩头一晃，岳呜珂的剑刷的向
7 C2 v8 z. r$ w7 b: t他退处刺去，“嗤”的一声，那老人的长衫给撕了一块，岳呜珂挺剑再刺，红面老人猛喝一
声，反手一掌，掌风劲疾，岳呜珂的剑点竟给震歪！那老人疾如鹰隼，飒声窜上屋顶！
5 Y$ f3 P" f" \$ o2 R0 ` 岳鸣珂正想追上，忽听得屋顶上尊胜惮师大喝一声：“滚下！”接着“蓬”的一声，如
' d* z+ C8 A- O5 j, w+ _, f巨木相撞，红面老人直跌下来“尊胜 师跟着跃下，把火摺子一亮，只见那个老人躲在两个
书架之中，面色灰败，却仍是狞笑不已。
尊胜 师喝道：“什麽人，还不束手就缚？”那红面老人狞笑道：“你敢再进一步，我
  i% X* J$ M: ]1 ~% ^便把你们少林寺的藏经统统毁了，你接过我一掌，难道还不相信我有此力量？”
; C# t7 {; @1 B& p+ A! { 尊胜 师面色铁青，他刚才和那老人硬接硬架，那一掌也受得不轻，知他所言不假。投
( m  ~: L: G5 X& M# I鼠忌器，楞在当场。正在此际，镜明 师口宣佛号，走上阁来，红面老人道：“镜明 师，
你们少林寺若以多为胜，我也不打算生出此门了！”镜明 师念了句“阿弥陀佛”，合什问
% s' T; W4 ]; p( k! k/ H道：“施主到此，意欲何为，可肯见告麽？”
红面老人道：“想借龙泉百炼诀和易筋经一观。”镜明 师道：“龙泉百炼诀我已答应
+ N7 O. b4 d6 K' _9 a借与别人，至於易筋经乃是我们祖师的遗宝，请恕不能奉阅。”尊胜冷笑道：“你中了我的
; K  d4 z6 B. s  C神拳，不赶快静养治疗，还敢在这里讹诈麽？”镜明 师绕书架走了一周，忽道：“你出去
吧，我不怪你便是。典籍经书你要带也带不出去。”那红面老人一想，确是道理，就算镜明
2 y6 }' n: q7 R长老不管。少林僧众也不会不理，便道：“你说放我出去，那外面的僧人呢？”镜明道：
“我叫监寺陪你出去，晓谕他们，不要动手。”红面老人看了尊胜一眼，双手仍然扶着书
- _% Q/ S# W$ s/ N架。镜明长老道：“佛家不打诳语。你还惊惧什麽？”红面老人道：“好，那请把小还丹拿
# u7 c: Q$ r  c/ [( H一粒来！”尊胜“哼”了一声，镜明惮师道：“给他。”尊胜无奈，从银瓶中挑出一粒红
丸，红面老人接过，立刻放人口中。尊胜喝道：“好，你随我出去！”飞身一跃而出，红面
老人转身向镜明 师一揖，随着跃出。岳呜珂见他眼光流动，怕有不测，也提着游龙宝剑，
" k4 h' \  T3 o5 O9 d跟在後面。
; _" I0 n9 ^3 S& L4 M 屋顶瓦背上已站满了人，达摩院中的八名高僧，连同白石道人与卓一航全都来了。岳呜
. }. t+ p1 E/ ?$ m+ n5 w: R1 x+ C; [. [& I珂见卓一航在此，怔了一怔。尊胜 师扬手嚷道：“方丈有命，放他出去！”
3 P; @6 O. k( b 卓一航正在尊胜惮师身旁，在月光下看得明白，尊胜 师的手掌遍布红斑，急忙问道：
+ p; y, F6 ^: F% w: l- S  n# g“ 师适才和这老贼对掌来了？”尊胜道：“怎麽？”卓一航道：“他是阴风毒砂掌金老
- ~/ h+ ?( E- E7 |: \1 Y2 c怪！”尊胜惮师吃了一惊，适才接了一掌，已觉奇异，但还料不到就是阴风毒砂掌。大喝一
声，要想追时，双腿忽软。金独异已越了两重大殿，回头叫道：“你们少林寺说话不算话
吗！”镜明长老在下面也道：“不要追他！”
岳呜珂忽道：“我不是少林寺的人！”卓一航猛然醒起，急道：“岳大哥，我们追他，
  ]: \; O7 E9 u: M) v他偷了你师娘的剑谱！”岳呜珂大喝一声，身形疾起，从藏经阁一掠数丈，两个起伏，巳跳
到了初祖庵殿背。卓一航与岳鸣珂同时起步，紧跟着他追出了几重屋面。
9 f9 W# z0 z3 M* N6 ?
白石道人大感意外，心中颇怪卓一航好管闲事。他却不知卓一航念着玉罗刹，一见了偷
玉罗刹剑谱之人，竟然不顾本领悬殊，迳自追下去了！
且说卓一航飞赶下去，起初还可见着岳鸣珂的背影，惭渐背影变成了一个黑点，在夜色
朦胧中隐去。卓一航轻功虽是不凡，但比起岳呜珂和金独异却还相差颇远。所以越追越远，
* o9 P# Q2 F4 m! J终於望不见他的影子。 ，
卓一航正在踌躇，白石道人已经赶到，卓一航道：“他们在西北角，我们去也不去？”
" K  B9 {" r9 ~3 J$ T  D# q白石道：“你是我派未来的掌门，对江湖上的人情世故，应该通达。我们到少林寺作客，少
6 [& c: Y7 D. `/ w9 n9 Z! N林的监寺中了毒砂掌的伤，我们该先救主人，然後追敌。何况那金老怪已中了少林神拳，定
非那姓岳的对手，何必你去相帮。”卓一航一想，也是道理，当下随白石道人回转少林寺。
再说岳鸣珂施展绝顶轻功，紧蹑阴风毒砂掌金独异身後，追了半个时辰，巳从少室山追
9 n" U3 ~. c, T& M$ W到太室山麓。岳呜珂忽觉心头烦躁，口中焦渴，脚步一慢，金独异发足狂奔，倏忽不见。
岳鸣珂缓了口气，只觉臂膊 痒，卷袖一看，自臂弯以下，瘀黑胀肿，一条红线，慢慢
上升，就如受了毒蛇所咬一般。要知这金独异以阴风毒砂掌成名，功力比他的侄儿金千 何
+ R% r  P2 ]5 @& b- t止深厚十倍。岳呜珂手腕被他拂着，剧斗之後继以狂追，毒伤发作，毒气上升，岳鸣珂见了
5 |1 f* o% S/ W1 w: P2 r6 _* S不觉骇然，急忙择地坐下，忙运吐纳功夫，以上乘内功，将毒气强压下去。
1 N, k0 Q# ^4 h+ I0 }8 y1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条红线已退至寸关尺脉以下。岳鸣珂想：等到天亮，大约可以回
少林寺了。正自欣慰，忽闻得清脆笛声，超自藏身不远之处。岳呜珂探头外望，只见一个少
年，就端坐在外面的一块岩石上。岳呜珂大奇，看斗转星横，月斜云淡，想来已是四更时分
了，为何这个少年，还独自在此吹笛？
: M& b4 \" O8 P 又过了一阵，远处黑影幢幢，历乱奔来，少年把笛子一收，倏然站起，朗声说道：“你
们来迟了。”
# @0 |8 {& K% K 来的约有十馀人，为首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乾瘦老头，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谅你
9 \+ W. ?3 {  w, K4 j* m也不敢擅自离去。喂，你这个娃娃，叫什麽名字？”
少年眉毛一扬，笑道：“我为什麽要告诉你？”
% n  T; z9 C* }9 p9 l; K' h! Z 老头道：“你这个初出头的雏儿，你懂不懂绿林规矩？你伸手做案，为何不拜见这里的
1 S5 T  n; _" M龙头？”少年道：“你也不是这里的龙头。”老头笑道：“你倒查得清楚，那麽看来你已知
道这里的龙头大哥是谁了。那你是知情故犯，罪加一等。”少年道：“什麽大哥不大哥，你
: i7 P/ o& D  m" Q' x5 h3 k6 _9 m  ]们偷得，我也偷得。”
  s( G5 Z* {/ o2 f) z9 n7 m 老头旁边闪出一个魁梧汉子，怒气冲冲，戟指骂道：“你这小贼，居然敢干黑吃黑的勾
当，快把那枝玉珊瑚缴回来。”
岳呜珂心想原来这是强盗内讧，但看这少年，一表断文，为何也干黑道的勾当？正是：
江湖黑吃黑，侠士起疑心。仗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5 z6 b: y% s# u; L. C" _" h   
  
* i6 i9 D, c% s& u) ~   
  


   
! x0 i% ~/ |. c* t7 i7 B& f  
# P, N( Y# c5 g8 H* x1 g* z

天是红河岸

第十回　剑术通玄　天山传侠客　京华说怪　内苑出淫邪
- u+ S; G9 r  v 那少年笑了一笑，道：“那麽你是这里的龙头大哥了？”那汉子傲然说道：“叫你知道
黑子的厉害，玉珊瑚拿不拿来？”少年笑道：“对不住，我已把它换了银子了。” 黑子大
8 r: j. M/ h2 \$ g5 n( K9 `怒，双手一伸，亮出一对飞爪，搂头抓下，那瘦老头叫道：“不要伤他。”少年笛子一横，
一对飞爪汤了开去。信手一点， 黑子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 X0 G0 X, T0 b* C. p, L 那乾瘦老头面色一变，叫道：“你是铁飞龙的什麽人？”
$ E' ^& _+ e5 r: k8 g# U- u6 L 这少年正是铁飞龙的女儿铁珊瑚，她给父亲逐出家门之後，女扮男装，随处飘游，倒也
1 J! C' T* M+ ?: \5 X* \% X自在。没几时使到富户里偷，前几天她到了登封，忽然在街上碰到金独异叔侄一大班人，急
9 |+ H' Y- |5 h3 p/ X忙躲避。本来她应该早早离开，但一想起金老怪既然在此出现，她的父亲和玉罗刹也可能追
. Q4 a9 t" t2 W: O  q来。铁珊瑚虽然被逐出家，对父亲仍是思念。她知道父亲和玉罗刹去找金独异索回剑谱，她
9 z, b- S7 Q! x" q既然在此遇到金独异叔侄，虽然自知本领相差极远，也要暗里跟踪。
. O" q$ J% p% X+ s6 p 她到了登封之後，沿途所偷的钱已花光了，一晚她到城里一家大户去偷，凑巧碰到 黑
子的手下先到那里做案。她在强盗手中转偷了一大包银子，又见一枝玉珊瑚甚为可爱，也顺
6 S" D$ y0 N' V# ~/ D) v6 {手牵羊的拿了。她本来不将这班强盗放在眼内，不料第二天竟然接到绿林“请帖”，指定要
! e2 W/ f4 H/ R; j& m/ z, k' g她在叁更时分，在太室山麓五柏树坡相候，同时也已发现了监视的人。铁珊瑚一想不妙，若
! F6 D) r/ J: t0 M( J) K5 x然在寓所和这班强盗争斗起来，只恐被金家叔侄看破自己行藏，倒不如悄悄的去赴他们之
7 p# C& {4 a  i- n约，料那班强盗不是自己对手。谁知那 黑子和金家叔侄相识，竟然请来了金千 助拳。
4 G2 s2 t1 P* T" Q% D* c 金千嵌和铁珊瑚本来相识，但她换了男装，淡月疏星下一时看不清楚，直到她出手之
  J1 n' R8 H, u後，这才看清了是铁家身法。
岳呜珂在岩石後一听，暗暗骇异。这铁飞龙和金独异在西北齐名，怎麽忽然间都会来到
此处？
铁珊瑚微微一笑，铁笛一横，道：“金老儿，玉罗刹要取你的命呢，你还敢在这里猖
* z! V3 h8 t( ?! R+ P+ D3 @狂。”金千 吓了一跳，张眼四望。叫道：“你是珊瑚，你爹爹和玉罗刹也来了？”铁珊瑚
6 W4 n! P+ O- m" [3 _" G把笛凑在口边一吹，笑道：“他们一定听到我的笛声了。”
9 p& Q: ^8 v9 ]8 e3 \! Q1 D2 c 铁珊瑚故布疑阵，金千 面青唇白，心想叔叔到少林寺盗书，怎麽还不见回？若然玉罗
刹和铁飞龙一齐出现，这可死无葬身之地。铁珊瑚又是一阵冷笑。金千 慌忙施礼道：“姑
; t1 J; C! }3 P0 z3 M! y  K) W' a& M娘，我不知是你，休怪休怪！“把手一挥，转身欲逃， 黑子这时已自地上爬起，忽然冷笑
0 j6 ?% |  u+ S; z) T  _9 Y说道：“金大哥休要听他胡言乱语“这几天除了他之外，开封境内，并没有江湖人物！”
; C: v0 L3 |4 n% C5 m) w 这 黑子乃是河南帮会首领，又是开封一霸，本事虽然不高强，手下党羽甚多，消息倒
0 b/ v2 X  n' b6 b  O# E是灵通之极。金千 听他一说，惊魂稍定。叫道：“好哇，你这小丫头也敢骗我！”
8 Y5 w* j2 R0 m1 ~5 R  D8 r( S/ \ 黑子喜道：“她是女的？拿来给我。”铁珊瑚大怒，笛子一点， 黑子咕咚一声，又
* s" d3 a  I0 e- X倒地上。这回伤得更重，竟然爬不起来。
9 n2 S+ Z9 _' d% i  y; P 金千 嘻嘻笑道：“小丫头，休得逞凶。”右手一伸，劈面抓到，铁珊瑚晃身急闪，高
声道：“练姐姐，快来呀！”金千 一窒，铁珊瑚嗖的窜出两丈开外，金千 大怒，飞身一
% a8 g) B: a+ C7 w+ d: Q8 ?7 B掠，拦在铁珊瑚面前，冷冷笑道：“哼，拿玉罗刹来吓我！”张手就抓，铁珊瑚给迫得步步
退後。
金千 一掌拍到，铁珊瑚铁笛一点，给他挟手抢去，丢在地上，左掌又到，铁珊瑚退已
  r( i5 I1 E  `# a不及，金千 忽然把掌一收，笑道：“我还舍不得用阴风毒砂掌伤你，小丫头，你好好答我
的话，若有一字隐瞒，叫你死不了活着受苦。你爹爹呢？他和玉罗刹到那里去了？”
+ t* U1 Q  }" _: ?( a/ p2 `- ?5 S 铁珊瑚道：“你真的要见他们？”金千 怒道：“谁和你说笑！”反手一拿，铁珊瑚一
7 `7 l. v6 d! L闪身又叫道：“练姐姐！”金千 不再受骗，手指一伸，指尖已是沾衣，忽然“哎哟”一
& G9 e8 P7 X, _; \* |声，急急撤手，铁珊瑚也弄得莫名其妙。
( M8 n5 `/ }+ i( @# ^ 原来岳鸣珂躲在石後，听得分明，初时以为是强盗内讧，本不想出手助谁。後来一听铁
2 Z  H2 W! Z' \/ s6 X珊瑚道出那老头姓金，又听那老头自报“阴风毒砂掌”的字号，心念一动，暗道：“哈，想不到在这里也撞到他们。金老怪追不着，且把他的侄儿拿了。暗中捏了一粒泥丸，手指一
弹，正正打中金千 的脉门。这一来金千 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真是玉罗刹到来，转身便
逃。 黑子已由夥伴扶起，见状莫名其妙，嚷道：“这里除了这小贼之外，并没旁的人
+ ^7 N% j& u$ t- E! C2 E! Y呀！”金千 回过头来，见铁珊瑚嘻嘻冷笑，那有玉罗刹影子。金千 心怀恐惧，不敢走
5 I$ r; g" T; }3 ^" j回，看了一阵，仍无异状， 黑子的手下团团将铁珊瑚圈着，可是他们见过铁珊瑚武功，金
2 ^7 M8 Z+ _3 v' Y* q千 不来，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
金千 定了定神，一想若然是玉罗刹的话，她出手之後，绝不容情，一定现身来追：又
: R$ O6 Q, z2 `2 \4 |% D2 B想：若然真是玉罗刹在此，她来去如电，要逃也逃不掉，反正是死，不如回去看看。莫叫不
是玉罗刹时，给 黑子笑自己胆怯。
& J1 t5 |0 ?( z# r/ A/ Q 铁珊瑚见金千 一步又走回来，心中大急，又叫道：“练姐姐！”金千 虽然打定主
意，惊弓之鸟，闻声仍是一窒，举头四望，忽然微风飒然，急忙把掌一扬，叫道：“鼠辈休
% N; O3 E: F5 U放暗器！”一掌击出，忽然惨叫一声滚在地上！岳鸣珂倏的从岩石後现出身来。
& Y; O) T& w( v5 I+ @2 c 原来岳呜珂第一粒泥丸，本想一下将金千 击倒，那知金千 武功颇有根柢，虽被击中
6 F; g  z  Z. H$ x( E1 o脉门还能忍受。岳呜珂毒伤刚刚好转，不敢施展轻功去追，看看就要被他逃去。可笑金千
( p' O3 J' q+ u. h" r疑神疑鬼，心中只怕一个玉罗刹，却不知岳呜珂武功比玉罗刹还要厉害。他再走回来时，岳
& d0 w4 j4 q6 b& N3 p呜珂已捏了叁粒泥丸，又拾了两段枯枝，同时发出。金千 右眼给枯枝射入，如中利箭，顿
" i# h4 k7 o+ R( y6 K: P时血流满面，滚地狂嗥！
黑子那班人大吃一惊，兵刃纷举，岳鸣珂一声长笑，游龙剑倏然出鞘，四下一汤，只
听得一片铿锵之声，所有兵刃，全给削断！ 黑子顾不得疼痛，滚下山坡。金千 忍痛跳
起，岳鸣珂剑锋已指向他的咽喉。
岳鸣珂道：“你是金独异的什麽人？”金千 道：“他是我的叔叔。”他们两叔侄相差
- N3 c7 X& y2 P不到十岁。岳鸣珂道：“好哇，叫你叔叔把剑谱拿来将你赎回。”金千 道：“什麽剑
谱？”岳鸣珂道：“你还装什麽蒜？玉罗刹的剑谱呢？”金千 道：“咦，玉罗刹的剑谱与
你有什麽相干？”岳鸣珂剑锋一点，转角山坳处忽然奔出一人，叫道：“把人放开，给你剑
谱！”
, F# n4 a7 Q1 [% w 岳呜珂左掌一推，将金千 推倒地上，档剑待敌，只见金独异跑了出来，狞笑说道：
“哼，你真是地狱无门偏进来！来，来，来！剑谱就在这里，有本事的来拿！”
, C  d+ H5 |$ E$ T3 e- i( H 你道金独异何以适才被岳呜珂追赶时不敢动手，现在却叫阵来了？原来他中了尊胜一
拳，受了内伤，所以不敢接招，到摆脱了岳鸣珂之後，也像岳呜珂一样，择地静坐，运气调
5 d, q8 m+ B$ V1 t$ L" S" R元，直过了一个更次才能气达四肢，血脉舒畅。他本来和侄儿约好在此相见，所以内伤平服
; b4 }2 u1 I( g9 O9 A之後，便急急赶来。
岳鸣珂道：“好，我正要与你再决一战，有种的不要逃了！”手腕一翻，游龙剑倏的刺
出，金独异身形一转，还了一掌，两人就在山坡上恶斗起来。
岳鸣珂怕他的毒砂掌厉害，剑式展开，俨如暴风骤雨，叫他不敢欺近身前。金独异也怕
他的宝剑厉害，只是在剑光缝中，钻来钻去，伺隙发掌。
4 M( }- {# [  m& E) L 战了半个时辰，岳鸣珂一剑快似一剑，铁珊瑚在岩石上望下，只见金独异就似被裹在剑
5 i/ I$ f6 G. d* b光之中，铁珊瑚暗暗惊奇，对岳呜珂十分佩服。
/ k9 d2 V, P+ @5 v$ u3 y* ^ 岳呜珂这路剑法乃天山剑中的追风剑法，迅捷无伦。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施展开来，
果然把金独异迫得连连後退。岳呜珂大喜，心想师父二十年来的心血果然没有白花，所创的
天山剑法只此一路使可无敌於天下。金独异闪展腾挪，形势越来越险。岳鸣珂大声喝道：
$ J) F: Z+ h; H3 C5 @' E“快把剑谱还来！”
. z; J* _+ i% R5 u6 {1 B 金独异蓦然一声怪啸，冷冷笑道：“不叫你 点厉害，你还以为老夫真的怕你！”掌法
1 S4 p2 s8 x% A8 S! O; R/ M4 D骤变，凶悍之极，每一掌都挟着劲风，呼呼作响。岳鸣珂的剑点竟给震歪，不禁吃了一惊。
7 G+ @. T9 n/ d0 ?3 v# C0 `再战片刻，忽然又觉口中焦渴，心身烦躁。原来这追风剑法全是攻着，最耗气力，岳鸣珂毒
) G$ J) u( N1 X2 f% ?伤刚刚好转，经了这场激斗，顿时又发作起来。

' c, b2 o* p/ T2 o4 }& E   岳呜珂暗自叫苦，但他却不知，金独异比他还要难受。金独异中了尊胜 师的少林拳，
1 _2 q' T. e+ y8 t7 J4 o虽仗着功力深厚，运气调元，暂时止住，但内伤到底还未痊愈。这一来，为了要抵御岳呜珂
2 t# K) M4 J( B迅捷无伦的追风剑法，强用内家真力，虽然暂时抢了上风，五脏六腑都受震动，过了片刻，
跟前巳觉模糊。酣斗声中，岳呜珂猛发一剑，金独异听风辨器，一掌劈去，将他剑点震开，
左手一勾，变大擒拿手法，一把抓着了岳鸣珂手腕！岳呜珂顿时全身 软，本能的将剑转锋
9 v. A. ~9 ?$ d1 y& A, _* z下戳。不想这一剑却奏了奇功。原来金独异内伤发作，眼睛已不能视物，岳鸣珂因气力消
失，这一剑又慢又轻，金独异听不出来踪去迹，竟然给一剑刺在胯骨之上，游龙剑锋利异
常，虽然力度甚轻，也已扎到骨头里去！金独异一声大吼，呼呼两掌，独力发出，岳呜珂手
腕被人拿着，无法闪躲，两掌全被打中，顿时像抛绣球一样，身子腾空，头下脚上，直跌下
1 z; B" D1 N1 e# h6 b" J, I来！
铁珊瑚见状大惊，急忙一跃而前，张手一接，恰恰把岳呜珂接在怀中。岳鸣珂“哇”的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嘶声叫道：“快去拾那把宝剑！”铁珊瑚面色犹豫，问道：“你怎麽
$ O$ g6 X0 {- ?5 i" {/ m4 A. F; Z样？”岳鸣珂怒道：“快去，快去！”
' ]% h' L4 v( D6 ? 金独异两掌打出，人也晕死过去。金千 瞎了一眼，又受了岳鸣珂一掌，也是力竭筋
疲，但还能移走动。这时见叔父晕在地上，拚命过来抢救。铁珊瑚抬起宝剑，呼的一声，舞
& q* E, Y( _6 W9 O- V1 Q0 U/ p起一道银虹，信手一剑，把附近的岩石斩得火花四溅，石屑纷飞。她是怕金千 向她进击，
* n/ H/ U0 _$ O+ \所以以剑示威。不知金千按已是力竭筋疲，生怕铁珊瑚寻他晦气，他把叔父一抱，立刻滚下
山坡。
3 r4 V5 x7 V. r. B: D 适才岳、金二人酣斗之时， 黑子的人全已逃走，这时太室山麓，只剩下岳鸣珂和铁珊
* z) y( Q  P, c瑚二人，铁珊瑚走了回来，岳呜珂道：“把我扶起。”随即盘膝静坐，嘶声说道：“你先走
! B0 F! E4 _1 H. H0 t% F& {吧！”铁珊瑚不理，岳呜珂道：“提防敌人再来。你先走！到少林寺去报讯！”铁珊瑚大为
7 e0 B+ K/ R  z: t6 b4 C, L感动，心想他身受重伤，却还先念着我。岳鸣珂道：“你怎麽不听我话！”铁珊瑚一向小孩
. @+ S! f6 b9 U5 H" e2 `& E% B" J心性，若在平时有人用这样口吻向她说话，她一定要发脾气。现在却泪承双睫，柔声答道：
“我听着呢，我现在就去！”
2 ]) T8 C$ E( }# i 岳呜珂静坐运气，但因伤得太重，那股气劲无法运转自如，坐了一会，天色已亮，睁眼
4 T, ~  }& U# w& L/ R) D一看，只见铁珊瑚拿着宝剑，在柏树下站着，岳鸣珂道：“你怎麽不去？”铁珊瑚跳跃起
' L$ M9 O" @/ Y8 w8 t& m+ L来，嘟着小嘴儿说道：“你这个人怎麽不讲理的！”岳鸣珂道：“我怎麽不讲理？”铁珊瑚
! P+ d0 K% L; D6 w2 c, u( u. x6 m道：“你救了我的性命，为什麽不许我尽点心事，给你守护。难道 许你一个人做侠士
2 r$ t# O( ~2 ]  ]' U4 y; \9 H麽？”岳鸣珂无话可答，试着运动四肢，只觉疼痛难当，全身骨头都像松散了一般。铁珊瑚
$ R4 z9 S" ], O3 V* E: t道：“我背你到少林寺去吧。”岳呜珂看她一眼，想起她是女扮男装，摇摇头道：“不
必！”又静坐运气。铁珊瑚心想怎麽这人这样爱闹 扭.她一片纯真，却不知岳鸣珂是为了
' l# R* F  J* z# o+ W8 z: O2 Q避男女之嫌。
1 V. l; H6 A1 k$ ?% q; g& [. q 岳呜珂坐了好久，不但无法运气调元，而且呼吸也惭惭困难。原来他一晚没吃东西，加
2 f8 v9 f/ U+ \' c之伤势过重，想用吐纳的气功疗法已不能够。他睁开眼睛，铁珊瑚仍然静静的守在身旁。岳
呜珂叹了口气，铁珊瑚道：“还是我背你去吧？”岳鸣珂不作声。铁珊瑚一笑将他背在背
上，缓缓的向少林寺行去。
且说少林寺的监寺尊胜 师虽然也中了一掌，但他功力深湛，犹在金独异之上，更兼有
( F: f: p9 l2 H* M) j  T小还丹化毒补气，过了一晚，已是无事。白石道人兄妹见他无事，一早告辞。卓一航道：
“岳大哥不知怎样，怎麽还未回来？”白石道人道：“恐怕他要追出几十里外，才能将那老
* q9 A  H3 Q) f, ~; [怪追获。”尊胜也道：“那老怪中了我的神拳，谅非岳施主对手。”卓一航放下了心，但仍
想等岳呜珂回来。可是白石道人已经告辞，卓一航自不得不随他去。原来白石道人另有打
算，他想带女儿和卓一航一道上京，让他两人多些接触。若添多了一个岳鸣珂，那就没有这
- ?7 p1 r6 n/ E' p' i& ~麽理想了。
+ U: y% `- E5 d- C 再说铁珊瑚背着岳呜珂，行到少林寺时，已是中午时分。知客僧报了进去，尊胜惮师亲自来接，见状大惊，急问铁珊瑚经过。叹口气道：“方丈心慈，倒给岳施主添了许多痛
楚。”急将岳鸣珂带人静室，用上好参汤 他，然後将叁粒小还丹给他服下。镜明长老过来
/ A5 h7 y6 v0 \* |7 L" S4 I) j探视，见铁珊瑚在旁服侍，忽然说道：“不必你在这儿了。”铁珊瑚怔了一怔，镜明 师
道：“他静养两天使好，你带我的书札到太室山顶慈慧师太那里投宿吧。两天之後你再到寺
门接他。”铁珊瑚知道这老和尚已看破自己行藏，杏面飞红，取了书札，急忙告退。
4 ^: Q2 W4 F0 a 铁珊瑚去後，尊胜 师和师兄走出静室，悄悄说道：“这岳鸣珂武功精强，英华内蕴，
和卓一航站在一起，真如并生玉树，都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但想不到他行为这样不
" A4 Y8 a- V- b+ L, W; r) ?; b, i5 P# Q检。几乎坏了我少林寺清规。要不是师兄看出她是个女子，若然给她在此与岳呜珂同宿一
& R: L$ B# [/ A$ ]% u室，传出去岂不是个天大笑话！”镜明长老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倒不害怕这些！”
0 s& c' F" K: w 镜明 师道：“事有缓急轻重，他受了重伤，男的女的，谁送他来都是一样。到了这个
0 W- o& O8 P% E8 a$ [4 C时候，就不必顾什麽男女之嫌了。若然真个无人看护时就同宿一室也是行的。”尊胜道：
“那麽，师兄为何叹气？”镜明道：“岳呜珂颇有慧根，不但可成剑客，而且可为高僧。我
! u' b1 w" }( m/ c4 P6 u7 c只怕他堕人情网呢。”
不说镜明长老师兄弟暗地谈论，且说岳鸣珂经过两天调治，果然伤毒去净，除了气力还
+ g& X( g0 |0 V8 f0 B; j未恢复之外，精神已是如常。第叁日清晨，镜明长老将“龙泉百炼诀”的抄本交了给他，嘱
咐他道：“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能斩无明，菩提可证。”岳鸣珂拜
# p: E3 ?; F9 C, L+ O辞出寺，只见铁珊瑚已在寺门外含笑候他。
- \: m+ [* R4 P 岳呜珂想起给她背来之事，颇觉尴尬，问道：“你来作甚？”铁珊瑚道：“一来接你，
二来向你道谢。”岳鸣珂道：“我也要向你道谢。你去那里？”铁珊瑚道：“你去那里？”
岳鸣珂道：“我去北京。”铁珊瑚笑道：“我也去北京。”岳呜珂楞了一楞，道：“你也去
北京？”铁珊瑚道：“是呀，咱们正好同行。”岳呜珂无法拒绝，只好答应。
两人一路北行，铁珊瑚天真烂漫，岳鸣珂看她对待自己有如兄长，侗促不安的心情也便
% @; K0 ?. m  X" U3 a惭渐消失。铁珊瑚什麽都谈，只是不愿谈及她的父亲，岳鸣珂好生奇怪。
铁珊瑚虽似童真未脱，可是自幼随父亲走南闯北，江湖路道倒还很熟。他们一路行来，
时不时见有江湖人物策马北上，一日到了河北的邯郸，这是一个大埠，两人走人市区，铁珊
瑚忽然悄悄说道：“前面那间酒楼，有一个黑帮的头子在内。”岳呜珂道：“不要多理闲
8 ?5 k  P! H: W3 y1 D3 o  j9 L事。”铁珊瑚道：“你陪我进去看看吧，这人辈份甚高，我们这两天碰到的江湖人物，恐怕
都要尊他为长呢。”岳呜珂奇道：“你怎麽知道？”铁珊瑚道：“你看，酒家墙角昼有一朵
梅花，你数一数有几瓣花瓣？”岳呜珂行近一看，道：“十二瓣。”铁珊瑚道：“这就是
. o7 S1 \0 ~& e" c+ c了。这朵梅花乃是暗记，以花瓣的多少定辈份的尊卑，最多的是十叁瓣，现在这朵梅花有十
/ ]  I1 B5 `& z# I二瓣，在江湖道上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岳鸣珂道：“好吧，那我们先进去看看，但你可
' j! Y! Z# s) u. f1 \不许胡乱闹事。”
$ x! ]; Y" O" N' E6 f3 X. O 两人上了酒楼，拣一副座位坐下。岳呜珂游目四顾，忽见东面临窗之处，有两个人帽子
戴得很低，其中一人，竟似在那儿见过似的。岳呜珂心念一动，蓦然站了起来，铁珊瑚道：
' b0 ?- H# A. f, c/ \/ v“大哥，你干什麽？”岳呜珂招手叫道：“堂倌，给我先泡一壶龙井。”趁势遥发一掌，那
人的帽子飞了起来，岳呜珂突然飞过两个座位，一手抓去，叫道：“应修阳老贼认得我
+ G7 |$ y! g$ d9 n2 D麽？”那人倏的取出一柄拂尘，迎着岳呜珂手腕一绕。铁珊瑚心中奇道：“怎麽他叫我不闹
: X  `7 n2 f1 O5 H! R事，他自己反闹事了？”
, `( m. L8 H7 H 铁珊瑚那里知道这人乃私通满洲的大奸，当年在华山绝顶摆下七绝阵围攻玉罗刹的头
' |4 M1 c. }6 K3 w2 g子。岳鸣珂暗助玉罗刹时曾和他朝过相。
应修阳武功虽然极高，但见了岳鸣珂却有怯意。尘扫一佛不中，岳鸣珂左掌已是劈来，
应修阳大吼一声，举起桌子一挡，杯盘酒菜，齐向岳呜珂飞来，岳鸣珂一跳闪过，应修阳已
从窗口跳下大街。他的同伴不知厉害，上来拦阻，给岳呜珂一把抓着头皮，掷下街心。
应修阳刚刚跳下，岳鸣珂已自後追来，游龙剑寒光闪闪，连连进击。应修阳硬着头皮，
挥动拂尘，反身和他相斗。
应修阳的那柄拂尘可作五行剑用，可当闭穴厥使，又可缠夺刀剑，招数本来神妙。但岳
鸣珂的天山剑法剑剑精绝，更兼游龙剑有断金切玉之能，相形之下，应修阳的铁拂尘黯然失
6 y" t; l1 `  \1 X色！
/ x/ |6 h- U6 _' g  M6 Y 两人在大街上这一激斗，只吓得行人远避，商店关门，岳鸣珂一剑紧似一剑，杀得应修
9 c- O9 m" S* i+ ]阳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正酣战间，忽然街上呜锣开道，八骑健马前导，八名太监
在後呼拥，中间一辆宫车。应修阳大叫道：“快来捉这凶徒！”八名宫廷侍卫齐跳下马，向
4 i. K% d9 \4 q+ S; x" e$ x岳鸣珂围攻。这些人似和应修阳很熟，纷纷和他招呼。岳鸣珂一想不好，对这几名侍卫，自
己虽然不惧，但自己是熊经略派遣回京的使者，若然事情闹大可有不便。虚晃一剑转身便
逃。那些人要追也追不及。
7 v3 {8 c: ~  Y. _ 岳呜珂跑过两条长街，铁珊瑚忽然在角落钻出，笑道：“怎麽你闹事了？”岳呜珂笑
道：“你倒精灵，先到这里等我。”铁珊瑚道：“我知道你打不过他们嘛，我当然吓得先跑
! u2 Y( d, B2 ~了。”岳鸣珂道：“不是打不过……”铁珊瑚笑道：“我和你说笑呢，你着急什麽。我知道
你不是打不过，是怕那些侍卫来了。你可知道宫车中坐的是谁？”岳呜珂道：“是谁？”铁
珊瑚道：“是个大丫头。”岳呜珂道：“胡说。”铁珊瑚道：“谁个骗你。宫车中坐的是皇
太孙乳母的女儿，我刚刚打听来的。皇太孙的乳母叫客氏夫人，非常得新主爱宠，所以登位
之後，特别派人到她的乡下接她的女儿来呢。”岳鸣珂说道：“什麽，你说什麽新主？”铁
珊瑚道：“老皇帝已死啦，现在太子已登了位。”岳呜珂出京时老皇帝已经病重，但想不到
这样快便死。岳呜珂叹了口气，铁珊瑚道：“怎麽，老皇帝对你有什麽好处，你为他伤心起
来了？”岳呜珂道：“不是为老皇帝伤心，哎，国家大事不说也罢。”铁珊瑚“哼”了一声
! u5 q8 v9 c0 x- a* X6 r道：“哦，你当我是小孩子，说我不配听国家大事是不是？”岳呜珂道：“不是这样。”正
想说时，忽见一队官兵在横街走出。岳鸣珂急忙拉了铁珊瑚便跑。
两人直跑到郊外才止。岳鸣珂道：“咱们闹了这一趟事，可得躲着点。”接着说道：
6 @, S4 D/ i; Y7 ~1 a$ \3 i“我本以为太子贤明，他登位後会加以振作。谁知他却如此行事，宠信乳母一至如斯！乱了
# P0 m" z1 u1 S3 D7 ~2 P祖宗法制也还罢了，连那些奸人也给混到宫中了。可惜熊经略和卓兄的一片苦心。”原来卓
/ F  j& {: }/ I% h  }一航在发现宫中侍卫有内奸之後，曾托岳呜珂转告熊廷弼禀告皇上，云燕平和金千 就是惧
+ V. p6 c- C2 m7 A" V6 g怕东窗罪发逃出来的。应修阳虽不是宫中卫士，但名字也曾上达天听。想不到老皇帝死後，
连应修阳也敢公然出现，而且与宫中侍卫有勾结了。
两人经了这次事後，一路谨慎，绕过石家庄保定等大城，悄悄进人北京。岳呜珂带了铁
4 a8 M7 }0 i  _8 P4 y珊瑚到熊廷弼好友兵科给事中“官名”杨涟家里去住。打听之下，才知神宗皇帝死了已一个
8 ?% `" Z( }; a  O- H& z6 g多月，太子常洛即位，号为光宗。杨涟道：“近来京中有两个大新闻，一个是太子即位之
( E& m0 n$ \% v+ D7 P2 p後，就得了怪病，太医诊断说是痢疾，可是按痢疾开方，却不见效。现在一个多月了，皇帝
还不能坐朝。”岳呜珂道：“太子本曹习武，身体素健，怎麽得此怪病。第二件呢？”杨涟
$ I* {1 t) @+ d! |道：“近来京城常报少年失踪，其中还有富家子弟。九门提督下旨严查，也无结果。你说怪
8 Q% \) T! v: W也不怪。”岳呜珂奇道：“若是少年女子失踪，还可说是探花大盗所为，男子失踪，这可真
是怪了。”
谈了一阵，岳呜珂问道：“熊经略的案子呢？”杨涟道：“你上次离京之後，便有几个
御史上本章弹他。主其事的是兵部主事刘国缙和御史姚宗文。写奏摺的是御史冯叁元。”岳
呜珂冷笑道：“那刘国缙是因为昔年在辽东参赞军务，贪污舞弊，给熊经略奏明皇上，将他
撤回，以此怀恨在心。那姚宗文更为卑鄙，他向我们经略大人敲诈，要叁件最好的紫貂，你
知道熊经略官清如水，那买得起上好紫貂， 得把别人送来还未穿过的一件紫貂转送给他。
那姚宗文暗地里说我们大人看不起他。那冯叁元的底细我却不知，但听说他专与正派的东林
) }6 m$ p* E: z7 r9 A9 g+ k; Q4 u党作对，想来也不是好人。”杨涟道：“这人的笔倒真厉害，他的奏本竟然列举了熊廷弼十
一条罪状，八条是说熊经略无谋误国，叁条说他欺君罔上？”岳呜珂大笑道：“这真奇了。
居然说熊经略无谋误国，那麽满洲兵被拒在兴京外，这是谁的功劳。熊经略每有兴革大事，
) i% {" `+ d  F; x/ f) v  r" c都有奏摺到京。他手捱兵符，掌有尚方宝剑，都不敢自专，这又怎能说是欺君罔上？”杨涟
8 X# |+ D) M& \5 `8 n道：“所以说那冯御史的笔厉害，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这样的文章叫我们写绝对写不出
来。”停了一停，又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皇上病了一个多月，那奏章也搁在那儿。再
; c9 ?0 i+ w6 N  S, |说朝中邪派虽多，正人君子也还不少。”
这晚岳呜珂满怀愤怒，不觉借酒浇愁，饮得酩酊大醉。到天亮时忽觉有人躺在身侧，向
自已的颈上直吹冷风。
: d1 M9 k6 n$ [/ k) \7 H6 u+ ]+ C: c 岳呜珂翻身一看，原来却是铁珊瑚。岳呜珂笑道：“不要顽皮。”铁珊瑚道：“习武的
人喝得如此大醉，熟睡如泥，给人行到身边也不知道，你羞也不羞？好在是我，若然是给什
. I$ f% Y4 D& x3 A; A麽女探花贼把你绑去，那才糟呢！”岳呜珂道：“胡说！”铁珊瑚道：“什麽胡说？你不听
杨大人说京城近日常有少年失踪吗？”岳呜珂道：“女孩儿家口没遮拦，你再乱说，我可要
打你了。”铁珊瑚伸伸舌嗔道：“好啦，就是没有女探花贼你也该起来啦。”岳呜珂一笑起
' l( P: R! F' l9 _# V5 m3 B. U+ r床，道：“我今日去访卓兄，我看他也应该到京了，你留在屋里吧。白石道人对你们父女可
/ q2 H  _. D' S) ?( n+ \能怀有成见。”铁珊瑚道：“你叫我去我也不去，我看呀，那卓一航也不够朋友。”岳呜珂
7 N2 ]& n; {8 ~2 [拉长了面，道：“怎麽？”铁珊瑚笑道：“我说了你的好朋友你生气了了我问你，他若够朋
- N# m" F) U7 x* z( [& X8 u友的话，那晚在少林寺为什麽不来帮手。”岳鸣珂道：“他追下来啦，没有追着。”铁珊瑚
; @8 J+ b$ m0 P2 h1 x+ g道：“就算没有追着，也该继续追下来呢。我看他对你并不关心。”岳呜珂恼道：“我不准
+ [- h: N1 L/ S, C; H- ~你这样乱说闲话。”铁珊瑚见他真个恼了．，扁着嘴道：“好，我不说便是。”
6 ]/ Q5 s" x0 e/ L 岳鸣珂吃了早点，独自到大方家胡同 西会馆去探望卓一航的消息。走到东长安街时，忽有一辆马车迎面驰来，马车周围饰有锦绣，十分华丽。车上坐有两个穿黄衣服的人。马车
: H& l- n/ V4 [挨身而过，岳鸣珂依稀似听得车上的人说道：“好个俊美少年。”岳峙珂也不在意，走到
西会馆一问：卓一航果然前两天就到了京城，住在他父执吏部尚书杨 家里。岳呜珂问了杨
! R) c. i' a  }) l, s$ i8 l& a$ n的地址，再跑去问，杨 的管家回道：“卓少爷这两天很忙，昨天进宫朝见，没有见着皇
上。今天又出去啦。”岳鸣珂问道：“什麽时候回来？”管家道：“那可不知道啦！你晚上
$ F2 ?% a& v! x/ f9 F转来看看吧。”
1 B1 Q! a6 d, W 岳呜珂心头烦闷，辞了出来。杨 府第就在琉璃厂侧，这琉璃厂“地名”乃北京着名的
: L3 r+ V% W# \8 C. a8 }字画市场，雅士文人以及那各方赶考的士子和京中官家子弟都喜到那里溜达。岳呜珂信步走
去，忽见刚才所碰到的那辆华丽马车也停在市场之外。这日天色甚好，但来逛的人却并不
- R' D0 c0 G6 C5 y6 j1 v多。岳鸣珂走进漱石斋浏览书画，巡视一遍，见珍品也并不多，随手拿起一幅文徵明的花鸟
$ g) [8 t( X! a$ F3 k9 X来看，旁边忽有人说道：“这幅画有什麽看头？”岳呜珂一看，原来就是马车上那两个黄衣
汉子，因道：“文徵明的画也不错了。”一个黄衣汉子道：“文徵明是国初四才了之一，他
的画当然不能算坏。不过这一幅昼却绝不是他的精品。兄台若喜好他的画，小弟藏有他和谢
时臣合作的“赤壁胜游卷”，愿给兄台鉴赏。”这幅画乃文徵明晚年得意之作，乃是画中瑰
( C6 g# M3 ]" }7 U. ]* K宝。岳鸣珂听了一怔，心想怎麽他肯邀一个陌生人到家中鉴赏名画。
# p& w& W* w: Y$ [ 那个黄衣汉子又道：“有些人家中藏有名贵字画，便视同拱壁，不肯示人。小弟却不是
, Z- t$ ^" m3 Z; e* x9 u, J7 H这样。骨董名画若无同好共赏，那又有什麽意思？”岳呜珂心想这人倒雅得可爱，又想：自
' o2 w2 C) n. g已一身武功，就算有什麽意外，也不惧怕。不妨偷半日闲到他家里看看。因道：“承兄台宠
; ]/ U* J% ?, S招，小弟也就不客气了。”互相通名，那两个汉子一个姓王一个姓林，上了马车，姓林的取
3 P& w( U1 K$ W, Y出一个翡翠鼻烟壶，递给岳呜珂道：“这鼻烟壶来自西洋，味道不错。”岳呜珂谢道：“小
1 m" u8 e, d. U/ i/ G1 {$ g- U6 B弟俗人无此嗜好。”那姓王的却取出一 早烟袋来，岳鸣珂道：“小弟与烟酒无缘。”其实
酒他是喝的，不过他在陌生人前，小心谨慎，所以如此说法。姓王的汉子大口大口的吸起烟
- P) D+ t% Y  ^$ }3 `2 n' E3 P来。岳呜珂觉烟味难闻，甚是讨厌。那姓王的忽然迎面一口烟喷来，岳鸣珂顿觉脑胀头昏，
喝道：“干麽！”姓王的又是一口浓烟劈面喷来，岳鸣珂顿觉天旋地转，一掌劈出，怒道：
“鼠辈敢施暗算。”那两个汉子早已跳下马车，岳呜珂一掌打出，人也晕倒车上。
( X4 t. v. X- b+ I7 C9 U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呜珂悠悠醒转，只觉暗香缕缕，醉魂酥骨，张眼一看，自己竟然是
躺在锦褥之上，茶几上炉香袅袅，这房间布置得华丽无伦，挂的猩猩毡 ，悬的是建昌宝
镜。壁上钉有一幅画卷，山水人物， 然浮动，岳鸣珂眼利，细看题签，竟然真的是文徵明
3 e* a  _- |' r* v和谢时臣合作的“赤壁胜游”。岳鸣珂疑幻疑梦，心念一动，忽然想起铁珊瑚所说的“女探
! A8 o+ v- q) p! g$ a花贼”。心想：难道真的应了她的话了？一想之後，又暗笑自己荒唐：“探花女贼”那会有
这样华丽无伦的房间。岳呜珂试一转身，但觉四肢 软无力，心想：怎麽那几口烟这样厉
害，以自己的功夫，居然禁受不住？挣扎坐起，盘膝用功，过了一阵，惭惭血脉流通，百骸
, `+ d2 L% `. y: _' x6 E( i4 P舒畅。
* f) n% a6 B; m: y' u; ` 再说卓一航和白石道人父女到了京师之後，卓一航为了朝见方便，住到兵部尚书杨 家
4 c& ]- N5 Z- S1 @. E, ?4 R( Y- r里。白石道人父女则住在武师柳西铭家中。白石道人殷殷嘱咐道：“你大事办了，就赶快回
山，可不要做什麽捞什子宫。”卓一航道：“这个自然。”
不料光宗病在深宫，卓一航第二日一早和杨 到太和门外，恭问圣安，投名听召，等了
% Z: g  @2 a' R  r& b( \半天，只见来问候的百官，排满太和殿外，皇帝 召见了一个鸿胪寺丞“官名”李可灼。百
官无不骇异。鸿胪寺丞不过二品，不知何故“圣眷”如此之隆。卓一航回到杨家闷闷不乐。
+ }, [( f% I% t  c/ k+ q心想：皇帝这样难见，看来会虚此一行。不料到了傍晚时分，宫中忽然派来一名内监，到杨
2 y5 M/ G* x, V' S家中说道：“圣上龙体今日大有起色，闻说卓总督的孙儿进京，吩咐他明日到养心殿朝见。”卓一航大喜。杨 问道：“是那位太医的灵药？”内监道：“你再也猜想不到，这病
+ u. }) r7 g+ K. M7 y. g不是医生医的。”杨 大为奇怪。
皇帝有病，惯例必是太医会诊，医不好时再宣召各地名臀。光宗病了月馀，太医束手无
策，各地名医陆续到来，药石纷投，亦无起色。如今内监说不是医生下药，杨 自然奇怪。
内监续道：“李可灼不知交了什麽好运，居然立了大功。”杨 道：“怎麽？他立了什麽功
了？”内监道：“圣上的病巴是他医的。”杨 奇道：“李可灼懂得医道？皇帝敢吃他的
药！”内监道：“那李可灼是宰相方从哲所竭力保荐的，说他有能治百病的红丸，李选侍也
劝圣上试服。”李选侍乃是皇帝的宠妃。杨 眉头一皴，道：“皇帝怎麽听信妇人之言，以
万金之体去试什麽红丸。”内监笑道：“倒真亏李可灼那粒红丸呢，万岁爷服後，过了一个
时辰，居然舒服许多，胃口也开了。万岁爷连重称赞，叫他做忠臣。”杨 见内监如此说
" F4 o! C  |" `5 s法，也便不再言语。
第二日一早卓一航和杨 又到太和殿外听宣，在午门外碰见李可灼洋洋得意而来，两个
侍从便在午门等候。卓一航一见，不觉愕然。你道这两个侍从是谁了原来正是在少林寺山门
骂战的那两个老家伙 胡迈和孟飞。胡迈垂手说道：“大人这次医好圣上，升官那是指日可
( m+ n8 i3 ]. K9 b待。”李可灼道：“我有好处，也就有你两人的份。”盂飞道：“谢大人栽培。”李可灼低
声说道：“你们可不要走“开。圣上服药之後，若有什麽变化，我会叫内监出来请问你
们。”孟飞道：“小还丹药到病除，大人不必担心。”李可灼直进午门，卓一航跟着进去，
/ i4 \0 M( G1 ^$ a胡迈孟飞一见，面红过耳，急急把头扭过一边，佯作看不见他。
0 R  w  e# @! j4 ~4 ^4 X 这次在太和门外问圣安的官儿更多，过了一阵，内廷传令出来，叫鸿胪寺丞李可灼，兵
' c- O3 l; I9 ?$ o* U) Q部尚书杨 ，礼部尚书孙慎行，御史王安舜等十多个官儿到体仁阁候宣，最後叫到卓一航，
/ h% C  f, M+ o, E( E& ]/ r百官见卓一航并无功名竟得宣召，十分 慕。有人知道他是前云贵总督卓仲廉的孙儿，纷纷
议论，说这真是难得的殊恩。
/ t/ |# E9 j, g' C 光宗皇帝在养心殿养病，体仁阁就在侧边。卓一航随众官之後，在未座坐下。候宣众官
8 |7 ^! i8 P3 \+ K( @! I纷纷向李可灼道贺。李可灼喜洋洋的道：“这可真是圣上的鸿福齐天。我的红丸恰恰在上月
配成。”礼部尚书孙慎行道：“你的红丸真是仙丹妙药，不知如何配法，若肯公诸天下，那
真是造福无量。”李可灼冷笑道：“你当是容易配的吗？那要千年的何首乌，天山的雪莲，
/ j5 f* w+ {: w6 b长白山上好的人参，还要端午日午时正在交配的一对蟋蟀作为药引，我花了几十年功夫才侥
幸把各物配齐。”众官听了，个个咋舌。卓一航听他胡吹，暗暗好笑。心知这红丸一定是少
0 j. ?5 Y# ~5 {) b3 x8 B$ u林寺的小还丹。过了一会，内监出来宣召李可灼进去。卓一航忽然想起，胡迈和孟飞骗到的
6 }" J% o, e; i0 T2 C1 R' L小还丹虽有两粒，但一粒已当场咽下， 剩下一粒。就算皇帝昨日所服那粒是真，今日所进
0 S) w0 x# u' \) E' e& [) O+ V的红丸定是假了，拿皇帝性命当作儿戏，真真岂有此理。
# b1 C- v( d6 u/ d 杨 见卓一航焦急之情现於颜色，问道：“怎麽？”卓一航道：“我怕这李可灼乱进假
药。”旁边盯官儿横了卓一航一眼，杨 认得这是宰相方从 的亲信，急道：“方大人保荐
: f/ u+ ]- Z% H; R$ t3 r! m& N的定不会错。”
过了一阵，李可灼春风满面回来。众官纷纷问讯，李可灼道：“我这红丸非同小鄙，本
来一粒便够，何况连服两粒。圣上服下之後，精神大佳，明天便可上朝与诸君相见了。”众
1 M* ^  A/ h2 w4 m! h8 g官又是纷纷道贺。
卓一航将信将疑，心想就是真你小还丹也不会好得这麽快。内监又出来叫道：“圣上叫
1 U1 v! `- O4 D% e+ \' n6 o卓一航进谒”。正是：江湖术士，故弄玄虚，万乘之尊，性命儿戏。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
回分解。
) D: `# G5 M& I8 d
   
  
# s" C, b  R8 t* u8 O  r. \/ D   
  
: C1 ?$ c7 n5 A. S' b
/ K5 C9 w, U" Z% p  

天是红河岸

第十一回　糜烂叹宫闱　英雄气短　蜩塘悲国事　侠士心伤
杨 道：“世兄留神应对。”卓一航道：“谢大人关照。”随内监走过长廊，进人养心
5 E1 [' h! P# b; }( }, H, F殿内，只见皇帝斜倚床上，面有笑容，卓一航匍伏朝拜，常洛道：“免礼。赐坐。”内监端
过一张椅子，卓一航侧身坐了朝皇帝一望，只见他面发红光，毫无病容，不禁大吃一惊，要
知泰昌皇帝“光宗年号”得病已久，即算真的是仙丹妙药，也难药到病除。而今吃了一粒红
9 v- e. r. r- w) ?- q" {0 x丸，就居然红光满面，若非回光反昭，就是那红丸是用极霸道的药所炼，能暂收刺激之功，
然终属大害。卓一航隐忧在心，却不敢说出。
常洛道：“我昨日已知你来，但病魔未去，不便召你。幸得李可灼进了两粒红丸，真真
是药到病除，要不然今日也还未能见你。你看我的气色如何？”言下甚为得意，卓一航不敢
直陈，只好说道：“皇上鸿福齐天，气色好极了。但久病之後，还须珍摄。”
1 P. Z5 |) q6 L: l, r+ w( H* [. a 常洛喝了一盏鹿血，又道：“你的事清，石浩已经告诉我了。李周二位钦差也已经安全
回京。他们都很感激你呢。”卓一航道：“暗算二位钦差的人只恐背後有权势者撑腰。”服
! g3 E: I+ L' f侍皇帝的太监横了他一眼，卓一航道：“万岁初 ，我本不该说这些话令皇上担心……”常
洛面色一沉，对内监道：“你到翠华宫叫李选侍来。”内监垂手退下。常洛一笑说道：“卓
先生深谋远虑，洞察机微，朕正想仰仗先生臂助。”卓一航心中一动，只听得皇帝续道：
“你莫不是疑心魏忠贤麽？”卓一航道：“臣一介布衣，不敢妄论朝政，但厂卫付之阉人，
. T+ ?0 Y0 |& D8 q3 X5 z只怕太阿倒持， 官之祸不可不防。”常洛道：“本来你被陷害的事，我早想彻查，但只恨
& E# A+ a3 Z. r& Q' ^+ Y登极之後，便缠绵病榻。”卓一航道：“个人的冤枉算不了什麽，国家大事要紧。”常洛
$ b) P. A8 g; U道：“所以我请你来。魏忠贤其实不忠不贤，我那有不知道之理。只是他掌握东厂，宫中侍
" x0 u9 X* S4 r/ l7 K卫全听他调度，也不能行事草率。待朕病好临朝之後，当再图之。”卓一航默然无语。皇帝
) Q  [7 D- h( H5 [) B* D忽道：“卓先生可肯留在宫中麽？”
卓一航道：“微臣孝服未满，不敢伺候明君。”常洛笑道：“我不是要你做官，你替我
, @, Z. ~7 v, J- U9 `! M在宫中教教太子如何？由校今年十七岁了，还是顽劣不懂人事。”卓一航想起祖父遗言，正
将推辞。常洛已抓起笔来，在床前的小茶几上写了圣旨，用了玉玺，卓一航不便拦阻，正自
心急，常洛将诏书递过，道：“你明日可到内务府去报到，叫他们替你安排住所。”卓一航
接过诏书，先跪下谢恩，然後说道：“微臣还是不敢接旨。”常洛讶道：“你还有什麽为难
7 q  Q. J1 R  Y, m* z5 f之处？”正说话间忽然“哎唷”一声，门外的侍卫纷纷抢进，常洛呻吟道：“不关他的事，
- n7 c( D" m0 k' g2 u4 U) _  x# F叫李可灼来！”面上红筋隐现，颓然倒在床上。
卓一航料得不错，常洛第一次服的红丸果是少林寺的小还丹，第二次服的却是假药。原
来胡迈和孟飞都是李可灼的门客，胡迈粗晓武功，盂飞则是个专造假药的江湖骗子，二人在
少林寺讹诈，骗了两粒小还丹，其中一粒胡迈当场放人口中，却并未咽下，事後吐了出来，
3 J) @4 v0 b7 W' I) Z! e交给孟飞化验，孟飞自作聪明，胡猜小还丹的配药成份，制了几粒。李可灼据以为宝，献给
皇帝，终於酿成了明史上“红丸”一案。
卓一航见常洛甚为痛苦，黄豆般的汗珠颗颗滴下，正自心急，忽闻得养心殿外有叱吒追
逐之声，侍卫长一跃而出，喝道：“谁敢惊动圣驾！”
! g) h: i: X3 S 再说岳鸣珂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竟是处在华丽绝伦的房间之中，静坐一阵，神智暂复，
. v3 u0 d+ Y0 B) O. i疑幻疑梦。忽然在对面墙上悬着的建昌宝镜里，照见自己已换了一套睡衣，猛然想起自己出
0 l# W) G4 h1 ]& v% _来时原带有佩剑，游目四顾，不但自己原来的衣裳不见，连佩剑也不见了。须知岳呜珂这把
佩剑，乃他师父在天山所炼的两把宝剑之一，神物利器，突然不见，如何不惊。急忙起来寻
% i. P( u% s' U觅，刚刚下得床来，对面墙上的大镜忽然慢慢移开，缕缕暗香，弥漫室内，镜後竟是一道暗
7 J, L* w0 Q4 O2 c' Z7 Y" i门，一个美妇人轻轻的走了出来，格格笑道：“你醒来了？”
岳呜珂道：“你是谁？为什麽把我的宝剑偷了？”那美妇大笑道：“宝剑？什麽宝剑值
得大惊小怪？我这里的宝物多着呢，你要多少？”随手打开一个抽屉，只见宝气珠光，耀眼
生缬。里面堆满了珊瑚宝石，翡翠珍珠。美妇人以为岳呜珂必定惊讶，那知岳呜珂说道：
- I, S( Y) w6 a# A0 E  Q6 s“这些东西再多十倍也比不得我的宝剑！”美妇人轻蔑一笑，道：“宝剑算得什麽？你喜欢
宝剑，我这里有的是！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你要什麽便有什麽？”岳呜珂道：“你到底是
5 d+ _4 l$ ?: U  g1 I谁？”美妇人又笑道：“你瞧这里可像人间所在？”岳呜珂轻咬舌头，隐隐生痛，情知不是
作梦，便道：“难道你这里是广寒仙府不成？”美妇大笑道：“也差不多！”说着挨近身
来，香气越发浓郁。
岳呜珂心神一荡，只觉这香味十分奇怪，吸人鼻端，醉魂酥骨，渐惭面红耳热血脉愤
张。岳呜珂心道：“莫非是遇了邪魔，来试我的定力？”盘膝一坐，又用起功来。那美妇人
# n. E9 S, Y+ q. s$ e挨着岳呜珂身子，用手指拨他眼皮，岳呜珂只是不理。美妇大笑道：“你又不是和尚，打坐
# a9 |5 w: Y" f4 y0 J' L9 J+ I作甚？”岳呜珂仍然不理。美妇人又笑道：“我闻有道高僧，目不迷於五色，耳不惑於五
声，你不敢张开眼睛，怎麽能做高僧！”岳鸣珂心头一震，益发怀疑她是妖邪，心中想道：
; n) z: ~: o' V" h" p“我虽未闻大乘佛理，但镜明长老说我颇有慧根，也曾传过我明心见性的真言。我倒要试试
3 G1 @1 A/ C8 C9 J$ j- k& z& u自己的定力。”倏的张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气聚丹田，行起吐纳之道。那美妇人见他
若无其事，也是颇为奇怪，索性把身子凑了上来，向他嘘气，岳呜珂试运“沾衣十八跌”的
/ I3 v4 A+ Q2 p$ m8 e功夫，鼓气一弹，那美妇人“哎唷”一声，跌落床下，娇嗔骂道：“你用什麽妖术？”
0 g7 x" n/ h6 h5 r; t7 \9 K  i% A: v* ~ 岳呜珂试用了“沾衣十八跌”的功夫，试出那美妇人丝毫不懂武功，不觉说道：“啊，
原来你不是妖邪！”美妇人怒道：“你才是妖邪！”忽又回嗔作笑，道：“你是进京考武的
举子麽？”岳呜珂心念一动，忽道：“你说你有许多宝剑，请借一把来瞧。”美妇人稍现犹
疑，随即笑道：“谅你也不敢杀我。我就让你开开眼界。”随手在墙上一按，打开一道暗
门，乃是一个壁橱，里面悬有十来口剑，岳鸣珂一眼瞧去，并无自己的游龙剑在内。只听得
那美妇人道：“这里的剑，随便那把都要比你的好，你服了吧？”岳呜珂突然一跃而起，在
壁橱里抽出一把剑来，只见寒光闪闪，冷气森森，美妇人道：“如何？是不是比你的剑好？
. M  t, Q1 ^5 {% L8 w% M- H* |快些挂回去吧！”
岳呜珂吃了一驾，这把剑形状奇古，剑柄铜色斑斓，怕不是千年以上的宝剑？细细一看
剑柄上镌有“龙泉”二宇，猛然想起师父曾论古今宝剑，他说：“游龙断玉虽是五金之精所
炼，但比起古代的干将、莫邪、鱼肠、龙泉、天虹、巨阙，纯钩，湛卢等剑，那还是远远不
及。”岳呜珂当时曾问及这八把古代宝剑的下落，师父道：“听说龙泉、巨阙、湛卢叁剑自
唐代起就流入宫中，其他五把却是不知下落。”这样说来，难道这里竟是宫中禁地？稗官野
. {" ]" [: v/ e/ c' O# V: J史上说唐代的公主喜欢掳美男子入宫享受，难道这种宫闱秽史重现於今日？正思量间忽听得
9 k6 r1 A; v) \  g, m8 o+ u+ I, j' P墙壁有人敲了几下，其声急促。美妇人道：“快把剑挂上！”岳呜珂把剑一指，猛然喝道：
“你是何人？从实道来！”美妇人玉颜变色，把手一按，壁橱隐没，岳呜珂一步步迫近，美
. G" b6 s6 j& a0 U4 y妇人在墙上一靠，暗门倏开，里面跳出两个人来，美妇人也从暗门逃出去了！
从复壁中跳出的两人，手中都提着兵器，其中一人正是用迷烟喷翻自己的黄衣汉子。岳
呜珂大怒，一剑刺去，那人把手一扬，射出叁枚弹子，一出使自行炸裂，喷出浓烟。岳鸣珂
- a1 Z9 n) x6 e* ~3 O, E. e早有防备，忍着气绝不呼吸，手中剑迅若惊飕，一剑刺到那人咽喉，猛然想起，此地若是禁
% `+ ~! [* I( A0 d# z# N1 B苑，此人便是宫中侍卫，剑把一缩，右边那人一铛打来，岳呜珂反手一捞，将他的兵器夹手
抢过，“砰”的一脚踢开房门，往外便闯。
; U# n- x* @# M" Z+ K1 f; _6 Z 那两人绝料不到他刚刚醒转，武功还有如此厉害，怔了一怔，急忙击掌呼援。岳呜珂一出房门，七八名卫士四边围上，岳呜珂不愿伤人，横剑四面一扫，但听得一阵断金戛玉之
* R$ f* C) E. ?  Z$ K声，七八条兵刃都给截断，龙泉宝剑的威力果然大得惊人！有人喝道：“你这小子偷了宫中
的宝剑，闯得出去也是死罪，不如赶快弃剑没降，我们可以偷偷放你出去。”岳鸣珂心想：
事已至此，不如我就携剑去见皇上，拚着一死，也要把此事查明，主意打定，手中剑又一个
旋风疾舞，把卫士们迫出二丈开外，纵身跳上屋顶。
皇宫殿宇全是用黄色的琉璃瓦所盖，岳呜珂飞身直上，只觉滑不留足，四面一望，但见
9 G( f' E0 ?1 |/ `1 G. [殿宇连云，鱼鳞栉比，岳呜珂先前尚有些疑惑，此时知道确是皇宫无疑，一时百感交集，想
7 R" H/ W$ S1 E' S0 q不到宫中腐败竟至如斯，自己与熊经略在边关苦战，只恐也是无补於事了。
+ k/ X* @7 h$ m: E 那几名被削断了兵刃的卫士，见岳呜珂十分厉害，不敢来追，只是在下面大声吆喝，岳
呜珂认定前门的华表，发足狂奔，琉璃瓦面，虽然滑不留足，但他轻功卓绝，脚尖微点，便
% L2 C+ R3 J+ y! `即飞起，居然如紫燕掠波，毫无沾滞！
. q( |; b3 K" U 但皇宫极大，殿宇何止千间，他刚掠过几座瓦面，下面一声吆喝，一人跳了上来，竟然
6 u/ b9 k/ @! H: r% H是应修阳！岳鸣珂心道：罢了，罢了！这样的 人居然也混进宫中，国事还有可为吗？应修
阳大叫道：“有刺客！”岳呜珂怒道：“好哇，你这奸贼，我先捉你去见皇上！”一招“龙
+ L+ g! y+ u1 x/ _8 [卷暴伸”，青光倏的长出丈许，应修阳拂尘一卷，剑光过处，尘尾已被削断一绺，这还是他
1 ?2 c3 W; ]0 J# ?避招得快，要不然连手腕也要截断。
岳鸣珂剑如龙门鼓浪，一招未收，二招续至，剑法之快，难於形容，应修阳本就不是他
: b- D* G" f0 t" m5 l' c的对手，更加上他怒极气极，连使绝招，应修阳挡了十招，巳有几次险险被他刺中。这时宫
中各处卫士，闻讯赶来，人声步声，响成一片。岳鸣珂怒道：“把你毙了再说！”宝剑一
旋，青光疾驶，把应修阳卷在当中，刷刷几剑，连下杀手！
应修阳左避右闪，忽觉头顶心一凉，头发已被削丢一片，吓得亡魂俱冒，拂尘虚架，拚
命向上跃起，岳鸣珂喝道：“你还想逃！”脚尖一点，从屋瓦凭空掠起叁丈，他的轻功比应
修阳高明得多，这一跃，竟然掠过应修阳头顶，倏然一翻，长剑下刺，应修阳身子悬空，绝
) o. }% c$ Q+ [, U. w难逃避，只觉冷气森森，剑锋已到头顶！
1 X0 A1 _; P9 w 岳呜珂翻腕下刺，就在应修阳性命俄顷之际，蓦地一团白影，横里飞来，身形未到，掌
. R7 K: L# s9 d8 P7 M# F力先来，呼的一声，又劲又疾，岳呜珂的剑尖给震得歪过一边，顺势一割，应修阳手臂缩在
& p- }, v6 Z/ j; @8 G' m' t袖中，袖口给剑割了一段，终於逃了性命。
岳呜珂挽了一个剑花，重落瓦面，救应修阳的人也已赶到，运掌成风，呼呼几声，把岳
鸣珂迫得连退叁步。岳鸣珂大吃一惊，想不到皇宫中的卫士，竟然有如此功力！定睛看时，
7 C& G. _$ @7 K+ H6 a. B那人带着一张面具，狰狞可怕。在剑光中竟然伸手抓他手腕。岳鸣珂急忙一抖剑锋，走斜边
攻他空门，那人左掌斜切，右掌横劈，竟然以攻对攻，丝毫不让。两人换了几招，都是绝险
之着，岳鸣珂忽觉这人掌法，似乎在那里见过一般，就是这麽略一分心，几乎给那人横掌劈
中。
! r  D# j; m0 x" h1 ^- N 这时官中高手四面赶来，应修阳叫道：“刺客在这儿！”那蒙面怪人突然虚发一掌，跳
落地面，隐入花树丛中。片刻之後，从宫中各处赶来的卫士纷纷跳上瓦面。．
$ i& `& w! j- b 岳呜珂大为奇怪，这蒙面客武功之高，不在“阴风毒砂掌”金独异之下，以一对一，自
己纵然未必落败，也绝难占得上风，若然他是宫中卫士，何以同伴来时，他反而悄悄溜走。
3 K1 R4 a4 [; q; t; o8 f 蒙面人一去，宫中卫士虽多，却没有武功特强的人，岳呜珂轻功既高，又有宝剑，且战
且退，不过片刻，就逃至乾清官外，众卫士衔尾急追，大声呐喊。在混战中，应修阳也悄悄
4 s  X- G: h) L: T5 U  v. [的溜走了。
# Y# V1 M! U% T4 U) z3 e, t. {- b 再说卓一航在养心殿中听得外面呼喝 杀之声，靠窗一张，忽见给卫士追赶的竟是岳呜
珂！大吃一惊，无暇思索，也急忙一跃而出，服侍皇帝的侍卫长正拔刀拦堵，骤见卓一航冲
* q# l" E7 w) W3 }! T出，怔了一怔，卓一航已一把将岳呜珂扯人养心殿内，在皇帝面前双双跪下。

" l1 A9 }1 t1 r! K, i, u& \常洛突吃一惊，冷汗迸流，指着岳鸣珂道：“你，你，你带剑来作甚？”卓一航急禀
道：“他是熊经略的使者，微臣愿以性命保他！”岳呜珂插剑归鞘，道：“圣上，宫中出了
淫邪妖孽，请容微臣细禀。”常洛出了一身冷汗，神智反而略见清醒，熊廷弼赤胆忠心，他
素来知道，挥手叫道：“成坤，你吩咐那些奴才，都退回去！”
" _+ g- s: L* F! l3 o1 v! P/ g 成坤是那侍卫长的名字，为人倒还正直忠心，也知宫中派别分歧，东厂自成一系等事
情。听得这“刺客”是熊经略的人，已放下了一半心，再听得皇上吩咐，答道：“奴才遵
命。”横刀立在门口，追来的卫士，都给他斥了回去！
再说岳鸣珂被皇帝一喝，定了定神，把龙泉宝剑捧上去道：“圣上，请看这是不是宫中
! g3 o( ]% g! {/ a  q之物？”常洛接来一看，问道：“你怎麽得来的？”岳呜珂跪在榻前，将“奇遇”禀告，刚
9 Y! {, U8 a) d8 o说到遇见美妇之事，常洛道：“是不是梳着盘龙双髻，脸儿圆圆的？”岳鸣珂道：“正
是。”常洛大叫一声：“气死我也！”晕了过去，卓一航急忙上前替他揉搓，成坤也回转身
来，过了一阵，常洛悠悠醒转，道：“你们且退下去，这事不要乱说。成坤，快把方从 和
李选侍叫来。”卓一航捏了把汗，和岳呜珂走出，遥见乾清宫中，一队宫娥走出，二人不敢
停留，急急回到体仁阁内。候宣的官儿见突然多出一人，几十双眼睛，都看着岳呜珂。杨
悄悄问道：“皇上怎麽了！”卓一航不敢回答， 摇了摇头，过了一阵，内里隐隐传出哭
声，内监走出道：“你们都散了吧，皇上今天不见你们了。”
. b& b7 _7 C3 U, T 出了午门，岳鸣珂道：“看来皇上只怕难保。”卓一航道：“大明的国运，只好付之天
意了。”岳呜珂道：“皇上虽非圣明，但也还识大体，若太子继位，他只是个无知小儿，外
有权臣，内有奸阉，宫中又淫乱荒靡，只怕不必等满人人关，天下先自亡了。”杨 见他们
竟然议论皇上，肆言无忌，急忙引开话头。岳呜珂问了卓一航住址，道：“明日我来见
你。”两人拱手相别。
那知第二日宫中便传出皇上驾崩的消息，百官举哀，自不消说。太子由校即位，改元天
/ m, N$ Y8 k. @5 b5 h/ t( y启，宫中乱纷纷的，那李可灼进了红丸，药死皇帝，非但没有罪名，宰相方从 反说是皇帝
传有遗旨，说李可灼乃是忠臣，赏他银两。群臣闻讯哗然，有一班不怕死的官儿如礼部尚书
1 ^" v1 D2 ?0 j, g0 O孙慎行，御史王安舜，给事中惠世扬等便商议上奏章参他，说方从哲有弑君的罪名。这事闹
了很久，後来方从哲终於靠魏忠贤之力，将这个惊动天下的红丸案子压了下去，这是後话，
( w. h! Y$ Q" T) G$ b: f按下不表。
且说岳呜珂当日回到杨涟家中，把事情与铁珊瑚说，慨叹不已。铁珊瑚笑道：“只有你
+ I+ a4 @5 E2 t& |们这班傻瓜，以天下为已任，扶助的却是这样糜烂的皇朝，倒不如野鹤闲云，在江湖上行侠
仗义还来得痛快。”岳呜珂眉头一皱，道：“你当我只是为扶助姓朱的一家麽？”铁珊瑚笑
% T4 N# ]$ X) ^  r* A! I道：“我知道你还有抵御外族人侵所以必须扶助皇帝的一番道理，是麽了其实要抵抗鞑子，
7 b; k" B8 [* s- s& o何必一定要个皇帝！”
5 I* g5 u& C, a  g( P3 [ 岳呜珂吃了一惊，心想：我以为这妮子全不懂事，那知她也有一番道理。当下不再言
语。铁珊瑚道：“我不 见那卓一航，你不要说我在这里。”岳呜珂道：“为什麽？”铁珊
瑚面上一红，道：“不为什麽，就是不喜欢见他。”原来铁珊瑚以前与王照希有过论婚不成
之事，铁珊瑚知道卓一航与王照希交情甚厚，料他必知此事，所以不想见他。
第二日岳呜珂依约到杨 家中，杨 已和同僚商议参方从哲的事去了。卓一航单独和岳
! V* F6 K- c2 P- ~6 _3 S呜珂会面。．岳呜珂道：“想不到泰昌皇帝这样快便死，宫中的丑事无人再管了。”卓一航
叹了口气，岳呜珂道：“这趟回京，看了许多事情，我也有点心灰意冷。只是新君即位之
4 s0 a- o! s$ p% b  O$ d9 F7 A: }後，掌权的一定是魏忠贤方从哲这一班人，他们和熊经略一向作对，我若不是为了老师，真
的想出家去了。”卓一航道：“我们且停留几日，看看如何？”岳呜珂道：“朝政不堪闻
问，我也不愿再理了。只是我今晚还要进宫一趟。”卓一航道：“为何要冒此人险？”岳呜珂道：“我的游龙剑失在宫中，我一定要探它一探。”卓一航心念一动，道：“我陪你同去
5 ?% j* V% C; `9 W& q: [如何？”岳鸣珂心想卓一航武功虽高，但还未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若然遇险，只怕逃不出
来。便道：“夜探深宫，人多反而不便，我兄盛情，小弟心领了。”卓一航若有所思，久久
不语。忽道：“我和你同去见我的师叔如何？”岳鸣珂问道：“那位道长？”卓一航道：
! M- ?; N3 J; o9 j1 |3 [“四师叔白石道人。”岳呜珂道：“久闻武当五老之名，何况又是你的师叔，既然在此，自
! F1 D, w6 ?+ Z- I9 P6 l当拜见。”
# \* ^. A) p/ l+ u( N, K 白石道人父女寄居在武师柳西铭家中，离杨 家有十馀里路。卓一航和岳呜珂到了柳
家，敲门好久，才有人开。开门的竟然不是柳家的人，而是何萼华，卓一航微微一愕。心
1 q; B# G- Z+ L6 [! K( Q想：柳家的人那里去了，怎麽要客人来开门？
何萼华面上也有惊愕之容，水汪汪的一对眼睛盯着卓一航似乎有什麽话要说又说不出
# P  O8 n) N9 N来，卓一航低下了头，岳鸣珂瞧在眼里，暗暗偷笑。
2 e4 M  y2 j6 J- q, ]/ D* V 何萼华把两人带到西面客房，敲门叫道：“爸，卓师哥和他的朋友来见你。”白石道人
! S: F( ?  N* t; b4 ]打开房门，怔了一怔，道：“我道是那一位，原来是岳英雄！”岳鸣珂大惑不解，不知白石
+ S* D$ d0 ^* ^+ A: s道人何以认识自己。卓一航在旁笑道：“岳兄少林取书，连闯五关之夜，敝师叔也正在少林
8 P; Z* z' ^  T( y( E; f寺中。”白石道：“ 你的剑使得很好！”岳鸣珂道：“武当剑法天下独步，还要请道长指
点。”白石道人冷冷说道：“岳英雄过谦了，长江後浪推前浪，武当的剑法已远远落在後面
了。”白石心胸较窄，在少林寺时就曾因镜明长老过於推崇岳呜珂的天山剑法，心中不快。
卓一航绝料不到师叔有如此妨忌之心，颇觉师叔态度异常，岳鸣珂更是尴尬不安。
. U# n" u! X: F; L# Z 白石道：“岳英雄请稍坐，贫道有些小事，要与敝师侄一谈。”牵卓一航的手走人内
6 i" I! u$ P4 `" t$ F% F* \! w室。岳鸣珂道：“请便。”枯坐客厅，十分无趣。猜不透白石道人，为何对自己如此神情冷
漠。
卓一航更是大惑不解，随白石道人进入内室，微愠问道：“那岳呜珂是当今侠士，又与
弟子甚是投缘，不知师叔何以对他冷淡？”白石道人道：“他既是当今侠士，那定不会拘泥
客套俗礼。我有事要和你说，让他坐一会有什麽要紧！”白石道人的话虽颇为强辞夺理，但
卓一航身居後辈，却不便反驳，只得恭敬问道：“师叔有什麽吩咐？”
, p- k8 ~$ V( f% l0 S1 n" Q7 a 白石道人歇了半晌，缓缓说道：“现在泰昌皇帝既死，你的事也弄清楚了，你该随我回
" k4 j* z' C7 w% Z& o5 H山了吧！”卓一航道：“这……这个，弟子还想逗留几日。”白石道：“为什麽？”卓一航
嗫嚅说道：“弟子与岳大哥有个约会。他的宝剑失落在皇宫之内，内情古怪非常！”
. w9 {; m) Z. H- I 卓一航将岳呜珂宫中历险的事说了，白石道人皱眉道：“居然有这样的事！”卓一航
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但弟子世受国恩，见了这样的事，总觉得难过。”白石道：
7 T$ q6 y: h+ B  ~8 i' @“那麽你是想助岳呜珂一臂之力，和他夜探皇宫，查明此事了。”卓一航道：“正是！”白
石道人忽道：“自已的事情都理不了，还理别人的呢！”突然解开衣裳，道：“你看！”
白石道人袒开胸膛，胸膛上有一个淡红的手印！卓一肮骇然问道：“师叔你受了暗算
1 y0 h& T2 y+ I. h" l了？”白石道人点了点头，道：“所以我要和你商量，咱们是回山呢？还是留在这里？”
卓一航道：“这是阴风毒砂掌金老怪的手法，你碰到他了！”白石道：“若是金老怪，
我只怕留不着性命见你了。这人功力要比金老怪稍逊一筹。”
  
   白石道人以手击掌，继续说道：“昨日黄昏时分，我独自到天桥溜达，有一档卖武的，
) q6 @% O* Y/ o/ a$ u7 D走钢线，耍马技，倒还有点真实功夫。我正看得出神，忽然有一个恶霸模样的浓眉大眼的汉
# k! a0 ^4 F7 j: y- T  O子进场收取规钱。卖技的老儿打拱作揖，十分可怜，乞求他道：“今日整日没发市，你老高
) h, d# o" y2 R# q& ?( z2 n- G2 p! ~抬贵手，宽限些儿吧。”那恶霸大呼小喝， 是不允。是我路见不平，进场去止着那个恶
霸，略一动手，把他跌了个四脚朝天，像条狗似的夹着尾巴走了。那卖技老儿对我千多谢万
多谢，这时天已黄昏，又闹了这一场事，看客都已散了。那老儿便邀我到他的帐幕中喝杯淡
/ T' ?4 U6 j6 p0 O0 m酒。我不料有他，便随他去了。那知这老儿却是练就阴风毒砂掌的高手！在他把酒递过来
/ p. r, C0 H% l6 z! o时，突然一掌打在我的胸上！”卓一航“哎唷”一声，白石笑道：“但他占不了便宜，我吃
. P) I4 R" q, n# D" R) o了一掌，还他二指，把他的愈气穴点了，饶他武功多高，也得落个残废！”卓一航道：“这
3 T) R9 V/ B  ?) U# r" u: L样说来，金老怪也一定到了京城来了！”
# x1 M- [; f. ]; n6 t1 Q 白石道人续道：“那卖技的老头儿逃出帐篷，临行喝道：“白石贼道，你叁日内若不回
& f7 t6 p4 t" b9 C$ H山，还有人要敬你一掌！”我怕他还有同党，急回柳家。那料柳家也闹得天翻地覆。”卓一
航道：“怪不得我今日来时，不见柳家的人开门。”白石道：“柳武师邀请帮手去了。”卓
% @" @) z) q& F7 e7 }" q9 Y  \一航道：“怎麽了柳武师在京中德高望重，极得人和，难道也有人向他寻仇吗？”白石道：
5 C, g3 B  Z6 V0 Y; t' `7 v/ G" [“就在我遇事的时候，柳家也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声势汹汹，不准他留我在他家居住。原来
9 p  T- z" o, I% T7 s这些人和他并无仇冤，而是冲着我来的。”卓一航道：“这倒奇了，我们和金老怪井水不犯
河水，武当五老的威名更是天下知闻，为何他们偏要与师叔作对！”白石道：“我也不知道
0 U$ }" J- x9 s0 Q" f; Y- O他们的用意。所以我和你商量，咱们是回山的好，还是留在这里接他们这个碴子？”卓一航
道：“按说，若是为了不想牵累柳老前辈，那当然是回山的好。但现在柳武师已出去邀人助
) v# h$ u- u1 ?拳，那咱们倒不能一走了之了。”白石道：“着呀！你的意思与我正好一样。那麽在这叁日
之中，你不必回杨家去了。就留在这儿，看那些人敢怎麽样？”卓一航道：“岳大哥剑术精
  @6 A9 v4 d* d" f妙，武艺高强，咱们何不与他联手合斗？先助他一臂之力，然後邀他助拳？”白石道人面色
倏变，厉声说道：“一航，你是我派未来掌门，本门的规矩你不知道吗？”卓一航惶恐说
道：“不知弟子犯了那一条规矩？”白石道人想了一阵，忽又哑然失笑，说道：“说来也怪
不得你。你出师不过两年，你师父也不大坚持这条规矩，想来他没有告诉你了。”卓一航讶
道：“到底是什麽规矩？”白石道：“这规矩并不是本门祖训，但近二十年来，大家都是这
( G2 ]2 \1 N; W4 B. \9 h( ]样。你知道这二十叁年，我派盛极一时，同门遍布各地，所以一向与别派争斗，从不需人助
拳！懊而久之，习为风气。凡是武当派人，都以约人助拳为耻，惭惭也就成为不成文的规矩
1 N+ a- @- n" n( R  e' Q6 c了。”卓一航道：“那麽柳武师约人助拳，师叔难道也不要他们帮忙麽？”白石笑道：“这
2 A( u, K. k. E. r) w1 X- h  q个不同。他不是武当派人，他约人助拳，虽然与我有关，但那些人是冲着他的面子而来，我
% Z! \4 p( q* D) V; w8 R3 y不必领他们的情。”卓一航心道：这真是个怪规矩，我若做了掌门，首先就要废除这条。武
4 _( ~8 j( Q  K% x8 d0 q林中应以侠义为先，一味特强自傲，到底不是武林领袖的风范。侠义中人，原应彼此相助才
是道理。
白石续道：“我派弟子与别派争斗时从不约人助拳，不过，若有亲友知道其事，自动出
来助拳，那倒没有关系。只是我们绝不能自己去邀。”卓一航道：“既然如此，那我倒不好
和岳大哥说了。”白石道：“这个自然，所以我适才不愿当着他的面和你谈讲。我派在京的
弟子也有十馀人，今日会陆续到柳家周围埋伏！”
再说岳鸣珂在客厅枯坐许久，白石道人才和卓一航出来，岳鸣珂心中不快，欠身说道：
“打扰久了。”白石道：“一航，你陪岳兄再坐一会。”这明明是送客的暗示。岳呜珂怫然
, J$ f) ?0 J5 h7 P/ p5 l而起，白石道：“听一航说岳兄住在杨家，贫道改日和一航登门拜候。”岳呜珂一揖说道：“晚辈不敢有劳大驾。”反身走出柳家。卓一航送出门外，悄悄说道：“叁日後我兄如尚未
离京，千万到此一叙。”岳呜珂楞了一楞，心想：约期会面，事极寻常，何以要如此悄悄的
# Q0 h; c; X# d; `* A说。正想发问，卓一航一揖到地，高声说道：“恕不远送了。”岳呜珂话未出口，卓一航已
把门掩上。
5 _0 N3 `# U2 G3 @3 x' d 岳呜珂闷鼓鼓的回到杨家，睡了一个下午，养足精神，晚上起来，吃了饭後，听得更楼
鼓响，打了二更，换了夜行衣服，对铁珊瑚道：“你在家中，要留心在意，警醒一些，我此
去也许到天明之後才能回来。苦天明後还不见我回来，你就到城北柳武师家中告诉卓一航知
道。”铁珊瑚噗嗤一笑，说道：“你越来越娘儿气啦，我又不是小孩，要你罗哩罗唆的吩
! d* a3 S- _) D! B0 |咐？我才不像你那样傻头傻脑，这麽大的人会被探花贼劫去。”岳呜珂笑骂一声：“胡
0 p# L& a6 \. q+ ]. O说”，和她扬手道别，出了杨家，直奔紫禁城中。
秋夜风寒，天高月黑，正是夜行人出没的良好时机。紫禁城上虽然有卫士巡逻，但岳鸣
珂轻功卓绝，真有登萍渡水之能，飞絮无声之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人皇宫，直溜进了
% I# V6 u" _# y- H' j( z4 t内苑的御花园内。
4 {# r7 j1 k* O 皇宫面积极大，殿宇连云，岳呜珂伏在暗瞰之处，正自思索前日白天所经之处，忽听得
" U1 m: W: F" a; C! }有脚步声从身旁经过，原来是两名黑衣卫士。其中一人道：“魏宗主深夜相招，不知何
1 J7 q' L* Q9 ?: d" w5 t事！”另一个道：“你是成坤的好朋友，听说成坤已被魏宗主抓起来了，魏宗主叫你，想来
与此有关。”前头那人“哼”了一声道：“成坤那小子太不识相，我可救他不得。”
9 d! B. L! q3 }+ ]1 s+ N5 m# Y) Z# | 岳呜珂心头一动，知道这两人口中所说的“魏宗主”乃是魏忠贤，而成坤则是先帝常洛
的侍卫班长。心想：成坤虽是宫中侍卫，还不失为一个忠心正直的人，怎麽先帝一死，魏忠
贤多少大事不管，就先要抓他？又想：我正要去找那魏忠贤，何不随这两人进宫一看。
0 P: d* I/ N; d$ z, h 岳鸣珂仗着绝顶轻功，暗暗缀在二人身後。听他们谈谈讲讲，知道这二人乃是魏忠贤心
; n* Z/ ?' F/ i( O) o# w  H腹，又知道自昨日起，西厂也归魏忠贤管了。只有锦衣卫还自成系统，掌在内廷校尉龙成业
1 X2 K4 i/ [* O1 v" A3 N  g. ?手中。
岳呜珂随着那两名卫士 弯曲曲的走了一大段路，走到了一所圆伞形屋顶的殿宇之前，
两名卫士叩门人内，岳鸣珂飘身伏在檐端，偷偷窥探，只见里面一个肥肥白白的太监，端坐
) C, @6 G! _0 R0 z! x当中，四名卫士分列左右。
岳呜珂猜想这当中的太监必是魏忠贤无疑，心头火起，手指插入暗器囊中，但一想朝廷
自有王法，我若暗中把他杀掉，熊经略必然怪责。迫得忍住。那两名卫士叩门人内，向魏忠
贤见过了礼。只听得魏忠贤道：“玉成董方，你们来了？你们可知道成坤在这里麽？”两名
; E* P" {6 d1 f' \- `0 P5 M1 _; w卫士“嗯”了一声，魏忠贤道：“玉成，你一向是成坤的副手，御前侍卫的副侍卫长？是
! f6 ?$ y0 U/ W; [8 x1 o3 H+ [- l麽？”玉成应道：“奴婢虽是成坤的副手，但和他一向不和。”魏忠贤道：“没有争吵过
' g- Y/ a- y. D8 P. t吧？”玉成迟疑一阵，道：“没有，但心里不和。”魏忠贤“唔”了一声，又道：“董方，
你是和成坤同时进宫的，在御前侍卫中，你和他交情最好，是吗？”董方急忙跪下叩头，回
道：“奴才只知有魏宗主。”魏忠贤笑道：“很好！”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即带侍卫从侧门
走了。
过了片刻，侧门再开，出来的却不是魏忠贤那班人了，而是另两名卫士，押着成坤走
出。岳呜珂一瞧，仅仅相隔两日，成坤已是形容憔悴，手脚都带有镣铐。那押解他的卫士将
他带到屋内，笑道：“你的好朋友保释你了，去吧。”但却并不给他解开镣铐，便自走了。
王成满脸笑容，扶成坤坐下，殷勤问道：“没有受苦吧？”成坤冷笑一声，却不言语。
董方道：“大哥，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又何必和魏忠贤相抗？”成坤怒道：“谁和他
4 ^9 s( o, O8 C2 s( h+ N: V0 n相抗，我就不明白他为何放不过我？”王成道：“大哥，我们担着身家性命关系，保你出
# A0 f) d3 g& B: ]$ q来，只求你说一句实话。”成坤道：“小弟感激不尽。你要我说什麽实话？”王成道：“先
/ n5 a* @5 F) U# h- V帝去世之日，你在养心殿伺俟。那时他正召见卓继廉的孙儿，你可知道他们说些什麽话！”成坤道：“听不清楚。”董方道：“有没有说及魏宗主？”成坤道：“我在门外。”王成
5 z+ F" ]% Z5 @道：“後来那个刺客逃来，皇帝为什麽把他放了？”成坤道：“这我更不知道。”董方道：
2 i  {$ f, _0 Z# T“先帝是不是食了红丸之後不久就病情恶化？这个你总该知道了吧？”成坤道：“先帝第一
% ?8 w  U5 T( S$ N. p! I# w6 F/ t日食了红丸，精神转好，第二日食了红丸，不久便突发高热，就在养心殿内死去。这个我已
: |: S% z. U0 F, ~对魏忠贤说了。”
王成面色倏变，道：“大哥，我与你同时进宫，二十年知交，而今我以身家性命保你，
你若不说实话，不但你休想生着出宫，我们二人也合家性命不保。”成坤道：“知道的我便
  ^! ?. B6 [* S5 L8 y* ^说，不知道的你叫我说些什麽？”董方道：“大哥，不是魏宗主多疑，他扶助幼主，新掌大
权，朝中文武，总有一些与他不和，先帝在日，也很忌他。这卓一航和兵部尚书杨 是世
3 d1 H/ B! J) z$ c" v8 l  R交，先帝做太子之时，已曾和他相识，难保先帝没有什麽遗诏给他？”
, {8 w+ |0 [' V" f1 ^& T/ @" h 成坤道：“杨兵部乃是好官，若魏宗主一心保卫幼主，杨兵部必不会与魏宗主作对。”
' F0 D- [7 P3 ~' ~- q! n$ R& v王成急道：“那麽你是说先帝有什麽遗诏给卓一航了？”成坤道：“我没有这麽说。”王成
. ^2 V$ z/ \* M$ w7 {又道：“那这事我们以後再查。那刺客关系极其重大，你真的没有听到他对先帝说什麽
吗？”成坤道：“真的没有！”董方道：“那麽他的姓名来历你也不知道吗？”成坤道：
( R+ U8 r& a7 k8 P, {“兄弟你为什麽这样逼我？”成坤知道岳呜珂是熊经略的使者，只恐说了出来，魏忠贤会对
+ @6 }! `  ?5 ]$ p7 s7 \1 R1 P熊廷弼不利。”王成道：“不是逼你，这刺客魏宗主必欲得而甘，你知道了不说，真的要兄
弟一家性命都和你同归於尽吗？”
! F& W3 s( p8 ~# S5 V* K 岳呜珂心想：那宫中的美妇不知是公主还是后妃，但听这口气，必然是和魏忠贤结成一
/ k5 i2 y  A: {: f: O  }气的了。所以魏忠贤才为她这麽着急，一定要得自己而甘心。
成坤见王成一再提及他以身家性命担保自已，状似挟恩来胁迫自己，不禁起了心：反问
道：“你们怎麽知道他是刺客？若他是刺客？为什麽见了皇上又不动手？”王成道：“你别
管这个，你只说他姓甚名谁，什麽来历？只要你说，魏宗主使立刻把你开释。说不定将来还
要把锦衣卫交你统率。”成坤怒道：“我不希罕。再说我也不知道。那人进了养心殿後，先
帝就叫我出去斥退那些追他的侍卫。”
成坤与董方面面相觑。董方道：“什麽你也说不知道。那麽有一件事只须你举手之劳
* ^" j( Y) L# o- r3 R$ @) _5 R的，你愿做麽？”成坤道：“要看是什麽事？”王成道：“现在外廷有些官儿硬说先帝是给
% G* r  i! `, @" `( e! S李可灼的红丸害死的，连宰相都受株连，魏宗主要你做证人，说先帝是前天晚上死的，不是
在养心殿内吃了红丸不久就死的。”成坤面色大变，忽然颤声说道：“我本来没有怀疑，听
你们这麽一说，莫非先帝真是方从 和李可灼害死的麽？”
7 V4 g1 H6 X; W' x6 L0 N 王成急道：“你举手之劳，就可获释放。”成坤道：“我平生不打假话。”王成道：
“我们的家小老幼都担着关系，你若不肯，他们也都不能活了！”成坤忽大声喝道：“王
6 n$ C9 n- \  h: y+ z7 F成，如今才看出你是小人！什麽身家性命担保，鬼才相信你的假话！”王成面色青白，董方
喝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突然伸手一戮，闭了他的穴道。王成取出一个布袋，
将成坤带着镣铐塞入袋内，笑道 ：“魏宗主怕明干掉他，会引起旧侍卫的不安，你看怎样
才能把他静悄悄的干掉，让别人不起疑心 。”董方道：“这倒是个难差使，让我想想。”
想了一阵，忽然说道：“你先把他的镣铐去了。” 王成奇道：“为什麽？”
董方道：“反正你已点了他的穴道，脱了他的镣铐，也逃不掉。我们将他偷偷带到煤
山，把他缢死树上，就说他是自杀死的，岂不甚妙，让他死了也可得个忠烈之名。”王成鼓
掌道：“妙哉！”解开布袋，将成坤提了出来，把他的镣铐解了，回头对董方道：“行了
# z" \. x  ^$ h) K9 I吧？”董方突然一掌劈下。王成骤出不意，缩肩不及，给他一掌打晕，董方双指一伸，正要
1 a! N. v9 X; j$ u替成坤解开穴道，忽然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侧门里窜出一名卫士，冷笑说道：“魏宗主真有先见之明！”
原来董方虽一向与成坤不和，心地却比王成稍好，他一见王成非把成坤置於死地不可，
忽然起了不忍之心，亦怕自已将来也会和他一样，因此陡然转念，想把成坤放走，双双逃出
& O  }$ f" h; e7 q1 _! s1 b宫外。那知魏忠贤伏有高手在旁，董方刚刚动手，就给他用暗器打了穴道。
* R* [5 {) @, s% X$ s 岳呜珂在屋檐上看得骇然。埋伏的卫士走了出来，先把王成救醒，笑道：“倒底是你忠
6 O3 B) w/ r* q# B# d心。”仍把成坤塞入布袋，道：“董方虽然可杀，但他的计策倒真不错。我们就让成坤“自
镒”了吧。”提起布袋，和王成一同走出。
两人在御花园里走了一大段路，夜已叁更，风寒露重，御花园里巳是一片寂静，两人走
9 C$ y  C/ e' {8 c到假山转角，陡然一阵冷风吹来，王成打了一个冷颤，道：“咦，大哥，我有点害怕。”那
- a$ `- t& P$ i5 r& b名卫士道：“怕什麽？人还未害死呢，就是有冤鬼也不会现在来找你。”话刚说完，突然一
$ t+ q( K) ^4 y$ j0 G9 R, `" O阵冷风从背後吹来，耳边听得有人说道：“找你！”那名卫士未待回头，手腕已给人抓着，
胁下的将台穴也给来人用手肘一撞，痛人心脾，却叫不出声，王成也同样给来人依法炮制，
那大笑道：“你们要害人，阎罗王却要你们先去报到。”手腕用力，把两人摔人假山洞内。
' R: ^  r+ R9 @% X 再说成坤在布袋中忽然被人提了出来，睁眼一看，原来就是前日的“刺客”，那大笑
6 p7 `) g0 l+ j4 }2 G9 K道：“你的穴道已经解了，出宫去吧，不要再当这捞什子的御前侍卫了！”成坤道：“你怎
$ @6 W! f) h" A& ^( A麽这样大胆！”远处忽现灯光。成坤道：“岳大哥，你把那王成的衣裳换了，我带你混出宫
去。”与岳呜珂跃入洞内，过了片刻，岳鸣珂换了衣裳，前面的灯笼也不见了。
成坤道：“我们从西华门出去，那边是锦衣卫把守。我有熟人。”岳鸣珂道：“我不出
/ q, y. ~1 ]* J# T$ y去。”成坤奇道：“你一再进宫来做什麽？”岳鸣珂心头一动，道：“我正有事请教。”将
; ~* E/ Q& \/ o( a  T+ x6 y1 _1 K前事再说一遍，问道：“成兄可知道那美妇究是什麽人麽？”成坤叹了口气道：“国之将
亡，必有妖孽，想不到这婆娘居然如此无法无天。”岳鸣珂听他口气十分不敬，道：“这人
' O5 G8 O: v' ]% u不是公主或妃子吗？”成坤道：“她现在比皇太后还有势力！她是当今圣上的乳娘客氏夫
; T- v2 `) a+ |- v) [5 w+ D人！”
  s! X/ f' I. F4 y: x4 G 岳呜珂奇道：“乳娘，怎麽乳娘有这样大的权势？”成坤道：“当今圣上是她抚养大
* [0 V: O3 V; Y8 H) N的，说也奇怪，圣上自小巴离不开她，她又生得年轻美貌，现在已是四十多岁的妇人，看起
# Y8 b0 a( K! T" v来还像不到叁十岁似的，所以先帝也很宠爱她。”岳鸣珂细味口气，似乎宫闱中还有更不堪
闻问的事情，叹了口气，道：“怪不得她如此猖獗。”成坤道：“魏忠贤也是靠了巴结她，
才渐渐在宫中得势的。魏忠贤自前年掌管了东厂之後，拨了几名亲信卫士到乳娘府听她调
$ w; P; W& y& L6 v8 z: v2 M遣，渐渐她也有起私人的卫士来了。”岳呜珂恍然大悟：那两名用迷烟迷翻自己的黄衣汉
$ l# ?/ W, |2 Q, P子，一定是她的卫士替她偷掳男子进宫的了。又问道：“你们也知道她偷掳男子的事吗？”
; [1 b; k" m- Y  k$ o成坤道：“我们还料不到她敢如此，乳娘府的侍卫自成一系，我们也不便去探问。”岳鸣珂
问清楚了去乳娘府的路，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0 T( V$ W' t* A# \; I1 g 过了一会，岳呜珂循着成坤指点的路线，摸到了乳娘府外，见外面有几条黑影穿梭巡
逻，便悄悄的在地上抬起两枚小石，向空一弹，趁着那些卫士分心之际，突然从暗角飞掠入
9 B+ q+ X" }0 T府。岳鸣珂前日曾从这里逃出。门户依稀记得，一路借物障形，轻登巧纵，摸索到中间那座
  J/ t/ _/ B: k: i) ^" `; k房子，刚从暗黝处长出身来，蓦然听得有人低声喝道：“是小叁吗？圣上在里面，你到外面
值班去。”岳呜珂已换了东厂卫士服饰，情知误会，却不说话，待那人走过来时，蓦然伸指
一点，点了他的死穴，压在宫前的石鼓底下，飞身攀上屋檐。
' F  T1 g) S% {* A 屋子里炉香袅袅，红烛高烧，岳呜珂心想：这倒像个新房。细看时房中巳换了布置，靠
窗处有一张大理石的长形书桌，桌上堆满奏章，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那里披阅奏章，东翻
8 i' k3 D% |( r6 W. c一本，西翻一本，样子显得十分淘气。岳呜珂暗道：“真是荒唐，这皇帝说小不小，说大不
# j/ c! @  q$ D' L6 S4 g) b7 t大，怎麽还离不开乳妈，这样胡闹，把奏章都搬到乳妈房中来了！”
7 _0 l8 ^# X  H; ]) T1 l. n 小皇帝翻了几本奏章，伸了个懒腰道：“真 烦！”他的乳妈客氏坐在一旁，斟了一盏
! }9 @; E& n' {# j6 g  a" ?, ^2 S参汤，递给他道：“做皇帝嘛，怎能不看奏章！”小皇帝道：“有好些宇我都认不得，明天
% z9 h% L6 C* W; n4 i7 X6 d问太傅去。”客氏道：“哎唷，由哥儿，“注．熹宗名朱由校”这会给人笑话的，你拿给我
看吧，也许我会认得。”小皇帝随手递过一本奏章，那是 西巡抚报告“匪乱”，请求增兵
的奏摺，客氏看了道：“王巡抚说， 西连年大饥，现在已有叁十六股盗匪，要你派兵
. {8 j* g/ M" Y( R% F去。”由校慌道：“ 西离这里多远？”客氏道：“远着呢，哥儿，你不用担心。”由校
1 N# \- d1 j7 t9 u道：“那些官儿的名宇好多，我都记不得，明天间杨兵部去，叫他保一个人去吧。”客氏又
2 l7 A& z9 y2 V1 C' I  ]笑道：“不行哟哥儿，调兵遣将之事，应该皇帝做主，你要外面的大臣出主意，将来太阿倒
, R* k5 @/ L+ _0 \3 _  z) E" ]+ P持，那就不好啦！”正是：狐媚欺幼主，植党乱朝纲。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5 H2 ~0 \: u6 R% s
$ q# B7 @. u* t" }4 G. t) m
  

   
  

天是红河岸

第十二回　块垒难消　伤心悲国事　权奸弄柄　设计害将军
由校又伸了个懒腰，道：“我实在不想看了，做皇帝这样辛苦，真是不做也罢。乳娘，
& c" D; O  K3 r) g- t: x- N依你说怎麽样？”客氏巴不得他有此一问，回道：“听说兵科给事中刘廷元很行，何不叫他
7 u/ c# Q. y* b, c: x带兵？”由校道：“好，刘廷元就刘廷元吧！”提起朱笔在奏章上批了，笑道：“乳娘，以
" O1 a  j, d4 ]8 V5 u8 i後你替我看，你说什麽，我就批什麽。”客氏迫他看奏章，本心就是故意令他 烦，好乘机
抓权，听他一说，心中狂喜，面上却不表露出来。蹙眉说道：“由哥儿，这担子我可担不
4 [7 i  n  g2 J; v+ I起，如有差错，那些东林党人一定放不过我。 “由校道：“我不说出去便是。”客氏这才
$ B) O" A2 l$ Y盈盈笑道：“那麽你去睡吧。奏章让我看好了。”由校忽道：“熊廷弼可是个大忠臣！”边
说边提笔在纸上胡乱涂写，字体歪斜，但却写得很大，连岳鸣珂在屋檐上也看得清楚，只见
6 l4 Z6 D$ N' L8 o) X+ m他满纸写着“熊廷弼是个大忠臣”，总有七八行之多。客氏一愕，笑问道：“你怎麽知道熊
廷弼是个大忠臣？”由校道：“父皇生前常对我说，说要不是熊廷弼替咱们撑着边关，满州
/ [& L+ l8 Q8 M- u  n鞑子早已打进来了。父皇病重时曾诏他回京，刚才我看到熊廷弼半月前发的奏章，说是已经
9 M0 v, _, D  U6 ^' ?+ \) |2 F动身，预计在廿八可到，廿八就是大後天，你看我要不要出宫去迎接他！”岳呜珂又惊又
喜，惊的是熊经略此时回京，朝中正混乱不堪，宰相方从哲和魏忠贤内外勾结，朋比为奸，
皇帝又被客氏挟持，只恐对熊经略不利，喜的是叁天之後便可见到大帅。心念一动，忽然想
起卓一航叁天之後的约期，心道：“怎麽这样凑巧，熊经略定叁天之後到京，而他的约会也
特别提出“叁天”这个期限！”
+ s' n1 l  a5 B5 K 客氏啜了一口参汤，歪着眼睛笑道：“瞧你，你说不为这些事操心，现在又操起心来
了。先帝驾崩，到廿八还未过七日之期，你不能出宫。让他来朝见你好了。好孩子你也累
7 f1 Q0 o9 @# z6 H6 H; ~% M) j啦，快去睡吧！”
3 X* U( t& j5 Y% j 由校本来想睡，想起熊廷弼却想起一桩事情，又道：“刚才我乱翻那些奏章，见十有八
九都是参劾熊廷弼的，熊廷弼既是个大忠臣，那麽那些参劾他的官儿一定是奸臣了。我明日
3 ~5 N" z; G. ~* m# }% S, ^坐朝，一个个将他问罪。你替我把他们的名宇抄在纸上，好吗！”岳鸣珂暗道：“咦，这个
小皇帝在这件事情上居然很懂事。”客氏吓了一跳，忙道：“我们坐在深宫，不知道外面的
事情，先帝虽说熊廷弼是个忠臣，但难保他在其他方面不专权擅断，既然有那麽多人劾他，
那他也一定有做错的地方。”由校道：“那麽你是说要惩办熊廷弼吗？父皇在地下知道，一
定不答应的。”客氏道：“两边都不理好啦。你若将那些劾熊廷弼的人问罪，一时间那能找
这麽多官儿扶助你处理政事。”由校侧头想了一阵，道：“好吧，把那些奏章，装一大箩，
% D, r* i! X- @, j: m7 J) P都给熊廷弼送去！”
客氏道：“好了，好了，快去睡吧！”由校把所写的字团揉成一团，掷落桌底。客氏替
他把奏章收抬好了，牵他去睡。由校忽然做了个怪脸，道：“李选侍要替我立皇后呢！”李
选侍是光宗常洛最宠的妃子，由校母亲早死，事之如母。．客氏笑道：“皇上大喜呀，我的
由哥儿成了大人了。”由校道：“我不要皇后，我要乳娘做皇后。乳娘，你真美，你的女儿
就像你的妹妹一样，和你站在一起，还没有你好看呢！”客氏啐了一口道：“疯话儿！”开
5 p2 Q# j, J1 j# K# \, _( N了睡房的门，和由校进去。
+ F7 y; o0 i  a' G. y' O 岳鸣珂飘身下地，从桌子底下捡起那团纸团，忽听得外面推门之声，急又跳上梁上，房
门开处，一个婀娜少女闪身走进。岳呜珂心道：怎麽这个少女如此大胆？也不叫门就进来
$ ]9 P* k' r. g* A7 x了。
. d) \3 b: g- C8 p 客氏在里房问道：“是婷儿吗？”少女叫了声“妈。”过了一阵，客氏从里面走出，把
门轻轻掩上，道：“小声一点，皇帝刚刚睡呢。”少女道：“魏公公说皇帝在你这里，所以
我才赶来。”
; y3 `2 z$ S+ P0 [$ i2 W4 W: Z 这少女乃是客氏的女儿，名叫客娉婷。客氏未进宫前，魏忠贤也还未做太监，两人本是
老相好，客氏和他私通，生下一女，就是这个客娉婷。所以神宗死後不久，魏忠贤一掌了权，就替客氏把她女儿接来。但客娉婷却不知道魏忠贤是她生身之父。
3 V' W* o/ C1 B* Z; r$ B 客氏把女儿拉在身旁坐下，笑道：“傻丫头，你来做什麽了你想做皇后吗？可惜你没有
这样福气。皇帝虽然听我的话，可是皇后必须是名门望族，谁叫咱们祖宗没做过大官呢。要
( r  E% b( P/ X! X你做妃子找又不愿意。乖女儿，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挑个好女婿。”客娉婷面红红的佯嗔
道：“妈。好没正经。我问你正经的事，你给皇上说了没有？师公说他偷偷躲在官内总是不
妥。他想弄一个锦衣卫的都指挥做做。”客氏道：“还没空说呢。”客娉婷道：“师公已传
了我的剑谱，你再不替他去说，我可难为情。”客氏笑道：“这又不是什麽大事情，乖女
儿，你这样心急干吗了我明天替你一说便成。”
% i6 C7 l4 U1 D8 f3 {6 U* N 岳鸣珂好生奇怪，心道：这个女娃儿也有师公，还练剑呢！蓖娉婷忽道：“妈，你借那
, o8 z7 h+ Z7 L4 p8 V把龙泉剑给我瞧瞧。”客氏道：“别提这把剑啦，这把剑几乎弄出大事。”客娉婷道：“瞧
5 z  U. T* Q4 Y: ~( D: L* q( V: H一瞧有什麽关系。”客氏道：“这剑你可不能拿去用。”客娉婷道：“我听师公和慕容总管
道：宫中宝剑虽多，
/ x" l6 E/ }, W1 e9 O 有这把最好，其他的还比不上魏公公新得的那把游龙剑呢！”客氏微露惊讶之容，自言
自语道：“怪不得那小子这样宝贝？”岳鸣珂听得她们议论自己的宝剑，十分留意。客氏边
说边拉开壁橱，岳鸣珂凝神注意，忽觉微风飒然，一蓬银光向自己射来！
+ ^5 M* ]& d6 z9 [% m0 u 岳鸣珂衣袖一拂，将那些梅花针纷纷拂落，一跃下地，客娉婷叫道：“有刺客！”客氏
见是岳呜珂，吓了一跳，客娉婷叫道：“妈别慌，女儿拿他！”客氏一按机关，隐人复壁暗
室。客娉婷随手拔了一把长剑，刷的一剑向岳鸣珂刺来。
岳鸣珂大吃一惊。吃惊的不是为了这少女剑法高明，而是她使的竟是玉罗刹独门剑法的
招数！当下连避叁招，门外人声纷扰，岳呜珂一个“秋水横舟”，往她手腕一切，左手双指
点她面上双睛，客娉婷武功虽然不弱，究是初临大敌，心一慌，被岳鸣珂劈手将长剑夺过，
: n9 k. N& L) u. @& F( ^' ^纵身一跃，一本剑谱忽然跌下地来“岳呜珂急忙捡起，门外卫士已然抢进。
5 u+ {" i# J  \; {( @6 B9 i 岳鸣珂夺获的那把长剑虽然不是龙泉宝剑，却也十分锋利，随手一削，把一名卫士的单
刀削断，右脚一起，又将一名卫士踢出门外，飘身飞上屋檐，再一翻身上了屋脊，疾忙逃
跑，越过几重楼台殿宇，忽听得四面大喊“捉刺客”之声！岳鸣珂躲入花树丛中，只见数十
0 Q/ c1 k* ^" r$ a& o名卫士，四处涌来，追赶的方向却不是向自己闹事的乳娘府，岳呜珂好生奇怪，跳上树顶了
* k7 `) z' u% z* b/ z! \/ H望，只见远处一条黑影，疾若流星，从内苑一直飞出外面的保和中和太和叁大殿，倏忽不
见，身形之快，前所未见！那份轻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岳鸣珂大为奇怪，想不到有人和自己
8 D2 k! E' X, b在同一天晚上夜闯深宫。
卫士们到处搜索，过了半个更次，渐渐散去，岳呜珂见附近 有两名卫士巡选，走来走
+ z, E: ?6 g8 Q; i去，蓦然想道：我何不捉着他们一问，即从花木後突然扑出，双臂斜伸，以闪电般的手法，
分点两名敌人穴道，左边那名卫士咕咚一声，应指即倒！右边那名卫士突然向後一仰，反手
/ j) Q& f! }9 B2 y5 w一勾，竟然勾着了岳呜珂手腕，岳呜珂坐腰一带，没有带动，自己却反力而给他反推了出
9 M4 {' J" D9 r9 i去，不由得大吃一惊，拔出长剑，一剑刺出，那人闷声不响，身形一翻，双掌切落，竟然抢
' B0 f: L+ J5 D' {% @+ O攻自己左面空门，岳呜珂剑锋一颤，疾刺敌人小腹，这一招迅捷无伦，那人“吓”的一声，
8 Z8 ?7 w6 |; a( Q. @0 z+ Y一低头，竟然从剑底钻过，双掌迅收即发，掌风夹耳掠过！功力之纯，变招之速，为岳呜珂
对敌以来所仅见。
殊不知岳呜珂吃惊，那人却吃惊更甚。他是东厂卫士的总教头，官中的第一把好手，名
叫慕容冲，身兼内外两家之长，几十年来，从无对手。那料今晚宫中，接连两处报有刺客，
神武官前发现的刺客，轻功在他之上，追之不及，这犹说是未曾交手，不算折损威风：而这
7 L! k# m2 k1 g( b' l: l: F名刺客，见面叁招，剑剑辛辣，自己几乎给他刺中，而且他身上穿的还是东厂卫士的制服，
/ [2 S/ s; Z: e- C1 a* h- c) Q看来必定有人已遭毒手。若然擒他不得，自己还有何面目以见同僚。
/ t4 B. C/ q8 f1 M7 A: q两人各怀戒惧，手底丝毫不缓，片刻之间，已各自抢攻了一二十招！
1 b; I* j7 M( R" U+ s 岳呜珂见他哑斗闷战，起了疑心，低声喝道：“喂，你是那条线上的朋友！我不是宫中
卫士，你别认错了人！”在岳鸣珂心中，以为他既不招唤同伴，可能像自己一样，也是偷偷
溜进皇宫。殊不知慕容冲身为东厂卫士的总教头。武功自夸无敌，初时发现“刺客”，又想
  E6 z  \7 i# R9 a* o7 Q3 ~: b6 A独自擒获领功，生怕其他卫士赶来分功，所以未曾呼唤。
岳呜珂这一起疑，出声招呼，略一分心，剑法稍缓，慕容冲见隙即入，“蓬”的一拳，
: q+ e- ~9 B0 Q. }2 ~击在岳呜珂肩上，竟是岳鸣珂内功深湛，也晃了几晃，忍痛还了一剑。慕容冲一招得手，扑
击越加凌厉！岳鸣珂中了一拳，惭觉不支，又斗了二叁十招，乾清宫的卫士已听到声息，远
; ?/ Q3 W( b/ d6 z远赶来。慕容冲急於领功，左手勾拳，右手绵掌同时发出，岳鸣珂向後一仰，长剑迅戳下
  I/ F6 ]' P0 s# Z盘，呼的一声，掌风从鼻尖掠过，慕容冲向上一跃，嗤的一声，裤管也被刺穿，岳呜珂侧身
/ v% r1 r( y/ O- L0 |一剑，慕容冲忽然大叫一声，腾身便走。黑黝里一个人窜了出来，把岳呜珂一拉，转到假山
  L1 L5 `5 k* {& ]4 b8 ^& Y6 W3 V石後。
; E  a. ~; Q7 X, { 这人正是成坤，他身为御前侍卫的班长，当然也是一流高手，他躲在山洞里闷得发慌，
* H. Y7 |4 M# D: O听得外面声响岑寂，偷偷溜出，忽然发现慕容冲来回搜索，若在平时，成坤武功虽然略逊於
慕容冲，还不至怕他，但在此际，却吓得又躲到假山石後。躲藏的地方，恰恰和岳呜珂隐身
之处相距不远。
& P; v% b% V/ n  X3 k6 z9 u 不久，岳鸣珂窜出和慕容冲交起手来，成坤日间曾受苦刑，创伤朱复，急忙运气调元，
0 l& r9 d% f3 h: y) M过了一阵，见岳呜珂中了一拳之後，渐处下风，偷偷折了几枝竹枝，用最上乘的“摘叶飞
花，伤人立死”的暗器功夫，发了出去。慕容冲战岳呜珂不过是打个平手，骤然发现有高手
! b' m, T* \' S- h( @( x暗伺在旁，只怕折损当场，纵同伴赶来，他已有伤颜面，所以腾身便走。
) S! V+ L, c2 T* \3 U: ~: A 成坤把岳鸣珂拖到假山石後，道：“随我来。”转过几处假山，突把一块大石一掀，露
出一个黑黝黝的地洞。成坤和岳呜珂缓了口气，只听得外面又闹成一片。
成坤道：“从这里可一直通到宫外御河，不必冒险从西华门出去了。”岳鸣珂道：“这
条神秘地道没人知道麽？”成坤道：“这条秘道是先帝还在东宫之时所造。只有五名卫士知
1 q0 a/ p, p8 u+ Y道。先帝一死，我们这班御前侍卫都已失势。他们未必肯为魏忠贤卖力，我料他们未必敢冒
险到地道来搜。”两人一路出去，果然毫无阻滞，背後也没人追。不久听见水声淙淙，成坤
( l# |# u2 `6 P. {$ _打开暗门，河水淹漫进来，岳鸣珂就想窜出，成坤叫道：“且慢！”伸手在石壁上一按，岳
( }$ y) q, V, g8 N: \呜珂这才看出，洞外有一面铁轮疾转，轮叶都是尖刀，过了一阵，转势渐缓，又过了一阵，
才完全停止。
$ d" n8 ^/ s) o* M. z  \2 C8 y( `* l 成坤掩上暗门，和岳呜珂从刀轮之下钻出，上岸之後，成坤仰望天色，说道：“天快亮
) `/ d6 n1 @7 T了，我们这身湿漉漉的不好行走。董方的家就在附近，我们且到他那里换过一身衣裳，我也
3 q; N: }$ A1 }8 f0 O/ R9 w有话要对董嫂子说。”
董方是成坤的副手，董方的妻子也是武林人物，并且知道丈夫一向和成坤不大和好，开
0 o' Z/ u# u, H9 e( j8 f门一见成坤带了另一个卫士像两只落汤鹦似的走了进来，不禁吓了一跳，成坤道：“大嫂把
* f7 A# z# |: m' S! y6 A1 r门关紧，我有话要和你说。”
  ^3 Y1 m- ^2 P$ \2 M  W' L. y 成坤把董方临危救他，受了暗算之事说了，董方妻子素知成坤从不说谎，“哇”的一声
- b4 O) y# `  n哭起来道：“我早叫他不要当这捞什子的御前侍卫了，跟我父亲干镖行还自在得多，他却不
1 Q& e' |# a: p# e听，如今果然出了事了。”成坤道：“嫂子，你先别哭，我们二人虽然一向不大和好，但他
1 F0 N5 R6 R1 Y这次舍身救我，我却感激得很，包在我的身上，把你丈夫救出来便是。”董大嫂收了眼泪，
睁大眼睛，露出疑惑之容，似乎是在说：“你自身难保，如何能救我的丈夫？”
成坤道：“你拿纸笔来，我替你写一封信，天明後你去找锦衣卫指挥石浩，叫他替你把
2 q& g2 S0 C; m: p, y6 W信送给魏忠贤，魏忠贤再大胆子也不敢杀你丈夫！”岳鸣珂恍然悟道：“是啊，成大哥没
死，魏忠贤自然不敢杀董大哥。”
0 W3 U7 ]; x) [% V 董大嫂这时也已醒悟，成坤知道宫中的秘密太多，魏忠贤与客氏秽乱宫廷诛锄异己等等事情，遮瞒不了成坤耳目。而且官中还有许多卫士是成坤的朋友，成坤以此要挟，魏忠贤总
不能不有所顾忌。
/ U2 v: l  _1 I$ G2 M- L 成坤写了书信， 大嫂道：“我已替你们准备了两套衣服，你们将就一点穿吧。”成坤
4 e& T7 w9 j  G1 O0 i  F和岳呜珂进了客房，掩上房门把湿衣脱下，成坤的湿衣中藏着一对手套，成坤反覆看了一
遍，珍而重之的把它放在桌上。岳呜珂抬起的皇帝所写的那团纸团，藏在贴肉之外，幸喜没
有湿透，急忙点起油灯，贴着灯罩，把它烘乾。换了衣裳，成坤忽道：“岳大哥，你的武功
是高明极了，小弟远远不如。你救了我的性命，今生我是无可报答的了，这一对手套万望你
# J( q: n9 k1 m3 n$ M" c赏面收下。”岳呜珂道：“成大哥，这是那里话来？……”本想推辞，见他辞诚意恳，而且
一对手套也不是什麽贵重东西，也便收了。
% q6 r, ?" q/ l; c3 T 成坤见他收好手套，这才说道：“岳大哥，这对手套乃先帝所赐，听说是用金丝猿的毛
和黑龙江的白皮线织成，刀枪不人，毒邪不侵，戴上了用来空手夺人兵刃，那是最好不
6 m- C, D: L3 z过！”岳呜珂叫道：“你为何不早说，这样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接受！”把手套拿了出
来，成坤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既答允收了我的微礼，如何又要反悔！”岳鸣珂
2 ?- i9 o5 u3 A8 t% G没法，只好再多谢一遍，把手套珍重地藏人怀中。
, s1 j, i2 ]2 u  b& d 这时东方已露鱼肚白色，董大嫂出门雇了一辆马车，悄悄把成坤岳呜珂送走，她也入皇
城去了巳
岳鸣珂吩咐赶马车的驾到兵科给事中杨涟家中，成坤道：“啊，原来你是住在那里，杨
涟是一个好官。谅来他们不敢太过放肆。”岳鸣珂道：“怎麽？”成坤道：“你住在杨家有
% B% n* g! z, ~) f* @人知道吗？”岳呜珂道：“知道的不多，我人京时也料不到发生这些事情，所以也就没有把
5 B+ A/ l- f( M/ w" q% a居处保密。”成坤叹了口气，贴着岳呜珂耳根悄悄说道：“你的住处只怕他们已知道了。”
岳鸣珂道：“你怎麽知道？”成坤道：“前天我被魏忠贤囚禁之前，听得有些东厂卫士商
议，说是要监视杨家。我正不明白为何他们如此，原来是你住在那里。”
岳鸣珂大急，赶到杨家，天已大明，成坤偷瞧外面，见没熟人，和岳呜珂下车，忽见杨
家大门打开，家人叫道：“岳爷回来了！”
岳呜珂和成坤走上中堂，只儿杨涟端坐当中，大叫“反了！”岳呜珂急问何事？杨涟
, l/ f9 B5 \; Z2 g道：“我身为兵部大员，料不到竟然有强盗打我的主意。”岳呜珂道：“失了什麽东西？”
杨涟道：“东西倒没有失什麽。强盗只拿了一些古董，不过你那位同伴却给贼人劫走了。”
+ l, w5 e1 s" p) B) ^& M6 X岳鸣珂一听，魂飞魄散，他和铁珊瑚意气虽然未尽相没，可是一路同行，情份却如兄妹。定
0 h' q' ^/ Z6 c" l( G  `; ]了定神，问道：“强盗来了多少？”杨涟道：“大约有七八个吧？都是蒙面的！你那位同伴
出来和他们打，寡不敌众，给捉去了。”岳呜珂一想：这班强盗一定是魏忠贤的手下，但不
' q; D. W; l( m; _, p. n2 T# `- w敢说出，免杨涟忧惧，只道：“待小侄邀请武林朋友，替老伯侦查。”杨涟道：“京中从来
! ~: a, a) _4 V0 K# O3 B7 O) l  ~9 A没有出过这样猖獗的匪徒，我要到兵部衙门去，叫他们通知九门提督，问他是干什麽的？你
回来了那好极啦，替我看着这个家吧。”又吩咐家丁严密看管门户，怒气冲冲，亲自到兵部
去了。 岳呜珂和成坤进入客房，成坤道：“必然是东厂卫士干的无疑。令友是谁，叫什麽名
! S7 g! p. n  j& I5 ^* @9 q字，我替你打听打听。”岳呜珂道：“我进宫去和他们大闹一场。”成坤摇播头道：“不
行，你闹了两次，他们一定严密戒备。宫中除了慕容冲外，听说还新来了两名高手，连我也
只是隐隐约约的听他们说，不知道他们名宇。像此情形一定是在江湖上辈份极高的人，岳兄
$ D" k; j9 y2 s5 @# V' ^, v- X9 T若再冒险闯宫，只恐自投罗网。我在宫中还有好友，待过了一两天，风声稍缓之後，我就秘
密替你打听。”岳呜珂一想，也只好如此，道：“那麽，你看他们还会不会再来？只怕我们
不去找他，他却来找我们。”成坤道：“兵法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出了这桩事情，他们
料你不敢住在杨家，我们却偏在这里。他们和杨涟没有什麽仇恨，看来不会再来。再说，他
们若来，以你我的武功，当场捉他一两个，然後拚死打出去，把这件事揭穿，索性和他干一
场。”岳呜珂道：“好，就是这样！”
+ G2 n9 u8 U! ~* F 晚上杨涟回来，道：“九门提督已下旨缉拿，我限他们十天破案。”岳鸣珂暗笑道：
“这个案叫九门提督去办，十年也不会破！”杨涟缓了口气忽道：“这件事气死我了，好在
6 X! I3 \$ s, V! ]7 i( _+ s* E还有一件好消息可告诉你，”
岳呜珂问道：“什麽好消息？”杨涟道：“今日我到兵部衙门，接到了熊经略八百里快
+ X4 H' E% G& C马加急送来的信，说是後天便可到京，告诉兵部同仁知道。信中并说要在寒舍下榻。这真是
" `- J) q5 `- Z0 `. S& y大喜之事，朝中乱糟糟的，也得他回来管一下了。”熊经略要回来之事，岳呜珂昨晚已知，
不过现在消息更加证实，心中亦是高兴。便道：“熊经略虽然手握兵权，但他是外臣，只恐
管不了朝廷之事。”杨涟道：“论职位他虽然高不过台阁之臣，但他正气凛然，又有尚方宝
剑，就是方从 魏忠贤也要怕他。”
到了熊廷弼回来的日期，熊廷弼的几位好友如吏部尚书周嘉谟，礼部尚书孙慎行，都御
史邹元标等人都到杨涟家中等候。兵部尚书杨 本也要来，但却因调兵 西之事，不能参
加。几个人一早便等，等到过了午牌时分，都未闻有鸣锣开道之声，正自奇怪。孙慎行道：
“莫非改期了？”杨涟道：“熊经略绝不会失信於人。”话犹未了，管家的来报道：“外面
) A1 `: X5 z' Q有两条大汉要见老爷。我间他姓名，他说是姓熊的，只恐是熊经略的家人，老爷见不见
他。”杨涟“啊呀！”一声站了起来，道：“快请他进来！这一定是老熊了，我知道他的脾
气！”过了片刻，一个虎头鹰目的大汉踏步走上台阶，满脸风尘之色，後面一个随从，背着
一个包袱，众官纷纷起立，叫道：“熊经略，你怎麽不预先通报一声！”想不到这个手握兵
符，声威赫赫的名将，竟然只带了一个随从，就从边关来到京城。
熊廷弼笑道：“我不是前天就派人送了信吗？怎麽说我没有通报。”众官所指的“通
报”其实不是如此，只好笑道：“你这样来，真像一个刚刚从阵上退下来的兵大爷。”熊廷
弼大笑道：“我本来就是大兵嘛。”岳鸣珂也急出来参见，熊廷弼道：“你也住在这里，那
好极啦！咱们晚上再谈。”接着把他的随从给各人引见。这随从名叫王赞，是武林名家，日
( ]: O  K0 g8 K- q1 ~6 o, [月轮邱太虚的入室弟子，和岳呜珂早已相识。岳呜珂道：“路上没遇到事！”王赞笑道：
“途中遇过两叁处剪径强人，见我们只有这点行李，看都不看就走了。”岳呜珂笑道：“那
麽算是他们的造化。”
3 c" X% j1 w; f  r  e# }) M* B 众官围着熊廷弼迫不及待的把朝中乱糟糟的事说了出来。熊廷弼默然倾听，不时摇头。
众官正自说得高兴，忽听得外面大声吆喝，管家的报道：“钦差大人到！”众官回避，熊廷
* g; b6 H& m4 }* w弼和岳鸣珂也退人厢房，杨涟在中堂站立。过了片刻，大门开处，只儿一个蟒袍玉带的官
1 f8 y/ u" z9 U  N儿，带了几十名校尉，走上堂来。杨涟急忙跪下领旨，钦差道：“不关你的事，叫熊廷弼出
来！”熊廷弼对岳鸣珂笑道：“咦，我前脚刚到，他们後脚就来了。圣主年纪虽幼，倒很精
明呢！时间算得这样的准！”说着，随便整整衣冠，走出堂外，忽听得钦差喝道：“熊廷弼跪下领旨！”
* V2 S1 e; F2 i9 l% N. A 熊廷弼跪下领旨，只听得钦差宣读道：“罪臣熊廷弼专权擅断，纵兵搅民，巡边经年，
并无寸进。而今又擅离职守，私自回京，藐视朝纲，图谋不轨。着令缴回尚方宝剑，下大理
府审问。”钦差读了之後，喝道：“绑了！”熊廷弼气得须眉如戟，大声叫道：“我是先帝
. n+ S5 a) ^$ O3 C* u0 X召回来的，有什麽罪？”钦差喝道：“你岂不闻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今上的圣旨，你敢咆
哮？柢此一端便是大罪！”熊廷弼怒道：“圣上年幼，朝政被奸臣贼子把持，罢了，罢
9 f; h: f- [- G0 L! ~5 E, U了！”束手就缚。熊廷弼还以为这真是圣旨，所以虽然气愤填胸，却是不敢违背。
杨涟木立一旁，吓得呆了。校尉正自涌上来困缚，岳鸣珂忽然在厢房一跃而出，舌绽春
2 t8 H+ u; t4 f6 g( u3 @% v" N1 b雷，大喝一声：“且慢！”钦差斥道：“你是何人！”岳鸣珂双臂一振，把四名冲上来的校
0 \; C2 y7 C0 i尉，弹出叁丈开外，跌落台阶。钦差大叫：“白日青天，你敢造反！”熊廷弼气上加气，厉
9 U" V% N4 q- Z6 `/ Z. T1 k& Q+ C声斥道：“岳呜珂，你想陷害我吗？”
' d; v0 e2 A5 n& ]  e& J6 o 岳鸣珂虎目含泪，急声说道：“大帅，这圣旨是假的！”熊廷弼大吃一惊，道：“假
5 H& K: X+ F; Q# Q7 B3 f1 F! P的？”钦差斥道：“胡说！”指挥校尉捕人。熊廷弼倏的拔出尚方宝剑，喝道：“且慢，待
. _2 B3 b% W' q8 m9 R6 q0 l我弄清楚了，再跟你去！”众校尉素知熊廷弼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他这一喝，神威凛凛，
一时间不敢动手。岳鸣珂从怀中掏出一团纸团，展了开来，铺在手心，叫杨涟道：“杨大
人，你来看，这是不是当今圣上的亲笔笔迹？”
每逢皇帝登位，总有诏书分发各部，慰勉大员。杨涟一看，只见纸上写满“熊廷弼是大
$ r" c" D( o0 f& F忠臣”几个大宇，歪歪斜斜的有七八行之多，果是由校笔迹。心气顿壮，也不暇问岳呜珂从
何得来，大喜说道：“熊大人，这是当今皇上笔迹！”叫道：“各位大人出来，咱们大家看
看！”
! M/ E, J1 I0 q 这钦差是魏忠贤的奸党崔呈秀，这时慌了手脚，强自镇定，大声喝道：“圣旨那有假
9 m3 D7 s2 V; i& W0 [$ E5 k的？”把诏书一展，露出皇帝玉玺，熊廷弼一眼看去，字迹虽然不像，玉玺却是真的。岳呜
珂急道：“奸阉当权，盗用国玺。大帅上朝和他辩去。”
熊廷弼冷笑道：“崔呈秀，我和你亲自上朝！”众官道：“我们陪去！”崔呈秀道：
) U* C8 V' Z  {6 b“熊廷弼，你如此侮蔑朝廷，抗旨违命，那是抄家灭族之祸！”熊廷弼道：“不用多说，我
拼杀拚剐，和你上朝？”崔呈秀灵机一动，道：“圣上在宫守孝，你要上朝，明早去吧。”
又假意呼喝道：“杨涟，熊廷弼交你看守了，若然明日不见，唯你是问！”率领校尉撤退，
熊廷弼暗道崔呈秀那 总逃不掉，自己是外臣，不便在此扣留他们。於是喝止岳呜珂，让他
  b* ]6 z, G& H3 O们退出，几个大官气得说不出话！
熊廷弼颓然坐下，叹了口气，摇头说道：“算这圣旨是假，朝中奸党如此猖獗，国事已
4 q4 M6 z3 e4 Q! v+ X- z  X不可为了！”众官纷纷慰劝。杨涟道：“熊大哥远道回京，别给这些奸贼败了豪兴，咱们喝
酒！”正说话间，忽闻得外面又有大声吆喝，把门敲得震天价响，杨涟怒道：“崔呈秀这
还敢回来！”话犹未了，大门砰的震开，一群人涌了进来，个个以黑布蒙面， 留面上双
睛。为首的大声喝道：“听说熊大帅回来，咱们要借点银两！”熊廷弼狂笑道：“我两袖清
风，何来银两！”杨涟大叫道：“白日青天，明火打劫，反了，反了！”岳呜珂道：“这些
人不是普通强盗！”几十名强盗纷纷围上，熊廷弼把杨涟推人房中，为首的“强盗”一手抓
' w; f. w( w( O/ g# B下，熊廷弼一声大喝，宝剑横劈，那名“强盗”身形一斜，呼的一掌扫去，熊廷弼叫道：
2 s( e7 M9 `# D+ g0 I, \5 t“你这样身手做强盗岂不可惜?”岳鸣珂侧身一剑，接 叫道：“慕容冲你要不要命?”那名
  U% {/ g; t% N& v2 v强盗骤吃一鹫，缓了一缓，熊廷弼道：“鸣珂，你认得他?”慕容冲见被识破，大喝一声
“把他们干了！”几十名东厂高手，一涌而来，把熊岳二人迫到墙根！
# E0 o! _4 k  z- G9 f; ]. m" r7 m! O 原来矫圣旨，扮强盗都是魏忠贤和客氏的策划，想瞒住皇帝，把熊廷弼除去。王赞一摆
3 G* f7 h3 h7 O7 N( i; K4 e五行轮从房中冲出，一名卫士提鞭劈下，给他五行轮一绞，顿时脱手，断为两截。卫士中突然冲出一个老头，双掌疾发，掌风雄劲，把五行轮竟然震歪，岳呜珂贴着墙根，一剑刺出，
1 Z; F1 d' r$ F* L6 s/ p" B那老者足根半旋，左掌一招“迅雷击顶”，搂头劈下，大白天看得清清楚楚，手掌红似朱
砂，岳鸣珂大叫道：“金老怪，你也来了！”那老头哈哈大笑，索性把面巾除下叫道：“岳
6 t  Q* d* X! @1 M4 A9 S* ?呜珂，今朝须报你一剑之仇！”岳鸣珂道：“大帅，这老贼练的是毒砂掌，不要给他碰
着！”运剑如风，挡在熊廷弼面前，慕容冲和金独异左右夹攻！岳呜珂十分危险。
熊廷弼睁目大喝：“鼠子敢尔！”突然发起神威，把迫近身前的一名卫士一手抓起，摔
, o* i# A$ W2 p出门去！众卫士吃了一惊，慕容冲叫道：“不必怕他！”施展大擒拿手来抢熊廷弼宝剑！
龛！廷弼虽然力敌万夫，擒拿扑击却非所长，几乎遭了慕容冲毒手，王赞拚死力战， 是抵
挡不住！
正在紧张，房中一人又窜了出来，大声叫道：“众兄弟听我一言！”此人正是成坤，东
厂卫士，全都认得，给他一叫，一半人停下了手。成坤叫道：“熊经略朝廷柱石，双手擎
天，你们怎能如此丧心病瘪，把他谋害！魏闱现在虽然得势，将来必无好下场，兄弟们，大
家散了吧！”有几名卫士突然大哭起来，撤下兵器便逃！慕容冲急忙喝道：“成坤已是叛
0 H; t7 `* E1 P) W贼，谁敢听他说话，死罪难逃！”这批特别挑选来的卫士，十九都是魏忠贤心腹，听了这
话，除了少数几人弃械潜逃之外，其他的又再围攻。
" Y$ b) z( t2 Z- ^: V+ _ 岳鸣珂挡在熊廷弼面前，成坤王赞二人，一人在右，一人在左，贴着墙根，拚死力战。
幸亏那几十名卫士，虽然迫於魏忠贤与慕容冲之势，不敢潜逃，但已有一半只是作势佯攻，
不肯出力。但，虽然如此，慕容冲与金独异武功实在高强，只此二人已使岳鸣珂等叁人难於
( h& L  t: M. V( J" r4 q% B应付，何况还有其他卫士围攻，又战了片刻，成坤肩头中了一掌，熊廷弼左臂也中了一刀。
. r# O) S1 i7 R" D( r" V岳鸣珂双瞳喷火，挥剑死战。忽然外层的卫士纷纷惨叫，一个老头大声喝道：“金老怪，这
$ a5 u* F* G8 s6 I! ]  q% S回可找着你了！”金独异叫道：“郝贤弟，你接他十招！”
/ X- p5 q7 K0 d1 Z! X/ `. @ 叫喊声中，忽又听得咯咯笑声，十分清脆，笑道：“还有我呢！金老怪咱们第一次见
& b: U  }4 t/ c5 u- V面，你不赏面赐招吗了？”笑声绕梁，寒光闭目，只见玉罗刹手提长剑，发出异样光芒，从
人丛中杀了进来，转瞬之间，刺伤了七八名卫士，直杀到核心！慕容冲大怒，反手一勾，玉
罗刹一剑扑空，几乎给他击中！剑锋一颤，似左反右，慕容冲也几乎给她刺着，两人换了一
$ G& G6 G! U- }招，各自吃惊！玉罗刹为了背腹受敌，笑道：“这样打不好！”反手一剑，将一名卫士刺
伤，低头又避过慕容冲一掌，一个旋身，转到岳鸣珂身边，也学着他贴墙作战。岳呜珂大喜
6 {9 D* o" s8 h( Z& o* s道：“练女侠，快来保卫大帅！”玉罗刹冷冷说道：“我不管你什麽大帅，我 要剑谱！”
8 u: R: M8 i! U0 S  @( x% }, X蓦然一跃而出，一剑向金独异刺去！金独异猛发一掌，掌风页胸，玉罗刹被震迫退了一步，
7 J/ p# ]3 E  L0 P" R, f  g8 y; Y8 F* K剑锋一转，带守带攻，娇笑道：“唔，果然不错！只是也还不配要我的剑谱！”侧身两记怪
' F# u3 F/ o' w3 X% a4 |1 ]招，金独异也给迫得退了两步。
岳鸣珂叫道：“练女侠，你的剑谱包在我的身上，你今日如此出力，我先谢你！”玉罗
刹道：“我可不领你的情，我也不是替你出力。”话虽然如此，但她手中剑招，可是招招毒
8 A. G) x' N3 S% W, h- A" o* ]辣，丝毫不缓。岳呜珂百忙中斜眼一瞥，忽见玉罗刹手上那把宝剑，甚似自己的游龙剑，非
常奇怪，但在围攻之中，已无暇细心辨认！
' ^0 u9 E2 ]; i 酣斗中忽又听得外层卫士出声呼喝，有人叫道：“金大哥，是硬把子！”金独异应道：
8 P* C9 ^' ]3 ], e3 [“我知道，分一半去围他！”玉罗刹笑道：“爹爹，你杀进来！金老怪在这里！”外面一个
: m5 f& ^5 X& g苍老的声音叫道：“行呀！玉娃儿！”蓦然只见几名卫士飞在半空，原来是给那老头用大摔
碑手抓了起来，摔出门去！片刻之後，那老头边打边扑人来，岳呜珂不知此人便是威震西北
的铁飞龙，见如此声势，甚为惊异，心想：这个女魔头果然神通广大，居然认了这样一个爹
6 v  ^/ @+ ~+ n爹。
铁飞龙与玉罗刹一来，岳鸣珂这边实力大增，可是敌人那边力量更增！原来那些卫士起初不想陷害熊廷弼，有一半不肯出力，可是到铁飞龙与玉罗刹一来，下手毒辣无比，不觉激
1 C( a8 Q+ @# a3 O起公愤！
那些原先不肯出力的卫士，见同伴给玉罗刹刺伤遍地，而且每一剑中的不是关节要害，
就是穴道所在，痛得滚地大叫，惨不忍闻。那些被铁飞龙摔死打伤的，更是脑浆迸流。卫士
们大怒，纷纷围攻玉罗刹铁飞龙二人，熊廷弼这边，反而减了压力。围攻P
玉罗刹剑法虽高，可是须配以轻功，才相得益彰。在围攻中轻功使不出来，威力减了一
2 b  D: A4 B  M8 K& w半，幸好铁飞龙下盘功夫极稳，掌力雄劲异常，剑掌相连，这才抵挡得住。
岳呜珂见形势略稳，但危机仍未消逝，而且又怕东厂增援，心中仍然着急。玉罗刹刷刷
$ j5 t: R; b  T4 t, b% U! H两剑，把逼近身前的一名卫土刺伤，又娇笑道：“岳呜珂，你的好朋友呢？”岳鸣珂心念一
8 M" ^2 Z8 b: s动，应道：“就来！”腾出左手，取了成坤所赠的手套带上，突然冲了出去！金独异大喝一
声：“那里走！”呼的一掌横扫过去，岳呜珂突然伸出左掌一接，右手剑闪电惊飙，“喀”
2 ?3 D9 H4 \* t3 r% }8 s- G的一剑将他胫骨刺穿。左掌借他的掌力，腾身飞起，竟然从众卫士头上，飞越过去！
8 O: X$ L; i4 G2 L 按说金独异武功绝不在岳呜珂之下，如何会吃此大亏？原来金独异自恃掌有剧毒，岳鸣
6 t1 Y2 q/ ~1 a) t6 w: I珂从不敢硬接，所以松了戒备。那知岳呜珂带了金丝手套，不怕毒伤，竟然用了一记绝快的
招数和他抢攻，一招得手便即逃出！
熊廷弼见岳呜珂临危逃走，不觉大奇。王赞气道：“患难见人心，果然不错！”熊廷弼
1 A- a& H' @2 F道：“岳鸣珂想是另有作为，你不要胡乱猜疑！”宝剑展开，寒光挥霍！金独异受了剑伤，
  q8 }# N- T: y; W$ C功力大减，慕容冲虽然武艺高强，但熊廷弼神勇过人，又有王赞成坤两名高手掩护，而且其
他的卫士又不肯攻他，所以虽然不能突围，倒也能暂安无事。
! X) G: Q  S# r! y5 S 再说白石道人被人威吓，大为愤怒，召集了京中的武当派弟子十多人，更加上柳西铭约
- p) o" M$ L  R# d  {2 D; {来的高手十多人，济济一堂，准备与敌人决一雌雄。候了两天，敌人踪影不见。这日已是最
後日期，心情份外紧张，众人集在柳家，从早上守到下午，仍然不见敌踪。柳西铭笑道：
“武当派声威盖世，有什麽人敢轻捋虎须。”白石道人甚为得意，笑道：“过了今日，我可
不等他了。”正谈笑间，忽有武当弟子报道：“有人来！”柳西铭问道：“有多少？”把风
的弟子报道：“只是一人！”柳西铭奇道：“这样大胆，把门打开，让他进来！”片刻之
後，一人满头大汗冲进，众人纷纷起立，准备迎敌。卓一航叫道：“啊，原来是岳大哥！”
4 B4 u  {# P& J白石道人松了口气，以为他是得了讯息，赶来助拳的。冷冷说道：“岳英雄，不必有劳大驾
了！”岳呜珂笑了一笑，走上前去与卓一航拉手，突然拚指在卓一航腰间一戳，点了他的软
4 ^6 h3 T$ u  M& [% D$ r( o9 Z1 e哑穴，一转身将他背起，飞一般的冲出门去。满堂高手，骤出不意，全都愕然。正是：突出
奇兵施妙计，满堂高手尽蔼奇。欲知岳呜坷何故将卓一航掳去，请看下回分解。

/ i' Z2 d# y( Q  G, p% _. `   
# Y% n4 L4 J. |+ K& l# V. K% z( w  


   
7 V# e8 q$ W/ C9 S: S  
& M, O6 \. w. U

天是红河岸

第十叁回　风雨多经　断肠遗旧恨　市朝易改　历劫腾新愁
# v9 ^* x, E/ B2 w 且说岳呜珂突如其来，把卓一航的软 哑穴点了，一转身将他背起，飞一般的冲出门
去，满堂高手无不愕然。白石道人怒喝道：“原来是你这小子与我为难，追？”率先仗剑追
; G, U- a; Z7 ~出！柳西铭知道岳呜珂身份，道：“道兄不可鲁莽？”白石道人已率武当弟子追出大门。柳
西铭和一众武师只好跟着追出。
岳鸣珂轻功卓绝，背了一人，还是比白石道人高出少许，白石道人使出“八步赶蝉”的
绝技，还是落後两叁丈地之远，恨得牙根痒痒的，但投鼠忌器，又不敢施放暗器。
8 t( G  t+ m2 n6 r5 a 岳呜珂一口气跑到杨家，这才把卓一航穴道解开。卓一航刚刚转醒，便听得里面金铁交
  R* D2 z% O5 d7 w* S鸣，叱吒追逐的 杀声，几乎疑是发了一场恶梦，未及开声，岳呜珂已在他耳边说道：“卓
兄，助我一臂之力，救熊经略？”
再说玉罗刹与铁飞龙正在吃紧，忽见卓一航与岳呜珂连袂而来，精神陡振，长剑一抖，
9 d6 b- C1 C" `) K# W换了一个剑花，一招“李广射石”，直取金独异咽喉要害：金独异肩头一偏，反手勾她的手
腕，铁飞龙一拳捣出，金独异沉腕一格，竟给震退两步：玉罗刹已倏的冲出，宝剑上下翻
飞，顿时间连伤四名东厂卫士冲出去接应卓一航了。
卓一航见铁飞龙与玉罗刹都在此地，又惊又喜，问道：“这是怎麽回事？”岳鸣珂道：
“你与练女侠敌着这班强盗，我去救大帅。”运剑如风，斜刺杀开血路。卓一航跟踪望去，
+ }! G. ]7 V' G9 O, H' z只见墙角一个魁梧汉子，熊腰虎背，凛若天神，想必是熊廷弼无疑。卓一航对熊廷弼久已钦
仰，见此情形，马上明白了岳呜珂用意，对玉罗刹也顿然好感起来，急运武当七十二手连环
) a9 ^, K( k: \7 t* H夺命剑杀出重围，剑剑辛辣，霎时间也伤了几名东厂卫士，玉罗刹已然杀来会合。卓一航喜
道：“练姐姐，原来你也是一片忠心，来救熊经略了！”玉罗刹本意只是来追索剑谱，见卓
! U9 u6 d7 @3 X: h7 B9 |( H一航如此言语，也不便细说，盈盈一笑，将当前两名卫士的手臂削断，笑道：“傻小子，先
  J1 Z1 G$ w) E1 R把这班人了结再说。你的熊经略损伤不了，有你的好朋友保着呢，你担什麽心？”言笑之
间，手底丝毫不缓，剑尖东刺西戳，又伤了几名卫士的关节要害，痛得他们满地打滚！
; i# Z- u1 k" w- J 再说白石道人一腔怒气，仗剑急追，忽见岳呜珂将卓一航放下，并肩进入杨涟官邸，而
里面又传出阵阵 杀之声，不禁大奇，不知他们捣什麽鬼，略为迟疑，也闯了入去。只见卓
6 j: r7 g, H* w9 X- ^+ a/ k5 f一航和一个少女，并肩联剑，正自杀得热闹，那少女长眉人鬓，秋水横波，金环束发，红绫
3 S* P0 E' o' J9 Y6 Q: c1 V. w缠腕，美 之中，透着一股令人心颤的杀气！白石心头一震，暗想：这“妖女”必是玉罗刹
. Q/ Y# K9 \; l2 ^0 l无疑！白石道人一心想把女儿许配师侄，几乎已把玉罗刹规为敌人，骤然见到，又忌又恨！
卓一航叫道：“师叔快来呀，熊经略在这里呢！”白石道人一口剑遮拦抹刺，护着全
3 v4 ]' P! m* o' d/ P# o身，却并未杀进。酣战间，有一个蒙面汉子被玉罗刹剑尖划破面具，分成两半，落在地上，
8 v  o3 I( S% ~, v' a3 s9 d白石道人一眼望去，心头火起，喝道：“哼，原来你在这里，叁日之期正届，我倒要看你有
什麽本事赶我出京？”剑光霍霍展开，向那人直杀过去。
你道白石道人因何动怒，原来这人正是那日在天桥暗算他的卖武汉子。名叫郝建昌，乃
是阴风毒砂掌金独异的首徒。原来暗算白石道人，和恐吓柳西铭限他叁日之内赶白石出京等
事，都是应修阳在暗中指使。
# s- n5 J* N7 p, N4 V. w 应修阳本是魏忠贤心腹，光宗一死，他便秘密入京，又由他引进了金独异。只因金独异
声名太坏，所以在宫中也是隐瞒身份。自岳鸣珂第一次大闹皇宫和卓一航被光宗临死之前召
见，这两件事同日发生之後，东厂侦骑四出，早把两人的身份和下落探明。应修阳听说岳呜
2 _; j* _0 r6 g1 x5 E珂是熊经略的使者，吃了一惊，对魏忠贤道：“熊廷弼在二十八回来，宗主要除掉他，必先
* ?( X  V! I; \" F$ N. t* r3 T要把他的羽翼剪掉。”魏忠贤道：“我新掌大权，朝中文武，最少有一半人和熊蛮子同一鼻
孔出气，如何可以一齐除掉！”应修阳笑道：“我说的不是指熊廷弼朝中的同党，而是指可能帮助他的江湖好手。须知宗主原订的计画，也不是在朝廷之上将熊廷弼扳倒，耐是暗中派
8 I- ~4 w$ V$ B人干掉他。如果他有许多高手相助，事情就会弄坏了。”魏忠贤道：“我知道熊蛮子的脾
0 W  w% {# k% m/ |8 Z/ x气，他不会从辽东带许多人回来的。 岳鸣珂一人，算他有天大本事，也护不了熊蛮子。”
) B/ ~7 I+ h* ~* w# l0 R' _应修阳道：“岳呜珂一人固是孤掌难呜，可是那卓一航正是岳呜珂的好友。”魏忠贤道：
“那卓一航武功如何！”应修阳道：“那卓一航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岳鸣珂，可是他是武当派
的掌门弟子，我们探得他这次来京，也是和一个师叔同来的。在北京的武当派高手就有十多
个人。”魏忠贤道：“那麽就把他们一齐干掉吧！”应修阳道：“不行哟，宗主。当今江湖
0 \  C( a# y* Q: ~; f! e' S! I之上，武当派声威最盛，又喜他们一向不理朝政，我们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那倒可相安无
5 j! w3 L. Z' H事，若然把他们派中的长老和掌门干了，岂不是凭空树了一个劲敌。”魏忠贤道：“江湖之
事我不如你熟悉，依你说该怎麽办？”应修阳道：“不如派人暗算那个道士叫他吃点小编
2 b! ~% o+ i) J! R3 M' o( s头，然後恐吓他和收留他的那个居停主人，限他叁天之内离京。示意我们叁天之内，必到他
的住址寻事。我知道那道士素来强项，一定不肯离京。在叁日的期限内，必定邀齐他的本派
6 H8 W/ N* H& `! G2 d  h$ g弟子，在家中等候我们。其实我们并不是向他们寻事，只是防备他们去和岳呜珂会合，叫我
3 i* h& [. z) M$ ?0 e# [们难於向熊廷弼下手罢了。”魏忠贤道：“这正是声东击西之计，就这样办吧！”
可笑白石道人懵然不知，做梦也料不到其中藏着这样大的阴谋？
: v4 t  u- U5 p& d3 ^9 f 其实白石道人也不是有心相助岳呜珂，那“声东击西”之计只是应修阳防患未然，担心
$ b/ U2 A3 I. K( @他们会合成一路，所以设计将他们隔开而已。
& L" r' j- E5 M 岂知这样一来，反引起了岳呜珂的疑心，在紧急之际，陡然想起那叁日的期限，猜破了
/ P; k( N" i1 _/ O# t6 T- g敌人的用意。因此也便将计就计，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卓一航劫走，引得白石道人和
, s7 D- j& A& K( f" y/ b武当派弟子大举追来！
这时熊廷弼之围惭解，金独异见白石道人一来，情知武当派必大举而至，慌了手脚，叫
7 x7 `$ Z/ ]) @  U$ {5 q  W7 \, F/ Y道：“风紧，扯呼！”铁飞龙一掌捣出，拦着去路，慕容冲横击一掌，将铁飞龙的招数破
+ e1 K! l) k3 n+ ?2 s开，把手一挥，正想招呼同伴撤走，外面柳西铭武师和武当弟子已然赶至，白石道人不知敌
. [+ p  b- `6 }7 V人乃是东厂卫士，大声叫道：“把他们截住！”
: \2 {$ o1 t5 i5 ~ 这一来优劣势易，武当派的弟子加上柳西铭请来助拳的好手，不下二叁十人，顿时反客
为主，把东厂卫士围了起来，剑影刀光，满庭飘瞥，金独异和慕容冲并肩冲出，被白石道人
( y* F7 t4 `9 q3 ~  V和柳西铭一截，隔了开来。玉罗刹一声长笑，长剑寒光闪闪，霍地卷来，金独异运掌成风，
+ ]6 z: V, G  E4 R0 z6 d# a挡了几招。岳鸣珂刷的一剑刺到，金独异反手一掌，岳鸣珂左掌一挡，右手长剑划了半个圆
$ D( d) w& e! \3 ~! d1 W弧，嗤的一声，将金独异上衣刺破，玉罗刹出手如风，一招“流星疾驶”，点向金独异心
窝，金独异侧身一闪，只听得玉罗刹喝声“着！”剑尖一颤，鲜血飞溅，在金独异胸上划了
一道日子。本来若论武功，金独异绝不在玉罗刹与岳鸣珂之下，但岳鸣珂戴了金丝手套，不
怕毒伤，威力无形增了几分，更加上玉罗刹剑法凶残无比，金独异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两人
合击，还幸他闪避得快，要不然这一剑便是开膛破腹之灾！
玉罗刹一招得手，剑光滚滚而上，慕容冲见势危急，双掌一错，疾发几招，霎眼之间把
叁名武当派弟子打翻地上，岳呜珂见金独异已受了伤，料他不是玉罗刹对手，分出身来，长
$ E4 f0 H5 `$ e' i: g. V/ g% M$ `  l剑一翻，挡着了慕容冲去路？
玉罗刹连环几剑，把金独异迫得连连後退，笑道：“金老怪，你还不把我的剑谱还
来！”金独异运气御伤，咬牙死战，玉罗刹又笑道：“你再不拿出来，我可要下手杀了！”
就在盈盈笑语之中，剑招急如暴风骤雨，把金独异裹在剑光之中！
正混战间，门外人马声喧，忽然涌进了一队官兵，为首的将领大叫道：“熊经略，卑职
: E( Z1 L$ m, H1 M) a来迟了！”又喝道：“好大胆的贼人，白日青天，打劫官家，还不给我缴械没降！”来的正
是九门提督田尔耕，兵丁一摆上前，刀枪乱斫，熊廷弼叫道：“我们的人退下！”玉罗刹正将得手，被官兵一冲，金独异乘机在人丛中逃出，玉罗刹大怒，手中宝剑四下一汤，把官军
的刀矛枪戢，或震飞半空，或截断地上。官军大叫道：“好厉害的女贼啊！”
玉罗刹大怒，而上现出冷冷的笑容，铁飞龙急忙叫道：“使不得？”拉她退下。岳鸣珂
3 ^+ a6 y/ P2 M. X& f  S& k0 D也招呼官军道：“这位是保护经略大人的侠女，不可动手。”
过了片刻，那些受伤倒地的东厂卫士全被官兵绑起，可是慕容冲这一班人却都趁混乱中
: s! s- u. K2 d1 H( r逃了。九门提督田尔耕上前参见熊廷弼，躬腰说道：“请恕卑职来迟，累大人受了虚惊。”
兵科给事中杨涟已从内堂走出，“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田大人这次的消息倒灵通得很
呀！”田尔耕而上一红，呐呐说道：“大人家中连受两次贼劫，卑职罪当万死！”杨涟道：
+ f  V+ B* d$ Q/ e6 }( V0 @! o“京城之内，居然有这样猖獗的匪徒，我看只怕不是寻常的盗贼吧！”田尔耕道：“卑职带
他们回去，马上严刑讯问。”岳鸣珂双眼一翻，道：“这班强盗来头很大，只怕大人不便审
问。”转身对熊廷弼道：“呜珂斗胆请经略大人亲自审问。”田尔耕急道：“卑职职责攸
4 ~. L1 B, q! C% O$ T  d6 U5 C关，不敢劳烦经略大人。”熊廷弼双眸炯炯，扫了田甭耕一眼，过了一会，忽挥手道：
8 K2 y1 R, Z7 M“好，你带去吧！”
- U) N$ I- _/ c7 P! ~6 n 田尔耕收队走後，岳鸣珂道：“大人，你这岂不是纵虎归山？”杨涟也道：“田尔耕这
小子，我就信他不过！”熊廷弼叹口气道：“我岂不知这班强盗必非寻常，但我是在外统兵
( E0 c# c( k" X% V# v# I) \9 h的将领，他是负责京师治安的提督，各有职权。朝中已有人说我专权擅断，我又怎好越俎代
4 e3 ]5 S% a' U: z庖！”杨涟黯然无语。熊廷弼大声道：“呜珂，你请众位义士上坐，待我一一拜谢。”玉罗
刹与铁飞龙越众而出，对熊廷弼作了一揖，朗声说道：“我们是误打误撞而来，不敢领
" J1 V4 g! I0 k3 W8 }$ }谢！”熊廷弼一怔，铁飞龙道：“熊大人赤心为国，小人佩服得紧，但俺父女乃是山野草
民，素不敢沽官近府，今日也不过是无心相遇，谈不上有什麽功劳。经略恕罪，我们告辞
" f' y" R! u' p: j了！”熊廷弼仍然施了一礼，道：“鸣珂，替我送客！”
; I: u! r6 R* ^6 [# A6 M7 m 玉罗刹手中的宝剑尚未归鞘，岳鸣珂看得清清楚楚，可不正是自己失在宫中的那把游龙
宝剑！这一来猛然醒起，那一晚和自己同时闯进深宫的黑影，必然是玉罗刹无疑。玉罗刹缓
2 _7 z; p! P7 g缓的把黄剑插入鞘中，得意微笑。岳呜珂送至阶下，忽然说道：“练女侠，我有一样东西要
送回给你。”从怀中取出剑谱，道：“请练女侠检规，这是不是原物？”
玉罗刹淡淡一笑，将剑谱接过，铁飞龙大为惊奇，道：“我父女为了这个剑谱，万里奔
波，你从那里得来的？”岳鸣珂正想回答，玉罗刹道：“我也有一样东西还你！”把游龙剑
! x" ]3 C; q  E% Z解了下来，交回给岳鸣珂，大笑说道：“一物换一物，咱们谁也不必领情！”铁飞龙怔了一
怔，心道：这孩子真是好强。
玉罗刹步下台阶，忽回头招手，叫道：“卓一航，你过来！”卓一航呆呆的混在人丛之
2 V6 g" T( _$ U/ X. W中，闻言如受命令，不由自已的走了出去，白石道人向他瞪眼，他也浑如未觉。
卓一航步下台阶，玉罗刹道：“你好啊？”卓一航尚未开声，白石道人跟在後面，忽插
口道：“有什麽不好！”玉罗刹俏眼一翻，卓一航忙道：“这是我的四师叔。”玉罗刹冷笑
道：“我生平最不喜欢别人多嘴。喂，卓一航，我是问你的话。”白石道人这一气非同小
6 @1 r0 Y' G) |: D& v鄙，手摸剑把，卓一航忙道：“我很好，你和铁老前辈住在那儿，改日我去拜候。”白石
3 s- A+ }. _# L+ b道：“一航，这里事情已了，你明日就和我回山。”玉罗刹冷冷地一笑，道：“这人真是你
$ i$ D9 k  }6 W" Y1 T的师叔？”白石怒道：“你这话是什麽意思？”玉罗刹笑道：“我看你倒像他的父亲，父亲
: m/ |- O! f1 Q9 ]! {管儿子都没有这麽严！”白石道人“哼”了一声，板面对卓一航道：“我们武当派的门规，
! a/ \# V8 l; K8 o2 E" }0 M可不许和匪人来往。”玉罗刹搜的一声拔出佩剑，道：“白石道人，你们武当派的人，我也
8 `; |" v: A1 `4 G* C( |( }7 c结识了不少，除了紫阳道长之外，也并未听说过那位真够得上侠义之名。我问你，你做过什
1 Y( T* ]$ S- H% F; f, T麽令人钦服之事？你敢看不起绿林道的好汉？哼，我就是你们正派目为匪人的人，咱们比划比划！”白石道人料不到她的话锋如此尖锐，涨红了脸，搜的一声，也拔出剑来。卓一航慌
$ t: T3 L1 T+ m) C+ e了手脚，忙道：“在熊经略面前，不可失仪！”白石道：“明日午时，我在秘魔崖候教！”
; ^% b3 K) C. Y* d卓一航道：“师叔，你不是说明日回山麽？”白石气呼呼的道：“你不用管。”玉罗刹一笑
道：“我准遵命！”
4 V0 U* ?9 a* {) u 玉罗刹与白石道人斗口之时，铁飞龙却把岳呜珂拉过一边，问长问短，先问他的姓名，
後问他的家世师承。岳呜珂不知他便是铁珊瑚的父亲，心中颇为诧异。暗道：看他刚才闯门
1 V6 B" T- L: Q# y打斗，雄风万丈，应该是个豪迈的老英雄，为何却这样婆婆妈妈。好几次想请教他的姓名，
但铁飞龙问个不休，岳鸣珂竟没机会插口。好容易等到玉罗刹与白石道人闹完之後，玉罗刹
4 G$ E8 t& J2 G道：“爹，咱们走！”铁飞龙道：“岳兄，今晚无论如何，请到西山灵安寺一叙。”卓一航
过来，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问道：“铁老前辈，你好？”岳鸣珂倏然一惊，道：“老前辈是
威震西北的……”铁飞龙截着说道：“老朽正是铁飞龙。”岳呜珂呐呐说道：“珊……珊
瑚……”铁飞龙道：“珊瑚正是小女。”岳鸣珂正待把珊瑚失踪之事告他，玉罗刹已拉着铁
$ U: q: B) d& P; a- L- ?飞龙走出大门。
/ _8 {( B7 |$ y8 z; O 卓一航吁了口气，白石道人犹自气愤难平，走回大堂，向熊廷弼告辞。熊廷弼知道他是
; B; Z* l5 X/ m& H9 a3 z  i! ?武当五老之一，好生敬重，亲自送他走下台阶。白石道人一走，武当众弟子也随着走了。接
0 B2 J( Y6 M  {% t( y着是柳西铭和一众武师告辞，熊廷弼道：“久闻京中柳义士大名，今日幸会，何不多坐一
$ J1 b1 o& {. G' |8 c会。”柳西铭道：“今日这班贼人，显然不是为了钱财而来，大帅不可不防。”熊廷弼道：
“我身经百战，险死者数十回，死生有命，我也只有听其自然了。”柳西铭道：“我家世代
' P% w* Z4 m) h& y. d% Y' b在京授武，门生故旧，颇不乏人，愿为大帅稍尽棉薄，必不令奸人得逞。但召集需时，我现
在就要回去了。”岳鸣珂大喜拜谢。
( a7 B+ t2 L8 u) c/ f 柳西铭去後，岳鸣珂道：“此人在京中交游极广，黑白两道，全有交情。有他暗中帮
% k* q2 R, r3 y" c+ B+ @: ?忙，我们也可稍稍放心。”熊廷弼叹气道：“仗义每多屠狗辈，看今日朝廷之事，我实已灰
心。”众官纷纷劝勉。杨涟道：“明日上朝，先问假钦差崔呈秀之事，然後向九门提督要
人。”都御史邹元标道：“崔呈秀乃是魏忠贤的人，我们一不做二不休，趁这件事将魏忠贤
' T9 z/ R: [& |( x  U/ m参了。”邀众官共议奏摺，礼部尚书孙慎行道：“何不邀集朝中所有的正派大臣，联名上
( q2 {: `! V$ H7 Y2 y' r奏，要圣上务必彻查此事。”吏部尚书周嘉谟道：“对啊，联名上奏，人多势大，叫奸党也
; M, ?2 `% B) d  K不敢小觑我们。”当下各自分头办事。
+ q0 g- o1 Z! d* n2 F2 a 众官散後，岳呜珂心中有事，颇为不安，熊廷弼道：“今日亏你见机，及时闯出去请了
1 j+ @% [* N  e- s- {, _这麽多好手来救。”王赞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岳兄，你怎麽这样神通广大，一下子请
得这麽多高手前来。”岳鸣珂把过去的事情说了，又说到铁飞龙约他今晚相会的事。熊廷弼
道：“既然有约，不可失信。”岳呜珂道：“我不想离开大帅。而且我也还没有答应他。”
熊廷弼道：“那你拒绝了他没有！”岳呜珂道：“来不及拒绝，他已走出大门。”熊廷弼
3 _1 V/ L) A  R$ M9 {9 j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应该前去赴约。我抵挡百万大军尚且不惧，何惧小贼。而且有柳义
  T" w2 B) c& x0 F/ K* D* ~- r% z- Q士暗中相助，你去好了。那个老头，虽然貌似狂妄，我看他却是性情中人，应该去结纳结
纳。”
晚饭过後，岳呜珂向熊廷弼告辞，又交代了王赞好些说话，走出大门，果然见有柳西铭
的人，分布在杨涟府邸的周围，暗中保护，放下了心，直奔郊外。
8 l) B  U8 L! d5 I 灵光寺在西山山麓，岳呜珂上得山来，已是月近中天，将到叁更时分。岳鸣珂心想，这
铁飞龙也真是怪人，住得离城如此之远，却要人半夜找他，不知有什麽紧急事情。正思量
/ d9 s3 Y4 D' Y% g间，忽闻得一阵笑声，发自林际，笑声未停，人影出现，玉罗刹黄衣白裙，飘然步出。
岳鸣珂一怔，问道：“铁老前辈呢？”玉罗刹面色一端，忽道：“今日你是我爹爹的贵
宾，我们虽有点小小过节，也就算了。”岳呜珂心道：谁和你有过节？以前在华山绝顶，是
你无端端找我比剑，关我甚事？但玉罗刹脾气之怪，他已屡次领教，也就不去驳她，又问
1 S, R" L! I4 k  o道：“铁老前辈叫你来接我麽？”
玉罗刹道：“岂止要我接你，还要我审问你呢！”岳鸣珂愠道：“练女侠别开玩笑。玉
罗刹道：“谁和你开玩笑。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铁珊瑚是他的女儿。”岳呜珂道：“知
道。”玉罗刹道：“你知不知道他的女儿是负气出走的？”岳鸣珂道：“这就不知道了。”
* r) a( ?# |! k3 p) P6 a' X' {玉罗刹道：“你和她一道来京，同住在杨涟家中是也不是？”岳呜珂道：“不错！但她在前
几天已给贼人劫去，我正想前来请罪。”玉罗刹忽然格格地笑个不休！
岳呜珂又是一怔，心想：别人遭了飞来的横祸，你还好笑，玉罗刹笑了一阵，又道：
% @* t, |& B4 @" m“我爹爹不是问你要人，你别担心。他是要把女儿送给你！”岳鸣珂吃了一惊，道：“你这
4 c" U: ~+ O  ~2 k! u话是什麽意思？”玉罗刹道：“什麽意思，你还装傻吗？我替你做媒，你懂不懂？”岳呜珂道：“那有这样做媒的道理？”玉罗刹面色一端，道：“看你不是负义之人，为何赖帐？”
岳呜珂又气又急，道：“我怎麽负义了？”玉罗刹道：“你们孤男寡女，万里同行，到了京
师，铁珊瑚又是女扮男装，和你同住杨家，难道你们就没有半点私情？”玉罗刹心直口快，
说话没半点遮拦，岳呜珂羞得面红透耳，大声说道：“我岳某人光明磊落……”底下那句
3 c8 h, u+ e2 v- y" [+ g“岂有苟且之行。”却呐呐不使出口。玉罗刹已笑着抢道：“男女爱慕，事极寻常，我若有
0 P# v$ W+ t! L喜欢的人，就对谁都不怕说。遮遮掩掩，岂是侠士行径！”岳鸣珂急极，挥袖说道：“我和
7 F2 K4 m' ^- A珊瑚兄妹相处，练女侠，你千万不可误会！”
; ~0 O5 N6 t( w$ L 玉罗刹眉头一皱，似笑非笑，道：“有否私情的事不必说了，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
/ s9 k5 |( K+ S3 \4 v. Q& I& Z) C5 B! e9 _她？”岳鸣珂道：“我已和你说过……”玉罗刹截道：“你直截了当回我的话，我最讨厌说
话兜圈子，你只说喜欢不喜欢？”岳呜珂道：“喜欢！”玉罗刹板起脸孔道：“那麽你愿不
# J+ k0 @  P% [* i$ [骐娶她！”岳鸣珂道：“喜欢是一回事，嫁娶又是一回事，怎可混为一谈。”玉罗刹道：
# x" a2 c# h/ `$ n, R, w1 k“你别罗哩罗唆，你答我：你愿不愿娶她？”岳呜珂见玉罗刹不可理喻，拂袖说道：“若无
; z! F1 r; F- p0 g2 e他事，请你代禀铁老前辈，说我来过了。”转身便走！玉罗刹一声长笑，身形飞起，抢在他
的面前，宝剑早已拔在手中，岳呜珂道：“做什麽？”玉罗刹道：“不许走！你到底娶不娶
她？”岳呜珂气往上冲，道：“不娶！”玉罗刹冷笑道：“哼，你果然不是东西！”刷的一
剑，竟然向岳呜珂刺来，岳呜珂腾挪闪避，玉罗刹出手之後，不能自休，霎忽之间，连刺数
剑。玉罗刹剑法凶残无比，随手刺来，都是指向关节要害！
; d% d. H2 x  x1 B& L# ~+ d 岳呜珂忍无可忍，闪得几闪，嗖的一声，也把游龙剑拔了出来。玉罗刹道：“你有本
事，就把我这媒人杀了！”剑势催紧，急如骤雨暴风“岳鸣珂连解数剑，怒道：“天底下就
: e7 E- l2 {3 j* p6 R9 `$ ~' [没见过你这样不讲理的人，那有迫人成亲之理！”岂知玉罗刹想法与他不同，她认为岳呜珂
) g9 q6 O0 i: ^8 E既与铁珊瑚万里同行，又同住一家，而且铁珊瑚也愿嫁他，那麽他就非娶不可！
岳呜珂给她苦迫，也自动了真气，把天山剑法的精妙招数展了开来，杀得玉罗刹不敢欺
/ o. K# b1 S% e8 e% u7 T身迫近。玉罗刹叫道：“珊瑚妹妹，这样无义之人，不嫁也罢，我替你把他杀了！”岳呜珂
/ l' J% [( B" q一怔，游目四顾，略略分神，玉罗刹左一剑，右一剑，突然乘隙直进，当中一剑，直刺到岳
$ A' @2 h( g7 e- l: r3 G: e鸣珂咽喉要害！
" f- s& X5 a2 X* L* L3 j 岳呜珂肩头一缩，头上冷气森森，玉罗刹刷的一剑削过！岳呜珂吓出一身冷汗，勃然大
怒，剑把一翻，一招“举火燎天”，把玉罗刹的剑汤了开去，怒道：“凭什麽我都不娶
0 N6 d; ^# g" c4 Z  d. m( q4 Y她！”玉罗刹又叫一声：“珊瑚妹妹！”岳鸣珂在气头上口不择言，道：“你就是叫她来也
7 L# o* j. s) ^+ Z0 X. {; S3 [( Y没用，我怎麽也不会娶她！”话刚出口，树林中突然响起一声焦雷般的大喝，一团黑影突然
当空罩下，岳鸣珂伏地一滚，只听得那人骂道：“好小子，你敢污辱我的女儿，吃我一
拳！”声到人到，岳鸣珂虚挡一剑，辩道：“铁老前辈恕罪，……”话未说完，铁飞龙劈面
一拳，又骂道：“霓裳和你提亲，你不愿意也就算了，为何出言污辱！”岳呜珂一剑刺他左
  Y! w$ C5 Z0 g3 c: d肩，以攻为守，解了铁飞龙的恶招，急道：“铁老前辈，你别多心……”铁飞龙肩头一拧，
左拳右掌，同时发出，骂道：“我都听到了，你再狡辩也没有用。”铁飞龙功力极高，拳雄
势劲：岳鸣珂心中又慌，回身挡时，铁飞龙拳背向外，晃了一晃，把岳呜珂眼神引向左边，
右掌一沉，呼的一掌推出，岳呜珂肩头剧痛，筋骨欲裂，给掌方震出一丈开外，玉罗刹一剑
5 ?7 R" \  F$ V0 B9 k5 D" e飞前，青光一闪，刷的一剑分心刺到，冷笑道：“你现在还想逃吗？”岳呜珂宝剑一旋，将
+ g/ L0 z/ c9 I( k6 V0 v玉罗刹剑招破去，反身一跃，铁飞龙身形一起，直如巨鹰掠空，抢在他的面前，五指如钩，
倏地抓下。岳呜珂背腹受敌，长叹一声，把剑一抛，叫道：“好，你把我杀了吧！”
这一招是铁飞龙的杀手绝招，不意岳呜珂突然弃剑，不觉一怔，手掌划了一个圆弧，停在半空。正在将落未落之际，林中一声尖叫，一个少女飞一般的跑了出来，叫道：“爹爹，
; x2 ~9 V. w8 f' [不要动手，女儿有话要说！”岳呜珂又惊又喜，叫了一声“珊瑚！”再也说不出话来。
6 j. d  P) i/ s% m$ r 原来铁飞龙和玉罗刹为了追回剑谱，曾远到塞外，直捣金独异的老巢，查得金独异已秘
密来京，於是两人又仆仆风尘，一直追到京城。到了京城之後，无意中发现铁珊瑚女扮男装
' G% A( y/ E% n' D; w- u3 [9 C和岳鸣珂同住杨家。铁飞龙当日把女儿赶出家门，原是一时之气，过後十分後悔。玉罗刹知
# l! h' ~; a* C5 }. s' J/ u1 \8 `: k他心意，便道：“你何不去看看他们，那个姓岳的小子是我认识的，如果你有意思，我便替
你做媒。”其时铁飞龙和玉罗刹已探出金独异躲在宫中，玉罗刹且已预定当晚就要人宫搜
3 Q4 q; f+ \5 Q: S/ w8 U他。铁飞龙道：“那麽你和我先去杨家，然後再闯宫搜那老怪物吧。”不意玉罗刹却道：
“我不想见那姓岳的小子，咱们分头办事，你去探女儿，我人宫去搜那个老怪物。”铁飞龙
4 g: G! F+ u* U道：“怎麽，那小子不是好人吗？”玉罗刹道：“谁说他不是好人，不过我和他有一段过
/ l# a& c) P6 P  B. |; ~0 m9 _9 s( v节，除非他和珊瑚妹妹成亲，否则我和他不能和解。”铁飞龙和玉罗刹两人脾气都怪，一说
' Y5 k" J0 F0 f0 D* S6 M之後，竟然各自分头办事，就在那一晚上，两人都有奇遇！
那一晚适值岳呜珂二次入宫，玉罗刹在宫中乱闯，恰恰闯到魏忠贤的居处，魏忠贤正在
6 s" ~- C5 n  J4 ~& _, C和手下武士赏玩岳呜珂的游龙宝剑。玉罗刹不认得魏忠贤，却认得那把游龙宝剑，一伸手就
把那柄剑抢了，引起一阵大乱。岳呜珂亏得有她分散宫中卫士的注意，这才得从容救出成
+ ]( l6 `% d6 ~; i% I坤，但岳鸣珂当时却不知道。
2 B. B1 T6 d8 @! l  u9 m8 F 另一方面，铁飞龙来看女儿，未到杨家，就碰到东厂的卫士将她劫走，铁飞龙大怒，一
8 @, c; b3 V8 \4 c) A' v连击毙七名卫士，将女儿救了出来。也正因此，铁飞龙知道金老怪等这一班人必定会再到杨
家，所以才有後来铁飞龙和玉罗刹双双闯来，恰好替熊廷弼解了围攻的一幕。
铁飞龙将女儿救出之後，细细盘问，探出女儿的口风，知她对岳呜珂甚为爱慕。铁飞龙
也以为女儿和他已有私情，所以才引起那麽深的误会。铁飞龙探出女儿的心事之後，就和玉
罗刹商量，玉罗刹自告奋勇，愿作大媒，铁飞龙和女儿躲在林中的大树上听他们谈话，听到
後来，他们趟说越僵，竟然拔剑动手，铁飞龙沉不着气，挥拳加人战圈，事情越闹越大。
再说铁珊瑚在林中听得岳呜珂和玉罗刹的对话，心中甚为悲痛。虽然他和岳鸣珂万里同
行，从未涉及“爱”字，但她一片芳心，已系在岳鸣珂身上，她绝未想到岳呜珂会拒绝要
她，听了那番对话之後，又是气愤又是自卑，错综复杂的心情，令她爱恨交迸，欲哭无泪。
6 E! ^! E. A( r" V然而眼见岳呜珂受父亲和玉罗刹的围攻，死生俄顷，她禁不住冲了出来，攀着了父亲的手
, w2 U6 z& N' ?腕。
书接前文，且说岳呜珂突见铁珊瑚现身，刚叫得一声“珊瑚 妹！”只听得珊瑚尖声叫
道：“爹爹，不关他的事！”随即转过身来，哑声对岳呜珂道：“岳大哥，多谢你一路照
顾，你这不成材惹人憎厌的妹 ，今後不敢叫你再操心了。我承你照顾，累你生气，无可报
: Z: }2 J6 |  b- S/ F答，无可赎罪，大哥在上，请你受我一拜！”柳腰一弯，拜了下去，岳呜珂楞在当场，想到
自己无意之中，伤了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芳心，真是莫大的罪孽，只觉全身战栗，一句
  a6 T, S4 ]! g2 I( X" v( W$ u; e话也说不出来，又不敢伸手扶她，怔怔的看她拜了下去，又站了起来，脸色惨白，面颊有两
颗黄豆般的泪珠，心中难过异常，刚想说话，只听得铁珊瑚颤声说道：“我不敢高攀，从今
  s3 a9 D% I' T7 l後你我不必再以兄妹相称，我……我们也不必再相见了！”一转身飞奔回寺。岳呜珂僵了一
会，突然叫道：“是我的错！”脚步一起，正要追去，玉罗刹在旁气得面色铁青，喝道：
“你还惺惺作态？”刷的一剑刺来，铁飞龙右手一伸，把玉罗刹的手腕一托，喝道：“姓岳
; Z; Y* u0 Z5 v) V/ M的小子，你走！再迟我也不饶你了！”岳呜珂抬起宝剑，默然下山，耳边犹自听得玉罗刹
“嘿嘿”的冷笑，在山风中回汤，犹如万箭飞来，插在他的心上！
5 k( t" f' {6 x* j 铁飞龙目送岳呜珂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呆立一会，玉罗刹道：“爹，回去吧？”铁飞龙默不作声，玉罗刹道：“珊瑚妹妹此刻不知多难过呢，咱们回去看她！”铁飞龙一甩胡
1 H2 a" D& r: ?, T+ b$ O- ?须，愤然说道：“我的女儿有那点不好，姓岳那小子敢这样无礼！”玉罗刹道：“那是他没
福气，以後他就是一步一拜来求婚，咱们也不理他。”玉罗刹不知正是她这样做媒做坏了。
铁飞龙给她的话引得噗嗤一笑，玉罗刹道：“好了，咱们该回去看珊瑚了，要不然她哭倒了
也没人理，会更伤心呢！”铁飞龙道：“胡说，她哭就不是我的女儿！”铁飞龙深知女儿脾
9 I' [$ N4 ?! C( H' M气，不论受多大委屈，都不会当人示弱，更不会向人求情。但，虽然如此，铁飞龙还是放心
* x2 _2 \9 U. J3 f& R- d不下，叁步移作两步，赶回寺内。
% h$ b$ h6 W# ] 灵光寺原是一个荒芜古寺，铁飞龙借此暂居才稍稍打扫，但仍是灰尘满地。铁飞龙踏人
& z( Y( K8 N1 ^  K4 w守门，忽见台阶上有凌乱的脚印，急叫道：“珊瑚，珊瑚！”古寺静寂寂的沓无人声，玉罗
0 {2 J8 A1 M: q& C7 x4 p1 f' e' Z8 D刹也看出了迹象，道：“怎麽？难道有生人躲在寺里？”铁飞龙道：“你到前面山头眺望，
7 v. x3 X5 s. u% Y8 f. {  D若然有警，发啸为号。”铁飞龙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他叫玉罗刹在外眺望，一来是提防来
人有党羽在外，二来是提防若有暗算，两人分开两处，也好互相救援，不至於给一网打尽。
  c) F, ~0 v& A# v$ Q/ c 铁飞龙在庙内巡视一周，听得珊瑚所住的西面厢房似有抽噎声息，心道：“难道这傻丫
8 J4 m5 o. B0 ^& z7 f  ]' j3 K0 n头真的哭了？”悄悄的推开房门，叫道：“珊瑚！”忽见床上坐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缓
缓说道：“珊瑚已经走了！”
铁飞龙瞪眼一看，床上坐的竟然是自己以前的爱妾穆九娘，不禁大出意外。怒道：“你
& O# C- `3 t/ V这贱人来做什麽？是你把珊瑚勾引走了？”穆九娘一声不响，把手心一摊，里面有叁颗殷红
7 \9 ~. ~* t( q/ d5 F/ k如血的珍珠，铁飞龙大惊失色，道：“你和那个女魔头做一路了。”穆九娘凄然一笑道：
“老爷，你还是以前的脾气，开口便乱骂人！”铁飞龙怔了一怔，道：“哼，你是想借那女
9 ?. J6 w2 C$ q. ~6 ?  S  l魔头之力向我寻仇了？”穆九娘以前因为偷了玉罗刹的剑谱，给铁飞龙赶出家门，所以铁飞
( ]+ i- s3 C# G! ]0 c, \5 B龙疑她心怀不轨，结人寻仇。
穆九娘脸上现出一种奇异的神情，忽然叹道：“老爷，你老了许多了！”铁飞龙心中一
& A2 J/ Y- Z' g! {0 U动，道：“女魔头是不是和你同来，我且不管，珊瑚呢！”穆九娘道：“我来的时候，见珊
% ^! o* B: L8 `' q1 P瑚从这庙的背面下山，我还以为是你得了讯息，连夜叫珊瑚出去请救兵呢。到了这里，才知
/ S5 a/ k  L( Y1 a6 E7 p不是，你看桌上不是珊瑚留给你的字？”铁飞龙一看，果然有一张字条，上面用木炭写道：
“我先回家，爹爹你不必找我了。”铁飞龙知道女儿脾气，料想她已去远，追也无及。看穆
九娘时，仍是先前那个姿势，手心摊开，手心上叁颗殷红如血的珍珠，在微弱的菜油灯下，
放出赤色光华！
竟是铁飞龙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看了这叁颗怪异的珍珠，也不禁有点心悸。穆九娘
4 ?! j% q& u1 a8 i道：“老爷，你趁早逃走吧！”铁飞龙大怒斥道：“你跟了我这麽多年，几曾见我避过强
0 C2 w5 n$ X* b& f" s' D敌？”歇了一阵，面色稍霁，忽道：“那你是通风报讯来了！”穆九娘道：“你以前的话还
1 T" k- m- D" f2 R+ _; ?算不算数？”铁飞龙道：“我说出的话决不更改，你跟什麽人我都不理你！”穆九娘道：
# ?2 d" x1 f0 I  \“谢谢老爷。”铁飞龙双眼望出窗外，忽道：“你跟什麽人我都不管。除非你自已要回来，
" b/ |: T9 @! j3 w  x" l* f9 y8 z否则我也不会问你。”铁飞龙晚年寂寞，这话其实是暗示要她回来。穆九娘笑了一笑，道：
“我跟老爷十多年，别的没学到，老爷的脾气我还学得几成。我就算错也得错到底。”铁飞
龙面上一热，道：“那你来给我报讯做什麽！”穆九娘道：“就因为老爷肯放我出去，不要
  h- i/ ]; r$ [, A, k我再当奴婢，我念老爷的恩德，不愿见老爷死於非命！”铁飞龙皴起眉头，斥道：“胡说，
* S6 u0 c8 n$ j  b' O# n  D你当我真是老迈无能了麽？”穆九娘道：“老爷，你的武功高强，我岂不知，但我的婆婆已
( f) t: e- q( \3 D) [6 r练成了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更兼浸过毒药，老爷还是避开的好！”
铁飞龙双眼一翻，道：“什麽，你的婆婆？”穆九娘道：“正是，我现在是红花鬼母公
孙大娘的儿媳？”铁飞龙怔了一怔，道：“罢了！罢了！你快走！”穆九娘道：“她巳知道你在这儿，明天晚上就要找你算账。她和金老怪也已经和好了。”铁飞龙道：“好呀，那你
6 f; p/ r/ I; Z/ u也要来和我作对了:．”穆九娘道：“我不敢与老爷作对。他们也不要我出场。还有我那婆
2 G; M- A4 X4 n# }婆脾气虽然刚暴，但也像老爷你一个样子，还不算是很坏的人。我不愿她打死你，也不愿你
打死她，老爷你还是避开了吧！”说话之间，外面一声清啸，铁飞龙道：“玉罗刹就要回来
了，你快走！”穆九娘吃了一惊，回身一拜，叫道：“老爷，你保重！”立即穿窗飞出。
过了一阵，玉罗刹回到寺中。铁飞龙道：“见有什麽可疑的迹象吗！”玉罗刹道：“没
有。只是秘魔崖那边，似有星星松火。要不要去看一看？”铁飞龙道：“不必了，我已经知
道了。”玉罗刹看了地上一下道：“是什麽人来过了？珊瑚 妹呢？”铁飞龙道：“珊瑚已
& ?, l! Y  b! z2 X: ]经走了。刚才是穆九娘来找我。”玉罗刹道：“穆九娘？”铁飞龙道：“正是。你听过红花
: d. H+ A* g2 _2 W  Y! M鬼母公孙大娘的名字吗？”玉罗刹道：“没有听过。这个名宇好怪，我的浑名叫做罗刹已经
够吓人的了，居然还有人叫做鬼母。我这个罗刹倒要会会她这个鬼母。”铁飞龙给她引得笑
了一笑，忽又正容说道：“她这个鬼母比你这个罗刹成名早得多了。她在四十年前已经被人
, a+ b2 A4 K, z3 b! Z* ]叫做红花鬼母了？”玉罗刹道：“她到底是什麽来历？我年纪虽轻，江湖上的高人倒会了不
" ^% M' E+ H. \- V! p0 m  s少，为何总未听过红花鬼母的名宇？”． 铁飞龙捋了捋须，抬起眼来，眼光中含着忧惧，
玉罗刹吃了一惊，奇道：“爹爹，难道你怕这个什麽鬼母不成？”
6 N9 \$ W: i- b) B* p4 F7 ?% O) p 铁飞龙皱起眉头，冷冷说道：“什麽人我都不怕。但这个红花鬼母却真是一个劲敌。练
女侠，你坐下来，我给你说一个故事。”
. j# g. A. t0 O) o) Q" t; R* o* W/ U, r, d 玉罗刹坐在床沿，怔怔的望着铁飞龙。铁飞龙喝了一口浓荼，咳了一声道：“你知道这
几十年来，我和金老怪在西北齐名。但你可知道金老怪的武功是谁教的？”玉罗刹道：“你
; `6 C) D$ T9 K# h8 Y- u9 X7 c们都是六十开外之人，我怎能知道前两代的事。”铁飞龙道：“金老怪的武功是他的妻子教
0 }9 N/ o6 n0 ~1 @, w  X: k的。他的妻子就是这个红花鬼母公孙大娘。”玉罗刹笑道：“妻子做丈夫的师父，此事真
妙。”心中暗想：自己若能和卓一航结合，只怕卓一航也得要自已教他一教。想起一事，又
! c& C% a: V- C0 ]2 @问道：“女人嫁後，多是用丈夫之姓，为什麽她不叫金大娘却叫公孙大娘？”
" ?" y% c9 G4 U+ f 铁飞龙道：“故事就是这样来的。四十年前，西北有个怪人叫做公孙一阳，武功深不可
测，又喜饲养毒物，所以人人怕他。他有许多徒弟，却没一个得他真传。我的师父是他的老
友，据他说公孙一阳曾对他说：他的武功甚为歹毒，若然所传非人，为害不浅。所以教徒弟
6 w2 `0 I! z7 J4 b( q7 y只教他们练些粗浅容易见效的功夫，从不授以本门心法。不想後来来了一个青年，拜在他的
, l2 H8 S9 C$ Q& G) l6 ?9 x9 D门下，竟然把他的女儿勾引到手，两人将公孙一阳的练功秘本偷掉。公孙一阳只有此女，十
3 R8 ?/ W! [, I7 y& K7 f: M分宝贝，就像我对珊瑚一样。知道之後，虽然极为生气，但也不愿追究，就这样活活气死
了。”玉罗刹道：“这个青年一定就是後来的金老怪了。原来他是惯窃。怪不得他偷我师父
5 s& |/ L9 p# s的剑谱，又想去偷少林寺的拳经。”铁飞龙道：“叁岁小儿看八十，金老怪少年之时心术已
3 a0 a9 p' ]1 P9 g如此之坏，越老就当然越坏了。他唆使妻子偷了丈人的练功秘本之後，就躲到天山北路，隐
9 T& q. S5 F8 E5 _/ x0 H! h居修 。那时他的武功刚刚入门，而他妻子的武功已有根柢，所以他的功夫可以说是全由妻
子所授。过了十馀年後，夫妻武功都已练成。金独异惭惭为非作歹，终於激起武林公愤，西
北十叁名好手联手斗他，那时本邀有我，我却因事未去。那十叁名好手把他围住．，本来他
1 F2 {2 a( H! V5 k万难逃脱，不料到了危急之时，他的妻子突然现身，一场激斗，将十叁各好手全数打败，金
/ |, W: @$ d& S. @% T& Q* t4 g独异虽然受了重伤，到底被他的妻子救出来了。公孙大娘鬓边喜插红花，经此一仗，就得了
$ V4 Y* ]% ~7 C4 E# @0 Z, D+ w个红花鬼母的绰号。”玉罗刹道：“红花鬼母武功虽高，包庇丈夫，却是令人叹息。”铁飞
1 X% P/ Z- G: i1 Q龙道：“红花鬼母的绰号虽然可怕，说句公道的话，心术却不如她丈夫之坏。她曾屡次规劝丈夫，丈夫都不听她。所以那次金老怪受十叁名好手围攻.她故意让他到了极危急之时才现
- I, s% C+ w, T" a身相救，本意以为他受了这样一场教训，会有所警惕，幡然改悟。不料金老怪特有妻子做靠
. A& `' a/ ^  Y. E/ O山，伤好之後，又出去胡作非为，因此他的妻子一气之下，便和他相绝。一直叁十多年，没
人知道她的踪迹！”
玉罗刹吁了口气，道：“唔，那这红花鬼母，还不能算是很坏。”铁飞龙道：“红花鬼
母离开丈夫之後，不愿以夫姓为姓，所以才改名叫公孙大娘。隐居的头十年，还出现过两叁
次，後来就一直没有出现。许多人以为她已死掉了。谁知她还在人问，而且居然要来和我作
对，又料不到她还有了一个儿子，居然会娶穆九娘做妻子。真是世情如戏，令人不胜感慨
3 K+ A2 P1 {0 A, W" B% _1 l. |$ Y了！”
铁飞龙不知，原来穆九娘离开了他之後，给金千 一路追踪，追到湖北襄阳，碰见了红
花鬼母，金千 最怕他的婶婶，给她教训一顿，抱头而窜。但红花鬼母也由金千 口中知道
) ?- E1 }& ?5 M0 l% b了丈夫的消息，引起了旧情，知他将要人京，便赶先入京候他。这里面又牵涉有一段事情。
1 h" M6 z3 K' t. ^5 H原来红花鬼母离开丈夫之时，已有身孕，後来生下一子，取名公孙雷，故意不让他跟丈夫的
姓。不料这个儿子好像承受了父亲的遗传一样，自小顽劣，闯了好几次祸，红花鬼母後来立
3 U$ N/ c% W! B1 J8 t下禁律，不准他离家半步，这才管束了他的野性。缸花鬼母因为儿子顽劣，到了晚年，又收
了一个女徒，这个女徒弟大有来头，就是当今皇上的乳娘客氏夫人的女儿。红花鬼母收她做
& D+ W, L8 e% |7 j# l徒弟时，客氏在宫中还未得宠呢。
/ m! H3 a/ K0 d2 i, l6 R, L& D0 K" ~# G 穆九娘给公孙大娘收容之後，公孙雷因为给严母管束已久，未曾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
0 Z0 l! V# q; i7 @7 q6 K2 F更兼穆九娘人又风骚，不到叁天，两人竟勾搭上了。公孙大娘虽然查知穆九娘乃是铁飞龙的
: V1 ]7 b' a3 [3 P爱妾，本来不相匹配，但无奈米已成炊，也 好由他们结此孽缘。
6 _0 {, @. g( h4 f! I 公孙雷和穆九娘婚後不久，神宗驾崩，光宗继位，客氏在宫中得势，便接自己的女儿人
京。公孙大娘也便趁此机会，人了宫廷。後来光宗又死，由校继位，客氏更是得势。公孙大
娘看出魏忠贤和客氏勾搭，颠倒朝纲，当时便想离宫。可是适在这时金独异来了，公孙大娘
7 O, a- M$ |$ n- W/ \偷偷和他会面，劝他归去。金独异说出铁飞龙和玉罗刹万里追踪，迫他之事。公孙大娘初时
本不想管，後来在杨家一战，金独异吃了大亏，受了重伤，回来时对妻子哭诉，说是除非妻
子给他报了此仇，否则他不回家。又说铁飞龙与玉罗刹在江湖上都以心狠手辣出名，若不斩
- Z3 s5 I+ @8 p; ^4 P草除根，以後也难以安枕。公孙大娘心肠一软，道：“我帮你的忙，这是最後一次了。那铁
飞龙也是个劲敌，我也拿不准斗得赢他呢。”金独异道：“你若肯出头，我再请好手助
你。”公孙大娘面色一变，说道：“我从不倚多为胜，你若找好手来，我就不去！”金独异
# Z# p# z. i; M/ @; {, O# L  w诺诺连声，满口听从妻子的吩咐，暗中却另有布置不提。
且说铁飞龙把红花鬼母公孙大娘的来历说完之後，又叹道：“红花鬼母的本性原不算很
坏，但最怕她受丈夫唆摆，那就难说了。她不动手则已，一动了手，就是凶狠无比，要不然
1 K! o2 M! ~9 D0 |也不会得这个鬼母的称呼了？”玉罗刹听了，哈哈大笑！
铁飞龙诧道：“练女，你笑什麽？”玉罗刹道：“罗刹碰到鬼母，且看谁强谁弱。爹，
9 D/ {6 q2 U" j! d+ Y我恨不得现在就斗她一斗！”铁飞龙道：“明日午时你不是和白石道人有约吗？你斗了白石
道人之後，晚上怎能再斗？”玉罗刹道：“你不是说她们住在秘魔崖监视我们吗？我们明天
$ {- W  U( I. X; Y; ~: W去，既斗白石道人，又斗红花鬼母，两桩事作一桩办，岂不快哉？爹，我自从和你打了那场
之後，很久以来，没有痛痛快快的大打一场了！我正手痒得紧呢！”
铁飞龙皴了皱眉，道：“你这孩子，就知打架！”口虽责备，心实爱她。玉罗刹道：
“爹，明天让我先打！”铁飞龙突然走近窗前，向外一望，喃喃说道：“快近四更了，还来
: R. A& f, h, Z( g4 M得及！”玉罗刹问道：“爹，你说什麽？ 要听说有对手可以大打一场，我的精神就来了，
就是叁天叁夜不睡，我也可以奉陪！”铁飞龙噗嗤一笑，道：“你就活像我少年之时！”忽
又面色一端，郑重说道：“我不是怕你没精神，我是要叫你去执药。”玉罗刹奇道：“执
# O( O* r8 S( h8 d8 s) o药，执什麽药？架还没打，就准备受伤了麽！”铁飞龙道：“儿呀，你那里知道红花鬼母的
3 K; r5 u# _8 E2 ?) m6 ~厉害！她的毒砂掌比金老怪要高明得多，更兼练有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若非早有预防，实
2 s+ q" c3 v  I: |在不易抵挡。”玉罗刹道：“怎麽预防呢？”铁飞龙道：“你赶到城里去，先到长安镖局向
龙达叁镖师借两副护心铜镜，龙镖师是我的好友，你拿我的亲笔信去，他准会给你。然後等
天一亮，你就去配药。”说罢撕下两幅白衬衣，找了一根木炭，先写了信，然後开药方。写
  D; x6 r$ N0 m的是：乳香“钱半去油”、末药“钱半去油”，川连“钱半”、土必“钱半酒炒”、象胆！
$ Z: w8 Z! s7 @( ~+ H/ X钱”、红花“钱半酒炒”、田七“钱半”、沉香“钱半”、木香“钱半”．降香“钱半”、
( [) r) D' e8 Y0 j! M) J血珀“二钱半，绿豆水煲”、归尾“钱半酒炒”、地龙“一钱去泥”，寄奴“二钱酒
炒”．熊胆“钱半”、麝香“叁分”，人参“四分”、枚片“五分”……玉罗刹叫起来道：
; e6 ~% h4 R! Y3 d) N“这麽多药，若配不齐又怎麽办？”铁飞龙道：“这药方除了一两味外，其他都是普通的
% o; q* i2 f* V9 o3 ]2 ?药，若配不齐，你就请龙镖师帮忙。药方还未开完呢。”又添上：羌活“钱半”，独活“钱
半”、佛手“一钱”、玉桂“钱半”，厚 “一钱酒炒”、鹿茸“一钱”，芙蓉膏“四
: B% `, o' P3 V  n分”。玉罗刹皱眉道：“没有了吧？”铁飞龙道：“药方配完了，但还要买两块雄黄。药方
5 A) H6 x$ G* i0 a& ]配齐之後，就在镖局里研为细未，炼蜜为丸好了。明天这场激斗，我们定会受伤，这药方是
/ e* t# U- Q' }( D0 e! {/ H舒筋活络，止痛散瘀，治伤防痨的妙方。你赶紧去吧！”
. ^. d( n3 q7 O2 {* q 铁飞龙这边紧张忙碌，白石道人那边也是提心吊胆，尤其是白石道人的女儿何萼华，听
说父亲和江湖上闻名胆落的女魔头玉罗刹约斗，非常不安。白石道人故作镇定，其实心里也
有点害怕。正是：闻名胆落惊魔女，威震江湖远近知。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6 v8 A5 K+ f& ]1 g3 `
   
  

" z8 ~# U5 C" j, N7 S" n! F   
  

& n' {' J! m% t) S" U! h0 R5 S
5 {7 g# g9 H; m! c6 C7 N8 {5 T9 ~

   
+ V3 i4 ?' h! H. W( }. t5 c  
, Z; X' ]  ]1 L5 S/ i

天是红河岸

第十五回　神剑施威　胆寒惊绝技　毒珠空掷　心冷敛锋芒
$ k+ T6 v% U- b( Y* \$ m 红花鬼母桀桀冷笑，铁飞龙道：“公孙大娘，你这回行事差了？”红花鬼母怪眼一翻，
; L5 c) Z9 H/ w4 t道：“怎麽差了？”铁飞龙道：“金独异屡行不义，而今又听奸 遣使，谋害忠臣，你为何
替他出头？”红花鬼母冷笑道：“我那老鬼纵做错了事，也轮不到你来管教？”铁飞龙脾气
也硬，冷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离间你们夫妻了？公孙大娘呀，公孙大娘！鄙笑你是一
2 l0 R$ {) I! y: R9 S代名家之女，却这样糊涂，不明大义。”红花鬼母拐杖一顿，叫道：“铁飞龙休得多言，我
' A  g( X4 c5 @! v今日到来，专诚要领教你的雷霆八卦掌？”铁飞龙哈哈大笑，飞身跃入石阵。道：“好哇，
! n4 {: j) ?2 Z7 b5 F原来你立心伸量我老铁来了？”身形一晃，跳在一堆石头後面。红花鬼母抛了拐杖，道：
“你想借我的石阵比试掌力？”铁飞龙道：“正是？”双掌一扬，石块纷纷飞起，红花鬼母
: `3 k7 [0 T6 C. m6 y, M% K单掌一劈，也把一堆石头打得纷飞，石头对空乱撞，两人一面运掌力激汤石头，一面跳跃躲
避石弹。
: Y0 q0 q) _% ^7 L, c 铁飞龙脚踏八卦方位，每发一掌，便跳过一堆石堆，躲避之处，恰是石弹飞射不到的死
, p" u$ A( v/ X: i: P角，红花鬼母道：“铁老贼你倒溜滑！”双掌齐扬，把两堆石头打飞，左右夹击，铁飞龙反
身一跃，从“坎门”跳到“兑门”，还击了一掌，红花鬼母也急从“乾门”跳到“艮门”，
. m2 V$ I( c" z两人一进一退，在石阵中穿来插去，各运掌力飞石击敌，在秘魔崖下打得沙尘滚滚，石块乱
飞，而两人进退攻守，都有法度，那满空飞舞的石块，却没有一块击中了人。玉罗刹在旁边
* }" o) U* O6 o8 _% o, g6 T% ]看得十分高兴，跃跃欲试。
铁飞龙的雷霆八卦掌法原是按照八门五步的身法步法，以刚柔合用来制胜克敌的。原来
/ U4 \# @6 V9 {- [铁飞龙经验老到，而且有知已知彼之明，他知道红花鬼母的武功在自已之上，所以才将计就
; S2 _2 C9 j2 Y! h) O( y( f计，借她布好的石阵和她比试掌力。
而这种阵式正是铁飞龙最熟习的阵式。在这样的石阵中比掌不单单是靠掌力取胜，红花
鬼母的石阵按五行八卦的方位布置，还要靠趋避得宜，所闪之处，要恰恰是石弹打不到的
1 O0 E( h0 ^5 h“死角”，所以每发一掌每跳一步，都要预计到後路。铁飞龙的掌法本来就是按照八门五步
的方位，比红花鬼母还要熟习得多，腾挪闪避，妙到毫巅，因此铁飞龙的掌力虽然要比红花
! P7 m( o: a# T6 m鬼母稍逊一筹，可是以巧补拙，打了半个时辰，还是恰恰打个平手。
红花鬼母勃然大怒， 拚半个时辰还未将敌人打倒，这在她来说，是从所未有之事。尤
其气愤的是：这时她已看出铁飞龙掌力不如自己，可是在石阵中比试，又偏偏胜不了他。铁
飞龙看她火起，故意再发一掌，便大笑叁声，把红花鬼母更是激得暴跳如雷，双掌连扬，运
$ @! Y; U' J+ M( N用了内家真力，霎时间尘土飞扬，石弹如雨，掌风呼呼，人影凌乱，在铁飞龙大笑声中，玉
+ W) N) ?' e" n( r8 Q% i罗刹忽然叫道：“停！”铁飞龙反身一跃，跳出圈子，红花鬼母喝道：“做什麽？”玉罗刹
4 d: l7 _( o9 }+ S/ F冷冷笑道：“你的石阵已全给摧毁了，这场比试也该完了。”红花鬼母身形一停，凝步立在
乱石之上，这才发现 拚了半个时辰，加以自己又用力过猛，百多堆石头已全打得倒塌，许
/ K( X, A- {# A# K, p0 G多石块正在翻翻滚滚，滚下山坡。
4 H4 L) d5 ~4 |* x. ] 红花鬼母气犹未消，在乱石中捡起龙头拐杖，向石头上一顿，铿然有声，道：“铁老
贼，这场算是拉平，我再和你见个真章。”玉罗刹盈盈笑道：“红花鬼母，你这就不公平
了！”红花鬼母怒道：“怎麽不公平！”玉罗刹道：“你手上有兵器，我爹爹可没带兵
) Z5 S/ ^  g# B/ J$ D% u8 q+ i器。”红花鬼母怒道：“再比掌力也行！”玉罗刹道：“你们刚才比掌已是比成平手，还比
什麽？”红花鬼母一怔，虽然适才铁飞龙利用石阵取巧，可是总不能说不是比试掌力，而且
石阵又是自己布的，更不好意思说他利用石阵占了便宜。本来武林名手，各有擅长，有的人
以掌力称雄，有的人以兵器见胜。红花鬼母是拳掌兵器，全都出色当行，铁飞龙则只是以掌
% U9 `( i( t& v: m' Y: ?力称雄，平生从不使用兵器。所以红花鬼母若然要和铁飞龙见个真章，则用龙头拐杖对他双
2 t7 X& }3 e, P: n* b. p0 E掌，也不能算是不公，无奈玉罗刹一口咬定，比掌已成平手，要比兵器铁飞龙可不能奉陪，歪有歪理，红花鬼母拿她没有办法，重重的把拐杖一顿，恨恨说道：“今日之事，我不能就
) z, P! b; m7 l, t3 s; @) S此干休！”可是要怎样再比，红花鬼母却也说不出办法来！
+ u, d/ x5 T- k 玉罗刹看她怒气冲天，这才好整以暇，取下几根头上红绳，缚了袖口，慢慢说道：“红
, ?2 w5 M! r4 ]+ ]5 ]8 w# S6 t9 C花鬼母，你不必气恼，你要打架，那还不容易？有人奉陪你便是！”
/ U% q; v9 v; x/ ] 红花鬼母一怔，道：“你这女娃儿要和我比试？”玉罗刹展眉一笑，道：“哈，你猜得
# k# D/ o+ A) C, `) G4 z8 o$ X! o对了！”玉罗刹近几年虽是名震江湖，可是红花鬼母隐居已久，并没听过她的名头。虽然最
近人京，丈夫对她约略提过玉罗刹的武功，可是现在见她才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未免意
存轻视。要知红花鬼母在叁十多年之前已享盛名：自然不愿和“小辈”动手。拐杖一指，桀
桀笑道：“你再练十年！”
玉罗刹嗖的一声拔出宝剑，笑道：“红花鬼母，你是说你要比我强得多麽？”红花鬼母
0 O4 M. m: [& Q& }$ x睥睨斜视，不接话锋，玉罗刹又笑道：“可惜你是个大草包。”红花鬼母大怒，斥道：“胡
说八道？”玉罗刹又笑道：“你若不是大草包，为何连“学无前後，达者为师”的话都不晓
" o5 c. F, \* K& m7 `9 R4 r得！”其实玉罗刹也只是粗解文宇，这两句话还是她从卓一航处听来的，她故意用来激怒红
花鬼母，乃是一种战略。
, N: n$ {% N  O" M8 B" G& y 红花鬼母给她一激，果然气得非同小鄙，拐杖一指，怒道：“你若真能胜我，我拜你为
5 Y  J9 j+ R3 U# Z% O6 K2 u) C师！”玉罗刹笑道：“这可不敢！这样吧，你若能胜我，我们父女二人任你处置。要是我胜
了呢，你那臭老鬼丈夫可得由我处置，我要杀他剔他，你都不能帮他的手。”红花鬼母气往
上冲，道：“只要你能和我打个平手，我就再隐居叁十年！”玉罗刹笑道：“好，一言为
. v# K+ H3 ?2 [# f6 p" r. J定，进招吧！”红花鬼母道：“我生平和人单打独斗，从不先行动手！”玉罗刹低眉一笑，
5 o8 v1 ~4 P- _# o" I  u( Z' ~把剑缓缓的在红花鬼母面前划了一道圆弧。
* Q+ G1 D% P  ^9 o 红花鬼母喝道：“你捣什麽鬼？你到底想不想比试？”话声未停，玉罗刹手掌一翻，本
& n" u3 I8 v6 G: z6 P8 F来极其缓慢的剑招突然变得快如掣电，青光一闪，剑锋已划到面门！原来玉罗刹精灵毒辣，
她看了刚才红花鬼母的掌法，知她武功非比寻常，所以故意先令她动怒，扰乱她的心神，再
' z  ^. |) j2 B0 b) Y用状类儿戏似的缓慢剑招，令她疏於防备，然後才突然使出独门剑法，倏的变招，红花鬼母
0 u: s! u$ z  R5 i/ t大吃一惊，杖头往上一点，玉罗刹剑锋一转，刺她咽喉，红花鬼母肩头一缩，左掌一拿，想
硬抢她的宝剑，那料玉罗刹的剑势，看来是刺她咽喉，待她闪时，剑尖一送，却突然自偏旁
刺出，红花鬼母一跃，只觉寒风飒然，自鬓边掠过，那朵大红花已给削去，玉罗刹哈哈大
笑。她早料到刺红花鬼母不中，所以用奇诡快捷的剑法，明刺要害，实施暗袭，削了她鬓上
, s# o, o3 P2 z. P& O* C的红花，挫她锐气。
红花鬼母“哼”了一声，道：“剑法虽佳，还不是真实本领！”话虽如此，但骄矜之气
. m7 \5 F4 c# Y/ ]0 Y% y4 X; W已减了许多，玉罗刹笑道：“好，叫你看真实本领！”刷刷几剑，剑势如虹，似实似虚，在
每一招之中，都暗藏好几个变化，红花鬼母竟未曾见过这种剑法，给迫得连连後退，卓一航
在旁见了，心中大喜，连师叔身受重伤，也暂忘了。
; x9 V) K& W% o) E 铁飞龙在旁全神贯注，心中却是忧虑。卓一航喜道：“练姐姐胜券在操，这个老妖妇不
" m+ U; P/ f8 m' a是她的对手。”铁飞龙微哂说道：“还早呢！”卓一航再看场中，形势忽变，红花鬼母铁拐
翻飞，转守为攻，左掌疾发，呼呼风响。玉罗刹暴风骤雨般的剑点每给震歪，再过片刻，只
; v% v1 D3 [+ {' V. }9 p见场中一团白光盘空飞舞，红花鬼母的一根铁拐就像化了几十根似的，拐影如山裹着那团白
) C0 ?+ ?) S3 F2 @- e6 Y3 w光，宛如毒龙抢珠，滚来滚去：再过片刻，拐影剑光，融成一片，再也分辨不出谁是玉罗刹
9 X4 s5 E. E& v; [谁是红花鬼母了！卓一航看得目眩神摇，倒吸一口冷气！铁飞龙这时，却是忧惧之容惭解，
. _" z; {" s( }) P0 `指点说道：“那老妖妇功力虽高，却奈何不得她！”
原来玉罗刹虽以独门剑术，一开首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抢了上风，但红花鬼母的功
6 l$ H" \& v( b; k9 u力比铁飞龙还要高出一筹，比起玉罗刹来，自然更要高了，而且她经验又丰，一省悟上了当时，立刻止怒凝神，潜心化解，叁十招之後，便转守为攻，以掌助拐，玉罗刹的身形在她的
2 I5 `5 i2 @0 y7 s5 D掌力笼罩之下，奇诡的剑招竟然受了牵制，被她那神出鬼没的龙头拐杖，迫得透不过气来！
# ?( V% _8 q/ I' ^1 k, \- Y" V 红花鬼母正以为可以得手，岂知玉罗刹胸有成竹，虽处下风，却是傲然不惧。每到绝险
9 [- y! Z- p: ?. D- j0 H0 K之时，她都能举重若轻，在间不容发之际忽然避过！红花鬼母也暗暗佩服，铁拐越裹越紧，
( s, W  Y6 z, y8 r4 E8 ^1 G' p! D看看玉罗刹已是万难躲避，玉罗刹忽然长剑一伸，在她龙头拐杖上一点，便借着这一点之
力，身子腾空飞起，在半空挽了个剑花，居然还能反击！两人在乱石堆中奔驰追逐，红花鬼
母虽占了七成攻势，却是无奈她何！原来玉罗刹是母狼乳大，自幼在华山绝顶游戏，轻功之
5 T( k2 y9 \) P+ x% E9 c# {) k% h2 i高，并世无两。即算铁飞龙红花鬼母岳呜珂等在轻功上也都要稍稍逊她一筹。她知红花鬼母
1 |: Y  w1 x8 i: M2 V( F8 X内功厉害，便尽量发挥自己所长，攻敌所短，并不和红花鬼母真正较劲，却在腾挪闪展之
际，伺隙反击，斗了叁百来招， 是不分胜负。
铁飞龙松了口气，这时才想起白石道人身受重伤，向卓一航道：“瞧你的师叔去！”卓
! b* E+ V# ^9 C8 W一航也霍然醒起，走近白石道人身旁，只见他盘膝坐在地上，正在闭目用功。铁飞龙唤了一
声，白石道人微睁开眼，面色愠怒。铁飞龙摸出两颗药丸，道：“这是治伤解毒的圣药。”
白石道人摇了摇头并不答话。他已服了武当本门的解药，不愿接受敌方“他把铁飞龙与玉罗
4 M/ J4 G1 l3 i; p6 O刹都划人“敌方”了。”的赠与。铁飞龙又好气又好笑，在他耳边斥道：“我不愿见成名人
4 p, I$ L% Q: ?4 H4 V6 C物如此死去，你的本门解药只可暂保一时，我的解药才是正药，你不服气，就请你先吃我的
解药，待你伤好之後，咱们再来较量。”白石道人闭目不理。铁飞龙一恼，突然伸手在他嘴
! D. U- O. n( a, ]" A3 u: m巴上一捏，白石道人“呀”的一声喊了出来，铁飞龙已把两颗丸药，送人他的口中。
3 h6 H& I8 C: F6 r1 V 白石道人浑身无力，要想吐也吐不掉，两颗药丸滑入他的喉咙，片刻之後，丹田升起一
) w! J: j( t5 y! l, }  z+ O7 L股热气，人也舒许多了，便不再言语。铁飞龙笑道：“你这师叔，倔强得好没道理。”把卓
! ]- U; u& E# K- Y" b; V- s一航扯到身边，解开一角胸衣，悄悄说道：“你看。”卓一航见他胸前的护心铜镜已制成几
块，若无钢线勒住，早已掉了下来。铁飞龙一笑扣衣，道：“我若不是有这块护心铜镜，也
受伤了。你的师叔受了红花鬼母内力所伤，现在救治之後性命虽可无妨，但要复元，恐怕还
: N8 I$ a$ ^0 H( u* z得待一月之後。”卓一航不禁骇然。想起红花鬼母适才分散自已和师叔二人，师叔受了内
伤，而自己却丝毫无损，这分明是红花鬼母手下留情的了。思念及此，不觉又为玉罗刹担心
" G7 w5 w2 Q( Y+ ^  c+ w% a起来，生怕她受不住红花鬼母的掌力，也像自已的师叔一样受了重伤。
卓一航忧心忡忡，再看斗场，只见斗场形势又变。红花鬼母的铁拐东指西划，手上像挽
  k! m* e+ f4 Q2 ^: Z着千斤重物一样，比前缓慢许多，但玉罗刹的剑招却非但攻不进去，而且好像要脱身也不可
& A' B' r2 E5 S1 y& `4 e+ {能，两人在乱石堆中，各自封闭门户，一招一式，带守带攻，看得非常清楚，就像两个好友
拆招练习一般。可是两人面色都极沉重，连一向喜欢嬉笑的玉罗刹也紧绸着脸，目不斜视，
随着红花鬼母的铁拐所指，一剑一剑，奋力解拆。
原来红花鬼母见玉罗刹轻功了得，拚了叁百多招， 自不能取胜，心中一躁，竟把平生
绝学，轻易不肯一用的“太乙玄功”施展出来，这种功夫可把全身功力移到物体之上，上乘
) f% ]7 P$ g4 s6 B5 K- |/ g者可以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红花鬼母把功力运到铁拐之上，玉罗刹剑锋稍近拐身，忽觉如
4 E! s9 z; F! u* L有一股粘力把自己的剑吸着似的，自己用力愈大，她的粘力也愈大，这一来玉罗刹奇诡绝伦
的剑招无法施展，而且红花鬼母的拐势虽似缓慢异常，实际每一拐都是指着自己的穴道要
害，只要自已稍微疏忽，对方就立刻可以乘隙而人，所以玉罗刹只能奋力拆招，同时避免和
6 i* a" E! l6 {: A9 y7 `她较量真力！连逃走也不可能。因为只要自己的剑招一撒，身形一退，防守就要露出弱点，
8 m9 c% a" W3 Q2 m# H* Q要害穴道，就全在敌人攻击之下了。
$ A& `! z# t1 ]5 [; B 卓一航看出情形不对，对铁飞龙道：“叫她走吧！”卓一航以为凭着铁飞龙的武功，纵不能胜红花鬼母，但掩护玉罗刹逃走丝有可能。铁飞龙叹了口气，摇摇头悄声道：“刚才还
可以走，现在可不能了！而且除非是紫阳道长复生，或者天都居士来到，天下没第叁个人可
( [7 C3 m6 j1 I( Y: T以拆开她们！”卓一航更是吃惊，说话之间，忽见红花鬼母手起一拐，当头劈下，玉罗刹的
剑尖旁指，门户大开，惊极欲呼，铁飞龙忽然伸手把他嘴巴封住，在他耳边说道：“不可惊
2 ]9 F2 B) r# C8 ^. J叫，扰乱她的心神！”卓一航再看时，只见红花鬼母那拐明明可以劈碎玉罗刹的头颅，却突
! I& _/ `7 T6 g3 @( s' L然一歪，滑过一旁，不知是何道理，心中大惑不解。
铁飞龙微微笑道：“霓裳的剑法真是妙绝天下，刚才那一招解得好极了！连我也意想不
到。”说罢举袖抹额，卓一航见他额上汗水直流，这才知道铁飞龙的着急之情，并不在自己
之下。
原来红花鬼母刚才那拐虽然可以劈碎玉罗刹头顶，但玉罗刹也冒险进招，剑势指向她胁
下的章门要穴，红花鬼母若不防救，势必两败俱亡：所以铁拐虽然距离玉罗刹头顶不到五
" T! D% _2 B7 B- v寸，还是不得不稍稍移开，震歪玉罗刹的剑锋。
& C! \  U2 f3 r8 u/ T+ p/ z8 Q+ H 交换了这一险招，红花鬼母想道：这女娃子功力不如我高，我何必和她冒险对攻。慢慢
把她困死便成。仍然施用“太乙玄功”，把内力运到拐杖之上，将玉罗刹困在丈许方圆之
9 l7 Q2 x2 z9 x- `* s$ Z9 j. e地，攻既不能退亦不得！
铁飞龙自是行家，越看心头越急，心道：红花鬼母一稳下来，用这样的打法，裳儿剑法
再妙，也鸡久敌。可是凭着自己功力，又不能上前解拆，只好在旁边乾着急。卓一航虽然不
* }! Y1 |% N7 e* u  a懂其中奥妙，但见铁飞龙汗水直流，场中玉罗刹神色越加阴沉，也知道情形不妙。可是连铁
飞龙都无能为力，他更是毫无办法，也 有焦急的份儿。铁飞龙想了一会，忽然想起一策，
1 ?, G& C: }+ L) f双掌猛力相撞，卓一航莫名其妙，心想：这老儿发了疯不成？更是着急。
9 F& |$ P) A' e6 _" h: J 不但旁观的二人蕉急，场中剧战的二人也都暗暗心急。红花鬼母用出“太乙玄功”，本
以为在五十招之内便可得手，那知拚了一百多招，虽然占得上风，但玉罗刹却还是可以抵
挡。而用这种内力拚斗，最为伤神，红花鬼母不由得暗暗心慌，这场大战之後，就算获得全
胜，也恐怕要生一场大病。玉罗刹斗了半日，更是焦急异常，红花鬼母用这种打法，令她攻
既不能，退亦不得，心中想道：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不成了忽见铁飞龙双掌相撞，心念一
  f/ K4 t0 ]1 L$ P0 x0 C  W, x! O动，玉罗刹本知道红花鬼母内功深厚，不敢和她较量劲力，这时为了要在死里逃生，咬了咬
牙，暗运内力，战到急处，红花鬼母霍地一拐打来，玉罗刹突然横剑一封，剑拐相交，火星
四溅，玉罗刹给震得倒退叁步，红花鬼母也立足不稳，晃了两晃，不由得大吃一惊！
玉罗刹试了一招，精神陡振！红花鬼母的内功也并不如想像之甚，顿时剑光飞舞，再也
% B2 F0 @7 x( }不怕和她的铁拐相交，红花鬼母大为驾奇，想不到玉罗刹的内功也如此深厚！
0 a" v/ X  }% F0 S5 ? 红花鬼母这回吃了大亏。原来红花鬼母的功力，的确要比玉罗刹高出许多，可是她先和
" M! q0 v9 |# b( M4 p+ C白石道人打了叁百多招，跟着又和铁飞龙比试掌力，动了怒气，用力过度，内功已减削许
* a2 c9 r9 V1 u- i多，要不然莫说运用了“太乙玄功”，不须用到一百多招，就是这一拐最少也可以把玉罗刹
  E/ ?* O1 q7 t7 n. T6 M的宝剑打飞。玉罗刹无形中占了便宜，自己还不知道！
2 Q0 O% _' ^( C  A+ t' \6 t; H 铁飞龙这时才松了口气，暗暗发笑。原来他先出场，把红花鬼母激怒，将石阵摧毁之
0 a' [! w; C5 D7 l& g+ O  y後，才让玉罗刹出门，正是他预先安排好的战略。玉罗刹不懂正门八卦之阵，但轻功极高，
所以在石阵摧毁之後，能移与红花鬼母打成平手。铁飞龙又因这一战关系重大，并且知道玉
# S* q) X" E* x9 G+ D+ J. y* n* e7 ]罗刹也十分好胜，所以并没将事先的计画说给她听，以免影响她的心情，让她好专心对敌。
9 L2 e% e) E% O5 D6 L& \可是铁飞龙事先虽然布置周密，到目睹玉罗刹与红花鬼母激战之时，还免不了忧心忡忡，生
怕玉罗刹的内功与红花鬼母相差太远，直至看到玉罗刹冒险反击，剑拐相交，各给震退的情
形，铁飞龙才宽了心。
; D; q' f8 ~' q 再说玉罗刹突破了红花鬼母的胶着战术，剑剑反击，辛辣异常：红花鬼母馀势未衰，掌风呼呼，铁拐乱扫，也尽自遮挡得住。两人各以内力相拚，只见杖影剑光，此来彼往，叮叮
当当，战了一个势均力敌。
4 O5 o* y) T& {; U4 {, K+ B 红花鬼母想不到一世威名，竟给这个女娃子迫成平手，战到分际，突然左掌护胸，铁拐
9 J/ @( ]. @5 ?2 e1 @$ M/ P倒拖，卖了一个破绽，跳出圈子，玉罗刹一声娇笑，脚步一点，身形飞起，凌空下击。铁飞
龙叫道：“裳儿，小心了！”红花鬼母把手一扬，叁团赤色光华，电射飞来，玉罗刹已有防
% \% S: ?3 B; q  [: _备，在空中一个转身，避了开去，笑道：“你捣什麽鬼把戏？”那料口方张开，笑声未歇，
跟前红光一闪，一颗圆溜溜的东西，突然飞进口中，玉罗刹头下脚上，疾冲下来，红花鬼母
7 K) c' h  U% c4 A: B反手一拐，玉罗刹一个“细胸巧翻云”，身翻了过来，宝剑在拐上一点，倒跃出叁丈开外，
! t4 s- E( A4 C" C1 R7 A站在地上，摇摇晃晃。卓一航大吃一惊，铁飞龙却仍是神色如常，微微发笑。
% c% O0 y3 K6 ?8 M! T 红花鬼母得意之极，连连怪啸，迈步上前，将龙头拐杖向玉罗刹胸前一点，叫道：“你
1 S; j% t. R. ^- ^, W6 `这女娃子还不叶剑认输，要等死麽！”玉罗刹身形一晃，避了开去。红花鬼母又喝道：“你
4 m$ Z5 K* e2 P. ~' [中了我的毒珠，性命不过一时叁刻，赶快没降，还可以救你一命。”玉罗刹又晃了一晃，仍
然不理。红花鬼母心道：这女娃见好倔强！一把抓去，玉罗刹突然张口一吐，一颗赤红如血
的珍珠飞了出来，刷的一剑削去。红花鬼母以为她受了伤，料不到她身手还是如此矫捷，嗤
的一声，急闪开时，衣袖已被削去一截。玉罗刹笑道：“你这老妖妇还不认输，要等死
麽！”
: h) u: P) Y' J' E+ A9 g 原来这赤红如血的珍珠，乃红花鬼母的独门暗器，名为“赤毒珠”。此是将珍珠在毒蛇
5 z& p( Y% L& M* O/ Q血中浸炼，直到把白色的珍珠炼到赤红如血方止，剧毒无比，轻易不肯使用。幸而穆九娘昨
+ g( m0 q0 s3 Q% @/ l+ }晚将叁颗赤毒珠带来示警，铁飞龙有了防备，教玉罗刹将雄寅等药物炼成的药丸含在口中，
故意接她一颗，然後出其不意吐了出去，分散她的心神，刺她一剑。
1 V2 F% n# p& Q  w) P 红花鬼母大怒，铁拐一震，把玉罗刹的宝剑汤开。铁飞龙叫道：“红花鬼母，你要不要
' H4 C( N) Y: e- c5 h3 F9 Z, r脸？”红花鬼母一声不响，铁拐疾扫。玉罗刹冷笑道：“老妖妇，你还有什麽伎俩！”运剑
如风，虎跃鹰翔，飒飒连声，浑身上下，卷起精芒冷电。红花鬼母退了几步，突然一跃而
上，用力将龙头拐杖一抖，玉罗刹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横剑一封，只听得“当”的一声，红
花鬼母的龙头拐杖一歪，杖头上突然伸出一枝明晃晃的利刃，凭空长了一尺。要知高手较
. U0 G) u  q! \6 |5 u% J% s量，分寸之间都要计算得十分准确，玉罗刹所占方位，本是拐杖不及之处，那料敌人的拐杖
4 A2 P1 V  v$ `, }8 S5 \, K; s头上忽然伸出一枝利刃，玉罗刹剑已封了出去，不及回防，红花鬼母身手何等迅疾，拐杖向
前一送，利刃冷森森，指到了玉罗刹的心窝！
8 }$ ]$ G: a- L  ]7 w 铁飞龙在旁看得真切，突然想起白石道人心口的刀痕，冷汗迸流，飞身跃入圈子，大声
喝道：“用毒手对付小辈不害臊麽？”红花鬼母心头一震，但她这招快如电光火石，要收手
3 n, ]4 K* ~9 l) `- [也不可能，铁飞龙身形方起，场中已有人惨叫一声，铁飞龙立稳足时，只见玉罗刹与红花鬼
# x- R0 d" c1 z  L0 ?/ @  K4 U( g! W4 p母已经分开，玉罗刹神色自如，冷冷笑道：“来，来，来！我与你再斗叁百招！”铁飞龙大
# `) ^& J* `% {$ U6 b7 m. ]为惊异，做梦也想不到玉罗刹会有这样高强的本领，居然能够死里逃生！
/ |: J8 k* J" W$ |( s& S& v 其实并不是玉罗刹凭着本身的功夫逃了这招，而是岳呜珂那对手套的力量。红花鬼母的
- q  ?0 {6 k) P8 t7 ~毒刃堪堪插到心窝，玉罗刹左手本来是捏着剑诀，横在胸前，这时迫於无奈，百忙中无暇考
4 H. Y% m. ~; ^$ X虑，沉掌一格，红花鬼母一刀插中她的掌心，刀尖一弯，却插不进去！玉罗刹剑招何等快
捷，就在红花鬼母突吃一惊之际，手臂一圈，回手一剑，把红花鬼母肩上的琵琶骨刺穿！
3 Y/ c- _1 L: m. n 红花鬼母惨笑一声，道：“好，长江後浪推前浪，从今之後.江湖上再也没有红花鬼母
这号人物！”拐杖一顿，霎忽之间逃得无影无踪！玉罗刹格格笑道：“这对手套真是宝
$ V( M3 |+ X6 n: r" d, e% }贝！”把胸衣解开，里面的护心铜镜哗啦啦一阵响，碎成无数小片，跌了下来。玉罗刹吃了
两颗药丸，运气一转，笑道：“幸好没有受着内伤。”卓一航怵目惊心，颤声叫道：“练姐
姐！”玉罗刹点一点头，道：“我与你们武当派还有交代。”走到白石道人身旁，白石道人
4 i  n: ^7 Q+ U  Q0 T服了解药，比前舒服得多，巅巍巍的站了起来，玉罗刹把剑一扬，卓一航大叫道：“你做什
. Y* D. G$ d' ~7 C- ]; U麽？”白石道人圆睁双目，手摸剑柄。玉罗刹道：“白石道人，你已受了重伤，咱们这场比
% K) o9 p. W4 E, S1 T1 L6 J( a剑记下来吧！”卓一航道：“何必还要比剑？”白石道人道：“好，叁年之内，我在武当山
等你！”玉罗刹冷笑道：“我准不会叫你失望！”
6 b2 S" I0 C  b5 j 说话之间，忽听得秘魔崖下一片人声，铁飞龙跳上岩石，只见下面有人 杀，一群东厂
' Y& K( ?& d& h* A* d& W卫士围着一条大汉，另有一名少女已被缚在马背，失声叫唤。
0 M' x0 z$ n; e1 e: e 白石道人倏然变色，颤声说道：“一航你听，这不是萼华在叫我？”卓一航道：“我听
  E# G: ?) B& p不清楚。”山风送声，愈来愈近。白石叫道：“是萼华。萼华！”振臂一跃，跳上岩石。铁
飞龙道：“你找死麽？”白石重伤之後，气力不如，纵身一跃，突然腿软，几乎跌下岩去。
铁飞龙一手把他拉着，道：“一航，背你的师叔回去。”岩下有十多名卫士攀藤附葛，跃上
. i$ R! r* J% h' f" \3 ?6 Z岩来。铁飞龙一声长啸，抬起石头，雨点般抛掷下去，爬上来的卫士发一声喊，纷纷躲避。
- `0 E6 _0 H: G, `' `! M铁飞龙挥手道：“快走！”卓一航背起师叔，随玉罗刹从背面下山。过了一阵，铁飞龙也赶
9 T8 E% u0 V* F/ W$ }了来，道：“金老怪真不是东西，他唆使他的臭婆娘约我们单打独斗，暗中却又带东厂的卫
; q! [% W* k7 i' i4 T士来捉人。”玉罗刹恨恨说道：“他的臭婆娘已不帮他了，他若再撞在我的手里，管教他不
能逃命。”
叁人脚程迅疾，萸昏时分回到城中，卓一航道：“铁老前辈，请同到柳武师家中一
6 |* B, \( W# K* X坐。”白石道人住在柳西铭家中。玉罗刹一笑道：“好人做到底，你的师叔受了重伤，我们
自当护送他平安到家。”白石道人翻了一翻白眼，气得说不出话。
柳西铭见白石道人受了重伤，铁飞龙和玉罗刹陪他回来，吃了一惊。武当派的弟子摩拳
% ~  ]8 V# |9 p+ R6 n7 S擦掌，纷纷起立，玉罗刹笑道：“这可不关我事。”铁飞龙将白石道人被红花鬼母打伤的事
说了，并道：“幸喜我早准备好了解药，强他吃了。他内功颇有根底，静养叁天，便可走
动，再过一月，可以完全复元。”武当派的人见铁飞龙说出情由，有的便上来拜谢。白石道
人尴尬之极，道：“一航，你陪我进去。”有两名弟子禀道：“师妹和李师兄走去观战，没
) j& c6 t, N4 j  T- [$ [1 H) m5 ^; L有见着师叔麽？”白石道人挥手道：“都进里面去说。”向铁飞龙道：“你的解药可不是我
6 A8 ?2 s" d( h要吃的。”铁飞龙微微一笑，白石续道：“但我一样领你的情。我们武当派恩怨分明，你的
大恩定当报答。”玉罗刹笑道：“我对你可没有恩，你伤好之後，随时可以约我比剑。”
卓一航和众同门扶师叔人内休息，柳西铭笑道：“这道士真骄，无论如何不肯输口。他
的卸兄紫阳道长谦冲和易，和他可大不相同。”铁飞龙微笑不语。柳西铭续道：“红花鬼母
进京，我们前两天也听人说起，可不知她为了何事。原来却是找你们的岔子。”铁飞龙心念
一动，嘴巴一张，却又把话吞住。柳西铭和铁飞龙虽有一面之缘，却非知交友好，当下也不
* C% }! T9 O! G; a2 \9 d( O) G便问他。
* g5 H8 W" k( \ 过了一阵，卓一航出来道：“师叔行动不便，叫我替他送客。”铁飞龙哈哈大笑，道：
“你不送我也要走了。”柳西铭颇为不悦，他正想趁此机会，与铁飞龙结纳，甚不满意白石
道人喧宾夺主。但他碍於武当派情面，而且和白石道人又是老朋友了，所以也不便发作。当
下拱了拱手，和铁飞龙玉罗刹道别。
卓一航送出门外，道：“敝师叔不近人情，望铁老前辈恕罪。”铁飞龙道：“好说，好
说。你师叔有什麽话交代你说。”卓一航面上一红，原来他师叔对一众同门吩咐，说铁飞龙
* y  M3 }6 |; X虽对他有恩，玉罗刹却是本门公敌，凡是武当派人都不准与玉罗刹来往。这话明是告诫一众
) ~3 j, F2 [1 T0 ?! ~. F( E同门，实是说给卓一航一个人听。叫卓一航替他送客，也是含有叫他和玉罗刹诀别的意思。
玉罗刹轻轻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总之是不准你和我亲近就是了。我偏不怕
% j. J8 H7 o% F" `0 x他，你害怕我亲近你麽？”卓一航面红直透耳背。铁飞龙笑道：“裳儿，你的口好没遮拦，
" v7 x  b6 B) K2 l' O# u把人窘得这个样子。”卓一航迟疑了一阵，忽道：“练姐姐，我有话和你说。”铁飞龙行开
. l7 V9 B4 L2 E2 I+ h! [几步，玉罗刹道：“请说。”卓一航道：“我师叔有个女儿，给东厂的卫士掳去了。我师叔
" i( L& \1 c6 D9 y7 z受了重伤，京中又找不到能耐特别高强的人，……”玉罗刹笑道：“所以你要找我们替你想法子。”卓一航道：“正是。你们若能把他的女儿救出来，这一梁子就不解自解了。”玉罗
1 q, k! q/ W5 U9 z. ]8 t$ o刹道：“你们武当派那几个长老，虽无过错，面目可憎，他们不高兴我，我就偏要和他们作
对。”卓一航默然不语。玉罗刹忽道：“你师叔那个女儿长得美不美呀！”卓一航道：“那
% C9 S' b  y! z( H. }) E当然比不上练姐姐了。”玉罗刹一笑道：“长得也不难看吧？”卓一航道：“在一般女子
中，也算得是美貌的了。”玉罗刹若有所思，面色忽地一沉，道：“你说实话，你师叔是不
* G8 x# N' }5 Z是想把他的女儿许配给你？”卓一航嗫嚅说道：“他没有说过。”玉罗刹道：“你又不是木
& D+ K5 {3 X& T* l: K8 p头，难道他的意思你也看不出来吗？”卓一航只得说道：“我看……也许会有这个意思。”
玉罗刹冷冷一笑，卓一航低声说道：“我总不会忘了姐姐。”玉罗刹芳心一跳，这还是卓一
) U" L6 H2 P9 |  F0 e5 s& `$ O/ u航第一次对她明白表示。卓一航续道：“但我武当派门规素严……”玉罗刹秀眉一竖，道：
“怎麽，你怕了？”卓一航续道：“若然我们不能相处，就算海角天涯我也不会忘记了你。
我，我终身不娶。”说到後来，话声低沉，几乎不可分辨。玉罗刹好生失望，心道：“真是
& S: z5 Q* j0 R" a" s脓包。做事畏首畏尾，一点儿也不爽脆。”卓一航见玉罗刹变了颜色，叹口气道：“我也知
道所求非份，我师叔得罪了你，我却要你去救他的女儿。”玉罗刹凝望晚霞，思潮浪涌，她
7 b* F- a, W$ G6 x! m$ D一面恨卓一航的软弱，但转心一想：他到底是欢喜我的。也自有点欣慰。卓一航说话之後，
8 q+ v8 {, C* g2 q偷看她的脸色，玉罗刹眉毛一扬，忽道：“枉我们相交一场……”卓一航一阵颤栗，心道：
% _# `2 z- g2 d+ I6 Q; U+ d“糟了，糟了！”玉罗刹续道：“你简直一点也不懂得我的真人。”卓一航猜不透她喜怒如
$ g8 L( F0 t. H! ]& V何！说不出话。玉罗刹忽道：“我不是为了要讨好白石道人，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为你救了
师妹。”卓一航大喜拜谢，忽又悄声说道：“你若救她出来，不要说是我托你做的。我师
叔……”玉罗刹怒道：“我知道啦，你们武当派从不求人，你又怕犯了门规啦！好，你回去
吧！”
1 D% ^1 d$ B( E- P+ Z: T# {- D 玉罗刹一怒把卓一航斥走，看他背影没入朱门，又暗暗後悔。铁飞龙走过来道：“他说
什麽！”玉罗刹淡淡笑道：“没什麽。”两人赶回西山住处。玉罗刹一路默不作声，到了灵
! Y; d# N5 ^# b4 ?- F/ D光寺後，玉罗刹才道：“爹，我求你一件事。”铁飞龙道：“你说。”玉罗刹道：“咱们爷
儿俩去救白石道人的女儿。”铁飞龙皴眉说道：“你和岳呜珂把宫中闹得天翻地覆，还想再
& A$ C* W3 ?: I5 f/ t去自投罗网吗？”玉罗刹道：“我已答应人家了。”铁飞龙默坐凝思，过了好久，瞿然醒
起，道：“有了，我们不必进宫救她。”玉罗刹喜道：“爹真有办法。”铁飞龙道：“我也
9 Z. v- s; z1 Y, J拿不稳准成，咱们姑试一试。明日我和你去找龙达叁吧。”
再说何萼华那日，想陪父亲前往，被父亲训斥一顿，心中不忿。白石道人去後，何萼华
, N! a# P# E. s9 K5 ]$ c悄悄去找李封，邀他同到秘魔崖去。李封是武当派在北京的掌门，心中本来想去，只是碍於
白石道人的命令，所以不敢。见何萼华邀他，正合心意。
两人偷偷出城，行了半个时辰，将近西山。李封忽道：“後面有两个人好像跟踪咱
们。”何萼华回头一看，背後果然有两个人，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一个是二十岁左
. K. B$ y$ u7 \7 S0 d) D- [) Z右的少年，相貌颇为英俊，似乎在那儿见过。两人指点谈笑，好像是在议论自己和李封一
样。何萼华心中一动，对李封道：“这里的路，你很熟吗？”李封笑道：“我是老北京了，
还能不熟。”何萼华道：“那麽咱们绕路避开他们。”过了片刻巳到西山。西山有叁个秀丽
5 V( `/ q+ d$ W5 b7 o的山峰：翠微山．卢师山和平坡山。到秘魔崖的路，本应从平坡山宝珠洞折向北行，李封却
8 `' I8 ~4 y; r; x; ^% {: i绕道从翠微山的山脚走去。两人展开轻身功夫，绕林越涧，走了一阵，背後那两人已经不
见。李封道：“也许是我多疑了，那两人没有跟来。”两人缓了脚步，忽听得背後又有谈笑
* K8 G5 [' n" o; \( x" A# x  Q6 s之声。何萼华再回头看，陡见那背後两人爬上山坡。李封道：“师
，这两个家伙是存心跟踪咱们来了。”手摸剑柄。何萼华道：“且慢动手。再看一
% L2 {- W" U0 C: s, p会。”两人在山峰间专绕小路，背後跟踪的人忽快忽慢，倏疾倏徐，转眼间又走了叁四里
地，那两人仍是紧紧跟在後面。李封怒道：“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倏然止步。
- v+ s  X' ?) s 那两人身形好快，李封刚一停步，只觉身旁飕的一股疾风过去，忙缩身时，那两个人已
越过了头。那中年汉子回身问道：“喂，你们去什麽地方？”李封怒道：“你跟着我们，意
# o8 ~* c1 t6 m! X5 a& r欲何为！”那汉子笑道：“这里的路，你走得难道我走不得？年轻伙子，火气怎麽这样
- R3 Z; V4 }- U7 }大？”迈前一步，伸手来拍李封的肩膊，李封双臂一振，喝道：“去！”不料刚刚触着对方
) N1 \* N  E' W1 D: H' j% p4 \的身体，就给一股大力反弹回来。李封大怒，拔出佩剑。何萼华急道：“不要动手。”问
道：“你们两位去什麽地方？”那汉子道：“我们正要问你！” 正是：西山怪客突如来，
6 t, z0 k/ ~- D* ^* T似曾相识费疑猜。
& f* Z: G: ]5 q) `6 G  |9 R 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5 r$ g' B) }0 L* t) I! r
' P0 i. I  G1 P2 e0 V$ J

天是红河岸

第十六回　父子喜相逢　指挥解甲　忠奸难并立　经略归农
李封横剑怒视。何萼华大大方方答道：“我们上秘魔崖，你们呢？”当何萼华与那中年
$ g9 q7 x% M1 h1 U; X( D汉子说话时，那少年人一直凝规着她，这时突然叫起来道：“你不是萼华妹妹吗？”何萼华
. {' i# p- k- a& f9 L! o, a想了起来，欢声说道：“你是申时哥哥？”那少年高兴得跳了起来，忘形地拉着了萼华的
  [/ C8 I, ~$ e  \5 o手，道：“想不到你长得这麽高了？”何萼华道：“你还说呢？以前你和我一样高，现在你
长得比我高半个头了。”中年汉子哈哈大笑，那少年猛然醒超现在已是“大人”，急“松
手。李封插剑归鞘，道：“哈，原来你们是认识的？”何萼华道：“岂止认识，我们是自小
玩大的，他是我的表哥呢？”
4 D) }4 T; U  R% Q 这少年名叫李申时，乃是白石道人的妹妹何绮霞在未削发为尼之前，和李天扬生下的儿
子。李天扬贪图富贵，休妻再娶之後，何绮霞到太室山做了尼姑，白石道人将两个女儿交她
抚养，改称慈慧，李申时和何萼华同年，真算得是青梅竹马之交。
3 d0 |8 z6 t3 g" c* \: X 慈慧师太因为曾遭婚变，对这唯一的儿子，自不免有点宠爱逾份，所以在童年时候，李
$ F* O* b6 D) H3 o  h9 A申时和何萼华一同习武，李申时的进境总落在何萼华之後，慈慧师太悟出了古人易子而教的
, L8 y4 l0 n! E; _: b) p道理，当李申时十二岁那年，便把他送与自己的好友龙啸云为徒。这龙啸云是峨嵋派的人室
' `# Z/ F6 }" O8 o弟子，廿馀年前曾和李天扬一同向何绮霞求婚的，落选之後，远走他方，直到何绮霞做了尼
' e+ }$ R+ T# A" G& K! |1 X3 F6 ?姑，才又到太室山来找她。所以慈慧师太把儿子托付给他，其中还有深意。当时慈慧师太对
/ S9 R* t: _9 F/ y5 V8 \他说道：“待我的儿子学成之後，你再带他回来见我吧。”龙啸云一口答应，把李申时带上
$ q5 o6 Q& o3 @6 ^+ Z% v峨嵋，苦心教了七载，这七年间虽然托人报过消息，可是他和慈慧师太却没有再见过面。
  B" {: i( T4 S# N1 i 何萼华和李申时这对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来甚为登对。慈慧师太也有意待儿
子学成之後，就和哥哥提出婚事。无奈白石道人另有想头，李申时幼年习武时进度迟慢，看
来不是聪明的孩子。而卓一航则在武当第二辈中首屈一指。而且卓一航是世家公子，人品气
1 S) K8 ~7 W3 k* A度，均属不凡，文武全才，更为难得。除了这些本身的优越条件之外，紫阳道长又指定他做
! N& V$ a, l5 `- _继承人，是武当派未来的掌门，要知武当派在当时声威最盛，若做了武当的掌门，就等於是
武林中公认的领袖。白石道人要替爱女选择佳婿，自自然然的就想起了卓一航，也不管两人
是否性情相没，便硬拉两人接近。以致生出了许多事端。
4 j/ c5 N6 s  b9 K1 k- f 再说何萼华与李申时相见之时，十分高兴，谈了一阵，才记起那中年汉子，道：“这位
前辈，还未请教。”龙啸云哈哈大笑，李申时道：“他是我的师父。”何萼华道：“原来是
龙伯伯。请恕侄女记性太差。”龙啸云道：“七年前我见你姑姑之时，你还是个孩子呢。难
怪你记不起了。”说起何萼华的姑姑，龙啸云不觉黯然！
  _; ^" d4 n: ]7 }' S 何萼华道：“姑姑常常说起你们。”龙啸云道：“你姑姑好？”何萼华道：“好。”见
4 {/ ~" F1 P( [0 @: c7 k他怆然神伤，即把话头拉开。问道：“你们要去那里？”李申时道：“和你们一样，也是秘
魔崖。”龙啸云道：“听说你爹爹要和玉罗刹比剑，所以我们就赶来了。”李申时道：“我
们是前两天来的，准备游览几天，就到太室山去找你们。昨天龙伯伯碰到一位武林朋友，是
, g/ N: l" {7 r( g& a* w0 P长安镖局的一个镖头，说起舅舅和你还有一个叫做什麽卓一航的，都从京中来了。还说舅舅
( `9 a, k7 U% Y, b! Y: w4 Y约好了一个女魔头叫玉罗刹的今天的中午在秘魔崖比剑，我猜想你一定会来，果然碰到了
( j# K1 U7 k: c& ^: S你。这位是卓兄吗？”李申时说起“卓一航”时，心里酸溜溜的，一时说漏了嘴，称之为
“那个什麽卓一航”，说了之後，才觉大为不敬，他误会李封就是“那个什麽卓一航”，脸
$ ]1 c/ F; D( m: {( m/ \9 o上发烧，甚为尴尬，急忙请教。何萼华一笑说道：“这位是我的师兄李封，北京武当派的掌
门大弟子。”李申时这才放下了心。
一行四众，谈谈笑笑，从翠微山折下，李封道：“再过去就是卢师山了。秘魔崖就在卢
; s& n. O# l- c1 {3 T师山上。”龙啸云抬头一望，日已当中，悚然说道：“这个时候，他们想来已开始比剑了。”李申时道：“那玉罗刹是何等人物！难道她的剑法还能胜过我的舅舅不成！”龙啸云
道：“听说只是廿岁左右的少女，剑法凶狠绝伦，我却没有见过。”何萼华笑道：“卓师兄
* Q/ q" w  c' T倒和她很熟。所以我的父亲不许我去，却要拉他同去。”
) ^: \& i- I; a- l 再走一阵，前面奇峰突起，如虎如狮，四人走入山谷，李封指着前面一个形如狮子的山
/ [4 V6 D( r9 s峰说道：“这就是秘魔崖了。你看这山蜂下面有一块平地，就像张开了口的狮嘴一样，他们
: J0 C( P% ^. B必然是在那里比剑。”话声方停，山合的乱石堆中，突然跳出四人，喝道：“谁要到秘魔崖
去！”何萼华忽然“哗”的一声叫了出来。
  }/ |+ s  r, ^' M. X0 |, H) | 为首那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相貌颇为威武，竟然就是那年上太室山找她姑姑的人。何
5 z( }, `7 ^) B( l9 s- k  ?. U萼华後来才知道这人便是姑姑的前夫，京中锦衣卫的指挥李天扬。
' o) I! a, B1 a 李天扬怔了一怔，龙啸云已冷然发话：“李大人，你贵人事忙，连我们到秘魔崖你也要
管麽？”李天扬道：“龙兄，咱们一别廿年，我屡次打听你的消息都打听不到，实在挂念得
) e6 q% Z! K/ t8 I+ ]很。”龙啸云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山野之人，竟劳李大人挂念，真是罪该万死！”
, U$ H/ m7 o4 v 说话之时，两边山坡上埋伏的东西厂卫士，纷纷涌出。原来金独异唆使他的婆娘在秘魔
崖约斗铁飞龙与玉罗刹二人，本想约人到现场助战，可是红花鬼母的脾气怪僻，声明若有人
助战，她就退出不管。所以金独异不敢到秘魔崖去。可是他患得患失，一方面相信他妻子的
武功远在铁飞龙与玉罗刹之上：但又怕她独力克制不住，会让敌人逃脱，於是便和慕容冲商
9 i0 O3 u# f* F' S量。
慕容冲是东厂卫士总管，正是魏忠贤的死党。他听了金独异的话之後，眉头一皱，说
道：“你的贤内助肯出山帮忙，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是那玉罗刹和铁飞龙明明是熊廷弼的
9 I8 ^1 ]/ t4 N" N; \" N3 F一党。那日我们在杨涟家中吃了大亏，老兄难道忘记了吗？”金独异道：“他们都是武林中
: [% R+ s4 Y' o; @1 f+ h! H  U的成名人物，双方约斗，不许第叁者插足，难道熊蛮子以边关统帅的身份，还会出场助战不
! A9 U4 Q7 \; g, M2 |6 S成。”慕容冲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这样忠厚？熊蛮子当然不会来，但铁飞龙玉罗刹既然
: J' r' _* F. g6 m是熊廷弼的党羽，他们的同党多着呢。谁敢担保铁飞龙不暗中约人助拳？”金独异道：“依
7 o- C/ ?# j' `0 v你说怎麽样，我那臭婆娘脾气古怪，我们若去助拳，她真会撒手不管。”慕容冲道：“熊廷
弼的党羽中以铁飞龙玉罗刹最为凶狠厉害，有你的婆娘对付他们，其馀的就好办了。我们多
  k; \3 p2 e# D) {* [约好手，在秘魔崖附近埋伏。我料那铁飞龙和玉罗刹不是你婆娘的对手，可是他们以二敌
4 G. F% I# p; s1 t% S2 J* {+ s一，虽不能胜，要逃走料还可以。咱们在外面埋伏，待他们逃出来时，就将他们活捉。那时
他们已打得筋疲力竭，你的婆娘撒手不理，咱们也能对付得了。此其一。”金独异笑着接
; t1 ^  A8 i, L; p, X道：“若他们有党羽来助战，咱们暗中埋伏，也可一网成擒。此其二。是不是？”其实金独
异深知铁飞龙脾气，料他不会约人助拳，所以这样说法，一方面是顺着慕容冲的口气，另方
面金独异很恨铁飞龙玉罗刹，照慕容冲的计画，对他也极有利。慕容冲正在当权得令，以小
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因在杨涟家中吃了大亏，误会铁飞龙和王罗刹是熊廷弼党羽，所以一
心要替魏宗主“忠贤”除此心腹大患。
金独异又道：“若有武当派的人牵连进来，那又如何？”慕容冲道：“上次我们功败垂
成，除了铁飞龙玉罗刹与我们作对之外，白石那贼道率领一大群武当弟子前来助战，更是我
们致败之由。武当派虽是武林正宗，交游广阔，但他们若不知好坏，我们也就管不得这麽多
了。总之是来一个捉一个。”停了一停又道：“这次我们再约几个好手去。锦衣卫的指挥李
天扬、石浩，西厂的总管连城虎等都可以请去。”明代的特务机构分东厂、西厂和锦衣卫叁
个机构，各成系统。神宗晚年，因为魏忠贤掌管东厂，所以东厂势力最大。慕容冲出面去邀
李天扬等人，他们为了要巴结魏忠贤，自然一一答应。
书接前文。且说李天扬正与龙啸云打话之际，慕容冲与金独异率众杀来。慕容冲大叫
道：“不管何人，凡是要到秘魔崖的都捉了再说！”李天扬利禄心重，目前新君即位，他正
3 c% @3 r: e& q1 m4 L要巴结魏忠贤以保官职，当下面色一变，道：“委屈龙兄，请随小弟到锦衣卫去！”龙啸云
大怒，斥道：“好个不知羞耻的奴才，绮霞真是嫁错了你。”李天扬和龙啸云本有嫌隙，这
时放下面子，一声冷笑，挥剑向龙啸云刺去，两剑一交，当的一声，震得虎口发热。
龙啸云这麽多年在峨眉山勤修苦练，武功非同小鄙。廿年之前，李天扬武功比他高，而
今却已是相形见绌，石浩冲上助战，李申时拔剑挡着。李天扬见这少年面貌，似是在那儿见
过一般，不知怎的，一阵寒意直透心头，正想喝问是谁，慕容冲与金独异身形迅疾，倏忽之
间，已从山坡上冲到！
* d5 ?8 [( |" Y 李天扬侧身一剑，闪了开去，让慕容冲来拿敌人。李申时何萼华二人也已和卫士交上了
手。李天扬心道：“这女娃子是白石道人的女儿，可不能看她送了性命。”又想道：“我和
' [, B! h; R: g. a+ l) Q4 |白石道人乃是郎舅至亲，这事也不便让慕容冲知道。”何萼华剑法凌厉，刷刷两剑，刺伤了
一名卫士。李天扬大叫道：“让我拿她。”挥剑直取萼华。何萼华不知他的用意，又恨他令
7 I, c, K0 h) U* v) c( Q1 V! R8 X姑姑受苦，也就不顾什麽情面，剑诀一领，一招“玉女投梭”，刺肩削腕，又狠又疾。李天
扬猝出不意，几乎吃亏。可是他的武功到底比何萼华高出许多，横剑一撞，把何萼华剑势阻
+ _% q5 b/ {& Z' E/ Q9 p7 n7 `( ]# d止，顺手将剑一推，把何萼华退出几步，趁她身形未稳，一跃而前，将她一把抓了过来，迅
- q$ q: X- Y, P9 F6 B, l2 S即点了她的 穴。李申时见状大惊，奋力杀退身前卫士，赶来抢救。
李天扬休妻再娶之时，李申时不过叁岁。何绮霞不愿受他後母虐待，离异之後两年，就
叫哥哥将甥儿带出，抱上嵩山，一别十五年，父子相逢，各不相识。可是刚才李天扬和龙啸
# c; R: j4 d, ]+ i+ ]2 @云骂战之时，嘈杂声中，李申时却隐隐听得师父说出“绮霞”二字，心想：怎麽师父对这陌
9 @8 Q, c0 V4 k8 j3 d- q生人道我母亲，挥剑杀来，抬头一望，敌人竟和自已面貌相似，心中一阵寒颤，手竟软了。
旁边一名卫士，翻转刀背，在他剑上一拍，按说李申时武功本来不弱，但给这卫士一拍，长
剑竟然呛 堕地。李天扬倒转剑柄，在他背心一点，又将他擒了。李天扬虽然不知道他就是
' z0 Q# Q9 \4 h- f% y* {2 H8 e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见他与龙啸云何萼华同来，不无疑惑，而且动手之时，心中突然起了
一种奇怪的情绪，极之不愿伤害这个少年，自己也不明何以有这样的心情。所以李天扬将他
点倒之後，立即交给石浩，叫他带回锦衣卫所，由自己处理。
% [# q% n1 X' k: X8 X0 m4 G3 s) A 再说龙啸云与慕容冲相遇，连刺叁剑，都给慕容冲避开，非但刺不中敌人，反觉敌人拳
风劈面，大吃一惊！心道：宫廷中竟有这麽厉害的高手！慕容冲见敌人剑招迅疾，功力深
+ z' L- B3 Q& [3 `3 m- e( }厚，也留了心。双拳化掌，展开了擒拿手法，拦阻勾拿，龙啸云见势不佳，无心恋战，虚晃
0 `8 d  f/ n/ S, [7 r一剑，斜刺掠出，一名东厂卫士，手使虎头双头双钩，迎面疾绞，想把龙啸云宝剑绞住，夺
) _1 T+ V/ H0 u4 Z6 k出手去，那知龙啸云的峨眉剑法，已到使火纯青之境，在卫士包围之中，毫不慌乱，看见双
钩绞到，宝剑一翻一卷，顿时把那卫士的五个指头，齐根削断！大喝一声，直冲出去！慕容
冲武功虽高，但人多阻势，反而不便施展。龙啸云身形飘忽不定，在乱石堆中，拚命逃窜。
0 m4 b% i0 P# ^1 |4 P 金独异本来是押後督战，担当兜截敌人的任务。见龙啸云身法迅疾，在山谷中穿插奔
# D# R5 m7 n' r逃，大为生气，身形飞掠，抢出拦截。龙啸云见他势凶，掉头西走，金独异双臂一振，把两
名卫士推开，一手照龙啸云後心抓来，龙啸云反手一剑，没有刺着，慕容冲已经追上，龙啸
" P0 g+ V: j) d  `, |% j/ Z! k2 Z云且战且走，走到秘魔崖下，到底敌不住两名高手追击，被慕容冲一掌打翻，也被擒了。
这时铁飞龙和玉罗刹已在岩上现出身形，有十多名冲上去的卫士给铁飞龙飞石打伤。慕
容冲喝令将龙啸云缚了，对李天扬道：“你看管俘虏，防备他们的党羽来劫。我们上岩去
看。”和金独异冲上山岩，到了秘魔崖上，但见乱石满地，地下有点点鲜血，不但铁飞龙与
玉罗刹已经不见，连红花鬼母也不见了。金独异不觉心寒，高叫几声，不见妻子回应。慕容冲道：“难道给他们害了不成！”金独异道：“绝无此理！”登高一望，只见玉罗刹等人已
  E4 r' L- c+ c# Y6 q  t9 ]6 ^从背面下山，去得远了。红花鬼母的踪迹仍然不见。这时金独异和慕容冲巳顾不得追赶敌
+ i8 z% h9 w+ f人，而且即算追及，也未必是敌人对手。他们本是倚靠红花鬼母制敌，红花鬼母不见，他们
锐气已挫。当下翻遍了秘魔崖，还是什麽人也找不到。
适才在混战中，李封早已被众卫士擒着。李天扬在岩下看守四名俘虏，过了许久，才见
$ P+ j- i8 ]4 \& R' f% s慕容冲与金独异下岩，李天扬见他们没精打采，已知不妙。一问之下，果然敌人已经逃脱。
慕容冲道：“这四人是否铁贼与玉罗刹约来的人，李大人可有讯问清楚麽？”何萼华在旁嚷
道：“什麽玉罗刹约来的？我的爹爹和玉罗刹在岩上比剑，我们是来帮他的。你们这些官差
怎麽毫不讲理，胡乱捉人！”说时横了李天扬一眼。龙啸云冷冷说道：“你和他们罗唆作
甚？是讲理的就不当官差了。”慕容冲眼珠一翻，问道：“你的爹爹是谁？”何萼华傲然说
1 u. @! ^8 q- ~5 x# x1 t  ?. m道：“武当王老中的白石道人，你未见过也应听过。”慕容冲笑道：“原来你是白石道人的
女儿，那麽我们捉你并无捉错。谁叫你的父亲和我们作对。”金独异却冷笑道：“鬼话，鬼
: n( T( ~6 Y1 v& e/ _. a# }% P2 U话，白石道人怎麽会与玉罗刹比剑？你胡说八道，一定是冒认的。”何萼华怒道：“天下岂
有冒认父亲之理？”李申时闻言感触，瞪大眼睛，盯着了李天扬望得出神。李天扬打了一个
寒噤，出来说道：“不管她是不是白石道人的女儿，先带回去再审问吧。”慕容冲道：“是
该这样。”李天扬道：“带她们回宫审问，不大方便，还是让我带到锦衣卫所去吧。”东西
两厂设在宫中，由太监掌握，两厂“桩头”相当於宫中卫士：锦衣卫则管外廷之事，由武官
主管，搜捕流犯，讯问犯人，多属锦衣卫管理，慕容冲见这四人并非紧要犯人，便卖李天扬
面子，随口应允。
* I9 I( }- E6 d: s* B 慕容冲出动了大批厂卫，仍然被铁飞龙等脱逃，大为丧气：金独异失了妻子，更是无
神。回到城中，李天扬和他们道别，自把四名俘虏，押回卫所，按下不表。
且说红花鬼母被玉罗刹打败之後，回到家中，吩咐儿子媳妇，第二日一早便回转湖北老
2 p6 @5 y9 S, k. A% z( z家。公孙雷道：“妈，你和那玉罗刹见了没有？”红花鬼母斥道：“你少管闲事，这次回转
老家之後，我再不准你在江湖走动，也不准你问及武林之事。你安安份份给我蹲在家里，若
敢有违，我就打断你的双腿。”公孙雷嘟着嘴嘀嘀咕咕说道：“妈，皇宫这麽华丽你都不
住，再说我们一家团圆多好，我们和爹爹相见也不过一月。”原来红花鬼母送客娉婷人宫，
交给了她的生母客氏夫人之後，在宫中也逗留了几天，过不惯宫中生活，加以客魏淫秽之
事，她也微有所闻，她人本不坏，不肯在宫中再住，在外面租了一栋房屋，公孙雷和穆九娘
也被安顿在这间屋内，不准他们入官。
* X* B* p. j, b 红花鬼母见儿子贪恋繁华，大为生气，道：“好，你有本事啦，你要跟你父亲，就别回
我这里。”公孙雷不敢作声，和穆九娘收抬细软。红花鬼母拿起拐杖，在庭院中走来走去，
时不时以拐杖击石，锵锵有声。公孙雷最怕他母亲，在房子里躲着不敢出来。殊不知红花鬼
3 f" `, F+ X2 y6 [: e母心情暴躁，固然和儿子不肖有关，但被玉罗刹打败，却更是令她难过。
看看已到午夜，红花鬼母还是在庭院中走来走去，一忽儿想更把武功精研，再找玉罗刹
决个胜负：一忽儿想从此闭门封拐，什麽事也不理它。想到午夜，忽地哑然失笑，自己年已
5 {% i/ r4 R; L/ P, K老迈，何必还与人斗气争强：而且为了这麽一个坏丈夫，惹出许多是非，也实在无聊。这麽
. t6 z, }2 F5 r- D! E7 P- @6 d2 I/ _一想，暴躁的心情惭惭平静。忽听得外面有人拍门，公孙大娘问道：“是谁？”外面金独异
: G& g6 S" l+ J$ t9 ~7 o的声音答道：“娘子，是我来啦！”
/ q* o. W0 z+ l' I+ |) _- I4 e 红花鬼母开了大门，冷冷说道：“你还来作甚？”金独异道：“你没事吗？真把我急死
3 p! B! C- w$ L, K啦！”红花鬼母板脸道：“你到秘魔崖了？”金独异道：“我岂敢不听你的吩咐，我是久不
见你回来，这才去看个动静的。”其实他在撒谎。红花鬼母道：“你不必来打听了，我不能再帮你了。”金独异道：“娘子，我们到底是多年夫妇，你就不理我的死活了？”红花鬼母
关上大门，和金独异走进屋内，边走边道：“连我也不是人家对手，叫我如何帮你？”金独
异大吃一惊，道：“你给他们二人打败了？”红花鬼母道：“嗯，是给玉罗刹这女娃儿打败
了。”金独异摇摇头道：“我不信！”心想：玉罗刹剑法虽然精妙绝伦，但若单打独斗，和
. G; z& T% G& A5 d! v# f6 F/ {; G自己也不过打个平手，这臭婆娘武功比我强得多，怎会打不过她？红花鬼母把肩上衣服抓
裂，冷冷说道：“你不信就来看看！”
, K- e2 K6 k' p/ a6 v 金独异上前，只见妻子肩头上有一道剑伤，深可见骨，不禁大惊。道：“我给你找伤
4 E; v+ I+ ?/ @. z3 O药。”红花鬼母道：“不必假惺惺啦，这点伤难道我还抵受不了？”金独异道：“咱们夫妻
联手，再与他们打过。”红花鬼母冷笑道：“我劝你也少在外面胡闹吧。”忽然叹了口气，
3 A5 |# N& s0 h( \/ t0 D7 i) T笑得甚是凄凉，金独异不敢作声，红花鬼母续道：“你把我爹气死，这麽多年来在外面胡作
非为，而今已是这麽一把年纪，还不回过头麽？”金独异仍不作声，红花鬼母道：“按说我
们夫妻之情已绝，我这次本想最後帮你一次，现在也帮不上手。我明天就要回去了。”金独
异跳起来道：“你要回去？你再也不理我了？”红花鬼母道：“正是这样。”金独异正想发
# z0 e2 T* @' e5 [% _' |作，红花鬼母忽然又叹了口气，说道：“你若想保存性命，乖乖的跟我回去吧，不要再在这
% ?/ U& m$ |0 |" }' S儿胡混了。”金独异道：“什麽胡混！我们在宫中享福，岂不比在深山野岭过苦日子强得
多？”红花鬼母拐杖一顿，大声喝道：“你不回去？”金独异道：“说什麽我也不回去！”
红花鬼母道：“好，以後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话声一停：忽见庭院中的瓜棚上似有人
4 L0 D/ k+ |* |0 x影，金独异还未发现，红花鬼母厉声喝道：“给我滚下来！”瓜棚上一声长笑，先後飞下两
人，玉罗刹走在前头，抱拳一揖，盈盈笑道：“我看你来啦！我们比剑时所赌的话，你老人
家当然不会忘记！”铁飞龙大步走上台阶，道：“公孙大娘言出必行，你刚才没有听到吗？
' z+ |8 b: x) c何 必多说！”
2 s, p& \  t4 Z) }7 X9 H 原来玉罗刹坚持要救白石道人的女儿，铁飞龙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找龙达叁
帮忙，打听到红花鬼母的住处。预料金独异必来找她，便和玉罗刹昏夜走来，偷偷在瓜棚上
& i5 V) V3 ?  t$ w' T7 g听他们谈话。
金独异也不知妻子与他们赌赛什麽，恃着有她在旁，怒道：“你们上门欺负来了？”红
! V" Z) T$ _" ?  B8 ]& D( u+ K( Z花鬼母颓然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不发一言。玉罗刹笑道：“岂敢，岂敢！你们今日一大群
人到秘魔崖找我，找不着总未免有点失望吧？我现在是专诚请教来了。”金独异道：“你想
怎样，划出道来！”铁飞龙在旁笑道：“想借尊驾这七尺之躯一用！”金独异大怒，手掌一
翻，朝玉罗刹一掌打来，玉罗刹一跳跳开，宝剑拔在手中，就在红花鬼母面前，与金独异恶
战！
* e/ n$ O! J2 _7 B% T2 H0 _ 公孙雷与穆九娘闻声跑出“公孙雷拔出佩刀，铁飞龙圆睁双眼，道：“你敢过来！”穆
+ s% u* c2 V5 t1 c$ m+ ?九娘甚是尴尬，将公孙雷一把拉着，红花鬼母怒道：“你敢欺负我的儿子？”铁飞龙冷笑
, B/ s, z0 K' z0 E7 G/ D道：“我的女儿与你的汉子单打独斗，若有别人助拳，我当然不能坐视！”红花鬼母大叫一
& K* X: |+ g: ~: q9 _7 {5 Y声，气在心头，说不出话。拐杖一顿，道：“雷儿，咱们现在就走！连夜回家！”她与玉罗
# @. C9 ^7 F5 s# [$ ]3 {% I: p1 U刹有约在先，既然不能帮手，不忍见丈夫死在敌人剑下，无可奈何，只想一走了之！
公孙雷无论如何不肯随母亲出走，正在拉拉扯扯之时！忽听得金独异一声惨叫，公孙雷
怒叫道 ：“妈！咱们岂能见死不救！不忠不孝何以为人！”红花鬼母到底还有夫妇之情，
6 ^3 S8 Q% B  w听了儿子的话， 心头如中巨 ，陡然回过了头，举起拐杖。铁飞龙道：“哈，你说话算不
算数？”红花鬼母怒道：“你们要在我屋内行凶，我不许可！”一杖奔铁飞龙头上打来，台
阶下金独异已被玉罗刹打倒地上。
* s; }$ r8 m# [9 _. V4 q) U 本来金独异的武功，不在玉罗刹之下：但一来他前几天受了剑伤，刚刚治好，气力还未
& G8 _/ W8 i8 F; l复原：二来他靠的是毒砂掌威力，玉罗刹手上带有岳呜珂的金丝手套，不怕毒伤，剑招全取攻势，威力大增：叁来金独异见妻子居然这样忍心，竟不帮他，还要和儿子媳妇连夜出走，
0 d  {3 |. w7 Z$ z* Z& I- o3 \不禁又气又惊又怒，连走败招，给玉罗刹一剑刺伤，再想逃时，那还逃得。玉罗刹身形疾
: @7 X3 w% G6 Z2 {5 u: g) Y起，一脚把他踢倒，弓鞋一 ，将他肋骨 断两根，顺势又点了他的软 哑穴。
铁飞龙力拆数招，红花鬼母拐势稍缓，铁飞龙道：“我们又不杀害你的汉子，你急什
, x$ C# k& @) Q9 e, B5 V$ ~7 ?麽？”公孙雷奔去救父，给玉罗刹一剑削断他的佩刀，反手一挥，将他跌出一丈开外。红花
  ~' d& o" \0 \9 T: t- L鬼母拐杖一停，道：“你们想怎麽样？”铁飞龙道：“我们只是想借尊夫一用。”玉罗刹慢
条斯理的插剑归鞘，走了过来，盈盈一揖，笑道：“我们还要请你帮忙。”红花鬼母气道：
7 f5 a% [3 J6 K2 a7 P“你这女娃儿威风不可使尽，你既不留情面，就休怪我不守诺言！”玉罗刹道：“我可不是
9 o5 p, T: E7 t8 E7 a说风凉话儿，真的要请你老帮忙。而且你既把这臭汉子当成宝贝，我们也可送还给你。但你
可得把他好好管束了！”红花鬼母拐杖本已举起，又再放下，道：“好，你说！”玉罗刹
道：“白石道人的女儿被慕容冲捉去了，你对他说，请他放人！”红花鬼母道：“哦，原来
9 r" [3 M) e6 R" g, f1 ?你们是想借此要挟，迫我要他换人。”铁飞龙道：“这也算不得什麽要挟。尊夫是成名的人
1 l0 x2 n9 ~' \* ]: G物，白石道人的女儿不过是个毛丫头。这交换对你们绝不吃亏。慕容冲纵不看在你的情面，
* G7 h, `/ s5 ]0 N闻知此事，也要赶来交换。不过慕容冲这 ，我们见他不易，所以只好请你帮忙奔走罢
了。”红花鬼母眉毛一扬，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明日晚上，叁更时分，仍在秘魔崖交
换。你们可不许将他为难。”铁飞龙道：“这个自然。”玉罗刹道：“这次你们可不许偷偷
埋伏，要不然我的宝剑可不讲情面。”铁飞龙道：“公孙大娘是武林前辈，这点黑道的规矩
那会不懂了明晚咱们爹儿俩去，他们那边，除了公孙大娘前辈之外，自然 有慕容冲一
* P- i  c( X4 b6 d& H4 @人！。”玉罗刹笑道：“还有两位要交换的俘虏呢！”红花鬼母怒道：“你们不必罗唆，就
' x8 m! a8 p) }5 B6 U; `. t+ l这样办“慕容冲若要多带人去，我就先与他拚了。”铁飞龙一笑，抱拳作揖，转身将金独异
- M/ M+ w* k! X# I* I0 }% Q7 l; Q6 ~抓起，和玉罗刹上屋走了。
再说李天扬将龙啸云等四人押回衙所，这一晚思前想後，坐卧不安。到了午夜，叫人将
/ }" j' A7 y& A. s龙啸云提了上来，关了房门，亲自替龙啸云解了镣铐，请他坐下。龙啸云冷冷笑道：“李大
! [& n% m5 \, s/ G' a1 h5 N' Q/ I人宽待犯人，不怕误丁功名富贵麽？”李天扬面上一红，道：“当年之事，是我错了。我实
* L. L8 O2 ^' i) H. _& j在待薄绮霞，现在想来，悔恨已经晚了。 。”龙啸云道：“你和我说有什麽用？”李天扬
' r. q6 D  e# ~: t# _道：“想当年我们叁人都是好友……”龙啸云“哼”了一声，李天扬道：“你纵不把我当朋
友，也当看在绮霞面上。”龙啸云道：“咦，这倒奇了！你们今日凶如虎狼，把我捉来，现
在我是你的阶下之囚，性命都捏在你的手里，怎麽颠倒过来说，要向我求什麽情？”李天扬
  C7 Q9 r: @7 z0 w6 _苦笑一声，道：“龙兄，你也知道我年将半百，只有一个儿子，实在想念得紧。”龙啸云又
哼了一声。李天扬道：“龙兄这麽多年来，可有见过拙荆麽？”龙啸云道：“我见过一次绮
霞，可没有见过你的夫人，怎麽样？”李天扬强抑怒气，道：“我知道你和绮霞交情很是不
& B2 I" |3 v: t# p错，所以你至今未娶。”龙啸云怒道：“我娶不娶与你何干？你少乱嚼舌头。”李天扬强笑
道：“龙兄想到那儿去了？请恕兄弟不会说话。我只是为了思念儿子，所以想问龙兄一声，
知不知道申儿的消息。”龙啸云道：“我不想你的儿子知道有你这麽一个父亲。”李天扬忍
受不住，大声说道：“你是申儿的什麽人，你凭什麽教他不认父亲？你敢离间我的家人骨
+ O& t2 ?( N" |* w# x肉。”龙啸云只冷笑说了一声：“何必我来离间。”之後就闭口不答，任由他骂。李天扬咆
哮一阵，重把龙啸云上了镣铐，又叫人将他锁回监房。
李天扬把龙啸云押回监房之後，想了一会，又叫人将何萼华提了上来。关上房门，细声
说道：“你知道我是你的姑丈麽？”何萼华抿嘴说道：“听说姑姑有过你这麽一个丈夫。”
李天扬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和申时认识吗？”何萼华道：“我们自小一同玩耍，有何不
) O- J% ~3 m2 `% ^, T5 ^3 L9 e识？”李天扬喜道：“申儿可有问起过他的父亲麽？”何萼华道：“我姑姑对他说，他父亲
是个坏人，自幼把他抛弃，所以他从来没有问过他的父亲。”李天扬默然不语，过了许久，
& U, u3 `5 H+ m+ }才道：“好，你进我的书房坐一会儿。”脱了她的镣铐，带她进内书房，给她泡了一杯龙
井，又递给她一包蜜枣，道：“你坐一会，我就回来。”何萼华道：“这里比监房舒服多
了。”李天扬苦笑一声，反手关上房门。
) |( Z9 j9 @( F7 O& Q' E 过了一阵，李天扬又把李申时提了上来，叫他坐下。看了一阵，越看越觉得他和自己相
像，悔恨交迸，将他镣铐解下，抚摸他的肩头，道：“嗯，你受伤了？”李申时在混战中曾
被刀锋刮破肩头皮肉，受了一点轻伤，李天扬看在眼内，痛在心头，心道：若然他真是申
+ E, [! |$ n; A% t儿，只怕更恨我了。李申时这时十分惶惑，眼珠转来转去，似在思索什麽难解的问题。过了
! `2 t7 C; n8 S许久，忽道：“我犯了什麽罪名？你们要将我关进牢狱？”
李天扬道：“因为有人疑心你们是熊廷弼的党羽。”李申时道：“熊廷弼是个抗敌英
雄，我虽然年小，也到处听得有人赞他。莫说我们够不上是他党羽，就算是他党羽，也绝不
' r# }& _/ B7 m1 V) [) m是什麽罪！”李天扬又苦笑道：“这个你们年轻人弄不明白。”李申时昂头说道：“我说你
这位大人才不明白！”李天扬心头一震，垂首不语。过了一阵，抬起了头，盯着李申时的眼
, G2 l3 S6 {' Q& n2 G睛问道：“何萼华这小姑娘是你的什麽人？”李申时道：“是我的表妹，你管这个干吗？”
李天扬又惭又喜，倏的起来，取了一面铜镜，递给李申时道：“你照照镜子！”李申时
7 `( v+ U8 A' q5 J* s7 s, K一阵颤栗，道：“你这是什麽意思？”李天扬道：“你照照镜子，看你的像貌是不是与我相
似？”李申时使劲一摔，将铜镜摔在地上，裂成几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天扬手
+ Q& ?* c& [: P7 `: A1 F8 h足无措，道：“你，你这是怎麽啦？”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在他耳边说道：“申儿，我是你
的父亲哪！”李申时在怀中挣脱出来，李天扬道：“怎麽你不认爸爸？”李申时道：“妈
说，我的爹早已死了！”李天扬道：“父子岂有冒认之理了你不信我是你的爹麽！”李申时
/ K. s) K1 O4 N( c) H9 Q道：“我的爹绝不会忠奸不分，善恶不明，更绝不会叫人捉他的儿子，伤他的儿子！”李天
扬心中大疼，骤然醒悟，拉着儿子的手，毅然说道：“申儿，你的父亲果然是已经死了！”
- I' N; Y" m' e: D* o3 F李申时愕然看他，李天扬道：“你听过两句古话麽：过去种种，比如昨日死：现在种种，比
4 v0 T7 J# v. k9 L6 V- P1 A如今日生。”李申时点了点头，李天扬道：“所以你的父亲死过去又重生了。他明日一早，
就将你送回嵩山，见你母亲。从此再也不做捞什子的官了。”李申时一喜，抹了眼泪，道：
“真的！”李天扬流下眼泪，道：“申儿，你还不信我麽？”李申时低低叫了一声“爸
- w. ^0 k- v7 [# t- ~2 }% j爸！”李天扬露出笑容，问道：“你这麽多年来在什麽地方？”李申时道：“在峨眉山和我
; _, _, p# p' R的师父在一起。”李天扬道：“谁是你的师父？”李申时道：“就是今天在秘魔崖下被你们
; y# N6 b; T: q- g( @6 j# M, }捉着的那位龙伯伯。”李天扬道：“哦，原来是他！”李申时道：“你们是认识的？”李天
扬道：“嗯，是老朋友啦！”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李申时道：“那好极啦！龙伯伯对我非常
8 ^% I" y" S, ^* a" @* S1 p之好。还有华 和那位李封，请你将他们也一并放了。”李天扬道：“好，一切听你的
; F& r. j% }' M) t1 m+ F$ ~% E话。”开门叫人进来，叫他们将龙啸云和李封一并提上。李申时待他父亲再关上房门回过头
时，一把将他抱着。道：“咱们这趟回去，见着妈妈，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了。”父子俩相
9 r' c) r: m* ]% e视而笑，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泪光。
4 T  H/ A, r3 M* s( d; e6 J3 p 再说铁飞龙和玉罗刹第二天晚上，带了金独异在秘魔崖下等候红花鬼母，玉罗刹道：
; m7 d) I7 U  h8 Z' h# F( i“白石这贼道我实在气他不过，等会救了他的女儿，你将她送回去吧。”铁飞龙说道：“还
! V0 ]: ]" }' I是你送去的好。”过了一阵，月亮已到中天，远近山头还是静悄悄的不见人迹。玉罗刹笑
道：“红花鬼母还未来呢，也许慕容冲不愿交换了。”
) ?  z- f- J* r* t 铁飞龙道：“红花鬼母绝不会爽约。慕容冲也不至於吝惜一个丫头，牺牲掉他一条臂
2 o6 u7 F- G( _* d膊。”玉罗刹笑道：“是啊，他们若不肯交换，咱们就把肉票撕了。”金独异一生残暴，但
) s% v  M& o+ n1 G( ?8 r' C/ u5 U听了玉罗刹这种语气，也不禁心慌。伸长颈脖，但望妻子到来。过了一会，对面山头现出人
3 s) P$ Z4 n% `3 Z# Z* H影，玉罗刹跳上高岩，远远眺望。铁飞龙道：“来了几人？”玉罗刹道：“两人！”过了一
阵，玉罗刹忽然“咦”了一声，道：“缸花鬼母背上没有背人。”跳下石岩，一手抓着金独
异背心，金独异穴道未解，动弹不得。玉罗刹一手拔剑，挺着他的後心，笑道：“爹，我要
撕票啦！”金独异吓得魂不附体，铁飞龙道：“裳儿，不要胡闹，等红花鬼母来了再说。”
过了一阵，红花鬼母和慕容冲如飞奔至，并未带有旁人。月光下红花鬼母面色惨白，更
# B- h' ]! t3 S  D, e1 c是狰狞可怕。玉罗刹冷笑道：“人呢？”慕容冲“哼”了一声，道：“你们勾结李天扬，将
他们都放走了，还来问我要人！”玉罗刹这一怒非同小鄙，冷笑道：“谁是李天扬？咱们可
从不认识！你要想抵赖，那可不成！”慕容冲道：“不管你认不认识，你们的人全都走了，
你们也该把我的人放回了。”玉罗刹道：“谁信你的鬼话？”剑尖在金独异背心轻轻一点，
金独异杀猪般叫将起来-红花鬼母怒道：“慕容冲这次不是砌词哄骗，我亲自到锦衣卫看
+ P" y% v- h; W# v过。你们不信，明天可看缉捕李天扬和那四个犯人归案的告示。”玉罗刹仍然是冷笑道：
“有人换人，没人撕票！”红花鬼母怒不可抑，拐杖一举，就想和玉罗刹拚命。铁飞龙道：
4 c- T; _) b. `2 g# t# g6 ^“裳儿，把金老怪交回给她！”玉罗刹长笑一声，道：“好，但也该留点记号！”剑尖一
5 j. N0 M( K$ w- O6 m8 Q划，在金独异的肩上一挑，把他的琵琶骨挑断。练武之人，这琵琶骨甚为重要，若然被挑断
了，力气就使不出来，虽有极好武功也是无用。而且这琵琶骨不比其他骨骼，挑断之後，纵
0 [5 L; f$ t% B: G( B7 E有最好的续筋驳骨之术，也不能即时医好，非得用药培补，让它慢慢生长，非叁年五我不能
完好如初。这就是说金独异在叁五年内，那是不能作恶的了。
: c7 a7 C$ \  ? 玉罗刹一剑挑断金独异的琵琶骨，把他朝红花鬼母怀中一掷，红花鬼母气缸双眼，接了
' Y5 L+ X  c( G! w5 F4 m* g- G( u过来，一验他的伤处，见除了琵琶骨被挑之外，并没其他暗伤。怒火收敛，心想：让这贼汉
0 [' N2 S$ x* A! w5 o" x子受受教训也好。把丈夫背了起来，道：“玉罗刹，我领你的情，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
9 ^; S! l% O2 ~9 F9 K销！”身形一起，飞掠下山，倏忽不见。
3 W! N- E4 @2 |5 Z4 E' W, K' M1 _' q慕容冲吃了一惊，只见玉罗刹笑嘻的立在他的面前，道：“慕容冲，这回是第二次见面了。”慕容冲心道：“早知如此，真不该听那老妖妇的话，单身前来。”原来慕容冲来时心
想：凭他的武功，加上红花鬼母，对付铁飞龙和玉罗刹，那是稳操胜券。想不到红花鬼母得
' {4 l8 c3 `( Q' i了丈夫，却先逃了！
; p. m9 Q3 e$ U8 g8 y慕容冲暗暗叫声苦也，只听得玉罗刹笑道：“第一回见面是在杨涟家里，你们要暗害熊
经略，我们要来捉金老怪，虽然大打一顿，还是彼此无涉。这回可不同啦！”慕容冲道：
“怎麽？”玉罗刹道：“熊经略是我的好朋友啦，你要伤害他我可放你不过。”慕容冲是宫
! E) H) ]* }) a" V$ v中第一把好手，虽然在铁飞龙与玉罗刹威胁之下，虽然处於下风，仍是不肯示弱，冷冷说
2 R# I/ z& Q/ \3 H' M道：“朝廷之事不用你管！”玉罗刹秀眉一扬，道：“我偏要管！”喇的一剑刺去，慕容冲
7 T/ g1 o( c- n) ]& q: M$ m9 E4 d侧身一卷，玉罗刹连刺数剑，慕容冲也连进数招，两人各不相让。铁飞龙道：“裳儿，何必
与他呕气。”玉罗刹剑招稍缓，慕容冲涌身一跃，跳下山坡。玉罗刹道：“爹爹何故放
他？”铁飞龙道：“你这两日来已经了几场恶斗，再打半夜，纵得胜也要受内伤。”玉罗刹
0 @6 o8 z$ V7 j1 t" L2 B) a. G一想：慕容冲武功不在自已之下，若要爹爹帮手，胜了也不光彩，也便罢了。
也正想去见他道谢。”两人一道进城，到了杨涟家中，通报进去，杨涟立刻延见。玉罗刹走
上厅堂，却不见熊廷弼，杨涟道：“熊大人已辞官归里了。他等你不来，叫我告诉你们，你
们将来若路过湖北江夏，可以顺便把那对手套送回。但也不必专为此事而去。”铁飞龙道：
“熊经略家在江夏？”杨涟道：“正是。”玉罗刹叫起来道：“这个小皇帝真不懂事，怎能
让他辞官？”杨涟苦笑道：“朝廷之事，你们就弄不明白了！”这话和慕容冲所说的话大同
小异，玉罗刹暗暗生气，可是想到杨涟和慕容冲到底大不相同，也便忍着不发作了。
原来熊廷弼递上辞呈，不过是想试探皇帝的心意，奏章一上，先到客氏手里，看了之
; S/ h/ ~+ J5 ]! s後，正中下怀。对由校道：“熊廷弼这 罗哩罗唆，让他走吧。”由校道：“父皇说过，熊
廷弼是朝廷栋梁，怎可让他辞职。”客氏笑道：“由哥儿，你就只知道父皇的话，殊不知此
1 {! N  L: d1 Q; o* u" E1 \4 O7 L8 r一时彼一时，如今可以身当统帅之任者，大有人在。而且令一人专权过久，太阿倒持，也非
朝廷之福。”由校道：“先朝重臣，不便免他军职。”客氏道：“是他自己要走，与你何
关？”又道：“熊廷弼在外面说，明朝的江山全是靠他，你受得着这口气麽？而且他这人动
& Y, Q! d. s& z0 `% ^" d辄以忠臣自命，知道你的胡闹，势必又来罗唆，你做皇帝也做得不快活。”由校受了客氏蛊
' z- u# C9 V9 @% F7 `: n' ~惑，问道：“还有谁可以经略辽东？”客氏道：“据魏忠贤说，袁应泰就是个大将之才。”
4 v$ o* m5 l5 _由校记起这个袁应泰曾送过他十笼画眉鸟，印象甚好，便在熊廷弼的咋呈上批了个“准”
/ \- |) Y  X3 Z. @$ b$ ~$ }字，可怜熊廷弼这次回来，连皇帝的面也没见着，便掉了辽东经略的官哦，一气之下，在辞
呈发下的第二天，便带岳鸣珂和王赞回家种地去了。
玉罗刹听说熊廷弼已走，大为失望。铁飞龙道：“岳鸣珂也跟他走了吗？”铁飞龙对岳
0 U$ j0 _4 f- [呜珂拒婚之事，始终耿耿於怀。杨涟道：“都走了。不止是岳参赞，卓公子和他的武当派同
门，都随着走了。”玉罗刹道：“那麽，白石道人呢？”杨涟道：“那个白石道人了啊，你
0 q2 i. F( o% H7 k: j: }1 f- j是说那日来的那个道士吧？他也随着走了，还有他的女儿呢。”玉罗刹一听，知道红花鬼母
9 e* M) n6 A9 _/ z5 c- I& Q5 G9 `所言非假，当下便与杨涟道别。杨涟忽道：“女英雄是回陕北吧？下官有一言相劝，现下朝
廷正调动大军，要到 北剿匪，女英雄若是和那些绿林英雄相熟，还是劝他们早受招安的
好。”玉罗刹“哼”了一声，铁飞龙急忙把她扯走。
8 ]4 |$ D. P6 ~7 X" i7 l& O' Z" h 再说白石道人失了女儿，极为焦急，可是自己伤还未愈，毫无办法。不想第二日晚间，
) Z- P: V+ G  Z9 E) m李天扬父子、龙啸云和他的女儿以及李封，都回来了。白石道人喜之不胜。李天扬说出情
由，白石道人慨然说道：“妹婿不必担心，这回我在舍妹面前，定当为你说项。”李天扬又
道：“我们这一逃走，朝廷必然缉拿。而且听慕容冲口气，连你也怪在里头，咱们还是明日一早，就离京回去吧。”白石道：“这里大事已了，自然应当回去。”
; m( L4 J; v$ G5 i' D 卓一航与岳鸣珂交情甚好，连夜跑去辞行，知道熊廷弼也要回湖北老家。卓一航道：
“朝中奸党，对经略甚为妒恨，虽然辞了官职，只恐他们还要加害，咱们一道走吧。”岳鸣
9 N9 b! G5 ?1 i/ C2 t+ b珂也恐路上有事，独力难撑，笑道：“这样再好不过，你们回武当山正好和我们一路，就是
6 v: l& d6 |/ e4 X你那位师叔大人不好相 与。 ”
两人说好之後，熊廷弼和白石道人都同意了。两夥合成一夥，一路同行。只是岳呜珂和
白石道人相处不好，因此分为两拨，熊廷弼，岳呜珂，王赞、李天扬，李申时、龙啸云等
6 ?3 G" P9 e! w! R0 Q人，走在前头，但两拨入相距也不过正七里路。可以互相照应。晚上仍是一同住店。走山河
, f2 N) W" _+ J& c- p9 a北省俺，武当山黄叶道人已派了红云青蓑两位师弟前来迎接。原来武当派消息甚是灵通，已
! c# C# b/ O0 y: x4 K知白石道人和卓一航在京闹出事情，黄叶道人生怕他们有失，所以把武当五老中的二老都派
出来了。
+ s- l) k" ]; e, `, ~ 一路上白石道人说起玉罗刹约他比剑以及“看不起”武当派的事，卓一航都不言语。红
云道人吃过玉罗刹的大亏，替师弟愤愤不平，道：“这个女魔头非挫她的锐气不可。”卓一
航仍不作声。白石道人横他一眼，道：“我们武当派人，若同心合力，天下何人敢小觑我
们。”说罢哈哈大笑。
一行人众，续向南行。这一群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就算魏忠贤想派人暗害，也不敢动
; f% g8 d: L3 j3 p手。一路上风平浪静，过了几日，经过嵩山，李天扬要上山寻访前妻，白石道人等当然随着
上去。岳呜珂趁此机会，也要上山见见少林寺的镜明长老，於是大家一同上山。
: |1 L4 u" ]' s4 G 这时已是冬尽春来，一路上但见小鸟迎人，山花含笑，李天扬这时和白石道人一拨，心
) o$ w1 U* |9 {; a" c, O! m" J- V境和上次上山之时大不相同。笑道：“今日方知山居野处，尤胜於宫殿琼楼。”说话之间，
  D7 c3 e5 S; F/ O' d) I& ?+ g红云道人忽然“咦”了一声，叫起来道：“什麽人身法如此快疾！”众人登高一望，但见山
# C. Q  P4 U- I( D下一条人影，飞奔而来，快疾之极，宛如一道白烟，滚滚而至！李天扬父子和卓一航保护白
% u' B, z( S+ Y) P4 f石道人走在前头，红云青 二人拔剑殿後，不多一刻，那道“白烟”已升至山上，红云青
二人张眼一看，来的竟然是玉罗刹这个冤家。
( v/ A) Z, T$ x5 H: \) T 红云道人大怒，不问情由，刷的一剑，向前刺去，喝道：“玉罗刹，你欺负我们武当派
8 t7 q9 ^! ?+ U# x; e; ?/ S太甚，白石师兄未能与你比剑，由我代吧！”红云道人还以为玉罗刹是来追赶白石道人，其
实玉罗刹和铁飞龙却是来追熊廷弼和岳鸣珂，玉罗刹性子既急，轻功又高，所以先追了来。
( n  s6 T. z! {5 C% r/ S' O6 `1 ] 玉罗刹见红云道人不问情由，乱刺乱戳，勃然大怒，也就不把来意说明，冷笑说道：
“红云道人，你是我手下败将，还比什麽？”红云越发火起，把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使得凌
* l' S1 d; [) N. x  X& {: n厉无前！卓一航扶着师叔不敢上前劝架，空自着急。
玉罗刹见红云道人不知进退，娇笑一声，故意与他相戏，剑法一展，宛如玉龙夭矫，盘
旋飞舞，把红云道人的剑光裹在当中。红云道人的宝剑几次要给她击得脱手飞去，青寰道人
5 k" W+ T# C/ G见不是路，也顾不得武当五老的身份，拔出剑来，竟然以二敌一，上前夹攻。
玉罗刹力敌武当二老，傲然不惧，一柄剑使得神出鬼没，似实还虚，似虚却实，每一招
都是招里藏招，式中套式，剑势如虹，奇诡莫测，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红云青 二人联剑
. G1 N$ U" f* G, B合斗，拚力抵挡，也不过是刚刚打个平手。
/ ]+ l; M+ ]4 h7 t 李天扬和龙啸云看得出奇，龙啸云道：“咦，这个女娃子的剑法怎麽这样厉害！”白石
- @" k  i" P2 o# x道人见他们二人在旁评论剑法，越觉颜面无光，怒道：“一航，我不要你扶。你还不上去助
2 @4 Y- V- _/ a6 [6 I4 o你师叔。今日若叫这妖女逃下山去，咱们武当派还见得人麽？”卓一航也觉得玉罗刹追来挑
: r% i( b( D- o8 ^* e- g. \, K2 |战，未免太过骄纵，但转念一想，玉罗刹莫非是来追自已。虽然心中惶急，但也颇为快慰。
$ Q: M& v" U" A) w4 w( l白石道人又喝道：“一航，你还不表，这妖女是本门公敌，不必和她讲什麽江湖规矩。”龙
6 i% Y  X: L( R0 C7 G2 ~# `5 B, o啸云心中不值白石所为，微笑说道：“这女娃子能力敌武当二老，剑法可算当今第一高手，
毁了她岂不可惜！”
  q, b& D2 h1 A0 I' E 卓一航听了这话，本来不想上前，这时更故意凝身不动，白石怒道：“你还不去！”卓
+ x; O3 ?) D* H0 G# E  i9 ]一航无奈，只好拔剑上前。这时玉罗刹越战越勇，奇招妙着，层出不穷！把红云青 二人从
  ?  O, m% K7 e2 G平手迫到下风，盈盈笑道：“卓一航，你也要来麽？哈哈，我今日要会尽武当高手了！”正
是：一剑纵横南北，今朝又显神通。欲知後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上卷完”  
/ M3 S4 A8 j6 ^3 {
( c  z9 g) t  U2 G   
. R4 D1 R$ l! Z3 j  


+ L4 Q$ V" e5 W  _; [   
9 Z5 X" Y5 A9 Q# [5 E2 k  


   
" B. v$ N! O5 k! s3 _" A1 S! o  
' {1 p: g( l* p- k" d9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