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张国荣致敬影展图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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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部影片《金玉满堂》
      在《金玉满堂》之前，同样是由MORTON女士做了一个简短的剧情介绍。
      她说：“这部电影里LESLIE扮演一位的活泼的坏男孩，继续与《金枝玉叶》中的袁咏仪合作。片中还有几位知名演员，比如说赵文卓，是武林高手黄飞鸿的扮演者；熊欣欣，也是一个武打明星，在电影里扮演一个大厨（观众笑）。这部电影非常成功，在香港很有名气。而且提醒大家注意的是，它是香港传统的贺岁电影，所以充满喜庆气氛，结尾时更是以祝酒收科。”
      其实，起先，我觉得《金玉满堂》远远不能代表LESLIE的真正水准，但是与全场观众一路看下来，不得不为主办者这个选择拍案叫绝。以美国人的眼光看，太好看了，这电影简直太好看了，神秘传统的东方文化，异想天开的中国大菜，眼花缭乱的烹调技术，再加上张叔平做出来的美术，鲍德熹拍出来的镜头，再加上，LESLIE CHEUNG演出来的小阿飞！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这部电影和刚刚演过的《金枝玉叶》是同期作品，LESLIE连发型都没有变化，但是金牌音乐制作人走了没到半小时，立刻变成一个活灵活现的小阿飞，上窜下跳狂剁菜板，这效果太搞笑了，他歪着头将菜刀在袖子上抹来抹去的时候，全场简直笑成一团。接下来他呲牙，飞车，别发卡，洗盘子，配菜，捉鱼，装日本人，装科长……全都引来一阵阵的大笑，一个半小时里笑声不断，没说的，终场又是一片热烈掌声。
      要说遗憾的话，是出了一点小意外，片子放到一半断掉了，修来修去修不好，无奈跟观众道了歉，改在《异度空间》后重新播映。观众们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重放的那前半段，大家仍然笑个不停，看起来倒很高兴多看了一遍。
小午：其实，小午每次想要开心点，就会找出这片子来看一遍。哥哥实在是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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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招待会
      《金玉满堂》之后是一个简短的招待会，主办方准备了丰富的茶点和饮料，观众们一边享用着一边随意交谈着。这个时候的人比先前更多了，因为陆陆续续在有人进来，先前的人倒不见有离开。其实许多人买的并不是套票，但是看完《金枝玉叶》之后好多人回到售票处去买下几场的票，一个女人还对照橱窗里的海报，认真地在时间表上做着记号。从我偷听来的只言片语看，他们几乎全都是因为《霸王别姬》注意到LESLIE（所以主办方不选映《霸王别姬》是非常明智的），许多人看过他的其它电影，但是对他在音乐方面的成就普遍不太了解。令我印象至为深刻的是两个美国人在向中国人打听：刚才播放的那个长发牛仔裤的演唱会是什么演唱会？太精彩了，哪里可以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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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亚洲电影协会的一位成员致辞
      招待会结束之后，晚上七点，开始了一个特别致敬环节。
      首先由亚洲电影协会的一位成员致辞，名叫ANDY，姓……不好意思我没有记住。他很隆重地拿了一篇讲稿上台，讲得很多很快，我虽然录了音，但是有些听不清，能记下来的是（如有错漏，欢迎纠正）：
      “1990年我去香港考察电影，接待单位选放了六部电影，其中三部是LESLIE作品，分别是《英雄本色》、《英雄本色II》和《倩女幽魂》。《英雄本色》是香港最有价值的电影之一，每个演员表现都很好，但是LESLIE确实是非常出色的。令我惊讶的是，《倩女幽魂》是完全不同的一个角色，他演得也非常精彩。后来我找了他的其它电影来看，比如说《胭脂扣》，他扮演一个上流社会的少爷，爱上另一个世界的女人，这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角色，使我认识到他在表演上的非凡能力。他似乎能做好所有的一切，也拥有所有的一切，所以四月，当我得知那个消息时，我非常非常地震惊。你们知道，他是那么美那么好，人人都爱他，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人悲伤。他还是一个非常专业的人，对从事的所有事情都认真负责，努力做到最完美。当年他演了《霸王别姬》之后，很多人都希望他来好莱坞，我也是，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在好莱坞做得很好，但是他不肯，他留在香港，继续他自己的事业，同样做得非常好。我想我们大家都会永远记得他。”
      然后播放了一个徐克亲自剪辑的MTV《风继续吹》，以《阿飞正传》中缓缓走进商店的背影开始，几乎全都是面部大特写，相信就是“继续张国荣慈善音乐会”上使用的版本（见下图），或许有少少不同。
小午：很可能是7楼那篇文章的作者Andy Kl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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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记得徐克说过，为做这个剪辑他找了很多资料，希望能剪进LESLIE年轻的和成熟的各个时期的样子，但是看来看去，才发现他的神情一直纯真如孩童，所谓成熟的样子，不过是蓄了须或者是比较疲惫。如今一看真是如此，《倩女幽魂》、《胭脂扣》、《日落巴黎》、《左右情缘》……一张张画面切过，时光流转，光影交替，唯有他的面孔是始终如一的精致，纯净，纤尘不染。这段片子结尾一节剪进了数十张他在不同年代、不同场合的开心笑容，最后，是《英雄本色II》的两个特写：杰仔一身黑色礼服踏进舞厅，环视左右；俊朗的一张脸，望向我们，意味深长地一笑。
      接着放映了一段徐克的采访录像，用英文讲的，不长，我能记下来的是：“我们永远都无法表达出我们有多么悲伤，当我们这么突然地失去了最好的朋友LESLIE，当2003年春天这个噩耗与SARS一起传到我们中间。我们从来都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把LESLIE留在我们的记忆里。现在我们只能好好地记住他给我们的爱，给我们的希望，给我们的真情，好好地生活，我相信，LESLIE一定会微笑着看着我们这么做。”说到这里徐克停下来，静静地望着前方，神情凝重，一声不吭，过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镜头才慢慢地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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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接下来是另一位亚洲电影协会的工作人员致辞。这女孩走上台后，只说了一句：“感谢各位到来……”就垂下头来不能成声，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全场一片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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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过了很久，她抬起头来，眼中泪光闪闪，说道：“我们都知道，我们失去了这么好，这么完美的LESLIE，这真是一件太意外，太悲伤的事情……我知道，我应该高兴地为大家介绍，希望与大家一起分享他给我们的美好瞬间。接下来将为大家播放一段特别制作的录像，在此之前我想说的是，这次影展我们为每位观众准备了荧光棒，其实这本应在演唱会上用的，每个演唱会都离不开它，但是希望等会儿在播放LESLIE的录像的时候大家也拿出来挥动，我相信这是一份特殊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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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影展赠送的卡片和荧光棒
影展赠送的荧光棒。每只荧光棒上面都缀着一只小卡片，正面是LESLIE的照片，背面是影展节目单，中间折页里是《风继续吹》的中英文歌词，标明是《纵横四海》的主题曲，LESLIE CHEUNG演唱。
I begged you to leave sooner //  You said you didn';t want to go //  Told me to hold you in my arms  //  A soft ocean wind lightly blows  //  Cooling down the fire
I see the sadness in you   //  How can I leave you now //  Even your crying is beautiful   //  How can I stop the crying   //  I can only softly kiss hour hair   //   Let the wind continue to blow   //  I cannot bear to be apart   //  My heart is full of longing   //  I want to stay and be with you
The wind continues to blow   //  Cannot bear to be apart   //  There are also tears in my heart   //  Don';t want to lock on you with tears  //  So many happy memories   //  Why not go chase them with you
Have to wash away the pain   //  I want to hold on to this sweet love   //  Hold back the goodbye tears   //  Do not let them fall   //  Sadness takes hold  //  Goodbye tears fall after all
I';ve already made you happy   //  Your love also intoxicated me   //  You are deep in my heart   //  No need to ask anymore   //  The one I will remember   //  Hang on to every tear drop   //  Why are they still fal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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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明星荧荧
      灯熄，录像开始了。剧场里一片荧光闪闪。
      我会为大家详细地介绍这段长达半个小时的录像。虽然每个片段，每条资料我们都了解，但是如此精心地挑选并且剪辑到一起，在剧院里，在大银幕上，在不曾了解他的美国观众面前播放出来，这种震撼和冲击比所有电影都来得强烈。

      一片宁静中，浮现字幕：“《AMERICAN PIE》”。歌声在大厅里回荡，是热情演唱会现场版，画面是LESLIE电影的剧照剪辑。《AMERICAN PIE》在美国流行音乐史上有着重要意义，是一首家喻户晓的名曲，在美国人中间播放一个中国人演唱的版本，还能让我们充满信心和自豪，除了LESLIE之外不做他人想。
      歌曲结束后，开始播放电影剪辑。字幕：“《红楼春上春》，1978年，LESLIE的第一部电影”，盛装的小少爷拉住袭人吃胭脂，一张小粉脸细细瘦瘦，神情稚态可掬——这就是我们刚刚欣赏过的名优LESLIE CHEUNG吗？观众全都笑了起来。“《烈火青春》，1982年，香港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纯真少年被烂瘫仔强吻。那段本来是我憎恶的，但是这里还继续剪辑了他狠揍汤镇业的镜头，被汤镇业咬到后，狠狠瞪住汤镇业，那种桀傲和不羁衬得上最佳男主角提名的荣誉。“《杨过与小龙女》，1982年”，少年侠客与金轮法王对战，一个大特写，手持长剑，傲然屹立；一个更大的特写，照住他的眼睛。你可以想象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缘分》，1985年”，文雅的小职员跟住MONICA进家具店。观众们又笑起来，因为他那憨头憨脑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不象话。
      令我惊喜的是，随后播放的不是电影，却是舞台表演：“《MONICA》，1984年，香港年度金曲奖”。先剪的是《MONICA》的MTV，两个女人在他面前搔首弄姿那段；紧接着播放了十大金曲颁奖现场的《MONICA》，就是六十名伴舞的那个盛大场面，台上的LESLIE已经初具巨星风范，强劲而略带挑逗地扭动着身体，麦克风一扬：“THANKS， THANKS， THANKS， THANKS， MONICA……”台下立即一片狂热的尖叫。
关于LESLIE的介绍中一直在讲，他既是一位优秀的演员，也是一位出色的歌手，但是不看他的现场演出，我相信美国的观众们绝对不会想象得出这位演技受到如此广泛肯定的演员在歌坛达到了什么样的成就，在真实的人生中又是什么样的地位。说起来，《MONICA》这还是小菜一碟呢，让我们继续往下看：“《英雄本色》，1986年，香港金像奖最佳电影”，在警校跑步，与大哥玩闹，一个充满阳光和朝气的美少年。“《倩女幽魂》，1987年”，藏在水缸里的文弱书生，憋不住气冒头，被小倩吻下去，陶醉着沉底，那瞪着眼鼓着嘴的纯真表情使观众们又发出一阵笑声。随后是：“《英雄本色II》，1987年，香港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最为经典的电话亭告别一段，耗尽了生命的杰仔，终于软软地倒在地上。然后，咔咔，“1988年，LESLIE在演唱会”，《访英台》，那个古装少年满场生风，挥洒自如地唱着一曲民歌，大猴子一样跳扎扎，镜头摇向观众席，万多名男女老少，充满宠爱地欢呼唱和，眼光只盯住他一个人。
      “《胭脂扣》，1987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从“你有很多种样”，到抱起如花进房那段。关于十二少的风华一向没有异议，我不用细讲大家也会知道观众有什么样的反应了。“告别乐坛演唱会，1989年，LESLIE的引退演唱会”，告别宣言那段，一张肃穆的面孔特写：“这些话其实好伤感，以前的几晚我都没有讲，今晚我可以对你们讲。……我是个聪明人，一定要走早点。”背后一浪高过一浪的“LESLIE”，“LESLIE”……紧接着是告别现场版《风继续吹》，剪的是第二段，眼看着他在观众不舍的狂呼声中唱得满眼是泪，继而掩面痛哭。
      “《阿飞正传》，1990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百无聊赖的反骨仔在床上伸着懒腰：“我听人讲这世界有种鸟是没有脚的……”，然后是那段可以在香港电影史上留名的独舞。“《纵横四海》，1991年”，飞天大盗古堡盗画，兄弟俩两人顶着酒杯比腰劲，观众们一片大笑。“《白发魔女传》，1994年”，潇洒的剑侠，和女主角水中缠绵。“《霸王别姬》，1993年，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一代名旦，和男主角含情传意。“听说你在八大胡同打出名儿来了……”那阴柔的姿态，妩媚的神情，出现在前面这长长几段电影剪辑之后，在青春、俊朗、憨厚、风流等各种不同型号的美少年之后，我相信，观众们对他的演技的认识一定可以更进一步。
      “1989年，LESLIE在韩国电视节目上”，这个更精彩，是在韩国大音乐厅里甩着咪架演唱《无心睡眠》，上万名韩国观众的啸叫震耳欲聋，告诉你们他在亚洲演艺界是什么样的地位和影响力。“《金枝玉叶》，1994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金牌音乐人从钢琴底下把林子颖拖出来强吻。“《东邪西毒》，1994年，香港电影评论学会最佳男演员奖”，油猾的小胡子在帮人解决麻烦。“《A THOUSAND DREAM OF YOU》，1995年，LESLIE复出乐坛”，滚石签约记者会，白衣白裤的他被记者团团包围着，仍然气定神闲，微笑着点头，摆手，回答问题。这里还专门把他回答记者问题的神情做了个剪辑，但见他挤眼睛，做鬼脸，眉飞色舞，言笑晏晏，一张无比生动的面孔。“《金玉满堂》，1995年”，小阿飞满汉楼捉鱼，观众们仿佛特别爱看这段，放映下来又是一片笑声。“《色情男女》，1996年，香港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落魄导演在给啊哈啊哈装高潮的阿娇说戏。
      “1997年，LESLIE重登舞台”。剪的是开场，鼓点声中，面具缓缓移开，露出一张含笑的脸，一曲《风再起时》，隐然王者风范。随后，灿烂光辉中，一双高跟鞋红光闪动，一串重低音震撼人心，眼波流转，姿态妖娆，歌声醇厚魅惑，这一段在大银幕上的效果简直是致人死命的，结束后剧场里一片压低了的惊叹。“《春光乍泄》，1997年，香港电影金像奖和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提名”，两个相爱的男人在厨房共舞。“2000年，LESLIE在日本电视节目中”，堂本刚和光一拜访献歌，虽然歌词是日文，但是最后高唱的“LESLIE CHEUNG”相信每个人都听懂了，他在日本受尊重的程度由此已可见一斑。“PASSION TOUR CONCERT，2000年”，《大热》，烈焰升腾，长发飘飞，台上台下一片沉迷。“《枪王》，2001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痴狂的枪手对镜射击，倒在地上痛苦抽搐。“《异度空间》，2002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已入魔道的心理医生发现自己梦游，与女友抱头痛哭。
      最后的结尾是：“《AMERICAN PIE》，LESLIE的第一支歌，1977年，亚洲歌唱大赛亚军”。年轻清朗的歌声与片头的沧桑醇厚呼应着，画面上，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雪白的牛仔装，红色飘带，努力地又唱又跳，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隐约可见日后的风采。

浮现字幕：“THANK YOU， LESLIE”，“THE LEGEND LIVES ON”——多谢你，LESLIE，传奇将会永存。
全片结束。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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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异度空间》海报

      这次影展的七部电影中，《白发魔女传》和《纵横四海》是每逢学校影院放映必看，《春光乍泄》在镭射影院看过一次，其余四部电影，都没有在大银幕上看到过。这一回，有幸连续两天十几个小时看着他在大银幕上的音容笑貌，就如一次收到太多厚礼，心理上几乎无法承受，需要时间慢慢地回味和消化，不知道那些从来没有看过这些电影的观众们会受到怎样的冲击。
      现在放映的是《异度空间》，这部人所共知的他的最后一部电影。银幕上，先前那个飞扬跳脱的小阿飞已经不见，一位沉稳淡定的专业人士在讲台上，一口流利的粤语、国语和英语应对着学生和同事的提问，当用英文讲述僵尸和吸血鬼时，我周围的美国观众明显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一对夫妇和银幕上那些学生一样兴奋地“哦”“哦”地回应着，点着头。
      这部电影我从第一次看就只觉郁闷，不觉恐怖，美国人看来更不觉得，不知是否是万圣节锻炼出来的，他们竟然在许多制造恐怖气氛的细节上笑了出来，对那个楼上的变态瘦男人更是笑得哗哗响。也许他们觉得最恐怖的是小鱼的父母吧，当那两人将杯子砸碎在罗医生的头顶，剧场里一片如同身受的尖叫。那个情节其实我每次看了也都十分不忍，满头是水的罗医生那种慌乱、无辜，茫然不知所以的神情在大银幕上尤其打动人心。我这个报道并不想说太多关于电影本身，但是他的演绎，象一篇文章评论的那样：“鬼片演成这样，实在无话可说。”发现自己梦游的那一场戏，他同时装扮着被鬼魂逼迫的病人和逼迫病人的鬼魂，脸色瞬息万变，我能够强烈地感觉到剧场里观众们所受到的感染。因为到处都在报道这是LESLIE的最后一部电影，所以人所共知当时的LESLIE已经四十六岁了，但是大银幕上的他，容貌仍然清秀，气质仍然纯真，放大得顶天立地的一张面孔仍然无懈可击，尤其是那种迷乱、无助的心态使人忍不住地充满怜爱，相信每个人都有抓住机会帮他一把的愿望。片尾，他在鬼魂的逼迫下四处奔逃，忽然停住一望，原来已经上了楼顶，这时候剧场里一片低低的惊呼声，不知是为罗医生，还是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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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下雨了
      谢天谢地，在《异度空间》之后，重映了先前断掉的《金玉满堂》，多少可以洗脱一些那种压抑和郁闷。看完《金玉满堂》已过午夜，我意犹未尽地带着微笑走出影院，向夜色中一望，如雷轰顶。

下，雨，了。

      不知各位是否会奇怪我用“如雷轰顶”这么严重的词汇来形容一场雨，可是若不以此实在无法描述我在那一瞬间的震撼。我在看到影展的预告时就想到不知会不会下雨，因为自从他走后，几乎每逢大事必然下雨，四月一日，二日，三日，全部阴雨连绵，八日**下雨，随后的头七，三七，五七，七七，全部下雨……我还记得广化寺安家的那个夜晚，北京朋友描述的那场没来由的雨……但是这次，我只是偶尔想到而已，因为基本是不可能的，洛杉矶地处干旱地区，下雨是稀罕事，整年不过两三次，我来了半年只遇到一场雨，大部分时间都象今天白天那样，艳阳高照，烤得流汗。
夜色中，影院门外，细雨飘飞，我伸开双臂站在雨里，无言以对。
（小午：对不起，改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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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影展的日程安排表
      并不想起得太早，但是被雨点敲窗的声音惊醒，六点多钟就起床了，在红版挖了一上午的坑，中午启程去继续视觉大餐，或者说得更准确点，是饕餮盛宴。这次在影展中认识了几位红版潜水员，个个都是秀丽可爱的小妹妹，其中一位好心的朋友更是驾车载我往返，使我免受昨天来这里时坐公交车跋涉了四个小时之苦，实在是非常非常感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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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白发魔女传》剧照
      在观看《白发魔女传》时，我又一次叹服于主办者的用心。和《金玉满堂》一样，《白发魔女传》绝对算不上是他的代表作，但是太适合荼毒美国人了，而且又是一个形象个性与众不同的角色，LESLIE这狂野、不羁的侧面，相信又会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银幕上，琴筝婉转叮咚，每一幅画面都清丽绝伦，武功，门派，剑术，书法，诗词，鲍德熹的精美光影，和田惠美的绚烂服装……当卓一航与练霓裳对战，姿态潇洒，剑气纵横，我在想，不知道美国观众们有没有明白，为什么《卧虎藏龙》，为什么《英雄》，在中国人的眼里并没有西方人认为的那样精彩。

      卓一航与练霓裳水花中的缠绵通过大银幕充盈了整个空间，几乎向观众扑面而来。我相信他们会记得这一幕，因为经过各种途径的宣传和强调，每一个观众都知道他爱的是一个男人。我遗憾的是他们多半不知道，片尾那首动人的主题曲，作曲者和演唱者都是LESLIE CHEUNG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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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中场休息
      中场休息的时候，观众们三三两两地聚在门口聊天，话题都是“LESLIE”，“LESLIE”。听到这么多美国人同时叫着这个名字，这种感觉真是无法言传。

      我与一个美国女人聊了几句，她说她早已看过《春光乍泄》，非常喜欢这部电影，这次来影展是为了看《异度空间》的。刚才在门口的录像里看到了《英雄本色》，也非常精彩，回去后会找来看。我说：“他有很多好电影，你还看过哪部？《霸王别姬》看过了吧？”她点点头：“《霸王别姬》我看过。……喔，《霸王别姬》里有他吗？”我大跌眼镜：“当然有他呀！他是主角呀！”这个可爱的美国女人茫然思索：“他演的是谁？”“是那个‘姬’呀。”她瞪着眼睛看着我：“我的天啊，那是他？！那是他吗？！”
      还认识了一位日本阿姨，来为影展做义工的，她不是LESLIE的FANS，但是她说她也很喜欢他，而且见过LESLIE，采访过他。这令我非常兴奋，追着问她都采访了些什么，什么印象。她说：“他很好，很友善。我本来是要为林青霞写一本传记，约了她在酒店访问，正好那天LESLIE也在那家酒店用餐，你知道他和林青霞很好友的，就走过来坐在了一起。我问：‘我可以访问你吗？’他说：‘好呀，可以呀。’我就问了一些他和林青霞是怎么认识的啦，怎么建立的友情啦。他俩认识很早，你知道演艺圈就那么大，互相都认识的，但是不熟。是九四年吧，他俩合作第一部电影，《东邪西毒》，那次有很多大明星的，他们也没有怎么聊天，但是LESLIE是个非常细心的人，拍摄期间有一天是林青霞的生日，LESLIE亲自去买了生日蛋糕来给她开PARTY。林青霞感动极了，这个人真好，真的。后来他俩合拍《白发魔女传》，那部戏的片场很分散，他们每天都要坐车跑来跑去，他俩坐在一辆车里跑很长的路，所以就有很多时间聊天，就发现，耶，很投机啊，很多想法都是一样的。……”
      我问：“这个采访你发表了吗？”“没有，我收在我写的林青霞传记里了，还有当时给LESLIE拍的照片呢，但是没有找到出版商，都七年了，没机会出版呢。”（此处被小午删除了一段的灰的原文，很抱歉） 我也很遗憾，我也很喜欢LESLIE，他那次开热情演唱会，香港和日本的场次我都错过了，拉斯韦加斯那场本来我可以去，后来也没去成。当时我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机会。我怎么也想不到那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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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亚洲电影协会的另一位成员发言
      《春光乍泄》之前，亚洲电影协会的另一位成员，LISA MORTON的男友，走到台前为观众们作了电影介绍。非常遗憾我的拍摄技术太差，把他照成这副样子，其实这是一位非常优雅，风度翩翩的老先生。请诸位看官一定仔细看看他讲的话。

      “在《春光乍泄》放映之前，有几件事我希望大家留意。首先，这部电影其实是为LESLIE准备的，王家卫是为他写了一个剧本，但是到了阿根廷拍摄的时候，王家卫发现这个剧本行不通，于是边拍边改，边拍边改，原本六星期的计划，变成了六个月（观众笑）。但是LESLIE不可以这么拖下去，他有他自己的时间表，他早已预定了年底的演唱会，不能改期。LESLIE是一位非常著名的歌星，昨天的录像里播映了他的演唱会片段，你们可以看到他是多么受欢迎。拍摄工作的拖延不仅使他本人困扰，也令许多其它的人焦虑不安，你知道，香港有十数万观众在等着他。当时间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候，LESLIE自己回香港了，剩下王家卫和没有了对手的梁朝伟（观众笑）。
      最后王家卫把故事全部改掉，LESLIE的戏份变得很少，另一个女演员，扮演梁朝伟女朋友那个，所有的戏份都不见了，整个人都不见了（观众笑）。所以你们可以看到，这部电影里LESLIE出现得不多，后半部分基本没有出现，我想这是非常可惜的事。
      另外，你们知道王家卫，他拍电影是没有剧本的，每天在现场发一页纸，写几句对白，每个演员都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观众笑）。他甚至都不告诉摄影师他想要什么，于是很多时候摄影师只是走这里走那里，拍这里拍那里（观众笑），如果你看他的电影够多，你会发现所有的角色都在走来走去，都在流浪（观众笑），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王家卫的电影不是讲一个故事，他没有完整的合理的故事，他只是讲一种情绪。从《春光乍泄》中你们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还有，在拍完《春光乍泄》之后，王家卫把一些废弃不用的镜头和一些记录镜头剪辑成了另一部片子，如果你们有机会看到的话，可以了解他原先的构想。他还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制作了一张原声碟，收录了《春光乍泄》里的音乐部分。你们会注意到这部电影的音乐是非常用心的，很特别，是探戈音乐。

      最后请大家注意的是，《春光乍泄》并不是一部同性恋电影。王家卫不喜欢同性恋，他也不想拍同性恋电影，这部电影讲的是两个‘人’，两个‘恋人’的故事，所有的人都会具有的感情。看完这部电影我想你们会明白我的意思。现在请大家欣赏。”
      我对这位老先生的景仰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他几乎讲出了我们所知道的关于《春光乍泄》的一切。
      《春光乍泄》映完休息的时候，我走出剧场，看见这位老先生混杂在三三两两的观众群中，正与另外几个美国人聊天。我很不道德地站在他们身后，听到他说：“……我喜欢那里的每一首歌。LESLIE的表演是完美的。”另一个美国人说：“我最喜欢第一首。”老先生夸张地握住他的手：“你抓住了我的思想！我最喜欢的也是第一首，太震惊了，LESLIE看起来就象一个天使一样。我相信这场演唱会不是简单地在唱歌，做音乐，我感觉他放了一个故事在里面。……”
我，目瞪口呆。
热情演唱会的主旨，大多数观众都没能领会的主旨，LESLIE一再分辩却仍然被误解得体无完肤的主旨，就这样从一个美国人口中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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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春光乍泄》海报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可以把《春光乍泄》看得这么不郁闷。一方面，我为这部电影做过大量功课，看得对每一个镜头都熟极而流，情绪上比较具备免疫力；另一方面，实在是全场观众的共鸣给了我太多感染。这部电影的对白不多，尤其是黎耀辉和何宝荣的对手戏，几乎全靠神情变化和身体语言来演绎，对语言不通的美国观众来说，可以离开字幕，更多地欣赏电影本身。在小张出现之前，黎耀辉和何宝荣的每一场纠缠都引得观众会心地微笑，笑的最开心的几场是何宝荣挤进黎耀辉被窝，逼着黎耀辉晨练，得意地吸着黎耀辉半夜跑出去买的烟……至为爆笑的是求高烧的黎耀辉起身做饭，那种近似无赖的撒娇和黎耀辉暴怒的回骂已经使全场笑声不绝，镜头一切，黎耀辉已经裹着毯子炒上了菜，更是令全场哄堂大笑。
      正如开场前那位老先生说的，那是人所共有的感情，两个恋人之前微妙的情感纠葛，无论是男是女，每一位观众都能体会得到。其实就算是语言不通，声音的感染力也同样是观众们可以体会的，何宝荣那几句“点嘛黎耀辉”、“抬得那么高”，都引来了观众席上明显的反应。我相信还有许多许多人都和那位老先生同样遗憾，因为后半部分里只剩下黎耀辉一个人，面对着那个大耳朵小张。
      还要说的就是不知道是大银幕的关系还是版本的关系，这一场《春光乍泄》色彩极其鲜艳，黎耀辉家里的色调是艳丽的大红色，并不是以前看到的暗红色，何宝荣的橙色皮装也娇艳逼人。另外，我觉得部分台词与我看过的版本有细微的不同，不过无法重播确认，罢了。